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革命:不流血的政变 1969年9 月1 日凌晨,卡扎菲把他的组织分为两部分,出动装甲车和坦克冲向 班加西的邮局、电台和地区行政机关。与此同时,他的部下则在的黎波里占领各个 皇宫和阿齐齐亚兵营。这是一次不流血的胜利。穆阿迈尔?卡扎菲说:“9 月1 日 晚上与武装部队各单位约定的密码呼号是‘巴勒斯坦属于我们’,约定的口令是‘ 耶路撒冷’。”而当在希腊休假的老迈的国王伊德里斯听到这个消息时,传说他曾 经喃喃地说:“感谢真主。”这位国王还以为这就是他同意搞的那个政变呢。 1969年7 月,伊德里斯国王去土耳其和希腊度假消夏。8 月,国王把利比亚上 议院和下议院的领袖召到希腊首都雅典,交给他们一封信件,宣布退位。这一消息 传到利比亚后,利比亚形势更加混乱,各种政治力量蠢蠢欲动。卡扎菲了解到,军 队参谋长沙勒希兄弟领导的宫廷集团准备在9 月4 日之前采取行动。与此同时,卡 扎菲被通知于9 月11日去英国接受第二次为期6 个月的培训。 卡扎菲感到,发动政变已经成为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于是,他与贾卢德在的 黎波里东南不远的塔尔胡纳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决定将政变时间确定为1969年9 月1 日凌晨2 时30分。他们制订了详细的行动计划,决定采用突然袭击的方式夺取 政权。政变前,卡扎菲对王室的军力部署进行了分析。他认为,王室在班加西的兵 力最强,因为国王卫队就驻扎在这里。这支卫队通常被称为昔兰尼加卫队,对国王 忠贞不贰,且装备精良,能否顺利解决这支卫队便成为整个政变计划成败的关键。 为此,卡扎菲决定留在班加西,委派他的助手穆萨?艾哈迈德突袭昔兰尼加卫队, 委派他的另一名助手穆斯塔法?卡鲁比占领贝卡军营和广播电台。他派贾卢德去的 黎波里,主持在首都的行动。此外,他还派自由军官组织的其他成员分赴其他地区 同时分头行动。 1968年8 月最后一天子夜以后,班加西附近的一个利比亚军营里,一批青年在 开会,坐在他们中间的是穆阿迈尔?卡扎菲上尉。 这次会议是开始进行革命、实现利比亚青年专心致志彻夜不眠的巨大梦想之前 的最后一次会面。在8 月31日最后这几小时里,这些青年围绕在卡扎菲上尉的身边。 会议后,当地仍是夜色深沉,军营却充满生气。每个军官都到约定好的岗位和 地点去了,他们与自己的士兵会面,向他们发出指示,并把武器发给大家。 天刚蒙蒙亮,一批军官和士兵就出发了。半路上,这一大批人分为两部分,一 部分人去了班加西,另一部分人去了城周围的军营。 到班加西去的目标是占领广播电视大楼、电话电报大楼和所有的政府机关。 到城周围军营去的目标是控制机动保安军的据点,这支保安军基本上是专职镇 压,装备有最现代化的武器、设备和通信器材。 穆阿迈尔?卡扎菲上尉带领着进入班加西广播电视大楼的人。当卡扎菲和他的 同志们到值班广播员室时,他要广播员播送军乐曲。广播员惊惶不安,放了歌曲而 不是进行曲。接着播送的进行曲又少于要求的时间。当卡扎菲要求他为革命的第一 篇声明录音时,广播员的声调显得惊慌失措。穆阿迈尔?卡扎菲不得不亲自读第一 篇声明。 这次突然的行动震惊了全世界,宣布了利比亚革命的爆发。 谁承想革命在利比亚爆发? 利比亚革命的爆发可能要比1958年伊拉克革命的爆发重要十倍。1958年的伊拉 克革命被认为是对阿拉伯世界的帝国主义最重要的猛烈打击之一,因为它直接指向 了《巴格达条约》的心脏。 尽管如此,利比亚革命却要重要十倍。 因为利比亚是阿拉伯石油海洋中最重要的宝库,在阿拉伯地区中最重要的外国 基地所在,又是美国对地中海控制战略的基本支柱,还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进行炮 兵和装甲兵演习的训练基地。 除此之外,据猜测,旧制度得助于毫不容情的保安机构而固若金汤;还有,全 国人口密集,不便于群众的发动;再加上中心地区本身四分五裂。 也许还得说,所有这些因素使利比亚成为一个在阿拉伯斗争行动面前门户紧闭 的领域。可以有把握地说,没有一个阿拉伯政府、阿拉伯政党和活跃在阿拉伯政治 生活中的集团不对利比亚发生的事件感到十足的意外。