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我要见高市长———”贾冬临声嘶力竭地喊着。“高市长?!没有高市 长你就出不来喽。”一个小头目似的大汉狂笑了几声说,“你想想看,没有高大市 长的指令,谁能深夜去监狱探监?那该死的狱警会听我们的摆布吗?哼,算你小子 走运,害我们兄弟辛苦一场。” 一席话,令惊恐不安的贾冬临祸福难测,他只好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他们不 要像对待闵刚那样,也来他个杀人灭口! 随着汽车向前行驶,山林愈来愈密。渐渐地,小车便驶进了一片参天的森林中 了。 车,倏地停住了。 “下去!”随着一声喝斥,贾冬临被人踹下了车。 “你们要干什么?”一看四周的环境,贾冬临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垂死 挣扎般地大喊起来,“天啦!我真蠢!早知道这样,我为什么不揭发高远这个王八 蛋?!我为什么要投靠他这条毒蛇?死保着他,让他去升官发财……” “够了!”那小头目又一声冷笑,“可惜太迟了点,你死到临头才明白那些贪 官们的歹毒和凶狠,却还没有我们这些泥腿子聪明。只是拿他们当猴耍,帮着自己 发财过日子。” “兄弟们,行行好,放我一马吧。”贾冬临扑通跪在地上,哀嚎着求情,“念 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给小弟一条生路。我保证远走高飞,不再在川山露面!” 他磕头如捣蒜般地求着、哭着,也在心里后悔、骂着……可一切都太迟了,一 把冰凉的匕首早已狠狠地插入他的胸膛。 山林,又回复了以往的死寂和安宁。 与此同时,远在川山市的高远却正端坐在市委小会议室中,参加紧急召开的市 委常委扩大会议。 廖明华在会上通报了整个案情,并特别提到了刚发生不久的严重劫狱事件。末 了,他又斩钉截铁地说下去:“省委、市委对这起大案,决心追查到底!不管牵涉 到哪一级,牵涉到什么人,都要依法严惩,绝不姑息养奸!” 刘子龙铁青着脸说:“歹徒胆大妄为,竟然在戒备森严的看守所杀害我公安民 警,抢走重要犯罪嫌疑人,真是岂有此理!但这也恰恰说明,我们的反腐行动已经 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快要触及到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人了。他们开始害怕了,感到 末日快要来临了。于是拼命地反扑,不惜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另一方面,也从一 个侧面教育了我们,千万不要忽视了那些腐败分子的能量,他们已经渗透到了这个 社会的每一个角落,牵一发而动全身,反腐倡廉任重道远。我们在今后的斗争中一 定要提高警惕,加强防范。同志们,贪污腐败行为历来是社会发展的极大阻力,人 民群众恨之入骨,在这场事关党和人民生死存亡的斗争中,希望大家都能以国家民 族为重,端正自己的立场,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成为历史的垃圾……”正说着, 一阵凄厉的警笛突然传入会场,将刘子龙的发言蓦地打断。 与会人员纷纷离座起身,从窗口探头朝外望去。只见离市委大楼不足一百米的 市人大办公楼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散会!”廖明华一声大吼,“全体都去救火———” 一场冲天大火,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奋力扑救,方才熄灭下去。 廖明华全身湿透,累得散架似的,回到家中。准备换下透湿的衣服,再去上班。 正当他脱下上衣的当儿,电话铃声又疾速响起。邓艳拿起话筒一听,忙对廖明 华喊了一声:“明华,电话。” 廖明华来不及穿衣,忙奔过去拿起了话筒。 “廖书记吗?我是高远,有件事忘了告诉你。”电话里传来了高远那慢条斯里 的声音。 “高副市长,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交给我办的那件事已经办妥了,请你放心。”“我交给你办的事?!”