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车过沧州城 列车一开出杨柳青车站,我就觉得快到家了,虽然离我真正的家乡还有200 多 里地…… 我要去石家庄开会,同行的柳溪同志也是沧州人。买票的人也许有意要成全我 的思乡之情,才买了这趟路过沧州的车票。以往我去石家庄,都是乘绕道北京的列 车。 良王庄、独流、静海、陈官屯……多么熟悉的站名,一站一站离我的老家越来 越近了。这趟路线我记不得走过多少遍了,上学的时候,每逢寒、暑假都要回到家 乡来过,趴在窗口,看着铁道两旁的庄稼地,数着路基旁的电线杆子,比较着各个 车站的大小和站房风格。能滚瓜流熟他说出,自沧州到天津之间的每一个车站的站 名,以及它们之间的距离…… 在这之前我已有几年没有回过豆店,有几十年没有进过沧州城了。沧州城留给 我的印象还是那笔直的进城大道,连在一起的建筑,神秘的气氛,还有那粉红色的 冰棒。我第一次知道人间有冰棒这种东西,就是在沧州城里,把舅母给的钱几乎都 换这种东西吃了,回到家里认真地泻了一次肚,大概肠胃不适应这美妙的洋玩艺儿。 小的时候我盼着过年,正月初二可以到赵官屯给大姐和舅父舅母拜年。赵官屯离沧 州城很近,拜年只是几分钟的事,然后就可以带着拜年挣来的“压岁钱”,到沧州 城里尽情地玩一通。 在我的心目中,沧州是个神奇的世界,大的了不得,有许多我闻所未闻、见所 未见的新鲜玩艺儿。它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城市,印象深刻,感受强烈。 不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一听人谈起沧州,就不能无动于衷! 几十年来,我去过不少著名的大城市,也见过东欧和北美的一些美丽城市,但 让我感到亲近,并常常进入我梦境的还是沧州和我的家乡——豆店。 真是奇怪,我在家乡只长到14 岁就到天津去读书,然而一做梦就回到家乡。 那高高的土房,村外的水坑,可摸鱼可洗澡,那比两边的土地低大截的土道… …却极少梦见我已经习惯了的城市和城市生活。 播音员报出“兴济”车站,我走出包厢,坐在车厢过道临窗的小凳子上,拉开 窗纱,双眼紧盯着东面的景物,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我熟悉的标志。不知为什么没有 看到飞起落下的飞机,没有看到机场的护场沟和高高的土堤,机场东面就是我那可 爱而又穷困的故乡。豆店的好地多在西洼,全被机场占走了,原本不算穷的村子一 下子“破了风水”。再加上人祸天灾,使外出讨饭的“副业”兴旺起来! 我心里翻起一阵疚痛,多灾多难的家乡!如今总该好了。我真想就在姚官屯下 车,回豆店看看。列车傲慢地在姚官屯站牌的前面呼啸而过,这是怎么回事?姚官 屯虽不是大站,因为有机场的缘故,有些特快列车还要在这儿驻脚,我们坐的是 “直快”,怎敢如此藐视姚官屯? 我只是想想而已,当然不敢贸然下车,打乱全盘计划。 沧州城变得陌生了,厂房、烟囱、管道、高大的建筑挡住了我的视线,记忆中 的旧城看不见了,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了。 我们一路谈着沧州,谈着各自的童年。 那次到了石家庄,郑熙亭同志在宾馆迎候,他也是沧州人,还在我们村“劳动 改造”过。真是无可争议的同乡!晚上他陪我看裴艳玲的《夜奔》。 前不久在全国戏曲会演中,裴艳玲获得表演特等奖。河北省授予她“优秀河北 梆子表演艺术家”的称号,并给她记一等功。这位声震艺坛的名角儿也是沧州人, 老家是肃宁傅家佐村…… 沧州,沧州,走到哪儿都离不开沧州,到处都会碰到家乡人。沧州像我的梦一 样大,像梦一样美。像梦一样永远跟着我。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