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面临的考验 战场是考场,瞬息多变的战局,随时考验着指挥员的勇气、才能和智慧。 复杂的党内斗争,也是考场,考验着革命者的品德和风格。从1931 年春夏开 始,徐向前一次次面临着两重考验。 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于1931 年1 月召开,从此王明上台,开始了第三次“左” 倾路线的统治。中央派了康荣生到鄂豫皖口头传达了四中全会的精神。 4 月上旬,鄂豫皖区第二次党代表大会在新集召开。大会作了一个拥护党的四 中全会的决议。徐向前在前方指挥作战没有出席这次大会。 4 月中旬,敌人的第二次“围剿”己布署就绪。蒋介石调集了11 个多师的兵 力,限令“五月完全肃清”鄂豫皖红军。4 月20 日,敌四十六师、警卫一旅等部 的7 个团进犯皖西革命根据地。鄂豫皖特委决定集中四军主力出皖西击敌。这时, 四中全会后的中央派出的大员张国焘、陈昌浩己从上海来到新集;沈泽民等也已抵 达皖西。于是由张国焘、陈昌浩、旷继勋率红十、十一两师由商南东进,于金家寨 附近同红十二师会合(3 月下旬,特委将中央教导二师改编为红四军第十二师,军 部警卫团和光山、罗山、黄安三县独立团合编为警卫师)。徐向前仍按特委原定计 划带十师二十八团留在鄂豫边攻打反动民团据点大寨山、打银尖。据点还没有打开, 随着也投入了西线的反“围剿”战斗。 这次反“围剿”,红军主要是采取东西两侧往返机动,避实击虚,各个击破, 待机反攻的战法,因而仅用一个多月时间即取得了胜利。先后共歼敌5000 余人。 北面的吉鸿昌部,因有联合红军反蒋的意思,作战并不积极。 5 月12 日,反“围剿”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张国焘召开会议传达中央决定, 撤销中共鄂豫皖边特委,成立中共中央鄂豫皖分局、鄂豫皖省委和鄂豫皖军事委员 会。分局的职权系直接代表中央实施领导,有权否定地方党委的决议或解散地方党 委。中央指定由张国焘、陈昌浩、沈泽民、曾中生、舒传贤、徐宝珊、王平章、蔡 申熙等8 人组成分局,张国焘任分局书记兼军委主席,沈泽民兼省委书记,曾中生、 旷继勋为军委副主席,陈昌浩为共青团分局书记。红军和地方武装统归军委直接领 导和指挥。从此,张国焘总揽鄂豫皖党、政、军大权于一身。 张国焘,原名特立,江西萍乡人。早年就读北京大学,为1919 年“五四”运 动骨干分子之一。1921 年参加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党的多次代表 大会上,曾被选为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 在第一次大革命中,张国焘犯过右倾和“左”倾错误。大革命失败后,曾企图 阻挠南昌起义,遭到周恩来、李立三等坚决反对。1928 年6 月,张国焘在莫斯科 参加了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后,任中国共产党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副团长。1931 年 1 月,被共产国际派遣回中国。在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上当选为政治局委员和政治局 常委。 张国焘以中央全权代表的身份来到鄂豫皖根据地不久,即对红四军的领导干部 做了调整。旷继勋任红四军军长,曾中生任政治委员,下辖十、十一、十二、十三 师。十师师长刘英,政治委员康荣生;十一师师长周维炯,政治委员余笃三;十二 师师长许继慎,政治委员庞永俊;十三师师长徐向前,政治委员陈奇。随后,成立 了培训干部的“彭(湃)杨(殷)学校”,由蔡申熙任校长,傅钟任政治部主任, 李特任教育主任。 