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去吧,别没事找事地庸人自扰。”颜定军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说,“你看人 家,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确实是个人才。要真有什么不妥,用得着花这么长时间 吗?三年前的今天,谁知道我颜定军会跟台商张天成合作搞酒店,真是莫名其妙!” 于泰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嗫嚅着退出,临到门口,似不甘心地又补了一句:“ 不过没事便罢,若一旦发现他对我不利,我会先做了他。” “站住!”颜定军火了,指着于泰的鼻子说,“你敢给我添乱,立即送回马来 西亚,让你在那儿自生自灭。韩霆是台商张天成的人,后台硬得很。没有真凭实据, 不准碰他一根毫毛!” 于泰满腹心事,怏怏不乐地退出了办公室。紧跟着,一个黑影一闪,也接着溜 进了另一辆下行的电梯之中。 第二天上午,韩霆将酒店巡视了一遍,又叫上张小瑛作了番交代,然后在门口 截了辆“的士”,匆匆离开“天都”,朝桥南的“丽晶”酒店疾驶而去。 在车上,他打开手机,给“丽晶”的公关部门白莎莎打了个电话,告诉自己将 去喝茶,让对方给自己留个小包房。 一进“丽晶”大门,只见白莎莎早已含笑侍立厅中。此刻一见韩霆入内,忙快 步上前,轻声细气地说了句:“韩总,包房已经给你留着,请吧———” 韩霆随白莎莎快步进了包房,一掩上房门,韩霆便急切地说道:“小白,我有 紧急情况———” 原来,白莎莎是岳华特地指定的联络人,将她打入“丽晶”之后,就由她上传 下达,直接在岳华及韩霆之间起着桥梁的作用。而作为“天都”大酒店的总经理来 “丽晶”饮茶,身为公关部长的白莎莎作陪,谁也不会怀疑什么。此刻,她静静地 抿着一杯菊花茶,静听韩霆的紧急汇报。 韩霆将怀疑于泰系李晓非的意外情况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又将自己悄悄取下的 李晓非留在玻璃茶杯上的指纹小心翼翼地交给白莎莎。末了,又补充道,“请岳厅 长尽快查清真相,采取应对之策,以免被动。同时,假若这家伙真是杀害杨老师母 女的凶手,请组织上尽快将他缉拿归案,替杨老师一家报仇雪恨。” “小韩,在岳厅长的指示未下达之前,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造成工作的被动,甚或带来意外的损失。”临出门,白莎莎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韩霆一言不发地点头上车,又急促朝“天都”驶去。可令他万万料想不到的是, 大厅中,一双猜疑的目光正盯着他出门,一见韩霆上车,便也招了辆“的士”,紧 随他一路驶去。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今天一上班,保安队长阿光便捧着一个礼品盒,小心翼翼地敲开了董事长办公 室的房门。 “董事长……”阿光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有人送来一个礼品盒,让我直接 转交给您。” “礼品盒?!”颜定军摸不着头脑地重复了一句,接过阿光手中的小盒一看, 只见礼品盒包装精美,盒上贴着一张用计算机打印的纸条,上书“面呈董事长亲收” 的字样。颜定军用手掂了掂,似乎没有多重的分量。“什么人送来的?”他皱眉急 问阿光。 “是一个打扮入时的小姐。”阿光毕恭毕敬地答道,“她说这是给董事长的礼 物,要我无论如何交到您本人的手头。” “噢?”颜定军眉梢微微一扬,困惑地补了一句:“还弄得这么神秘……”阿 光谦卑地笑笑说:“也许,是董事长的朋友,想给您一个意外的惊喜吧?” “不对!”阿光的话反而提醒了颜定军:我从不拈花惹草,不会有这种女人来 给我送什么礼品。我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名堂!阿光顿显出几分紧张,结结巴巴 地说:“董事长……该不会是、是定时炸弹之类的玩意儿吧?”颜定军警觉地沉思 片刻,又轻拿起礼品盒,在手内再掂了掂它的重量,这才断然吩咐阿光:“将它拆 开看看!别紧张,里面肯定不会是炸弹。”颜定军将礼品盒交给阿光,自己却远远 地走到墙角的沙发上坐定。 一层、两层,礼品盒被阿光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里面,稳稳当当地摆着一迭彩 照和一盒录音磁带。