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巨大成功 当历史的车轮推进到1977 年的时候,他的长达83 万字的《李自成》第二卷, 分上、中、下三册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先后出版,接着他的《李自成》第一卷修订本, 全书共52 万多字,也分上、下两册同读者见面。这年3 月3 日,姚雪垠曾写了一 首题为《〈李自成〉第二卷开始问世》的诗,表达他的心情: 默默送汝初问世, 任从读者自平章。 无言桃季成溪径, 叱咤风云岂霸王? 工细何曾流纤弱, 雌奇未必属粗狂。 十年寂寞蓬窗女, 羞学江家时祥妆。 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第一、二卷,共有五册,长途123 万多字。这两卷写 了崇祯十一年十月到十四年二月间的斗争历史,包括农民革命的低潮阶段及转变阶 段。它一出世,就以其波澜壮阔的英雄故事和独具的艺术魅力,极大地吸引了读者, 深深打动人心,在神州内外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请看看吧,每当各地新华书店出售这部小说的时候,总是排满了争相购阅的长 长的人群,第二卷初版30 万套很快就被抢购一空。为满足广大读者的愿望,接着 天津、上海、广西、青海、吉林、四川等十八个省、市、自治区的出版社,向中国 青年出版社索取纸型,进行翻印,除汉语外,《李自成》还被翻译成蒙文、朝鲜文、 维吾尔文等少数民族文字出版。结果,这两卷的印数很快又超过了二百万大关,但 仍不能满足要求,有人甚至不避繁难,手抄阅读,继之又多次印刷发行,到1981 年第三卷出版前,《李自成》前两卷的总发行量己达到四百一十多万套,成为当时 中国最畅销的书。 许多著名作家、学者、教授、以及党、政部门的高级干部,在阅读了《李自成 》后,纷纷给姚雪垠写信,祝贺他的成功,赞扬和评论他的作品。 文学大师茅盾对《李自成》高度评价说:“这是‘五四’以来第一部长篇历史 小说。”他还指出:“中国封建文人也曾写过丰富多彩的封建社会的上层和下层的 生活,然而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来解剖这个封建社会,并再现其复杂变 幻的矛盾的本相,‘五四’以后也没有人尝试过,作者是填补空白的第一人。” “我首先要向你表示最衷心的祝贺,和对你数十年的辛勤劳动表示钦佩。”夏衍读 过《李自成》后,在1977 年6 月17 日给姚雪垠的信中这样说: “《李自成》不仅是建国以来第一部长篇历史小说,其重要的意义,更在以丰 硕的成果——特别是千万读者的欢迎,粉碎了‘四人帮’的荒谬‘理论’和他们的 ‘一花独放’政策……更是砸烂‘四人帮’文艺‘理论’的一颗重型炮弹。”谢谢 你送给我这部未完成的巨著第二卷,使我得到了极大的阅读的快乐。长久以来,我 没有读到这样吸引人的作品了。”林默涵读过《李自成》,在1977 年11 月6 日 给作者写信说:“我是把第一、二卷一气读完的。读完两卷,我深深感到,这部小 说虽然还没写完,却已经充分展现了明朝末年广大农民在沉重压榨下活不下去,因 而揭竿四起,而明王朝的统治已经百孔千疮,濒临崩溃的一幅画图。它塑造了众多 不同性格的正反面人物,反映了广阔的生活面,显示了种种社会相,描绘了雄壮酷 烈的战争场面。如果作者不是具有丰富的生活知识、社会知识和历史知识,孤是写 不出来的。”秦牧在1977 年10 月12 日给姚雪垠的信中说:“读《李自成》, 是一顿精神上的盛宴,有一种艺术享受上巨大的快感。它真是波澜壮阔,气象万千, 鞭辟入里,荡气回肠。”他在信中还说:“在一个封建制历时两千余年,世界上人 口最多的国家中,您准备以文学史上前所未有的三百万字的篇幅,来写一部关于历 史上有代表性的农民大起义的长篇小说,而且就已经出版的部分看来,写得这样笔 力万钧,气魄雄伟,这样有血有肉,活龙活现,是很可钦佩和庆贺的。我个人的看 法,它不仅为当代读者所热烈欢迎,并且必将成为世代流传之作。