6 月28 日至30 日,鄂豫皖中央分局召开第一次扩大会议。会上,红四军领 导人曾中生、余笃三、许继慎等主张抓住敌暂取守势的有利时机,集中主力南下作 战,以配合中央根据地的反“围剿”斗争。这一正确主张得到与会多数人支持。会 议决定:红四军以少数兵力留在根据地巩固阵地,而以主力部队南下向外发展。 7 月上旬,军委在商城西南的余家集召开会议,讨论红军的具体行动部署。不 料,张国焘推翻原来的南下决定,认为要援助中央革命根据地,就须威胁攻占大城 市。因此,要红四军攻英山,出潜山、太湖,进攻安庆,威震南京,限一月完成。 红四军领导人不同意这个冒险主义的计划,主张消灭敌有生力量,巩固扩大根据地, 以牵制敌兵力,即攻下英山后出蕲、黄、广地区,使之与鄂豫皖根据地联成一片。 但张国焘仍按其个人意见作出了决定。 部队奉命作南下英山,东出潜山、太湖的准备。 7 月中旬,红四军的领导又进行了改组。徐向前任军长,曾中生任政治委员, 刘士奇任政治部主任。原军长旷继勋改任红十三师师长。他困在5 月间给中央的报 告中不承认前段工作是“立三路线”的继续,而受到中央的指责。 8 月初,徐向前和曾中生率领红四军十、十一、十二师的5 个团,冒着酷暑南 下,直取英山。仅仅经过两小时激战,攻占了英山城,歼敌1800 余人。 仗是打胜了,徐向前和曾中生对下一步行动却忧虑起来。 在英山城的一幢小楼上,深夜还亮着灯。曾中生和徐向前摆起军用地图,彻夜 不眠,反复研究这下一步棋,到底如何走才好。 曾中生考虑再三,说:“东出安庆,要通过四百里的白区,远离苏区,太冒险 了。”徐向前说:“是啊,安庆是敌人重兵设防的地方,我们只五个团的兵力能攻 下它?跑四百里,去攻打大城市,那是自找苦吃!”曾中生说:“我们不能硬着头 皮瞎撞,安庆攻不得。”徐向前说:“绝对攻不得。”经过反复磋商,政治委员曾 中生最后决定:留十二师守英山,以十、十一两师4 个团出蕲、黄、广。他一面部 署部队前进,一面写信派人向张国焘报告,说明情况。 红军部队冒着酷暑分两路南下。一路,急行军120 里,突然奔袭蕲春城附近的 漕河镇,全歼敌人新八旅,活捉旅长王光宗以下1600 余人,缴枪1200余支,乘胜 进占稀水、广济县城,逼近武穴;另一路奔袭黄梅城,由于城壕水深,随即撤出, 占领乡村。徐向前和曾中生灵活机动的指挥,使部队干部战士十分高兴。当地党组 织和群众见红军归来,纷纷组织慰问,到处燃放鞭炮。被敌人摧垮的革命群众组织, 又很快恢复起来。短短几天,红军就从敌人仓库和地主豪绅家中收缴了许多财物。 光是银子就达1800 斤,金子20 余斤,大洋7 万元。金子后来全部送到上海党中 央,其它财物,解决了红军的吃穿。真是难得的胜利!接着,红军又在洗马畈地区 歼灭敌人3 个团的大部。 张国焘坐镇后方,得知徐向前、曾中生没按他的意见去攻安庆,大为恼怒。8 月27 日,他以鄂豫皖分局、军委会的名义给曾中生、徐向前写信,指责他们“公 开抗拒分局命令”,是什么“原则路线上的分歧”;严令部队“立即北返,不得丝 毫停留。”徐向前事先曾想到,红四军的行动可能受到批评,却没想到如此严重; 曾中生似早已预料到后果,还没接到张国焘的来信,就与徐向前、刘士奇联名,向 上海党中央写了信,申述红四军南下的理由。信中说:“现在我们的战略是要巩固 蕲、黄、广苏区,与皖西苏区、黄麻苏区打成一片,同时相机而据武穴(水不退仍 然不能去),尤其是准备这一阵地的群众基础。敌人能来则集中力量而必消灭他数 师以上,敌人不来则从宿松、太湖、潜山一带巩固阵地的发展而出安庆。”“在战 略上,如果想脱离根据地几百里的阵地,如我们由英山直取安庆等,不但做不到而 且要发生许多不能解决的困难。如果勉强行之,必然成为单纯军事行动,根本忘却 了巩固阵地的发展任务了。 我们深深认识中央根据地胜利的伟大,就是有了强度群众基础的阵地所致。” 9 月初,部队奉命北返,在英山以南的鸡鸣河,曾中生召开了一次支部书记和指导 员以上的活动分子会议,讨论了张国焘的来信。