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十岁的大老板陈斌,在歌厅豪华KTV 包房里的三陪小姐面前一掷千金的时候,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日后会连饭也吃不上。 陈斌尝够了穷滋味。他是省城宁安县人。他的父母正当壮年便双双过世,留下 一个不爱干农活的儿子,随他去了。陈斌辍了学,亲戚家、邻居家蹭着,不时还干 点偷摸的事儿,饥一顿饱一顿地混大。成年后,谁家的姑娘也不曾考虑过他,饥渴 急了的陈斌便把眼光盯在那些大龄姑娘身上,不时地偷着去摸上一把,算是过过干 瘾。一天夜里,望着窗外浑圆诱人的月亮实在煎熬不住的陈斌,偷偷溜到村中的小 学,像饿急了的狼一般,把一个留校的单身女教师强行奸污了。事发后,陈斌被判 刑四年。 在狱里,陈斌嘴上把自己的罪行认识得比谁都深刻,但一到没人的时候,就变 着花样琢磨着男女之间那点事儿。狱里老大几顿皮肉之苦的调教,让陈斌豁然开朗, 觉得比读十年书都管用。陈斌时常想,这个世界就是金钱的世界,人人都是金钱的 奴隶。女人更是如此。 出狱后的陈斌像是换了个人,一心赚钱,对人情世故也门清。 他卖掉家中仅有的两间破房,怀揣卖房得来的七十元钱,只身进了省城。 进城之后,陈斌花二十元钱租了一辆旧三轮车,再花几十元钱购进一点苹果、 梨子之类的时令水果,在市内的小街小巷吆喝叫卖。就这样奔波一年,一算账,除 了衣食住行之外,居然还净挣了两百多元。最要紧的是摸索出了一套做小买卖的经 验,并结识了下江街居委会的婆婆姥姥们。每当遇上工商、税务的来执行公务,居 委会的婆婆姥姥都出面替陈斌说好话,让那些大盖帽放他这无业者一马。 居委会有个老太太,丈夫早逝,女儿是个瞎子。陈斌便经常帮她买煤气、干重 活,感动得老太太拄着拐杖跑到省城的一家报社,泪眼婆娑地细说了陈斌助人为乐 的事迹。那家报社正在找学雷锋的典型,听说一个生活都无着落的小贩,能如此热 心地帮助人家孤儿寡母,立即刊出一篇通讯报道。下江街居委会一见文章,给陈斌 安排了一间门面。 一天,一个干部模样的男子来店里买了几斤水果。走时,不小心将一只黑色的 公文袋忘在陈斌的水果摊上。陈斌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他一辈子都从未见的一大叠 钞票。一数,竟有三千元。陈斌心动了,本想将钱据为己有,回乡下娶个老婆过上 一份有家有口的日子。但一想到那篇文章带给自己的好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 下决心在省城这个花花世界里扎根赚大钱。 很快,那位干部模样的男子一路寻觅着走了过来。 “喂———”陈斌迎着对方高叫一声,招招手,一副热心的模样问他:“刚才, 您是否忘了一个小包在我这里?” 对方一听,双眼倏地一亮,忙着点头称是。 陈斌取出小包,又慎重地问了句:“里面都有些什么?” “三千元钱,还有一叠发票、一个笔记本。”来人擦着汗说。 “你点点,看少了东西没有?”陈斌双手递上小包。 对方看过后,从包内抽出一千元递给陈斌。陈斌执意不收。对方见状,只好将 钱收回包内,却掏出一张名片,感动地说:“我姓杨,是工商局副局长,以后有困 难可来找我。” 陈斌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是工商局长,真是一只黑包替他钓来一条大鱼。 他乐得忙点头哈腰地说:“好、好,做生意少不了要麻烦您老人家关照!” 从这以后,那位杨副局长果然常来照顾他的生意,还帮他介绍不少公家采购福 利物资的大宗生意。陈斌自然不傻,每当做成这样大宗的生意后,就会连夜给他送 去一半利润。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朋友。 