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星期六晚上,颜定军特意要许曼丽来请韩霆到自己别墅吃饭。 颜定军和许曼丽先下楼在车里等,韩霆赶紧收拾了一下东西,坐电梯到一楼大 厅,迎面正遇上笑吟吟地朝自己走来的张小瑛。 “韩总,有人找你——” 韩霆顺着张小瑛的目光一看,心儿几乎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天啦,来人竟是方 枚,这个令自己日思夜想的初恋情人!怎么办?只要方枚一过来,他这个韩霆的身 份立即就会揭穿,而后果将不堪设想。 方枚,你真不该来啊!韩霆在心里无奈地呼喊着。 原来,方枚这些天一直怀疑韩霆就是雷震。她通过在省城市公安局工作的同学 查到了韩霆的手机号码,一天深夜,她试着拨了拨韩霆的手机号码。不错,正是雷 霆的声音,她当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没作声。韩霆见没有回应,以为人家 打错了电话,就把手机关了。方枚证实韩霆就是雷震之后,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 千里迢迢地找上门来了。 紧张,无形的紧张压得韩霆几乎窒息。 三步、两步,距离愈近了。韩霆的头“嗡嗡”地炸响,刻骨铭心的情人,整整 四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当此刻全变成现实来到眼前时,心在滴血的韩霆却 又是这么的无奈! 身旁的张小瑛若有所思地紧盯着这一幕。 万分情急之中,他突然伸手揽住张小瑛的腰,还亲昵地将头俯近她的秀发,嘴 里却跟她低语道:“跟我走。”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但他深深了解方枚那高傲、 执着的个性。 此时此刻的韩霆不管心在流血也好、流泪也罢,他不敢回头。临出店门的时候, 后面传来尖利的哭声和奔跑声,他心如刀绞,眼眶发热,咬着牙头也不回地快步往 前走着…… “方枚是你过去的女朋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地下车库,张小瑛这才小心 地问了他一句。 韩霆面无表情地呆立了片刻,既不摇头否认,也没有点头承认,只任张小瑛瞪 着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出神。片刻过后,他猛地推开张小瑛,钻进了驾 驶室,一路狂奔。 颜定军和许曼丽在后面按着喇叭拼命地赶,一直到别墅门口才追上。“韩总车 技真棒!”到别墅之后,许曼丽由衷地称赞说。“你去下厨,我和韩总在这里聊聊 天。”颜定军鬼笑着对许曼丽说。 等许曼丽到了厨房,颜定军指了指她那苗条的身影,关切地对韩霆说:“你年 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你亲人不在,我就是你的亲人,你看 我表妹怎么样?” “许小姐年轻漂亮,又是从加拿大留学归来的,她会看得上我这个孤儿?颜总 你别开玩笑了。”韩霆一想起陈斌的遭遇就毛骨悚然,于是借故推辞说,“再说我 心里也老是放不下原来的那个人!” “能找到像你这样年轻英俊又有学识的男人,我表妹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颜定军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提起话筒,脸上 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颜总,有急事?”韩霆关切地问。 “我娘,她,她不行了……”颜定军的眼睛潮湿了:“吃了一辈子的苦,日子 刚好一点又……” “我跟你一起到川山去,马上把伯母接到省城来。”韩霆想起了自己那白发苍 苍的老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不能去,我不在,酒店的事就全权拜托你了。”颜定军谢绝了韩霆的好意, 带着李东急匆匆地回川山去了。 回到了办公室,韩霆周密细致地分析着这些天发生的事:经过自己的努力,颜 定军与马滔的关系已经出现裂缝。现在颜定军离开省城前往川山接人,正是自己创 造条件激化他们内部矛盾,暗中搜集其犯罪证据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韩霆反锁住房门,快步来到那套特殊的监视设备跟前,将一间特殊 雅间的资料尽数调出。顿时,马滔和丁进二人对饮聊天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韩霆 倾身近前,只见随着画面的滚动,二人的对话声便清晰传入韩霆耳中。 丁进问马滔:“人家都说颜哥讲义气,可我看这人可是一尊得罪不得的爷啊, 你看整陈斌,手段也真够狠、够毒的。” 马滔边喝酒边发牢骚:“讲义气?屁话!