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要给自家的几位人物立传,我有好几次了,但都断断续续地写。写到一两章, 就觉得无从下笔,不知其所云。自己停下笔往下看,也觉得处处败笔。然而,这不 是有心要这么写的。我总觉得我的笔,是不能传惊世之世的,再说,自己的写作水 平,也实在是太差了。 作家的笔,有人比为士兵的枪。我的笔,却只是一支破笔,没写几个字,就坏 掉了。倘真是枪,也是一杆破枪,见了敌人,是打不响的。然,我还是要用手中的 一支支破笔,瞄着一只只破枪,来战斗的。 杨福源是我的太爷。太爷者,父辈的爷爷。对于这个太爷,我真的不甚了解。 虽时常有老人在面前提到。我却不了解,就如我不了解我父的历史一样。太爷让我 遗忘了历史。在老人的嚅动的嘴唇里,我听过他的故事,渐渐地也认识了他。 他的祖先,按史料记载,是在甘肃秦安的一个地方。甘肃秦安,我似曾听说。 查史料,华东师范师范由徐中玉教授和钱谷融教授主编的《大学语文》中得知: 李白(701 ——763 ?)字太白,号青莲居士,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东)。 李白是继屈原之后的我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才华横溢,抱负盛大。在中国文 坛上,有着深远的影响。他的祖先和李白的祖先是同地之人,那么说李白的祖籍和 我的祖籍,也大致是一样了。我心里高兴,可我并不像李白那样的成名于千古。虽 然我在苦苦挣扎,学做他一样的人。与名人攀亲,似乎成了现今的时尚。杨福源不 与名文人攀亲,他也不想与名文人攀亲。斗大的字他只识自己的名字和一些数字。 他虽不识字,家里却有几本珍藏着的书籍:《三国演义》、《薛仁贵征东》、《薛 仁贵征西》、《薛刚反唐》、《隋唐英雄传》等,还有一些戏剧的书,如《义妖传 》等。他不识字,当然也不看书。他请别人读书给他听。他听着书里的,也云听人 讲评书。说一遍他就能记得大致。可两遍三遍后,他就全记下了。于是与村人们在 一起闲谈,他就讲三国、水浒之类的故事来。讲者神采飞扬,听者津津有味。 这或许就是与名文人有缘的原因,他或多或少的受了些影响。毕竟在秦安的后 辈里,出了这么一位名垂青史的大文化人。可父亲却说,我们的祖籍似乎不是甘肃 秦安,也就是说他的祖籍不是秦安。父亲说似乎是金积堡。 宁夏金积堡,也是让每一个西北的回民至今都心怀余悸的地方。一说到这个地 名,我的心猛一惊。我心中存了更多的恐惧。我知道的,清末同治年间的西北回民 大起义。十二年间,十二年的血腥镇压,并没有吓退一个人,他们冲锋陷阵,在贫 瘠的西北,与清政府抗衡,并且杀死了清政府的一个重要的头目。于是皇帝发怒了。 我可以想象到,皇帝把奏折往地上一扔,群臣们个个心惊肉跳,跪在地止连连的求 饶。这时有一位将军,后来在洋务运动中屡建奇功的一员大将,在皇帝面前立了军 令状,要把这次回民大起义镇压下去。这位将军,就是让现在的老人提及还咬牙切 齿的左宗棠,清末时的左中堂。中堂大人,也就是现在的国务院总理。 左将军戎马一生。戎马一生的人让人感到害怕,他们打仗,直奔主题,很少走 弯路。在镇压西北回民大起义时,他的这一特点,也显现出来了。他分板子了西北 的局势,断定西北宁夏金积的马化龙是整个起义的中心人物,而他的指挥中心金积 堡,也是整个起义的中心。于是大军压境,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金积堡。起义最 终被这位将军血腥地镇压了。清军号兴奋之极,无异于几十年后的日军南京大屠杀。 在屠杀中有了幸存者,据说左大人就把他们安置在了八百里秦川。但回民在血腥中 得了惨痛的教训,只选择了大山,把自己封闭起来。 杨福源的父辈,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安置在了这个地方。《泾源县志》中记载, 左宗棠安置人员时: ……将金积回民安置在黄花乡向阳村…… 由此看来,我是与李白无缘了。我也不能受他的庇护了。然,我不管我的祖籍 在哪里,我还是要与我的太爷——杨福源立传的。 定下这个题目,我又犹豫了。 杨福源何时出生,出生何地,父母是谁,我一无所知。我只在人们的嘴里,得 知了他的一些事件。干脆就不要写了,我想。可自己已经题目,不写似乎不妥。可 要是写,不知如何按传纪体的格式来说,来写。《史记》不就是这样的吗?先写一 个人的名目,把他的祖宗八代里第一个厉害的人物先写出来,然后某生某,某生某, 某生某某,某某生某,某又生某,然后才写某生下了他。我是文学里的革命派,不 再想这么多,再说,想得多了,容易上火。不知其生辰详址也罢工,只要知道他是 生活在孙中山为马化龙报了仇之后,到每天早晨起床,首先对着墙说“早啊,您哪” 的时代。 自己一直都想对他做一个传记,全面、真实、客观在描绘他的一生,可条件是 不成熟的,他留给我的条件,只供我所他当成我小说中的某一个普普通通的主人公。 我在冰冷的故事中,挖掘着他的血肉与灵魂。虽然他让他的后辈们传了我健康健全 的身体。今天的我,却要用他传给我的身体里的思想,来诠释那个时代的他。在他 的半生乃至一生中,暴跌些那时国民的弱点,写出一个当时真正西部国人的灵魂。 他已经不在真正的属于他,而他却是千面万西方部国人在乱世之中的灵魂之所 在。他代表的,是一个时代。这段历史太漫长,太黑暗,太让人静下心来思考。这 是历史学家的考题么?这么细微的事件,中国的历史学家双怎么能够研究得到,他 们所研究的,是中国历史上的大问题、大事件。这些事件,他们只会一笑而过,研 究他,觉得太浪费时间,又太痛苦。中国有位著名的回族作家,在国家组的一些文 学大奖赛中获了几个奖项,开始用文学的观点来研究西部的历史。他的眼视看点, 只在清末的血腥中徘徊。这也好,让我们这些深藏在大山里沉默了的,快要忘祖的 人们,认识自己的过去,在咬牙中度着每一天。 我在这里也思考着,用文学的方法,来诠释他们的一生。然而,我要说,我只 用文学的方法,以小说的形式来表现。这不是一部纪传,却也可是当做一部纪传来 读。他只用现实的真人、真实或假象地反映时代而已,究竟是怎样的,那就看你的 观点了。 是为序。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