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在舞蹈(1)
如果我把舞蹈仅仅看成是一个人的事业的话,我的人生道路就太容易了。我已
经功成名就,各国的演出邀请纷至沓来,我可以很容易的名利双收。可是,我并不
是这样的人,我时刻梦想着要创办一所学校,一个能用舞蹈解释贝多芬第九交响曲
的大型团体。晚上,每当我合上双眼,这些形象就组成一个盛大的阵容在我脑海里
舞姿翩跹,诱使我把她们变成活生生的现实。“我们就在这儿,您轻轻的点拨就能
使我们生机盎然”第九交响曲:《欢乐颂》我终日沉浸在普罗米修斯的创造
生命的梦想里,好像只要我一声召唤,世界上从未有过的这些舞蹈形象就会从地下
冒出,从天上下凡。啊,这真是一个让人心醉神迷、魂牵梦绕的景象,但正是它,
让我的生活充满了灾难你为什么让我如此迷恋就像坦塔罗斯之光,要把我引向
绝望与黑暗。不!那光明还在黑暗中闪烁,它一定会把我指引到一个光明灿烂的世
界,最后实现我伟大的梦想。那摇曳不定的微光,你指引着我趑趄蹒跚的脚步,我
依然相信你,依然追随你,在你的指引下我一定能找到那些超凡的神灵,在琴瑟和
鸣的爱之中,跳出让世界期待已久的最辉煌的舞姿。
带着这些梦想,我又回到了格吕内瓦尔德去教孩子们。她们已经跳得相当好了,
这更加坚定了我最后要建成一个完美的舞蹈团的信念,这个舞蹈团的表演,一定要
像伟大的交响乐团的演奏让人的听觉享受到欢乐一样,让人们看到最绚丽多姿的画
卷。
我时而摹仿庞贝古城遗迹中的爱的精灵,时而扮成多那太罗雕塑中那青春勃发
的女神,时而做出泰坦尼亚仙女的舞姿,教学生们如何绕圈、分合及不断变换队形。
她们一天天变得强壮,也一天天灵活起来。灵感和神圣的音乐的光辉,闪耀在她们
青春靓丽的体态和面孔上。孩子们的舞蹈非常美丽,所有的艺术家和诗人都对她们
赞叹不已。
可是学校的开支越来越大,经济上简直难以为继。因此,我就想了个主意,把
孩子们带到不同的国家去巡回演出,看看哪一个国家的政府能够赞赏这种儿童教育,
让我有机会在较大的范围内进行这种教育实验。
每场演出结束后,我都大声呼吁公众来宣传我们的艺术,把我在生活中所做出
的这一发现广为传播,因为我认为它可以给成千上万人的生活带来更多的光明和自
由。
我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我在德国是找不到支持我的办学思想的人了。德国皇
后的观点完全是禁欲主义的。每当她去参观雕塑家的工作室时,都要先派侍卫去把
那些裸体雕塑用单子围起来。这种普鲁士强权政治使我不可能再对德国心存幻想。
于是,我想起了俄国,因为我曾在那里受到过观众的热烈欢迎,经济收入也很可观。
抱着可能会在圣彼得堡成立学校的梦想,我于一九○七年一月再一次踏上了俄国的
土地。伊丽莎白陪我一同前往,我们还带去了二十个小学生。而这次尝试也不成功。
虽然观众对于我复兴真正的舞蹈艺术的愿望非常支持,可是俄国皇家芭蕾舞团的影
响在俄国根深蒂固,任何艺术改革都举步维艰。
我带我的小学生参观了芭蕾学校的孩子们的训练。芭蕾舞学校的学生们看着我
的那些小学生,就像笼中的金丝鸟看着天空中自在飞翔的燕子一样羡慕不已。但是
在俄国创建一个提倡人体自由活动的舞蹈体系的时代还没有到来。芭蕾舞作为沙皇
礼仪不可缺少的表达形式,依然坚如磐石,真是可悲可叹要在俄国办一所我的学
校,对舞蹈艺术进行更伟大、更自由的表达,惟一的希望就寄托在斯坦尼斯拉夫斯
基的努力上了。可尽管他竭尽全力地帮助我,但还是没有办法把我们的学校安排在
他伟大的艺术剧院里——而我内心是很钟情于这家剧院的。
就这样,在德国和俄国寻找办学支持者的努力失败后,我决定去英国碰碰运气。
一九○八年夏天,我带着全部人马去了伦敦。在著名的演出经纪人约瑟夫·舒曼和
查尔斯·弗罗曼的安排下,我们在约克公爵剧院表演了几个星期的舞蹈。伦敦的观
众认为我和我学校的孩子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欢乐,可对我将来办学的愿望并没有
什么实际的帮助。从我第一次在新美术馆表演舞蹈到现在,已经七年了。我很高兴
能与我的老朋友查尔斯·哈利和诗人道格拉斯·安斯利叙旧。美丽而伟大的埃伦·
泰瑞经常来剧院。她很喜欢孩子们,带她们去动物园玩,这使她们非常高兴。慈祥
的亚历山德拉王后陛下也两次赏光来包厢看我们的演出。英国的许多贵妇人也来了,
其中有著名的德·格雷夫人,也就是后来的里彭夫人,她们都很平易近人,还到后
台来向我表示祝贺。
曼彻斯特公爵夫人提出建议,说我的愿望有可能在伦敦实现,我的学校有可能
得到那里的支持。为此她把我们所有的人都邀到她在泰晤士河畔的乡间别墅,在那
里我们又一次给亚历山德拉王后和爱德华国王表演了舞蹈。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
我满怀希望,以为建立舞蹈学校的愿望就要在英国实现了。可结果呢,还是空欢喜
一场哪里有场地,哪里有校舍,哪里有足够的资金来实现我那宏伟的梦想呢
像往常一样,我们这一队人马的花费非常大。我的银行存款又花光了,我们的
学校又被迫搬回了格吕内瓦尔德。与此同时,我与查尔斯·弗罗曼签订了一份到美
国各地巡回演出的合同。
我只好与我的学生们,与伊丽莎白和克雷格,尤其让我痛苦的是与我的孩子分
开了,这是多么巨大的代价啊!迪尔德丽快一岁了,她长着金发碧眼,脸蛋儿红润,
非常招人喜欢。
七月的一天,我终于独自乘上一艘巨轮去了纽约——自从我们搭乘一艘运牲口
的船离开那儿,已经八年了。现在,我已闻名整个欧洲了。我创建了一门艺术,建
立了一所学校,生了一个孩子,也算成绩斐然。但单就经济而言,我比以前富不了
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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