这人只可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想 当初我提着脑袋跟着他帮张子强武装走私,结果呢,钱,他赚了,人情他也做了, 而我呢,落得个鸡飞蛋打,最后还来帮他当马仔。可他凭什么把这酒店总经理的位 置给一个姓韩的外人,反让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受人管制?!” 丁进煽动说:“就说你跟李东之间吧,其实也不公平。你想想看,一个酒店本 是招财进宝的地方。大家出来混,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冲一个‘财’字而来。说起 来你是副总,可这财务大权全在李东手头,谁也别想去沾沾油水。你说,你这副总 是不是个好听的虚衔?说到底,还没有财务经理的实权大,那才是真正的要害部门 呢。” 马滔愤愤不平地说:“这口窝囊气我已忍了许久,可眼下势单力薄,弄不好, 反而被人吃掉。” 丁进试探性地问:“将韩霆那小子拉过来,怎么样?我看这家伙并不像他表现 的那么简单。” 马滔又喝口闷酒,斜睨着丁进说:“我看你是灌多了马尿,头脑发烧。韩霆, 他是张天成那边的死党心腹,最近又被颜定军重用着,正红得发紫,他有必要跟我 们干吗?” 丁进反驳说:“谁没个野心想赚大钱?!就凭他一个老总每月五千元的月薪, 能成得了大气候?不想干?我看未必。只是对这小子的来路,总有点不摸底细。” 马滔擦擦嘴角说:“关于他的底细,颜定军进行过暗地调查,基本情况与张天 成介绍的相差无几。只是有一个谜底,终究没有揭开。” 丁进顿时来了兴趣问:“谜?什么谜?” 马滔瞪了丁进一眼:“不该问的话,最好别多嘴!弄不好,哪天自己被吃掉还 不知道。” 丁进被噎住,嘟哝着顶了句:“他要这么没良心,怎么服人当老大?” 马滔说:“不服也行,有本事就自己干嘛,何必受这窝囊气呢。” 丁进答:“我要有马哥这种本事,早拉山头自己干喽。不过———”丁进想了 想,又凑近马滔问,“既然你说起那天来的那位张先生本事通天,当初为什么不跟 着他干大买卖呢?” 马滔勃然大怒:“你小子少乱嚼舌根!子强大哥的事千万别到处乱说,别弄得 哪天掉了吃饭的买卖,还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横祸。” 丁进吓住了,只好一个劲地喝闷酒。 马滔又接着说:“靠山吃山,现在没别的,赶紧利用机会先弄一大笔钱,再与 澳门的军火商联系买批军火,自立门户。我问你,上次那笔买卖怎么样?” 两个头迅速靠拢,低声耳语。 “澳门”、“军火商”,听到此处,韩霆很快地想到了一个人———开业那天 来的那位神秘客人张子强! 韩霆不再犹豫,他迅速将刚才这段资料打印、录音,然后带着这些,快步朝门 外走去…… 几天之后,颜定军将病情稍稍稳定的母亲接到了省城。安顿了母亲之后,颜定 军开始着手整顿酒店内部的问题。房内气氛压抑,似乎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火药味儿。 浑身筛糠似的丁进,垂头站在颜定军的对面。颜定军问:“扫黄‘事件,你必须老 实交待,那晚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丁进颤抖着叫屈:“董事长,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呀!董事长对我这么好,我哪 能使那不是人使的坏呢?” 颜定军冷哼了一声:“人,我看你早就不是人喽。别忘了,当初你跟陈斌还是 所谓的患难之交呢?今天你想旧戏重演,再来个卖主求荣,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吧。” “丁经理,我给你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干不干?”李东附在颜定军耳边说 了几句,然后微笑着对丁进说,“陈斌不除,总是一个祸根,你想尽一切办法把他 找到,然后把这个交给他。”李东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粉末状的东西。 “我———我———我怕———”丁进面有难色。 “怕———怕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你要想到,就是你里应外合把他的 酒店搞垮的,他不死,你能过安生的日子!”李东说完,将十万元现金放在他手上 :“颜总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那好吧。”望着手中厚厚的一叠钞票,丁进的眼睛都发绿了,他擦了擦脸上 的汗,唯唯诺诺地走了。 根据李东的密令,准备外出结果陈斌的丁进逢人便说自己将回乡下老家去看望 病重的父亲。他向韩霆请了假之后,怀揣十万巨款大摇大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