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两个伤心的妈妈 杨宪益和格莱迪丝恋爱并准备结婚的消息对他们的妈妈来说真是晴天霹雳!远 在天津的徐燕若夫人立即病倒了。杨宪益在1939年底写了一封长信给大妹杨敏如, 让她做做妈妈的工作。信中介绍了格莱迪丝的许多优点,事隔五十多年后杨敏如还 记得他在信上说格莱迪丝" 朴素" ," 不虚荣" ,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 她有中国 的小姐们没有的美德" 。在北京燕京大学念书的杨敏如立即赶回天津安慰母亲。母 亲则哭成了一团。徐燕若夫人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在中国的传统观念中,女儿要 嫁给外姓人,儿子才是自己的。一个女人年青时要随着丈夫,老了就跟儿子过,这 是天经地义的事。如今自己唯一的儿子要娶一个外国女人做媳妇,她这个婆婆可怎 么当啊!?作为母亲,她更为爱子担心:那个外国媳妇会一辈子对儿子好吗?但她 知道,任性的儿子决定了的事情是无可挽回的。思来想去,她最后忍痛作了一个决 定:跟大女儿杨敏如过一辈子(她真的这么做了。尽管后来她对乃迭非常好,但仍 然一直住在大女儿家)。 格莱迪丝的母亲塞林娜得知女儿在和杨宪益谈恋爱,心中非常忧虑。她明确表 示反对他们俩来往。杨宪益在自传中说: 格莱迪丝的母亲塞林娜起先不愿意她在假期花太多时间和我在一起。当得知我 也去了巴黎时,她甚至要格莱迪丝中断在巴黎的假期,立即回到伦敦。当她知道格 莱迪丝决定跟我一块儿回到中国并跟我结婚时,曾悲观地预言这场婚姻决不会超过 四年。(杨宪益:《白虎星照命》P79-80, 雷音译) 阻力越大,爱情越坚固。这似乎是一条规律。当笔者于五十多年以后(1994年) 采访杨宪益时曾问过他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下这么大的决心选择一个外国姑娘为终身 伴侣," 格莱迪丝那么吸引你吗?" 杨宪益说: 一个年青的男人喜欢一个年青的女人,大概都是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面貌吸引 我,从男人的角度这是一个因素;另一个因素是性情,彼此谈得来。那个时候我总 觉得跟中国女孩子谈话的内容比较幼稚。西方人看的东西多,谈话的内容比较合适。 谈政治也好,谈文化也好,合拍的地方更多一点。……另外,一个中国人在英国当 然接触的英国女人比中国女人要多的多,也就更习惯一点。(1994年4 月23日谈话) 杨宪益有两句诗描写自己的生存状况:" 卅载辛苦真译匠,半生飘泊假洋人" 。 " 假洋人" 在这里有多层含意,其中一个重要方面是指他的西方文化背景。" 半生 的飘泊" 使他这个黑发黄肤的东方人浸染上了西方的人文精神,所以他与一个西方 姑娘在精神上非但没有距离,反而十分投合。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但为了安慰妈妈,也为了表示对双方父母的尊重,杨宪 益和戴乃迭决定先在英国订婚,待回到中国以后(戴乃迭的父亲一直在中国,母亲 塞林娜回英国一段时间后又到了中国)得到父母的同意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