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成名·命中注定,千载一时(2) " 香港经验" 带给她" 惘惘的威胁" 。 一九四二年夏天,我姐姐也因香港大学停课,辍学回到上海。那年她已大四, 只差半年就可毕业。然而大环境使然,她亦只得暂别香港,回到上海这个" 孤岛 " 。 姐姐一九三九年赴港就学后,因为她不愿意写信到我父亲家,我们就中断了 联系。香港沦陷后,我常常忧心姐姐的安危。当时整个亚洲的局势是那样动荡不 安,前途莫测,我甚至一度以为姐姐可能不会回上海来了。所以在电话里得知她 回来的消息,立即满怀兴奋地到姑姑家去看她。 三年多不见,姐姐的模样改变了很多。她长发垂肩,穿着香港带回来的时髦 衣服,看起来更瘦削高挑,散发着飘逸之美。 姐姐谈了一些战时香港的景况。对于辍学之事则耿耿于怀。 " 只差半年就要毕业了呀!" 她愤愤地说。 香港三年多的生活,姐姐过得很苦,深刻体会到" 钱" 的压力,开始学习省 俭度日。她后来那么重视金钱,生活力求简朴,就是" 香港经验" 如影随形带给 她的" 惘惘的威胁" 。 写《我的天才梦》去参加《西风》杂志征文。 姐姐去香港入学,是由当时在香港做工程师的李开第先生做监护人。母亲托 他照顾姐姐,并在他那里放了一笔钱,作为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后来李开第转去 重庆工作,改托一位港大的教师照顾姐姐。 姐姐说,她在港大发愤读书,拿了两个奖学金。母亲当时经济也不宽裕,她 靠奖学金节俭生活,尽量不动用母亲那笔钱。为了减少支出,她甚至向校方表明 一切的课外活动都不参加。 她还说,中学时代就梦想有一天像林语堂那样,在美国写英文小说成名,所 以在香港读书期间尽量不使用中文,写信、作笔记都用英文。她后来能以英文写 小说,就是在香港大学打下的基础。 另外她也提到,为了赚钱,曾参加《西风》杂志三周年纪念的征文。可惜只 得第十三奖。 " 在香港唯一一次用中文写作。" 她说。 姐姐对得第十三奖也耿耿于怀。她照征文规定的字数写,只得第十三奖,但 得首奖的那一篇," 字数比规定的多很多,不知标准在哪里?" 姐姐这篇文章,就是她以中文正式发表的处女作《天才梦》。姐姐还说,更 不可思议的是,《西风》一九四一年把征文得奖作品结集出版,书名就叫《天才 梦》。 现在回头去看,《西风》征文评审也许有瑕疵,出版的决定倒是颇有远见的。 姐姐想转入圣约翰大学,姑姑要我父亲拿出学费。 我后来问姐姐,回到上海后有什么打算?她说,港大毕业本来还可免费去牛 津大学深造(因为成绩好),如今只剩半年,很想转入圣约翰大学," 至少拿张 毕业文凭" 。 我立即说,我也准备报考圣约翰大学,如她也去圣约翰大学,以后我们就可 常在学校碰面了。 " 不过——学费," 她叹了一口气:" 姑姑没有钱。" 姑姑分得的财产,回到上海后做了一些投资。但是时局不稳,币制贬值,她 的投资大多有去无回。起先她在英商怡和洋行做事,上海沦陷后,怡和业绩受影 响,一九四二年二月,姑姑和一千多位在华员工都被裁员,在电台工作了一段时 间后就在大光明戏院做翻译工作。一个人倒还宽裕,要负担姐姐的学费和生活就 很拮据。 姑姑告诉她,当初父母的离婚协议,本来就议定姐姐的教育费由父亲负担, 港大三年他都没出钱,剩下半年应该由他出钱,不然太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