廖 明华摸不着头脑,莫明其妙地反问道,“什么事呀?我好像没找你办过什么事……” “廖书记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可能早已忘了。那天尊夫人小邓领着她的外甥来 找我,”高远在那端不慌不忙地告诉廖明华,“说她外甥想办一家炸药加工厂。你 也知道,这属于特种行业,手续比较复杂、难办。但你廖书记开了口,我又岂敢不 照办。不过,经过一番小小的曲折,总算把这事儿弄妥了。我知道,你们家的经济 状况的确比较紧张,小邓又下岗多年,以后有了这个厂,恐怕情况会好一点……” 天哪!办厂?居然还私底下办了个炸药加工厂! “多谢!多谢了!”廖明华有些莫明其妙,但人家帮了忙,总得说几句好话。 放下话筒,廖明华越想越火,回头紧盯着邓艳,冲她喝问道:“你领成山去找 过高远?” 邓艳一见廖明华的脸色,吓得不敢多言,只轻轻点了点头。 “你呀,真是糊涂到了家!”廖明华气得发抖,他不敢告诉邓艳,高远正是自 己怀疑的川山腐败根源的重要涉案人。但不管怎样,妻子的这一番作为,已破坏了 他的为人及从政原则。此刻,他只是气得指着邓艳道,“我平时一再说过,家里任 何人不能打着我的招牌去找人办事。可你……” 邓艳委屈地低声辩解:“你一天到晚不落家,哪知道过日子的艰难。我姐一家 平时没少接济过我们,可她自己过的什么日子?!穷得丁当响,几个鸡蛋还成天攒 着,让我拎到城里来给你和孩子们吃……”邓艳的泪水哗地流了下来,哽咽着不再 出声。 廖明华的火气小了一些,可依然不满地责备道:“穷,要穷得有志气。歪门邪 道的事千万干不得……” 邓艳不服了,分辩道:“办厂也是走正道。你们不是一天到晚也在高喊要鼓励 个体经济的发展吗?成山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脱贫致富的道路,你不支持也就算了, 也犯不着发这么大火嘛。不错,我是带他去找了高市长,可要找你,这事能成吗? 不过,我没送礼,也没请客,办的是正当手续,要错,也不会错到哪儿去!” 邓艳的话弄得廖明华有点哑口无言,但他不明白,高远在此刻打来电话的真正 含意。想到此处,他只冲邓艳挥挥手,心情沉重地叮嘱邓艳道:“嘱咐成山那小子, 办厂做生意一定得按有关政策办事,千万不能瞎搞乱来!否则,我饶不了他。” 邓艳噙着泪花点了点头,又赶忙取出件衬衣递到丈夫的手中。 廖明华刚刚迈进办公室,刘双南便紧跟着也进来了。 “廖书记。”刘双南转身关上房门,就在廖明华的对面坐下,压低嗓门说, “贾冬临刚一开始交代,就被人劫狱,我怀疑这当中有人通风报信。” “你是说在咱们专案组内部?”廖明华惊异地瞪着刘双南,呼地起立复又坐下 问道:“找到证据的事,你跟谁汇报过?” “杨局长有病住了医院。找到证据的事,我只跟专案组成员,我们分管刑侦业 务的胡局长作了汇报。”刘双南面无表情地答道。 “老胡?!胡正雄……”廖明华喃喃自语着,又接着说下去,“作为市委这一 边,了解内情的人只有我,刘书记,此外就是检察院的办案人员。照理,这些人都 不可能泄密。”廖明华沉思片刻,这才下决心似地叮嘱刘双南,“以后,办案中一 旦发现重大情况,你直接越级向我汇报。” 刘双南慎重地点了点头,正欲告辞离去,廖明华突又叫住他问道:“省公安厅 方面有什么新的动态和指示没有?” 刘双南默默地思忖片刻,终于点燃香烟,将今早省厅岳华厅长特地打给他的电 话内容,简单复述了一遍:“根据省厅的调查证实,已被我们暗中列入怀疑对象的 颜定军,有着重大的嫌疑。岳厅长告诉我,在6.13大案中,杀害杨兰母子的罪犯李 晓非,外逃后不久就被颜定军收留在他的企业内,甚至受到一种特殊的庇护。另外, 就是这个颜定军,曾经给贾冬临提供过一千多万的巨额资金,使贾冬临在省纪委调 查时顺利过关!” “颜定军?!”廖明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是说,刘书记那位未被承 认的女婿,咱们市的政协委员颜定军?” “不错!”刘双南重重地点了点头,“岳厅长直接打电话给我的目的,就是希 望我们重案队,马上查清他跟川山上层的关系。” 天啦!廖明华在心底暗暗震惊着、费解着,假定这怀疑成为事实,他不知道将 如何面对力惩腐败、支持自己工作的刘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