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戏班子里 “嘿嘿,圆圆姑娘,我们是奉命行事,官身不由己,你去问知府大人。闪开闪 开!”衙役们生拉硬拽,把于亚然押走了。 陈圆圆一跤跪在班主梁志面前,泪流满面说:“班主,于大哥是为我受祸,你 要设法救救他呀!” 梁志为人虽然胆小怕事,但又极重义气,他扶起圆圆,说:“你快起来,于亚 然是我们戏班的武生台柱,我能不着急吗?一定设法救他!” 沈天鸿那天也住在戏班子里,忙过来说:“圆圆别急,先派人到知府衙门去打 听一下,先得知道他们给于亚然定了个什么罪名,押在哪里,再行设法。” 陈圆圆急步回屋,捧出一个檀木小匣,递给班主说:“班主,这是我两年来用 唱戏包银买的金银首饰,请拿去向衙门打点,救出于大哥!” 梁志叹一声说:“圆圆,你真是个好心的姑娘,向衙门打点的事你先别操心, 这些首饰你先收起来,用到再说……” 这时,门房的一名杂工跑进来,急急说:“班主,沈师父,白德义的管家来了, 指名要见你们二位。” 梁志和沈天鸿对看了一眼,心中都明白白德义派管家来是为了什么,梁志说: “请他到客厅待茶,我们就出去。” 梁志和沈天鸿到客厅的时候,见那白府管家坐在太师椅上,摇晃着二郎腿,正 在品茶。这个管家姓魏,生得獐头鼠目,一看便知他不是良善之辈,为陈圆圆的事 他已经来“讲数”过了。 梁志抱拳说:“魏大总管,不知大驾光临,失迎失迎!” 魏管家放下茶杯,脸色一沉,问:“你们知道飞天猿犯了弥天大罪吗?” 梁志说:“实在不知,向大管家请教。” “他把白德义白公子打成了重伤,这还不是弥天大罪吗?” 沈天鸿压不住火,顶了一句:“他怎么平白无故伤了白公子?还不是因为……” 魏管家横了沈天鸿一眼,恶声说:“这就怪你们不识时务!白公子是什么人? 是天潢贵胄!他看上圆圆姑娘,要明媒正娶收她做小妾,你们竟然一口回绝。现在 可好,飞天猿犯了弥天大罪,死活就在白公子一句话,你们要他活命,乖乖把圆圆 姑娘抬着送到白府,不然,你们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梁志吓得脸白。 沈天鸿气得脸黑,又顶了一句:“于亚然伤了白公子,削了他半个耳朵,按国 法处治也罪不该死……” 魏管家吼起来:“什么是国法?白公子说的就是国法!白公子说他该死他就该 死!你们这两个老东西不听良言,我看也该死!”说完了,他把袖子一甩,迈着方 步走了。 沈天鸿用拳头直擂自己的胸脯:“欺人太甚!这是什么世道啊!” 梁志颓然坐下:“飞天猿的命保不住了!戏班子也完了……” 陈圆圆一直在门外静听,这时她一步闯进来,含泪说:“班主,义父,我都听 见了,决不能让于大哥替我送命,也不能让班子受我连累,丢了二十多人的饭碗啊!” 梁志连连叹气说:“唉,圆圆啊,这戏班是我和你义父一世的心血,哪里舍得? 可那花花太岁在苏州一手遮天,知府、巡抚没有不怕他的,我们这些小民百姓在他 眼里像蝼蚁一样,有什么办法?” 陈圆圆泪落如雨,坚决说:“我去!” 梁志和沈天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吃惊地问:“你、你去哪里?” “我到花花太岁府上去,救出于大哥!” 沈天鸿更为愕然,说:“圆圆,你想过没有?你进了太岁府,就再也回不来了!” “义父,我宁肯舍了自己,也不能害了于大哥,也不能连累了戏班子呀!” 梁志心中一热,眼眶也湿了,他说:“圆圆呀,你小小年纪生就一副侠肝义胆, 真是难得呀!可是圆圆,你这一去就葬送了自己一世呀!” 陈圆圆说:“我不会让那个黑心烂肺的花花太岁如愿,于大哥放出来,我就了 断自己!班主,叫人雇一乘轿子来,我这就去!” 为了救于亚然,陈圆圆下了必死的决心,沈天鸿也没料到他抚养九年的义女有 这样为义赴死的态度,心中又感动又焦急。也许是人到难处生急智,忽然说:“不, 圆圆,你不能去!我想起一个人,他也许能帮我们一把。” 梁志和圆圆都抬起了头,齐问:“是谁?” “嘉定伯周奎。他现在虽然告老退休了,但他的门生故旧遍天下,在朝廷中仍 然有相当影响和势力,地方的府、县官员都让他一头。他是个正派人,同我有些交 情,对圆圆也颇为欣赏。圆圆,我们一起去见见他,讨个主意。” 提起周奎,圆圆便想了那天拙政园唱堂会的一幕,周奎毫无大富豪的架子,待 人和气,对自己也确是赞赏有加,也许他真能帮到于亚然,她说:“义父说得对, 我们快去见嘉定伯。” 周奎退休后过着悠哉自在的日子,没有客人来,他便吟诗作画写字,听到管家 传报,说是沈天鸿和陈圆圆来拜见,感到奇怪,便传命到客厅接见。 陈圆圆同沈天鸿进了客厅,一见到周奎便跪到地下,以头叩地说:“周大人, 救命!” 周奎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扶起陈圆圆说:“圆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快坐 下,有话慢慢说。” 再看那陈圆圆,已经是泪珠满面,有如雨打梨花,周奎心中也生出一股怜爱之 情,递了一方绢帕给她拭泪。 陈圆圆悲愤满胸,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还是沈天鸿将花花太岁欲买圆圆做妾 不成,派人硬抢,于亚然为救圆圆削掉白德义半个耳朵,如今于亚然被关进大牢, 白德义又派管家来威逼送上圆圆,否则就处死于亚然的前因后果叙了一遍。 周奎听了心中已是气得黑浪翻卷,但他在官场滚了几十年,已修炼得喜怒不形 于色,在屋中走来走去说:“这个花花太岁无法无天,竟敢强抢民女,太过分了!” 陈圆圆止不住又哭起来,说:“周大人,我师兄被关在大牢之中,性命悬于一 丝,求大人救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