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客人原来是台商张天成,韩霆过去的老板。 “张总,你、你怎么来了?”韩霆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看张天成,又掉头 望了望含笑的岳华,心中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你也是?” “小伙子,表现不错!”张天成笑呵呵地说,“祝贺你,用大智大勇和忠诚卫 士的赤子之心胜利完成了任务。” 韩霆这才明白,自己没有孤军奋战,还有隐蔽战线的老前辈也在跟自己并肩战 斗。他为自己一度产生的孤军奋战的想法不禁有点脸红,顿时充满敬意和谢意的他, 紧紧握住了张天成的手,感动万分地说:“谢谢,谢谢!有我们的老前辈在一起战 斗,才更好地为我的一线工作提供了更安全、更得力的胜利保障。不用说,张小瑛 肯定也是组织安排在我身边的了。这一下,她对我的种种关注总算找到了一个合理 的答案。而且———”韩霆恍然大悟般地说下去,“我想也一定是组织上的刻意安 排,让张总以台商投资的名义接近目标,将我引领到他们身边。看来真正的棋手, 才是你们这些老一辈,而我,只是一只过河的卒子而已。” “集体的智能和力量是我们取得胜利的保障。但是———”运筹帷幄的岳华终 于绽出了开心的微笑,“毕竟只有你这支利剑直接面对黑帮,插入他们的心脏,对 整个粉碎这伙罪大恶极的黑帮团伙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你是当之无愧的无名英雄。” “不,厅长,比起牺牲的战友来,我们幸运多了。”韩霆充满激情地说,“是 他们的鲜血浇出了我们这些胜利的果实。” “好啦,小韩,不,小雷,谈谈你对今后工作的要求吧。” 岳华亲切地望定雷震:“对你的工作安排,我们有两个方案:一、你可以留在 ‘天都’,继续当总经理或转行经商什么的;二、继续从事公安工作,是从暗到明, 归队回厅里安排工作,组织上先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雷震霍地起立,想也未想地答道:“继续搞公安,和犯罪分子真刀真枪地干!” “好!”岳华高兴地说,“你先休息一下,回去看一下父母,回来后还有更艰 巨的任务等着你去完成!” “是!”韩霆信心百倍,又是一个立正。 回厅的第二天,正好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天,韩霆穿着制服,手心里握着自 己与方枚的定情之物———红石榴,兴冲冲地朝川山出发。四年了,一千多个日日 夜夜的苦苦相思,今天终于可以将一切都向方枚解释清楚了。韩霆深信方枚还在等 着自己,他一路上反复在想,见到方枚后的第一句话该怎样开口。 根据厅里提供的地址,韩霆很快就找到了川山市公安局的大门。怀着一种万分 激动的心情,他进了传达室,向守门的工作人员打听方枚的住址。 “方枚?”传达室的工作人员抬眼看了看他,“你是?” “我是她的大学同学,特地从省城过来看她。”韩霆强抑激动说。 “哦,那可真是赶得好不如说赶得巧哇。”那位工作人员顿时眉开眼笑地说, “老同学,正好赶上喝她的喜酒哟。” “什么?喜酒?”韩霆的头一下子懵了,呆呆地怔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反映过 来似地问了句,“喝什么喜酒?”他脸面苍白地望着对方,浑身似乎在颤抖着,他 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说是老同学,你还真不知道哇?”对方竟哈哈笑了,说,“今天是她跟咱们 重案队刘队长结婚的大喜日子。你这老同学来了,不正好赶上喝喜酒!快去,时间 还来得及,就在我们市局左边的一家小燕酒家。局里好多人都在,你一出门左拐就 找到喽。” “不!不可能!”此刻,韩霆被这突然的刺激弄得疯了一般,他真想大叫一声, 但长期隐蔽工作的锻炼已使他变得格外的沉稳和老练,他强压住内心的情绪,拔腿 朝大门的左边踉跄着奔了过去。 果然,酒店前一地的红色纸屑,鞭炮的硝烟还在门前弥漫着,大红的双喜字牌 旁,身穿洁白婚纱的方枚正挽着一名手撑单拐、身着警服的高大汉子,幸福满面地 笑迎各方来宾。 韩霆蓦地住了步,手中的红石榴滑落在地。 被欢声笑语的人群包围着的方枚一直未曾发现韩霆的到来,她和刘双南特地选 了个结案后的好日子结婚,但她却作梦也没有想到,正因为有了韩霆的巨大付出, 才有了这结案后的好日子! 许久过后,韩霆缓缓地弯下了腰,小心地捡起红石榴,细心地擦拭着警徽上面 的灰尘。然后放在自己贴心的口袋里,踽踽独行,融入万丈红尘之中。 