“董事长,你看———”阿光将东西送到颜定军面前的茶几上。 “好,你忙去吧!”颜定军悄吁口气,朝阿光挥了挥手,突然又猛地嘱咐了一 句:“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韩总!” “我明白。”阿光点了点头,轻轻掩上了房门。 颜定军拿着这堆意外的“礼物”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定细看。发现照片上竟全 是马滔、丁进对饮的镜头,此外,便是几张丁进与管区派出所的几位头面人物干杯、 窃窃私语的场景。颜定军顿时明白了送礼者的用意。他立即锁好房门,不动声色地 取出一只小收放机,将磁带轻轻插入,并轻轻按下按钮。顿时,马滔、丁进的一番 对话便清晰传入他的耳中,一遍、两遍,颜定军将这盒录音磁带反复听了整整,三 遍,这才咬着牙、满脸铁青地将这堆“礼品”轻轻锁入墙角的保险柜内。然后,他 便点燃香烟,回到自己的老板椅上,陷入沉思之中。直到连抽了几支香烟,他的心 方才渐趋平静,一套对付叛逆者的方案逐渐在他脑海中形成了。 他给丁进打了个电话,悄然嘱咐了几句,然后又通知于泰,让他秘密来见。 宁安通往省城的黄沙公路上,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正在疾驶。 “快点,快点,要不就赶不到了。”瘦竹竿似的陈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停 地催促着司机。 上次大闹开业典礼,中途毒瘾发作昏倒在地,阿光将他送到医院抢救。他苏醒 后,生怕阿光说话不算数将他送到戒毒所强制戒毒。他死都不怕,就怕强制戒毒。 于是趁阿光办手续时,揣着阿光给他的几百块钱就偷偷溜出了医院。 家没了,又无亲戚朋友肯收留他,无奈之下,这个昔日的千万富翁只得住在村 东山上的一座破庙里,靠偷吃别人的供品过日子。 这几天毒瘾发作越来越厉害了,他正为没钱买毒品而发愁,想不到丁进竟然找 上门来了,还说帮他在省城找个小门面。他为丁进不忘旧情而感叹。天快黑了,他 挽留丁进住一宿再走,丁进环顾了一眼又旧又脏又破的小庙,推说有点事就先走了, 并约定今天中午12点准时在省城郊区的一间民房见面。 临走时见他毒瘾又要发作了,只得给了他二包白粉。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丁进约定的民房里。吃了午饭,陈斌毒瘾又发作了,而且这 次比上一次更难受,浑身上下就好像千万只蚂蚁在不停地啃噬着,就像有人在用钢 针一针一针地扎在心脏上,血管和神经被人一寸一寸地割断,真是求生不得,求死 不能。陈斌受不了这残酷的折磨,于是又伸手向丁进要毒品。丁进再一次满足了他 的要求,一下子就给了他二包,他将毒品全注射到自己的血管里。一会儿之后,就 昏了过去,丁进从口袋里又掏出了四包海洛因,全部注进了陈斌身体里,很快,陈 斌就七窍流血而死。 天完全黑了,将一切都收拾妥当的丁进按照颜定军的吩咐,拨通了李东的手机。 不久,一辆黑色未挂牌照的皇冠3.0 停到了丁进跟前。 丁进看都未看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已升为酒店总厨的于泰拍着丁进的肩膀说 :“丁经理,回来啦———” 就在于泰拍着丁进肩膀说话的片刻之中,丁进突觉一阵微微的刺痛从背部传来。 他暗皱了一下眉尖,支吾着应了一声。可随着刺痛的消失,一阵天昏地旋的感觉又 猛地袭向丁进,他顿觉得双腿软绵绵地迈不开步。 “来,我背你去我那儿休息一下———”小车很快启动,载着二人火速绕过酒 店,从后门进了“天都”的厨房。在这间宽大的操作间旁,有一间小小的单间,是 总厨于泰的工作休息室。此刻,是夜晚十点左右,大厨房内早已是黑灯瞎火。于泰 就着隔壁做夜宵的小操作间灯光,将丁进悄悄背进自己的小单间之内。他将一只塑 料的一次性注射器偷偷塞进装满各种污物的垃圾桶内,然后再伸手摸了摸丁进的鼻 息,并迅速将他的身躯拉平。 丁进已经死去。 于泰狞笑了一声,从丁进的怀里取出那十万巨款锁进自己的密码箱内。夜半时 分,万籁俱寂,于泰悄然将丁进的尸体拖进厨房,取过一把锋利的菜刀,迅速将其 碎成无数的小块。然后将碎块一块块放进早备好的一只蛇皮袋内,背着它来到酒店 的锅炉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一古脑儿全塞进火力正旺的炉膛之内。于泰回到 大操作间,用水冲洗着地上的血迹,他在心里暗暗得意,这里每天不知要宰杀多少 动物,只要连续冲洗几天,就什么痕迹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