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利益-美女都是工具 我的第一次选美是在当地华人圈内,由工商界人士组织发起的友谊活动,虽 然也有赞助和奖赏,但毕竟不是电视台的常年活动。而在香港,选美是个大生意, 从头到尾,预热上好几个月,每个环节、每次活动、每场秀,都是一门单独的小 生意或者是那个大生意的组成部分,而一切的终点就是收视率和广告收入。参赛 选手,为了争夺奖项而去,就要遵守这套规则,当好商品,如果能积极生产些新 闻则更佳,才会令主办单位留下好印象,给自己更多的重视。 我们的训练活动内容可谓丰富多彩。 两个月的入围佳丽训练时间,不是训练仪态风度,排练电视晚会需要的队形、 节目,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活动,让人喘不过气来。天不亮起床,白天要么穿着全 套整型内衣和高跟鞋,在街上站着,不久就浑身僵硬、腰酸背痛,可是边上就有 录像,一点儿松懈不得。 我们到马会为头马戴彩头、发奖杯,马主们高兴地接待着这一批窈窕淑女, 说我们是为这项发展香港经济的重要事业作贡献;我们去内地的大楼工地剪彩, 一排亚洲小姐的捧场,为枯燥的地产揭幕仪式带来兴奋的亮点;我们去老人院派 红包,显示公众电视台的良好社会道德修养;我们去给保良局的孤儿小朋友讲故 事,带他们做游戏;我们到中山参加科技大学的奠基典礼……密集的曝光率是纯 体力劳动换来的。 如果有健身中心赞助,我们那天做活动就要穿印有人家Logo的健身服;如果 有服装厂家赞助,我们就要穿人家提供的衣服,两个商标都不能拆,小心地不能 弄破,因为这些衣服之后还要卖;我们这届还有厂家赞助皮鞋,我平时对鞋极其 苛刻,只穿几个固定的牌子,比如菲拉格慕和Manolo Blahnik,尤其是高跟鞋对 质量要求很高,但是赞助的鞋规定一定要穿,我那几天脚后跟磨得鲜血直流,第 二天贴上创可贴,继续站,不能有任何商量余地。 我们的发型是由一家叫“北京理发店”的沙龙独家赞助的,可是他们又没有 足够的位置来给我们一起做头,于是在高峰营业时间以前,早上六点开始,就要 我们全部到沙龙集合,轮流做头。前面人做的时候,后面人就坐在沙龙的休息椅 上打瞌睡;后面人轮到了,前面做好头发的继续捧着自己的头打瞌睡。我们都觉 得这种安排愚不可及,发牢骚说:“这是选‘亚洲小姐’吗?还是选‘亚洲铁人 ’?”不少佳丽主动建议,我们可以每天轮流早起,这样都能多睡一会儿觉,可 是这么合理的建议由不同的人分别提了很多次,也从来没有被采纳过。主办单位 觉得,是否便于管理比是否给我们人性化的关怀更重要。 我们甚至还要在地铁口进行“拉票”活动,给过往行人发传单。美其名曰 “拉票”,好像是对观众说,投我一票,其实比赛是评审制度,跟观众支持毫无 关系。拉的到底是什么票,大家心知肚明,大家表现尤其积极,因为我们向路人 送的宣传单张就是我们电视台近期的节目导视。 我站在街边,经常有市民走上前指指点点,有的索性上来要求合影签名,站 住攀谈几句,说:“没想到你本人真的那么靓呀,我们支持你呀!”这种天天发 生的事情,同行的记者伙伴偶尔也会报道一两句,大多数时候肯定是看不见的。 而有时候无端冒出一个大叔,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经过我们时口吐一句粗口, 愤愤地瞪我们一眼,第二天肯定就会出现《某某当街受辱》之类恶心的标题。真 所谓合了我们中国的古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想开一点儿,我们这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人在那些记者眼里,即使与你见 了面,也打了招呼,却未必把你当成有血肉的人。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新闻素 材,是他们的工作资料而已。 在疲惫的连日征战中,我的护身法宝——那种祖传的内服外用的配方,又给 了我最大支持。女人的漂亮虽然是外在的,但一定要有内在的内分泌系统的协调 来做底子。一般的面膜,只能修外表,而我的秘方是一种调理的汤药,加上外敷 的粉末状面膜。经常有人看出我随身带着保温筒,对我的汤水,还有经常敷的粉 末感兴趣,问是什么,可这都是我自己动手煲和磨制的,并不是市面上能买到, 我神秘地笑笑,无法回答了。 我已经大概知道了自己对于这场选美的价值,这时又深刻体会到,其实在选 美里,佳丽是最被动的参与者,其实我们都是工具。所以,当有周刊邀请我拍封 面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总算有人觉得我是我自己,而不是只“十八号 佳丽”。 《东方周刊》是《东方日报》的周刊,他们通过一位资深的演艺圈女士找到 我,联系拍摄封面的事情。我这时候对很多圈内规则并不明白,于是咨询这位女 士,她告诉我说,其实这种机会非常难得,很少有候选人在这个时候就有资格单 独上封面的,扩大宣传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是我答应下来。之后这位女 士又多次联系,告诉对方此时找我宣传非常之难,几个来回,还得到一个数额不 小的红包。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接触所谓“经纪”,换作是我,要么不敢拍,要 么高高兴兴地去拍,哪里想到还能有钱赚。后来比较之后,更知道,那个五个零 的数字对于拍照来说,已是天价。 他们为我设计了一个梦幻般的场景,放了二十几块干冰,营造出雾一样的效 果。我身穿无肩的泳装,胸口很低,以至于看上去似乎是裸着的,从一片迷雾中 探出身来。那个封面漂亮至极,当期杂志被疯抢一空,也是,这些八卦周刊都是 算计好的,要不是有好的商业回报,他们怎么肯出我这么高的价钱?! 拍摄行为都是暗地进行的,此时的竞争已趋白热化。每个佳丽都有暗藏的武 器,谁都不愿意被对手看出自己在动什么脑筋,所以我自然也不可以先露底牌, 直到封面挂在书摊上,才引起哗然。 “亚姐”的竞赛规则规定,候选佳丽在受训期间不得进行自我宣传,必须以 全体的、亚姐候选人的形象出现,所以我拍封面又被记者抓到痛脚——不是我的 痛脚,而是亚视的痛脚——难道就因为她红,就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违反规则吗? 亚视尴尬地解释:“佳丽不是囚犯,我们无权剥夺其自由。佳丽在训练期间归亚 视管理,其他时间并不能多加干涉。宫雪花不守纪律会影响她自己的形象,进而 影响评判对她的印象,我们会对她进行劝导和警告,如果再犯,警告程序也会越 来越重。”而我则一边表白事先确实不知道规则,一边反驳说这种规则实在不大 合理。 明眼人已经看出,所谓警告是那么苍白无力,至少在决赛前,电视台不会对 我动真格的。所以说选美并没有真正的公正,既然是商业活动,就是以商业价值 来衡量的。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