一天,杨局长匆匆赶到陈斌的小店,拉着他悄声说道:“这里马上要规划成全 市最大的水果批发市场。你赶快租几个门面,以后保你稳赚,发大财。” 陈斌心领神会,找到那些熟悉的婆婆姥姥,一口气跟下江街居委会租下八间临 街门面。等到市场开业,陈斌手头的门面竟然成百倍地攀升。可他却不愿将二十元 租来的门面以二千元的价格转租出去,反而全雇人帮着,自己统一经营。几年下来, 他一再扩大规模,竟然有了上千万资产,成了省城的大富翁。 没想到钱会这么容易赚。发了大财后的陈斌,被手里大把的钞票冲昏了头脑。 既出了名,又有了钱,头上还有一大堆光环罩着,他乐得叫来丁进等几个昔日 的牢友,帮着打理生意。自己则终日里心猿意马,嫖赌逍遥,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 可每当回到他那奢华得如同皇宫的别墅时,一种莫名的孤寂感却依然涌上心头。女 人,该选个什么样的女人做我陈斌的老婆? 看惯了欢场中的莺莺燕燕、承欢卖笑的下三滥女人之后,陈斌梦想着能找上位 喝过洋墨水的女人来做自己的内助和放荡生活中的伴侣。 一天上午,一位朋友给他送来张大红请柬,声明自己的一家酒店开业,让陈斌 无论如何去捧捧场、喝杯喜酒。陈斌西装革履,热汗涔涔地入了酒店大门。空调开 得很大,他很快便收了一身大汗。抬眼朝人丛看去,不觉双眼一亮,立马来了精神。 原来,一位有着魔鬼般身材的高挑姑娘,在一堆狂蜂浪蝶中亭亭玉立。平时看 惯了庸脂俗粉的陈斌,此刻被这女郎竟弄得全身酥软了一般:这娘们倒真的别有一 番滋味。他暗自思忖着,正想近前去找她搭讪,与他熟悉的向老板端着酒杯,笑吟 吟地朝他走了过来。 “陈哥,你知道那女子是谁吗?”向老板笑指着厅中的白衣女郎问。 陈斌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叫许曼丽。可是正宗从加拿大回来的留学生。”陈斌怦然心动,急切地问 向老板:“老兄,你认不认识她?” 向老板点点头:“我也是通过朋友才认识她不久。不过这娘们冷得很,也傲得 很,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可看不可摘哟。” 陈斌早已心痒难禁,一股征服欲不禁腾地升起:“介绍我去跟她认识认识。对 娘们我自有办法,不信有攻不下的堡垒!” 向老板将杯中之酒一口饮了,拉着陈斌便到了白衣女郎的眼前。“许小姐,来, 介绍一位新朋友给你认识。” 许曼丽缓缓转过身躯,仍是一副冷艳的面容。 向老板拍了拍陈斌的肩膀介绍:“这位陈哥,是咱们省城最具财力的千万富翁, 也是鼎鼎有名,舍得花钱的大众情人。” 陈斌暗中踢了向老板一脚,嘴里却学着读书人的斯文口吻,忙伸手说着:“幸 会,幸会。” 许曼丽伸出纤纤小手,只冷冷地看了陈斌一看。 陈斌趁机将一张名片塞进对方手中,嘴里连声地说道:“上面有我所有的联络 方法。许小姐刚来省城,有需要帮忙的事,尽管吩咐,我陈某绝对百分之百效劳。” 许曼丽稍稍开颜,点了点头:“既然打算回国在省城商界立足,以后自然少不 了有麻烦陈大老板的地方。” 席间,陈斌故意紧挨许曼丽坐着,不断地帮她夹菜、倒酒地献着殷勤。这位许 小姐也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姑娘,交杯换盏之间,大方得体地应酬着。一顿饭下来, 弄得陈斌早已心猿意马,情意难禁。 许曼丽知道,鱼儿已经上钩,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自动找上门来。 果然,半个月之后,陈斌再也按捺不住。他已不满足跟许曼丽忽冷忽热地在人 群中接触、交谈,他要主动出击,去实现自己人生的美梦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陈斌早早吃了晚餐,一番梳洗换装之后,便手捧一束鲜 艳欲滴的红玫瑰,悄然敲开了许曼丽的家门。 “哟,什么风将陈老板吹来了?”许曼丽不卑不亢地让座沏茶。可刚等陈斌坐 定,却又在不经意间,轻扬玉腕,瞥了眼手表。见陈斌无所反应,便欠身说:“真 对不起,我还有个约会。陈老板不妨先坐坐,我稍微应酬一下,就赶回来。” “我只来看看,就走,就走。”陈斌一边在心里恨恨地骂着许曼丽的鬼精,一 边只好起身出门。 其实,许曼丽刚才正跟一个男人通完电话。她在电话中告诉对方,鱼儿已经上 钩。那男人一再嘱咐她,一定要不温不火,让鱼儿将钩咬紧才开始收线。他还告诉 许曼丽,自己已安排人在她周围进行保护,让她放心行事。想到此处,许曼丽对着 陈斌离去的方向,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从这以后,陈斌便常常借故出入许曼丽在省城的新“家”之中。他绞尽脑汁, 费尽心机,使出了各种花招:金银首饰、高档时装、吃西餐、逛商场,可这套在别 的女人那儿见效极快的银弹攻势,对许曼丽却全失了效用。她总是若即若离地与陈 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日子在猫抓老鼠的游戏中慢慢逝去。只是可怜这个陈斌,他一直把自己当做猫。 要是知道了他在这场游戏中是人家蓄意追杀的老鼠,他该不会这么煞费苦心地 邀宠了,早该逃之夭夭了。但陈斌不会知道。他像是难改痴心了。 陈斌的耐心毕竟有限。一天下午,他借着几分酒意闯入许曼丽家中,进门抱着 她就死命地狂吻。一番争斗之后,许曼丽终于被他弄到了床上。 事毕,许曼丽腾地穿衣起床,泪流满面地咬牙骂道:“你这个卑鄙的流氓!我 许曼丽一个洁净的女子,今天竟栽在你的手头。你等着!看我不去告你一个强奸罪。” “告我?”陈斌心满意足地打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说,“公安局内有我不少兄 弟,他们信你还是信我?再说,事情发生在你家里,凭什么告我强奸?还是乖乖地 做我的老婆,我陈斌绝不亏待你!” 许曼丽没有回答,只将床头的录音机开关按了一下,方才的打斗经过及陈斌的 猥亵之言便在这小房内荡漾开来…… 陈斌更是被她逗乐了,顿觉兴趣盎然:“我的姑奶奶,真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 花样比那些蠢女人就是多。说吧,开个条件?我陈斌可是真心喜欢你这种带刺的花 儿。” 许曼丽似在沉思、权衡。 陈斌看着对方那副梨花带雨般的娇俏面容,忙不失时机地对天发誓:“从今以 后,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我的正宗老婆。再干对不起你的事,我陈斌天打五雷轰!” 许曼丽暗忖火候已到,够了戏分了。陈斌到手了。 她可以顺利地实行下一步计划了,便欲擒故纵:“要做老婆,我还得有几个条 件———” 陈斌似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说吧。哪怕一百个条件,我都全答应你。” 许曼丽扳着指头似娇似憨地说:“一、从此以后,不准再在外边拈花惹草,做 出那种对不起我的事来。二嘛,经济大权交给我,财产虽不过户,但我有权支配使 用;第三,生意上的事,我有权过问,我们共同经营。” 陈斌未曾细想,只是连连点头称是:“做了我的老婆就是一家人了,财产当然 有权使用,你愿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决不干涉你用钱的自由。至于生意上的事,你 在国外学的是经济管理,我正巴不得有你这高水平的留学生来帮我呢。只是到时你 别叫苦叫累叫烦就行。” “好。”许曼丽心中一阵窃喜,脸上却露出一丝万般无奈的凄楚之态,在陈斌 肥胖的身躯上死命地拧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