会上,群情激愤,通过申明书,决 定派刘士奇回去向中央分局陈述意见。这件处理不当的事,更被张国焘抓住了把柄。 于是,红四军南下问题遂成了一桩大罪! 9 月13 日,陈昌浩到达麻埠红四军军部宣布中央分局免去曾中生军政治委员 职务,由陈昌浩接任的决定。接着发生了在红军中开始“肃反”抓人的事。十师参 谋主任柯柏元、二十八团团长潘皈佛等20 余人相继被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 一直在前方指挥作战的徐向前感到迷惑不解。 徐向前问陈昌浩:“被抓走的好多人,都是贫苦农民出身,土生土长的,有的 是看着长大的,怎么成了反革命?这是怎么回事?”陈昌浩说:“你不知道,八月 初,我们在后方破获了一个反革命团体,叫AB 团,成员多是岳维峻的旧部。他们 准备九月十五日暴动,要炸毁医院,抢走岳维峻。在一些县委、区委里也发现了改 组派,牵涉到我们部队呢。现在逮捕的都是改组派、反革命。”徐向前被弄得更糊 涂了。在苏区和红军中前一两年也搞过肃反,也抓过一些人,大多是地主恶霸的狗 腿子,或是敌人派来的探子。而现在抓的,大都是在一起打游击的,平时没有什么 异常表现,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反革命、改组派?说这些人是反革命吧,过去长期在 一起战斗、生活,确实都是些好同志;说不是反革命吧,又拿不出证据来,脑海里 始终是一个疑团。 遵照中央分局的命令,徐向前率领部队西返。部队一面行军打仗,一面在陈昌 浩主持下继续“肃反”。一天,部队行至商城以西余家集时,徐向前正在路旁山坡 上看着部队经过,见队伍里有两付担架抬着人,他问身边的陈昌浩:“谁负伤了, 抬的是什么人?”陈昌浩说:“没有谁负伤,许继慎、周维炯是反革命,逮捕了。” 徐向前听后,真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好用,怎么许继慎成了反革命啦!他想起红四军 南下发生的那件事:攻克英山后,一个自称钟蜀武的人,带了蒋介石的特务头子曾 扩情的一封亲笔信,来找红十二师师长许继慎。信中闪烁其词,大意是欢迎许带部 队投蒋,“定将受到最优厚的待遇”。许继慎当即将钟某逮捕,连人带信送交军部 处理。徐向前和曾中生对钟某进行了审讯,随后,就转送中央分局处理。根据许继 慎的一贯表现和他们对他的了解,他们在给中央分局和党中央的报告中明确表示: 许继慎“在组织上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次敌人来找他,“完全是敌人用各种阴谋 来破坏我们。”徐向前熟悉许继慎的历史和为人:他是黄埔军校第一期学生,北伐 战争中担任过叶挺独立团的营长、团参谋长。来到鄂豫皖红军后,在红一军、红四 军又一起工作。他作战勇敢,指挥灵活,为人正派,这样的同志,怎么也成了“反 革命”?至于周维炯,更是一员战将,是大家都了解的好同志,怎么也被捕了呢? 面对许继慎、周维炯两位师长被逮捕。徐向前痛心极了,他质问陈昌浩: “怎么搞的嘛,把师长都抓起来了,也不给我说一声!”徐向前事前都一无所 知。 陈昌浩对徐向前的这种不满和抗议采取不理的态度。他认为肃反抓人,是他职 权以内的事,况且又是张国焘的决定。那时中央有规定:政治委员是代表政权与党 两方面来领导军队的,政治委员在政治上、在党内比同级军官权限大。政治委员是 红军中最高的领导者,是党和政府的代表,有最后的决定权,甚至有权逮捕同级指 挥员。 9 月底,部队到达白雀园。张国焘亲自到红四军主持“肃反”。这年冬天, “肃反”又从红军部队扩展到地方机关。为了防止部队发生异动,张国焘等还决定, 以营为单位拆散混编,中央分局和鄂豫皖省委还组织了巡视团,派到各师,监督肃 反。