在若千年代之后, 它也将和一些古典名著并列,长远传播。 我以为这是实事求是的推断,而不是溢美之词。”秦牧以一首七律作为信的结 语,向姚雪垠这位文艺领域的长跑健将喝采: 怒马哀兵闯字旗,弯弓奋剑下京畿。 沧桑几度斩皇历,穷僻千秋说义师! 欣际锺镰开广阔,笑驱雾障辩迷离,膏腴大地生花笔,三百万言写史诗! 著名历史学家胡绳读罢《李自成》第二卷,在1977 年3 月28 日连夜给姚雪 垠写信: “虽然应该承认,读得不很仔细,但我要向你报告:我对这第二卷读后的满意 程度大大超过第一卷。老实说,我原来颇有点怀疑:你计划写五卷是否有点太大, 这样大的篇幅是否必要。但读过第二卷后,这种怀疑完全消释了。你并不是单纯地 反映明末农民起义这一历史事件的过程,而是以这支农民起义军为中心,写出一部 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当然需要这样大的篇幅。在我们祖国的历史长河, 有过两千年的封建社会,它离开我们是很远,但其实又很近,这样一部‘百科全书 ’实在非常需要。我希望你放开手来写出中国封建社会的各个场景,深入地写出各 个阶级、各个阶层的人物来。”1977 年的4 月12 日,朱光潜在读完姚雪垠《李 自成》第二卷后,写下了近四千字的笔记,进行评论。他在笔记中写道:“作者对 明末历史背景有充分的掌握,博学多闻,胆大而心细,文笔朴素而生动,《红楼梦 》以来,还少见这样好的长篇历史小说。”还写道:“在布局上显出虚实张弛的有 节奏有烘托的进展运动,所以篇幅虽长,毫不呆板,产生了波澜壮阔的印象。” “就人物性格而论,起义军的主要将领都描绘得各有特性。”1977 年的10月15 日,朱光潜又给姚雪垠写信说: “承寄赐大著《李自成》第一卷上、下两册,已收到,谢谢! 旧版第一卷久已售完,图书馆里存的都已借出,曾托友人辗转借得一部,说明 要限期交还,只能匆匆走读一过,前承经寄的第二卷三册,也由北大同事们辗转借 阅,大约已经过三、四十人的手了。‘洛阳纸贵’,并非夸词。 象这类雅俗共赏的杰作,印数似宜加几倍才行,不知能和青年出版社商量一下 否?”1978 年2 月下旬的一天上午,出席政协第五届全国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住 在北京西苑饭店的姚雪垠房间的电话响了。 “喂,您是孟实(朱光潜的笔名)先生……”姚雪垠放下电话不久,著名的美 学家朱光潜教授,即来到他的住处。 “我来看看你,顺便再谈谈对《李自成》的意见。”朱光潜开门见山地说: “尽管有些意见,我在读书笔记中和给你的信中也谈过,但现在又有一些新的想法, 所以还想当面交谈交谈,因为你写的是一部宏巨的著作。”“谢谢你!孟实先生。” 姚雪垠高兴地说:“你已是八十多岁的高龄,正如给你写信时所谈,我不敢止你费 心太多,只想止你对我的长篇小说在美学问题方面,略有赐教。”“从美学角度来 讲,”朱光潜说:“首先,我认为你的《李自成》非常富有音乐节奏感。这就是指 在书中有的地方写的很紧张,有的地方写的很抒情,而且十分注意笔墨变化。” “第二,在写作手法上,你把西洋小说的手法和中国小说的手法,很巧妙地揉合在 一起,创造出了一种新的《李自成》写作的独特手法。我把它概括为,‘你既吸收 了许多外国的技巧,但始终植根于民族土壤。’不知妥否?!”“这太好了,你说 出了我早已想说,但又找不到恰当词汇要表达的话。”姚雪垠极其兴奋地说:“先 生说话入木三分,画龙点睛,开我茅塞。非常感激!非常感激!”以后朱光潜在他 所著的《谈美书简》一书中还写道:“我读姚雪垠同志的《李自成》,特别欣赏他 在戎马仓皇的紧张局面之中穿插些明末宫廷生活之类安逸闲散的配搭,既见出反衬, 也见出起伏的节奏。”方毅在读过《李自成》之后,也亲笔于1980 年5 月4 日给 姚雪垠写信。”他在信中说: ?“《李自成》第一、二卷,我已拜读多次,深为书 中人物所感动。我最关心的是以后几卷何时可以完成。这一历史巨著将在我国文学 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天京悲剧》亦望你早日脱稿。