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的代价-痛中之痛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宫雪花的艳名一夜之间尽人皆知,麻烦也接踵而 来。 我成了公众人物,走到哪里都有人好奇地围上来,问东问西指指点点。最麻 烦的是娱乐记者,简直就是牛皮糖,一旦粘上你就无法甩掉了,像影子一样跟着 你。 我不由得佩服香港的记者,在挖掘个人隐私上,他们甚至比特工和私家侦探 还厉害,那几天,报纸上的娱乐版充斥着我的新闻、旧闻、花边、绯闻,真真假 假五花八门,不胜枚举。 我的年龄、资历、家境、恋爱史、想当演员的梦想、婚姻状况、选美动机… …随便提一两点“疑点”就是娱乐版的头条。住在医院,记者依然没有放过我, 劈头盖脸,一阵猛曝,美化者有,惊奇者有,冷眼者有,让我始料未及。 我尽量用美好的一面示人,用处女的眼神对着那些审问我的记者,用“我不 记得了”一招制敌,化解所有的刺探。所以很多只看新闻不认识我的人,都会以 为这是一个江湖经验丰富,老辣厉害的女人。其实,这真的是我第一次面对隐私 被刺探的局面,我慌张、无奈、气愤。可是,气愤也没有用,我想我是属于有急 智的那类,即使平常性格里难免有软弱迟疑的一面,真的把我逼到绝处,却会有 自己都想不到的精彩反应出来。 在选美开始到最后决赛的两三个月里,我被误会、侮辱、猜疑了多少次,真 是数也数不清,真正打击到我有两件事。 记者会后不久,我养好了身体,从医院搬到了家里。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像 平常一样穿着拖鞋睡衣,盘着头发在家休息,门铃响,小儿子去开门,我在里面 房间,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有人问:“请问是你们订的比萨吗?”却突然,几乎 是听到这句话同时,听到一片“喀嚓”的照相机声音,我猛地反应过来,一种保 护孩子的母性冲动使我大喊“关门”!几乎是弹跳起来冲到门厅。 几个人?我记不清了,可能当时就没看清,只看到门外站满了人,其中有人 几乎已经从开着的门外拥进了客厅! 我的小儿子回头惊讶地看着门口手举相机拼命想挤进来的人,还有他莫名其 妙大怒的妈妈,大儿子也从他的房间跑出来,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像一 头母狮一样,冲向大门,大喊:“你们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我吓 坏了,用尽浑身的力气把门推上,在就要扣上锁的前一刻又被推开。我不知哪里 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几次迂回曲折之后,终于把门“当”地一声扣上了。此时, 我已是满头大汗,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门外是嘈杂的说话声和拍门声,而这一切对于我而言,都像是电影里的画外 音,我好像已经灵魂出壳了。母亲要保护孩子的时候,爆发力是惊人的,我居然 一个女人就把两三个男人顶了回去,最后那个人,身体已经出去,手还举在门里 面,高高地扬起手中的相机,对着门里他看不见的部分,“咔嚓咔嚓”,一通乱 拍,一时间,闪光灯把孩子们的眼睛照得睁不开! 我回过身,已经满脸是又气又急的眼泪,两个无辜的孩子吓坏了,小儿子问 :“妈咪,他们是坏人吗?”被吓呆的大儿子回过神来,为我端来一杯水,说: “妈咪,喝水!”小儿子在一旁拿着小毛巾帮我擦汗。我看着两个可怜却又如此 懂事的孩子,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把他们两个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些人为了让他们的版面多几个故事,竟然可以这样骚扰我的生活,骚扰我 幼小天真的孩子!他们挖掘我的过去、编造我的故事,那也罢了,他们居然连我 的孩子也不放过,而且就这样冲撞进来。他们一定是跟踪我才找到这里的……积 压的委屈忽然涌上心头,我大哭了一场。 怕记者拍到孩子的照片,我们过起了门窗紧闭的生活,有人来敲门,总要仔 细盘问清楚才开门。不得不佩服那些记者的恒心和毅力,他们长期追踪明星八卦, 对法律的界限非常熟悉,像第一次那样闯入私宅是再也没有发生过,但是他们硬 是可以轮流值班,昼夜不停地监守在我家的门口的大街边,守株待兔地等我们自 动送出门去,这并不犯法,却足以摧毁被监视者的精神和生活。我只能将屋里所 有的灯日夜关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再警告孩子们不要靠近窗口。全家人生 活在一种白色恐怖之中。 几天过去,冰箱里的东西全都吃完了。孩子们的小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们问 我:“妈妈,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我无奈地说:“因为妈妈要选美。”他们睁 着两双迷茫的眼睛问我:“选美是什么?”那样无辜的眼神,深深地刻在我的心 上,永远永远。 我是多么不愿看他们受苦,因为我的选择,孩子也跟着担惊受怕,忍饥挨饿。 我看不下去了,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眼看孩子跟着她受苦呢?我让自己冷静下 来,等着不是办法,我得主动摆脱这种困境。我拨通了女友的电话,傍晚时分, 她给我们送来了便当。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孩子们脸上又有了笑容。我意识到这 不是长久之计,我总不能永远躲在屋子里不见人,再说,孩子们已经几天没有去 上课了。晚上,我与女友在我的房间里黑灯瞎火地想办法。 第二天,我和孩子们悄悄从后门进到了车库,让小儿子躲进汽车的后备箱, 大儿子躺在汽车的后座上,身上披着一件我的长长的黑大衣。我就这样把车开了 出去。车一出车库,立刻被已经等候多时的记者团团围住,拍个不停。我一边要 把车拼命往外开,一边又害怕撞到记者。车子十分艰难才开出大门。我马上踩足 油门,把车开得风驰电掣,我要迅速开到安全的地方,我真担心自己再不赶紧找 个地方停车,后备箱里的小儿子会被闷死! 在那段疯狂的日子里,不能保护我的孩子是我最大的痛!虽然后来我尽量带 他们去看娱乐圈好的一面,尽量不让辛苦辛酸在他们面前露出来,可在他们幼小 的心灵还是留下了难以消除的阴影。直到现在,他们一提到媒体、记者,眼里本 能的就充满了恐惧,那就是一九九五年在他们心里的印记。作为一位母亲,我很 愤怒,这是我永远不会原谅狗仔队的地方。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