第8节:家世·张家、李家、黄家、孙家(6) 晚清一士人状类痴颠。常在后门大街一带演说" 十可恨" 。其言曰:外务部 外交失败,一可恨。法部各级审判不清,二可恨。军机大臣不负责任,三可恨。 资政院议员乞怜,四可恨。陆军部兵士腿快,五可恨。大臣卖国,六可恨。外人 强硬,七可恨。钱铺坑人,八可恨。国民不知自强,九可恨。巡警管洋车不管马 车,十可恨。 曾国藩说,李鸿章" 将来建树非凡,或竟青出于蓝亦未可知" 。 我祖父另有一项与李鸿章相同:他们都受到父辈旧识提拔。 李鸿章之父文安(号愚荃),与曾国藩戊戌同年,做过刑部郎中。曾国藩饱 读史籍,尝言" 吾学以禹墨为体,庄老为用" 。李鸿章少时师从曾国藩治学,终 入翰林。后来因为母亲逝世,回到安徽,与其父从侍郎吕贤基治团练,在皖境抵 抗太平军。曾国藩督师江西,他前去求见,希望入其麾下" 藉资历练" ,但曾国 藩对他的幕僚陈鼐说:" 少荃翰林也,志大才高,此间局面窄狭,恐艨艟巨舰, 非潺潺浅濑所能容。何不回京供职?" 陈鼐答曰:" 少荃多经磨折,大非往年意气可比,老师盍姑试之。" 李鸿章入曾国藩幕后,曾国藩以他年少时才气不羁,恐难驯服,时加磨炼, 挫其锐气。有一次还严厉地对他说:" 少荃既入我幕,我有言相告,此处所尚惟 一' 诚' 字而已。" 李鸿章于是谨诚从事,在曾国藩幕中协理文书,后来又帮他批拟奏稿。过了 几个月,曾国藩就对幕僚说:" 少荃天资于公牍最相近。所拟奏咨函批皆有大过 人处。将来建树非凡,或竟青出于蓝亦未可知。" 曾国藩雄才大略,又有识人之明。他这番预言,后来果然应验了。李鸿章得 他之荐,兵援上海,两年后就实授江苏巡抚," 赏黄马褂双眼花翎,封一等肃毅 伯,勋名几与文正相并" 。 其后他又领军攻打太平军,克服嘉兴、杭州等地。太平天国于一八六四年覆 亡后,东捻乱起,朝廷命曾国藩前去平乱,曾推荐李鸿章率军前往。李" 拜命不 辞劳瘁,驰逐数省,用合围法,渐次肃清" 。 师事近三十年,旷世难逢天下才。 一八六五年,李鸿章与曾国藩在上海合创江南机器制造局。一八七一年,曾 国藩奏派幼童出国留学,李鸿章则在上海创设轮船招商局。由此可见,他们师徒 二人不止允文允武,对于中国的现代化也有先见之明。同年曾国藩逝于两江总督 任内,李鸿章写了一副情辞感人的挽联: 师事近三十年,薪尽火传,筑室忝为门生长。 威名近九万里,内安外攘,旷世难逢天下才。 那时李鸿章已官拜北洋大臣," 勋名威望几与国藩抗矣" 。 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小民荒。 不过官拜北洋大臣之后,李鸿章的官声就每况愈下。他有现代思想,全力发 展海陆二军,但海军迎战外侮,大多战败,不得不割地乞和。而海军覆败,多因 经费不足,筹备未周,因连年经费" 大半助修颐和园,予则伤义,不予则伤恩" 。 李初入枢府时,常熟人翁同和领水曹(海军),当时就有人戏作了一副讽刺他们 的对联: 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小民荒。 受尽天下百官气,养就胸中一段春。 李鸿章后来办理外交事务,大多是代表清廷与侵华各国签订不平等条约,被 指为崇洋媚外。其实他迫于朝廷,不得不然;内心对外国人深为痛恶,常借机泄 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