肃反的对象主要有三种人:一是从白军中过来的,不论是起义的、投诚的还是 被俘的,不论有无反革命活动,一律要审查;二是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不论表现 如何,也要审查;三是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 一时间,把红军中留鹅头、戴眼镜、镶金牙的,还有读过几天书的,都说成是 富农,加以清洗。只要念过几年书,识几个字的,似乎是天生的反革命。 张国焘还说:“工农同志在工作中犯了错误,党可原谅三分,倘是知识分子同 志犯了错误就要加重三分。”正因为有这种“理论”,“肃反”中知识分子和青年 学生被捕、被杀的特别多。省委书记沈泽民还有一套“理论”,那就是从“那些思 想意识不好的与非无产阶级观点的分子找反革命线索”,从平时“对富农不坚决斗 争”的人身上,就能“找到反动派的组织”。把革命与反革命的界限搞混了,党内 两条路线的斗争与同反革命分子的斗争纠缠在一起了。不重事实,不深入调查研究, 轻信口供。只要有两个人说他是反革命,就把他逮捕审讯,非要他承认不可,不承 认就严刑拷打。结果严刑逼供,揭发“同伙”,后方扯到前方,军队扯到地方,越 扯越多,越扯越离奇。几个人一起吃一顿饭,就说他是“吃喝委员会”,反革命; 两个人在一起说几句话,就说是搞秘密活动,是改组派、AB 团、第三党。白色恐 怖笼罩着鄂豫皖苏区,搞得人心惶惶,熟人见了面也不敢说话。就连王树声、倪志 亮这样的老革命,见了徐向前也不敢多说话了。 “肃反”开始,徐向前还能参加一些会议,还有某些发言权,随着运动的深入,保 卫局抓人越来越多,徐向前在会上提出不同意见,引起了张国焘的不满,后来就干 脆只让他负责部队训练和作战指挥。徐向前意识到对自己不信任,只好每到一地找 一个僻静的庙宇、祠堂,作为临时指挥所,把地图挂好,专心了解敌情,分析情况, 部署作战行动。但是,共产党员的政治责任心驱使着他,又不能不关注部队中的 “肃反”情况和被捕人员的命运,并且尽力之所及,保护同志兔遭杀害。他保护了 不少干部,周希汉就是其中的一个。 徐向前本来不认识周希汉。那时,周希汉在伙食班帮助写伙食帐。而徐向前喜 欢吃锅巴,有时到伙房转转。一天,徐向前来到伙房,见到一个不认识的小青年, 长相又机灵,就向:“你叫什么?什么地方人?怎么过去没有见过你呀?”周答: “我叫周希汉,本地顺河集人。是来帮助工作的。”他还把为什么来这里帮助工作 的原因对徐向前讲了。原来,周希汉在四军十三师三十八团当战士。肃反开始的时 候,团里把他当作富农,开除出党,送回老家。周希汉回家后,就找苏维埃政府, 让县苏维埃政府开个证明,证明他家是贫农,请部队恢复他的军籍。这样,他又回 到部队,在炊事班帮助工作。 徐向前听了,翻看他写的账本,见字写得不错,就说:“你愿意跟我在总部当 个书记员吗?”周希汉说:“我没干过,怕干不好。”徐向前说:“没关系,慢慢 学就会的。”周希汉到总部后,在涂向前的帮助下,进步很快。没想到1932 年初, 打豆腐店的时候,周希汉给直属部队号房子,因当地有两个相同的地名,号房子的 时候出了点差错,张国焘把他骂了一顿,硬说是有意破坏,让保卫局把他抓起来审 讯。徐向前回到总指挥部,警卫员说保卫局抓走了周希汉。徐向前说:“快到保卫 局,把周希汉要回来!”过了一会,警卫员回来报告说:“保卫局的人说,周希汉 是改组派,不能放。”徐向前听了非常生气,亲自来到保卫局。只见周希汉已被捆 绑起来,准备拉去杀头。 徐向前严厉地质问:“什么改组派!周希汉是贫农,是我的书记,我了解他, 快给我放啦!”在徐向前的干预下,周希汉才拣回一条命。 肃反扩大化的错误,在苏区,在红军中象一场瘟疫,继续蔓延着。一批又一批 的好干部、好同志被逮捕杀害。谁也不会想到,一年之后,徐向前的爱人程训宣也 无端被以肃反的名义杀害。那是1932 年反四次“围剿”中的事。 那时徐向前在七里坪一带指挥作战。一天,他让警卫员把破袜子给他妻子程训 宣送去,让她抽空补一补。往常,衣服、袜子破了都是徐向前自己缝补。 在长期的战争环境里,他学会了一手针线活。