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投身抗战洪流 在烟波浩渺的渤海上,一艘客轮正在行进。身穿蓝洋布大褂的姚雪垠手扶栏杆 站在甲板上,时而向远方眺望,时而陷入沉思,任习习海风吹拂和飞溅的浪花抚摸 …… 渤海,伟丽壮观,广阔无垠,碧兰碧兰的海水,在秋阳的照耀下,闪着鳞鳞波 光,平滑的象绸缎一样,宁静的没一点声响。 此刻,姚雪垠的思想并不平静,正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九·一八事变后,姚雪垠曾想过从北平返回河南,组织一批人马同日寇打游 击,小青年的幻想未能实现。现在,日本人已打到眼前,该如何办? 姚雪垠想了很久,决定从山东半岛的龙口下船,经济南再去上海,继续写他的 长篇小说《五月的鲜花》。 来到济南,一看报,才知道在8 月13 日,日本侵略军已经进攻上海,同中国 军队交战,并扬言在三个月内要灭亡中国。于是,姚雪垠只好改变计划,立即从济 南乘火车到开封,准备去延安参加抗日战斗。 回到开封,他去看望河南大学教授嵇文甫老师时,碰到刚从日本留学回来的王 阑西,他们两位都劝他不必去延安,留在开封办鼓吹抗日救亡的刊物。 姚雪垠想:这也符合他的“不管在哪里,都必须用笔作刀枪,为保卫祖国而战” 的想法。所以他当即表示同意了他们的意见。从此,姚雪垠在生活道路上,就发生 了重大转折,他离开了原来的生活圈,接触到家乡和北平以外的更广阔的天地,积 极投入全民抗战的洪流,置身于如火如荼的抗日救亡运动。 在河南、湖北、山东、安徽、重庆、四川等地,从事抗日文化宣传工作;在火 与血的洗礼中,多次冒着生命危险,到前线采访,报道抗日英雄事迹;同时他也努 力办好刊物,宣传抗日和爱国主义精神,并经常深入生活,积累素材,在颠沛流离, 炮火连天的环境中,创作反映抗日救亡生活的小说等文学作品。在他的面前,展现 了一个崭新的大地,开始了一种全新的工作,使他在青年时期的创作进入了一个新 的阶段。在这期间,姚雪垠于1937 年9 月,在开卦与王阑西、嵇文甫、范文澜等 创办了一个鼓吹抗日救亡的杂志《风雨》周刊。他既是主编之一,住在编辑部,分 管内部编辑室工作,又要外出采访,为刊物撰写文章,简直忙得要命。1938 年, 当台儿庄战役胜利后,他即刻以《风雨》周刊主编和全民通讯社特约记者名义由开 封赶赴山东徐州前线进行战地采访,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去奔赴安徽宿县,到抗日将 领于学忠将军军部,同抗日游击队员们进行座谈……之后,他风尘仆仆前往武汉, 在亢奋情绪影响下,写出了当时被茅盾赞扬为“有的是典型的事,以及典型的人物” 的作品《战地书简》。这本书信体的报告文学,反映了游击队向群众作政治工作, 组织群众抗日武装,军民共同抗击侵略者等情形。在1938 年6 月出版后,受到了 读者的欢迎和好评;与此同时,他还写出取材于真实事件的,反映一位空军英雄抗 日行为的小说《白龙港》,发表在1938 年5 月汉口出版的《自由中国》上。 在这期间,于1938 年7 月底,姚雪垠还与袁宝华出席了河南青年救亡协会成 立大会。这个协会的总会设在洛阳,在南阳成立执行部,叫豫南执行部,姚雪垠被 指定为这个执行部的负责人。会后,他就来到南阳开展抗日救亡工作。那时武汉的 国民党已经取缔了青年救亡协会、青年救国协会和民族解放先锋队三个抗日救亡团 体,而且社会上有谣言传说,只要鼓吹抗日救亡的姚雪垠一回到邓县作乱,邓县的 民团就要暗杀他。尽管如此,姚雪垠还是冒着危险回到了邓县,在青年中开展抗日 救亡工作。 这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天空乌云乱飞,北风怒号,寒气袭人。姚雪垠家斜对门 的一个宅院,大门虽然紧闭着,但屋里却充满淫荡的气氛。一个外号叫“冠团长” 的暗娼,扫扮得花枝招展,正在陪嫖客抽大烟、睡觉。嫖客一边喝酒,一边说: “前天,我们民团活埋了九个人,现在他们又让我去杀死你对门住的姚雪垠,可是 姚雪垠不经常在家,叫我到哪里去找他?”