谁说不是这样,那是他在欺 骗事实和历史之前,首先欺骗了自己。 有许多心怀善意的人想象不出利比亚本身发生革命的可能性。在他们的想象中, 这个国家都沉浸在富裕之中。 这是一个年产石油约10亿埃镑而人口不足200 万的国家。 然而,这是事情的表象,而不是它的实质。问题在于这笔巨大的财富到哪里去 了?最后落到谁的手里去了? 如果我们满足于表象,那么每个利比亚人每年从利比亚石油生产中可分得500 埃镑,也就是说,一般的家庭——根据衡量家庭的习惯标准,由父亲、母亲和三个 孩子组成——每年可分得1500埃镑。这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它像这个世界上的许多 好事情一样,没有发生。 利比亚最奇怪的事情之一是旧政府与英国签订了一份武器交易合同,大部分涉 及的是防空武器。5 年之内,这笔交易额达5 亿美元。 在利比亚,没有一个人确切地知道耗费这样巨大的金额建立这个防控体系究竟 是为了对付谁。至于在英国,他们则很明白,这个问题根本上是与出了毛病的英国 支付平衡相联系的。而世界上生肺病比例最高的利比亚人民却应当来治好英国支付 平衡中的毛病。 利比亚是一个在短短几年中迅速跃为石油生产国中名列前茅的国家。那里的石 油掌握在最庞大也最傲慢的美国手里。1967年战争后,利比亚石油的价值增加了, 因为它位于苏伊士运河之西,它通向西欧的道路并不因为苏伊士运河的关闭而遭受 挫折。 利比亚土地上有英国的基地,最重要的是阿德姆空军基地,它是英国到非洲交 通线的基础。有美国的基地,最突出的是的黎波里附近的惠勒斯基地。它是向在地 中海的美国第六舰队提供空中保护的主要空军基地。而且对这支美国舰队就任何世 界性的海上战略来说,利比亚是它的一个开放领域,为它在这个活跃的海上提供了 3000公里的海岸线。 此外,利比亚又是所有大西洋军队进行实弹训练的地方。目前就有一支数目不 详的英国军事武装力量——属于驻扎在西德的莱因部队——在南部进行广泛展开的 装甲车战演习。同时,辽阔的利比亚土地还是试验各种新式武器的场所。 正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使这种战略方面的重要性倍增的是,美国在利比亚基地 的协定将在1969年12月提出来讨论,因为这个协定将于1970年12月期满。 然而,利比亚于1969年9 月1 日发生了使全世界感到突然的巨大事变。一批年 轻的军官宴请效忠于伊德里斯?萨努西国王的国家警察部队的高级军官,当夜晚来 到的时候,年轻的军官们逮捕了他们的客人,78岁的老皇帝不在国内,正在土耳其 度假。 黎明2 点钟,由于武装部队在班加西和的黎波里的活动,事变即已开始。早晨, 武装部队已控制全国,留在国内的王储兼副王哈桑?里达王子,当时醉得不省人事, 在武装部队两次袭击皇宫的过程中,犹沉睡未醒。 这样,一个由青年军官组成的革命指挥委员会接管了政权,废黜了国王,并宣 布“阿拉伯利比亚共和国”诞生。 革命指挥委员会向人民宣布了第一个声明:“今天,你们对社会主义的梦想, 对自由和统一的梦想,已经实现。宣布你们对由你们的儿子和你们的军队——利比 亚人民的军队——在你们的土地上爆发的革命的完全支持吧! “人民啊,为了你们的荣誉,为了收复你们被霸占的祖国,我们进行了革命。 为了高举起阿拉伯的旗帜,我们进行了革命。 “利比亚兄弟,昂起你的头,献出你完全的支持,随着胜利革命的行列前进! 革命万岁!光荣的利比亚人民万岁!” 声明没有署名。 9 月1 日下午1 时31分,突尼斯收到利比亚王储(国王不在时的副王)哈桑? 里达王子从的黎波里电台亲口广播的一封信,他宣布辞去一切职务,要求利比亚人 民支持新制度。下面是利比亚时间12时50分广播的信件内容:“我,哈桑?里达, 利比亚过往的代理者,向利比亚人民和全世界宣布,我放弃我在这个王国中的所有 宪法权力,我认为这是我完全自由地提出的正式辞职。真主对此作证。 “我要求所有的公民像我一样支持新制度。我要求他们不要诉诸武力。对违此 而自行其是者,我概不负责。”下午2 时革命委员会在一个声明中宣布改革的宗旨 如下:1.所有旧制度建立起来的立法会议已经被取消,从今天——1969年9 月1 日 起,剥夺其一切权力。旧领导人方面任何反对革命的企图,都将受到严厉制裁。 2.