会做件背心,缝补点破衣裳,打 草鞋。这次因为作战忙,抽不出空,所以才让程训宣缝补。 警卫员气喘吁吁地回来了,神色非常紧张。 徐向前问:“出了什么事啦?”“她被抓走了。”“为什么?”“不知道,说 是反革命!”说起程训宣,当地的妇女都说她是好样的。她1911 年出生在黄安县 七里坪程伍德村的一个贫农家庭。没念过书,性格开朗,爱说爱笑。1928 年,吴 光浩率红三十一师回黄麻老区活动,她冲破封建旧礼教的束缚,投入革命队伍,从 事妇女工作。她为人正派,工作积极,对党忠诚,很快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 经曹学楷和倪志亮的介绍,于1929 年下半年同徐向前结婚。她家祖祖辈辈都是贫 苦的农民。父亲为人忠厚,母亲虽然不认识字,但性格开朗,爱管“闲事”,是个 热心肠的人。她姐弟5 个,除姐姐幼年夭折外,都参加了革命。大哥程启光, 1928 年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参加过黄麻武装暴动,曾在红三十一师当特务队长;二哥程 启宗, 1925 年参加共产党,也参加过黄麻武装暴动,暴动失败后,随起义武装上 了木兰山,不幸被敌人抓去杀害:弟弟程启波,当时在司令部当勤务兵。程训宣本 人长期在本地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事事都走在前面。这样一个好同志,怎 么可能是反革命呢!究竟是为了什么?徐向前问过一些人,但没有问出个究竟。程 训宣被捕后,保卫局用了种种刑法,严刑拷打,逼她承认反革命,并要她揭发“同 伙”。她始终不承认是反革命。最后被杀害了。 直到长征抵达延安后,徐向前见到鄂豫皖苏区的保卫局长周纯全,问他: “为什么把我老婆抓去杀了,她究竟有什么罪?”周纯全此时只好说老实话了 :“她没有什么罪。当时抓她,就是为了搞你的材料。”在“肃反”中,许多共产 党员、革命战士被无辜杀害。据当时看管“犯人”的人讲,许继慎、周维炯被杀之 前,在严刑拷打之下,没有什么口供。 周维炯在被杀之前,还义正辞严地痛斥张国焘等:“我不是反革命,你们才是 反革命!老子二十年后还是要革命!”表现出一个革命者坚定的无产阶级立场。在 “肃反”中,被张国焘加以“改组派”、“第三党”、“AB 团”等莫须有的罪名, 先后逮捕、杀害的红军排以上干部和革命战士,就有2500余人。地方上大批优秀干 部也被杀害,其中有原鄂东北特委书记徐朋人,黄麻起义的组织者之一、鄂东军党 代表戴克敏,黄安农民政府主席曹学楷,鄂豫皖军事委员会副主席郑行瑞等等。 “肃反”,严重地削弱了鄂豫皖苏区党和红军的力量,也激起了广大群众的强烈不 满和反抗。一些地区贴出标语: “张国焘是杀人刽子手!”“打倒帝国主义张国焘!”有的地方还把县政治保 卫局给砸了。…… 尽管苏区群众痛恨张国焘恣意抓人杀人,但他们对共产党和红军始终是拥护和 热爱的,不曾动摇对党的信念。黄安县仙居区的群众为了反抗“肃反”,掩护区乡 干部逃入山里。他们上山之前,仍给区政府送去500 多担大米和一千多双鞋袜,在 信中还特意写明,这是送给红军的。忠于革命事业的红军指战员,不少人虽然被捕 被杀,仍然是前仆后继,英勇战斗。一些被诬为“反革命”而遭逮捕的干部、战士, 被暂时放出来参加“突击队”,冲锋陷阵,与敌人搏斗,其中不少人献出了生命。 徐向前同广大指战员一样,大敌当前,始终以大局为重,他压抑着内心的悲痛,把 全部精力投入反对敌人”围剿”的斗争。许多年之后,他回顾这段历史,沉痛地说 :“鄂豫皖根据地的‘大肃反’,不是孤立的,那个时候,是教条主义者统治中央 的时候。教条主义、主观主义、宗派主义搅在一起,在全党,在各个根据地,搞‘ 肃反’,搞扩大化。”“历史的教训,值得注意。我们的子孙后代,一定不要再重 演。”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