说着说着,他就把女人搂在怀里,紧紧 抱着…… “今天晚上,我不去杀人,只同你行乐……小宝贝。”这位因生活所迫堕入风 尘的女人,心地并不坏。第二天一早,那位民团嫖客走了之后,她就赶忙跑到姚家, 把民团要暗杀姚雪垠的消息,告诉了姚雪垠的岳母。姚雪垠闻讯后,当即逃离邓县, 躲避灾难。 在这期间,武汉沦陷,李宗仁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搬到湖北襄樊,将后方留 守处设在均县。这时,中共地下党与李宗仁合作,成立了以钱俊瑞、曹获秋、胡绳 等同志为领导的第五战区文化工作委员会,下边设有报社、文化站、文化队等不少 机构,工作搞得热火朝天。姚雪垠在1938 年冬天,应第五战区文化工作委员会主 任钱俊瑞的来信邀请,参加了五战区文化工作委员会的工作,被派到均县国守处。 当时经文化工作委员会批准,决定由留守处在均县城内办一所抗日文化工作讲习班。 姚雪垠在这个班担任了讲授《唯物辩证法》课程的老师。万没想到,28 岁的他, 竟把这门哲学课讲得那么深入浅出,明白易懂,不仅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受到 了热烈欢迎;而且吸引了很多人,在均县引起了很大震动。每当他讲课的时候,除 了讲习班学员外,总还有许多人前去旁听;他不仅在班上讲,而且还到当地的国立 一中、国立六中,以及由何丰基将军担任教育长的七七军训团,作关于唯物主义辩 证法的报告。后来,当国民党发动抗战期间的第一次反共高潮,蒋介石下令撤销第 五战区文化工作委员会,讲习班被迫结束。姚雪垠在一个天色很黑的晚上从均县乘 船撤离时,讲习班的学员,××军训团的学员,国立一、六中的部分学生,均县城 内的进步团体……有许多人都来到均县东门外的襄江岸上,打着火把,来为他们送 行。不少学员还一再大声向姚雪垠嘱咐,要他务必把《唯物辩证法》的讲义继续写 完,寄给他们。姚雪垠热泪盈眶,向大家挥手告别,点头答应。在蒋介石下令撤销 文化工作委员会后,姚雪垠在长官司令部挂了一个秘书的名义,仍住五战区。他一 面深入到随县、枣阳、钟祥等抗日前线进行战地采访,体验生活,撰写战地通讯, 如发表在1939 年10 月28日出刊的《全民抗战》第九十四期上的通讯《界首集》, 以及刊于《群众周刊》三卷期的通讯《随县前方的农民运动》等,同时,在湖北老 河口进行反映抗日救亡生活的创作。1941 年1 月,皖南事变后,姚雪垠被第五战 区驱逐回家。之后,在5 月由邓县老家,经过千辛万苦,到安徽立煌,利用桂系军 阀的内部矛盾,通过第五战区政治部主任兼安徽省民政厅长韦永成的私人关系,终 于获得了一个安徽省政府参议员的名义。从此,他又开始了在大别山一年多的抗日 文化宣传工作。 在这里,他拒绝了韦永成要他集体加入国民党的要求。他以文化人的身份,以 韦永成的名义编辑出版了一个名叫《中原文化》的半月一期的杂志,继续鼓吹抗日 爱国主义精神。这刊物当时在武汉,重庆等地发行。 在这里,姚雪垠不但写小说,也写政治论文,通过各种手段和形式,宣传抗日 救亡活动。如他撰写的国际述评《希特勒的最后一张王牌》,用化名在《中原文化 》发表以后,受到读者的好评。他还被《皖报》等一些新闻报刊聘为评论员,为抗 日撰写评论,大声疾呼。 在这里,他还结识了我国著名教育工作者和儿童文学作家韩作黎。韩作黎当时 是小学教师,给姚办的《中原文化》投稿,姚即采用了。二人从此建立了友谊,直 到几十年以后的现在。 在这里,姚雪垠一直住到1942 年10 月。在韦永成从政治方面和经济方面的 大力帮助下,顺利离开大别山,往河南老家邓县,后于1943 年到达重庆。 全国解放以后,韦永成出任安徽省民政厅厅长,他曾对别人说是他过去帮了姚 雪垠的大忙,不然姚在那时就要吃大亏了。 “是的,确实如此。这话一点不假!”姚雪垠几十年后,在1986 年同笔者谈 起这件事情时,仍带着感激的口气这样说。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