为此搞些现代化方法如录音 也是可取的。”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不仅被广大读者争相购阅,而且还被各 界人士,通过各种渠道,改编成各种形式,广为流传。 《李自成》第一、二卷在出版后不久,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就应广大听众的要求, 对全书进行了连续广播。 人民教育出版社中学语文组经过再三研究决定,将《李自成》第二卷中册第二 十八章,在1978 年编入了高中语文课本第三册,起名为《虎吼雷鸣马萧萧》。这 样,《李自成》和他的作者姚雪垠,又以教材的形式,出现在我国的教育界。 美术工作者,还把《李自成》改编成连环图画出版,在广大少年儿童中流传… … 文艺工作者对该书的兴趣更大,他们把《李自成》各卷中的故事情节改编成了 戏剧、电影、电视剧、评书、汉剧、越剧、秦腔、说唱、舞蹈等多种艺术形式供广 大观众欣赏…… 比如,武汉根据小说《李自成》,改编成了汉剧《闯王旗》,不仅成功地进行 了演出,而且还由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成了舞台艺术片。著名剧作家吴袒光还把《李 自成》改编成京剧《闯王旗》、《闯王夫人》,由著名京剧演员袁世海、李和曾和 赵燕侠在首都演出。电影工作者,根据小说《李自成》的部分情节,改编并由北京 电影制片厂拍成了故事片《双雄会》上映;电视工作者,还根据这部小说的一些片 断,改编井由陕西电视台摄制成了电视连续剧《李信与红娘子》等等。 《李自成》第一、二卷出版后,日本作家陈舜臣、陈谦臣还将第一卷翻译成日 文,以《叛旗》为书名,由日本东京讲谈社在1982 年10 月出版。 读过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第一、二卷以后,善于捕捉信息的新闻记者、报 刊编辑,川流不息地登门拜访姚雪垠,报道广大读者关心的问题,约请作家撰写文 章。 最早采访报道姚雪垠的是中国新闻社特约的一位新华社记者。这位记者对姚雪 垠详细采访以后,写了一篇近五千字题为《姚雪垠谈(李自成)的创作》的报道, 于1977 年5 月14 日由中国新闻社,向国内外发出。这篇访问记第一次全面地披 露了姚雪垠是如何写作《李自成》的情况,以及作家的近况和以后的打算。 作为独家新闻,它一发出,就受到了香港和澳门报纸的欢迎。因而,香港《大 公报》、《文汇报》、《新民晚报》和《澳门日报》都在5 月14 日、15 日、16 日三天的报纸上,分别以显著地位,刊出访问记全文,还配以姚雪垠的照片和醒目 的标题。如《文汇报》的标题为: 历史小说已走出新路姚雪垠谈《(李自成)的创作》《澳门日报》的标题是: 全书五卷要写三百多万字姚雪垠赶写《李自成》并将创作《天京悲剧》小说《 李自成》准备改成剧本搬上银幕从此,姚雪垠和他的《李自成》,便在港澳和海外 驰名…… 1977 年11 月26 日新华社播发了对作家姚雪垠的访问记,次日,《人民日 报》等首都报纸和全国各地方报纸,大都全文刊登。从此之后,中央、各省、市以 及许多高等院校的报刊,都纷纷派记者采访姚雪垠,一篇接一篇地报道有关姚雪垠 和《李自成》的情况;《人民画报》和《河南画报》以照片形式用不少篇幅图文并 茂地报道姚雪垠和他的《李自成》,北京电视台还摄制了新闻记录片《访〈李自成 》作者姚雪垠》,不仅在国内放映,还向东南亚和日本发行。 随着国内新闻界方面的报道,国外和港澳的记者、作家,也纷至沓来,专程登 门拜访姚雪垠。美国著名华裔女作家聂华苓及其丈夫美国诗人安格尔, 1978 年6 月9 日在北京访问了姚雪垠,并在返回美国后写了关于姚雪垠和《李自成》的长篇 报道《七十年代的故事》,香港《开卷》杂志记者杜渐也专门未北京对姚雪垠作了 长时间的访问,并写了长篇访问记《姚雪垠先生谈历史小说〈李自成〉的创作》, 发表在《开卷》第三期(1979 年1 月号) 上。 在记者们报道姚雪垠和《李自成》的同时,许多报刊的编辑、图书管理部门和 高等院校的有关人员,也都纷纷来向姚雪垠约稿、请作报告、或前往讲学。