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可贵的艺术家——怀念史东山同志 2 月24 日早晨,翻开了当天的上海《解放日报》,我怔住了,我的眼睛凝滞 在新华社的消息上:史东山同志于2 月23 日在北京病逝。刹那间,我觉得像失去 了什么…… 记得去年8 月10 日在北京,一个晴朗的上午,在一次与日本话剧、电影名演 员岸惠子会见的聚会上,史东山同志怀着对日本朋友的友谊与热情,抱病来到。 那天,岸惠子说:她到中国来参加国庆观礼,时间很短,接触面不多,但是她 所看见的中国人民的脸容是光亮的、幸福的,中国人民对于自己祖国的新成就带着 自豪、骄傲和喜悦的神情。她说在她的祖国日本是看不到人民有这种欢乐的表情的。 她说她懂得的中国话虽然不多,但是她是一个演员,对于中国人民的这种表情是能 够了解和体会得到的。当时史东山同志的回答也说出了我们心里的话,他说:“你 所看到的人们脸上的笑容,是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战胜了国民党反动派 与帝国主义,建立了人民的政权,获得了和平、劳动、建设祖国的幸福生活的笑容。 我们要请你告诉日本戏剧界、电影界人士,你们的斗争不是孤立的,我们中国人民 对于争取民族独立和自由的日本人民是深切关怀的。我们过去在国民党反动统治下, 工作也是很困难的。我过去也是既搞电影又搞话剧的。能搞电影就搞电影,能搞活 剧就搞活剧,用各种方法,以文艺作为武器进行战斗。每个人能够做一点点工作, 许多同志聚集起来,群策群力,力量也就不小……”谁能想到,他的音容犹在眼前, 而现在竟与我们永别了! 这次见面中他讲的话,使我追忆起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下,他勇敢地对黑暗 势力所作的斗争。八年抗战在重庆的日子里,反动派阻挠抗日进步电影的制作的时 候,他就以话剧为武器,迂回曲折地进行斗争。抗日战争结束回到上海,处在美蒋 的反动统治下,一切进步言论活动都受到压制,在影片审查的剪刀夹缝下,东山同 志手持的武器依然闪着锐利的光。记得在影片《八千里路云和月》中,江玲玉(我 饰演的角色)有这样一段大声疾呼的话:“我是一个新闻记者,我有我的责任,我 有我的良心,我该说的后也是一样要说的,这个世界,都像你们这样搞下去,还成 世界?明敲暗诈,强夺霸占,人人在切齿痛恨你们,人家被逼急了,稍为发几句牢 骚,你们就把什么帽子套在人家头上,常常一个一个的人不知道被你们拖到哪里去 了!你们就不想一想,一个人欺侮了人家,还不许人家诉一声苦,是多么野蛮残酷 的事,这简直连人性都没有了!你居然也嘴上挂着什么‘民主’、‘自由’,你简 直是在糟蹋这两个名词。”这些话就是编导东山同志当时对现实的愤恨,通过江玲 玉这人物倾诉出来了。但是东山同志是看得很清楚的,他看到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 解放战争的胜利曙光,因而他藉江玲玉的爱人礼彬安慰玲玉的话隐约透出:“你不 能凭这一角落的现象来看整个的事情,你要看全面……你要看今天已经有了比以前 更多的人懂得争取他们自己应该有的权利,那些腐败不合理的东西是不会存在得很 久的了……”这是1947 年东山同志通过影片发出来的呼声,这理想果真于1949 年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在全国大陆实现了。 记得解放后有一天,他经过上海去参加土改,他说过这样的话:“今天多活几 年,多工作几年,是多么幸福!”接着他对另一位同志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身 体就好了。”言下总是感到自己的体力不如从前。电影编导工作是够繁重的,但他 却从不知疲倦,最近他身体虽然不大好,但是还下厂体验生活,准备创作新的剧本, 他始终坚持不懈地热爱编剧导演工作,他顽强地学习和工作的精神,是数十年如一 日的。我和他一起工作过,他的严肃认真的作风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他是我们的 前辈,大家都习惯地称呼他“东老”,但他工作起来却显得非常年轻、精力充沛, 总是首先做好准备早到现场,充满着炽热的情绪投入工作。出外景的日子里,总是 天不亮就起来,他产格要求别人,但更严格地要求自己,以身作则,躬身力行。 从他的身上我不由得想起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说过的一句名言:“爱自己心中的 艺术,而不是爱艺术中的自己。”在和东山同志的相处中,我深深地感到他正是这 样的一位可贵的艺术工作者,他是我们文艺界的一位卓越的老战士,是我们敬爱的 好导演。 东山同志!我们一定学习你的坚持不懈的战斗精神,专心致志于我们人民的电 影戏剧事业,用更多更好的工作成绩来悼念你! 1955 年3 月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