革命委员会是管理阿拉伯利比亚共和国事务的唯一机构。因此,所有的政府 部门、职员和保安部队从现在起受革命委员会的支配,任何反对这样做的人将被处 以死刑。 3.革命委员会渴望向人民表达它建设革命的利比亚的意志和决心。源于我们的 现实并且远离任何主义的社会派别的利比亚,相信历史发展的事实,这种发展将使 利比亚从一个落后的国家变为一个为反对帝国主义和宗教主义而战斗并且帮助受帝 国主义控制的国家的先进国家。 4.革命委员会注意到第三世界各国团结的巨大意义和它们为消灭社会与经济落 后而做出的努力。 5.革命委员会深刻地信仰信教自由和《古兰经》所具有的精神价值,并且保证 致力于保卫和维护这种精神价值。 有两点颇具新闻色彩。第一点是伊德里斯?萨努西国王不想——至少在当时的 情况下——重回利比亚,这点由国王亲自作了肯定,他发给时任埃及总统的加麦尔? 阿卜杜拉?纳赛尔一封电报,纳赛尔总统将它转给了利比亚革命委员会。国王在这 封电报中这样说:“我亲爱的朋友加麦尔?阿卜杜拉?纳赛尔总统阁下。阿拉伯联 合共和国总统:”致以问候和敬意。谨希望总统阁下向利比亚革命主席斡旋,以释 放被扣在的黎波里的我的女儿萨利玛(被长期不育问题苦恼的国王的养女——本书 作者注)和我的妻子请来的秘书西赫尔小姐,用飞机送给在希腊的我们。 “我向阁下肯定,所有关于我们决心回到利比亚的谣传,都是不足为信的。 “深谢总统阁下。 “穆罕默德?伊德里斯?马赫迪?萨努西” 开罗决定将国王的电报转给利比亚的革命委员会,革命委员会决定接受纳赛尔 总统的斡旋。纳赛尔随即给国王发了一份答应他要求的回电。 第二点,阿拉伯和世界报纸在根据同一来源报道时都有一大模糊之点,他们都 说利比亚革命领导人是“萨阿德丁?阿布?舒韦里卜上校”,这是不仔细的。这也 许是一种想当然。这产生于新的革命委员会最初颁布的决定中,有一个让“萨阿德 丁?阿布?舒韦里卜上校”重服现役——他在许久以前已被革职——并且任命他为 利比亚军队参谋长的决定。 总的说来,这是一场不流血的政变,卡扎菲采取的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获得了 极大成功。在整个政变过程中,仅在突袭昔兰尼加卫队时发生了小的冲突。穆萨? 艾哈迈德率领的一队人马轻而易举地解除了卫队岗哨的武装,占领了军营。双方在 一阵对射中,1 人被打死,15人受伤,卫队司令在家中被擒,成为俘虏。其他地区 的政变行动基本上没有遇到抵抗。名单上的宫廷要员和军政高官基本上被拘捕。王 储听到枪声立即从宫中逃出,藏到游泳池里,他于次日被捕后,立即表示效忠新政 权。 1969年9 月1 日清晨6 时,的黎波里广播电台开始播放军乐曲,表明政变已经 取得完全成功。6 时30分,卡扎菲在班加西广播电台发布政变成功后的第一号公报。 自由军官组织事前未曾想到准备公报,卡扎菲得到政变成功的消息后,立即取来一 张纸,仓促写了公报提纲,其他内容是他在电台广播时即时加上的。 卡扎菲在公报中说:“伟大的利比亚人民,为了履行你们的自由意志,实现你 们崇高的愿望,诚挚地响应你们不断提出的变革要求和为之而奋斗的渴望,倾听你 们对发动革命和起义的激励,你们的武装部队已采取行动,推翻了反动、落后和腐 朽的制度。这个腐朽的制度令人作呕和恐惧。你们英雄的军队一举摧毁了这些偶像, 从而结束了漫漫长夜,即从土耳其的统治到意大利的暴虐,然后是反动政权的时代, 这是贪污腐败、裙带关系、背信卖国的时代。”卡扎菲宣布,一个新的利比亚诞生 了,这是一个拥有主权的自由共和国,命名为阿拉伯利比亚共和国。 出于安全和稳定政局的考虑,在政变成功后一周左右,卡扎菲没有宣布自己的 名字,也没有宣布自由军官组织中其他成员的名字。一周以后,利比亚公布了由12 人组成的国家最高权力机构——革命指挥委员会的人员名单。此后,卡扎菲及其政 变的神秘面纱才逐渐被揭开。这场政变被称为“九?一革命”。 革命指挥委员会主席穆阿迈尔?卡扎菲上校,曾在革命发生数周后,对开罗进 行了一次秘密访问。在此期间,他会见了埃及领袖纳赛尔总统。两位元首进行了几 次会议,其中一次持续了5 小时。 鉴于许多与利比亚革命安全相联系的考虑,穆阿迈尔?卡扎菲抵达开罗并没有 宣布,他乘坐的一架军用专机,在一个军用机场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