由于韩霆交上了所有录音磁带及颜定军与境外黑帮成员走私军火的照片,再加 上现场所缴获的走私军火及被吴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罪证,在黑道犯罪生涯中从 未被逮住罪证的颜定军,终于被法庭以大批量走私军火罪及策划爆炸罪,判定了死 刑。 其实,当身着警服的韩霆迈着大步,出现在证人席上时,颜定军便已在心目中 接受了命运的裁判,他没有提出上诉。 就在执行死刑的前一天,韩霆应颜定军的请求,心情复杂地进了看守所。 “你终于来了。”颜定军嘶哑着嗓门,神情复杂地盯着韩霆。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说出来,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你去完成。当然,” 韩霆也咧嘴苦笑了一下说,“除掉那些违法勾当。” 颜定军喟然长叹:“要是每一个共产党员都能像你这样,我们今天就不会在这 种场合下见面,我们国家也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不过你也别得意太早了。等你从酒 店回去之后,你就会发现,除掉了我一个颜定军根本就无济于事,还会有李定军、 王定军出现,还会有更黑更毒的贪官出现的。”颜定军带着丝自嘲似地说下去, “韩总———啊———不,唉,事到如今,我也不知究竟该怎么称呼你了,我想韩 霆只不过是你这一段生活的代号而已,但不管怎样,对你的所作所为我是很佩服。”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不管是李定军也好,王定军也罢,出现一个我们就打掉 一个,历史本来就是在不断清除这些残渣的过程中前进的!”韩霆义正严辞地说。 “好,说得好,只要你们真能做到这一点,我死得心服口服!”颜定军喟然长 叹地答道,“说起来也真怪,我与你之间竟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你说怪不怪?! 我颜定军很少服人,但这次输给你,竟有点心服口服。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特别是卧底人员,从来就没有好的下场,不 知你深思过没有?” “只要为自己认定的事业奋斗过并成功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最大的安慰。 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对待成功的最大区别,也是本质上的区别吧。” 颜定军又深叹一声,再也无言已对。片刻过后,才缓缓地问韩霆:“能否帮助 我完成一个心愿?” 韩霆点了点头。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女人便是我母亲及刘莹。我母亲的灵魂已升入天国,但 小莹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何况,她已怀上我的孩子,是我颜家惟一的后代。答 应我,以后帮我照顾她,关照一下她们母子。” 韩霆郑重地点点头,却又反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颜定军耸肩一笑说:“还是那句话:你是一条真汉子!我想,我并没有看错你。 二十年后,我颜定军又是一条好汉。那时,我们再来较量。” “不,假若还有来世的话,我希望你能走上正道,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不 是敌对的双方。” 尾声 不久,张子强因走私军火罪被川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他不服,上诉至 最高人民法院,被驳回维持原判。高远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汪立权被中纪委隔离审查。 深感上当受骗的许曼丽万念俱灰中,循入深山的一座古寺之内带发修行,将在 暮鼓晨钟中度过自己的人生年华。 吴建远在山区的父母每月都收到两张神秘的汇款单,那是韩霆和方枚、刘双南 在替自己的战友悄悄奉上一份孝心。 在颜定军被枪毙后的第三个月,痛苦中的刘莹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女婴。母女俩 全被刘子龙接回家中,但他反对孩子姓颜,让刘莹给孩子取了个刘学好的名字。当 韩霆闻讯拎着一大堆营养品去看望这母女二人时,一家子百感交集地热情接待了韩 霆。但刘莹却明确表态:希望韩霆以后别再来看望她们母女,她害怕勾起对往事的 回忆,希望能忘掉一切,平平静静去过自己以后的岁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