姚雪垠 为了回答广大读者给他在来信中提出的各种问题,便答应了其中的一部分要求。比 如他应约分别给《光明日报》、《人民文学》、《红旗》等一批杂志撰写了文章, 在北京图书馆、首都图书馆和《文献》丛刊编辑部举办的大型报告会上,向首都广 大读者主讲了关于崇祯形象的塑造问题。姚雪垠在1978 年《红旗》第一期发表的 《〈李自成〉创作余墨》一文,以数万字的篇幅,就他为什么要写历史小说,《李 自成》题材的形成,内容和结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占的创作方法等问题, 向读者作了很好的回答和解释。 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第一、二卷问世以来,国内研究他的作品的人愈来愈 多,全国各地报刊发表了大量有关对《李自成》的评论文章,北京、上海、江苏、 四川、湖北、宁夏等许多省市的出版部门先后都出版了一批有关评论《李自成》的 书籍,有的地方还专门成立了研究《李自成》的机构。 1978 年4 月,在武汉举行了全国第一次《李自成》学术讨论会。 这次讨论会是由中共武汉市委宣传部、湖北省社联(筹)委托武汉师范学院中 文系举办的。出席会议的有北京、上海、南京、广州、哈尔滨、长春、西安和湖北 省、武汉市的大专院校、文艺、新闻、出版等部门四十多个单位的代表八十多名。 会上,大家就《李自成》第一、二卷出版的意义,它的成就和正面人物形象的塑造、 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的运用,以 及小说的民族风格和民族艺术传统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和热烈的争鸣。 在1982 年春天,《李自成》还被全国六千五百万中学生评为“我所喜欢的十 本书”之一,十二月,《李自成》第二卷又获首届茅盾文学奖。 在获得如此巨大的成功面前,姚雪垠在想些什么呢? 他想得很多很多…… 他想到,由于毛主席的支持,《李自成》第二卷才得以修订付印,但现在书出 版了,毛主席却与世长辞,这多么令人痛心!他为毛主席看不到他所关心的这部长 篇历史小说心里难过。他默默对主席说:“请您老人家放心吧! 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一定努力将全书写完! 前两卷虽已先后同读者见面,但姚雪垠并不感到有丝毫的轻快。因为他深深知 道写长篇小说是一种韧性的战斗,是马拉松运动,现在离到达终点还有很长很长的 路程;所以,他在结束一、二卷的工作以后,便于1977 年夏天,风尘仆仆地赶赴 沈阳、锦州、秦皇岛等地,参观、考查清故宫和松山战役、山海关大战的遗址,为 《李自成》后三卷的创作搜集资料。实地考察结束后,一回到北京,就投入了《李 自成》第三卷的创作…… 他想:在第三卷中如何在小说的风格上进一步实现自己的追求:植根于民族土 壤,具有中国气派,使每卷、每单元、每一章都做到“笔墨变化,丰富多彩”。 为写好《李自成》,在创作第三卷的同时,他还在想:怎样才能解决好历史科 学与历史小说的关系问题,历史题材的古为今用问题,历史小说的语言问题,大部 头长篇小说的结构问题,历史小说如何运用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手法的问题,历史 小说家应有的修养问题,等等。总之,姚雪垠没有躺在过去的成绩上,而是向着新 的更高的艺术目标攀登,为实现他的崇高理想和伟大抱负奋斗。他在写作之余,还 经常吟哦他写的两首诗,以鞭策和激励自己不断奋进。 ( 一) 我爱史诗彩色多, 缤纷世相入网罗。 英雄痛洒山河泪, 儿女悲吟离乱歌。 方看惊涛奔急峡, 忽随流水绕芳坡。 丹青欲写风光细, 不绘清明上汴河。 (二) 征路崎岖载宿愿, 艰难摸索苦经营。 全书未就双眉白, 一卷虚招万目青。 织锦私师屈子意, 乌生暗祭雪芹灵。 天京旧事情犹系, 应趁斜阳奋晚程。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