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踏上选美路——灰姑娘的仙女教程 我想,接受事实以后的我一定比当时到处乱撞、四处求人的自己多了一份决 心和不再依靠别人的镇定。我一直相信一句话:相由心生。心怀坦荡的人,必然 气定神闲,目光灼灼生辉;心底阴暗的人,必定目光游离,不敢正视前方。我想, 心态改变后的我笑容应该是温婉恬静的,而仪态也必是落落大方的。 我们报社是巴黎各地华人集中的地方,我的到来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我 一直记得那个拒绝我的舅妈,那种怀疑提防的眼神,也许漂亮女孩在很多人的眼 里就是好吃懒做,想走捷径的代名词,我不希望新环境的人也把我当作这样的女 人,所以刻意地收起漂亮衣服,穿得宽大朴素,进出都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以 期获得暂时的安稳。 常来的华人中,有一位马太太,总是像一阵风一样,只要吹进来就能照顾到 每个人。她是一位法籍华人,父亲是外交官,十八岁时全家从北京来到法国,这 使得她的汉语和法语一样流利。她是社交圈里的红人,虽然已经不年轻了,却风 度翩翩,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十足的美人。我特别佩服那种过了风华正茂的 年纪却依然端庄自信的女人,她们的美是战胜了岁月的积淀,举手投足之间的优 雅总令我羡慕不已。我喜欢马太太,喜欢她来到办公室以后亲切的笑语,但我只 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手,去攀附华人圈有影响的前辈,我是做不出来的,所以只 是暗暗仰慕着她的风采。 但是马太太很快注意到了我,她会在经过打字桌的时候笑眯眯地问:“这么 漂亮的女孩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呀?”当她知道我从专出美女的上海来时,她更 惊讶了。还有一次,她注视了我一会儿,说:“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要个女儿, 我的儿子和你差不多大。” 华裔工商小姐选美的消息最早是登在我们报纸上的。过了几天马太太来了, 几个人聊起了选美的事情,纷纷感慨报名的许多是越南人、金边人、台湾人,我 们大陆的女孩子太害羞了,也受传统观念影响,报名的并不多。然后,马太太转 头看着我问:“姑娘,你为什么不参加呢?我觉得你可以。” 其实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选美是怎么回事,以为就是站在台上,回答点问题, 但是听到这两字,便心头涌动着一股热流,觉得这个活动一定得有我的参与不可, 多么美妙的名字:选美!说实话,也确实有顾虑,我自然反应的回答就是:“我 不知道怎么参加呀。”其实就是推辞的意思,不过这个推辞里不太有力的破绽马 上被马太太抓住了,她笑了,说:“有我呀,我来帮你。碰到我是你的福气。” “那选美会不会影响上班?”虽然入不敷出,毕竟这还是一份工作,微薄的 收入还是我的生命线。我的退缩引起马太太的侠义之心,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尴尬, 说:“孩子,你没有明白,现在你刚来巴黎,朋友还太少,局面没有打开,这个 比赛会让你成为巴黎华人中的名人,对你以后的发展只会有好处!”她几乎是马 上就转身去跟我的老板打招呼了,她说:“这场选美,虽然只是娱乐活动,但我 们中国大陆来的华人绝不能弱了声势。”这个理由当场被我的老板认可,放了我 几天假,让我跟着马太太好好学。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参加了我人生的第一场选美,那是一九八五年,出国 的人本来就不多,我无意中成了第一个参加外国选美的大陆女子。 “好好准备,一定能入前三名的!”马太太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吓了一 跳,将信将疑地问:“真的能行吗?”她笑着说:“怎么不行,你这么漂亮!再 说,还有我呢,我一定帮你到底!”她先向我解释比赛的程序、内容,告诉我要 准备的事情:“首先选美是一种公众活动,你是作为一个形象参与到社交活动中, 就要先掌握社交的礼仪,别看选美是最后的一场晚会,晚会前与主办方、与竞争 者、与赞助商、与媒体甚至与看热闹的人在各种场合的交往都是你修养素质的体 现。有些女孩子外貌漂亮可是一开口说话就不可爱了,这样的女孩是无法赢得比 赛的。我看你平时走路都低着头,从来不主动跟人打招呼,这样害羞是不行的, 不过,你也不要害怕,有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一定要问我,我来教你,只是你 自己首先要挺胸抬头把漂亮展示出来。” 马太太没有想到,这番平静温和的话语竟然使我热泪盈眶,我何尝不想挺胸 抬头地漂亮,但是我有太多难言之虑。那天夜里马太太请我到她家,听我像个小 女孩一样讲述我委屈的故事,那是母亲去世以后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故事有人 愿意倾听,而马太太最后的话更给了我勇气,她说:“孩子,那你更应该好好比 赛了,女孩子爱漂亮是天经地义的,好好准备吧。” 我想,马太太关于修养的论述,对我以后的几次选美都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 幸亏有人给我这些提示,在后来的经历中一再证明了选美这一公众活动不止是一 种对女人美的肯定,更是一种对女人内在修养的肯定。 第一堂需要恶补的课是餐桌礼仪。在选美开始前,主席和赞助商会分别请我 们吃饭,对于到巴黎还没有进过餐馆的我来说,连刀叉都怕用不正确,更何况参 加正式的西式宴会,礼仪繁多。我去书店买了一本餐桌礼仪指导书,照着字典背 了一遍,然后又跟着马太太演习好几遍,才被这位慈祥的导师认为勉强及格。 第二步是交际的仪态。自从我恢复了挺胸抬头的步态以后,这一点我是过关 的。至于语言,从出国前就开始苦练的技巧,加上处身于巴黎近几个月的语言环 境中,这个时候就显出了功效。马太太稍微指点了一下社交场上的习惯用语,我 就已经可以应付自如。她惊叹道:“真没想到你已经学得这么好了,发音这么标 准,这哪里像一个才到巴黎几个月的中国人啊。”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