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堂休息 当时知府已经退堂回到后堂休息,忽然,房门被推开,衙役喘得肺叶像拉风箱 一般,满面热汗涌流,说:“大、大人,祸、祸事……”“什么事呀?像狗烧了尾 巴尖!慢慢说。” “京城田管家,还有捕头,都被打、打倒了,生死不明……陈圆圆被、被抢走 了……” 知府惊得一激令跳起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衙役结结巴巴总算把事情原委说清楚了。 知府立即命衙役去会知水师,派武装快船追赶截住那只帆船,抢回陈圆圆,他 自己带了一拨人,乘轿去了城门,把受伤的田雄和捕头等人接回,延医调治。 载有陈圆圆的那只小帆船在苏州河上急驶,船夫摇橹,于亚然划桨,二人的汗 水像小溪一般往下流。陈圆圆早被解开了绳索,由于惊吓,一身发软,伏在席棚中。 小船正行驶中,忽听后面传来“咚咚”的放铳声,弹丸击在小船四周,激起一 片片水花,陈圆圆惊惶回头,只见五艘水师快船追了上来,她喊:“师哥,有船追 来了!” 于亚然没回头也没应声,只是拼命划船。 前面又出现三艘水师快船,一字排开,堵住了小船的去路。快船上一排兵勇伏 在船帮上,架着土铳“咚咚”发射,似乎是有意,弹丸都射到小船四周的水面上了。 一名小军官站在快船上,大吼:“停下!停下!再不停把你们炸翻,让你们喂 鱼!” 小帆船已被水师快船前后夹住,无路可逃了,船夫只好停橹,小船在水面打转。 陈圆圆焦急地说:“师哥,你快泅水逃命吧,不要管我了!” 于亚然固执地说:“不,我不能丢下你不顾……” 这时,小船已被水师士兵用挠钩搭住。 数名士兵提着腰刀跳上小船。船夫用竹篙乱扫,一名士兵立足未稳被扫进河中, 另一名从背后一刀戳进船夫后背,鲜血迸溅,飞起一脚将船夫踢进河中。 陈圆圆惊叫一声,捂住双眼。 于亚然挥舞船桨与士兵格斗,接连将两名士兵击落河中。 又有三名士兵跳上小船,一名士兵举钢刀向于亚然砍来,于亚然用船桨一挡, 船桨被砍断。于亚然将半截船桨向那士兵面门甩去,士兵躲避不及,正中他的左眼, 他一声惨叫,身子一歪跌到河中去了。另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挥刀向于亚然攻击,于 亚然提气向上一窜,身子凌空而起,两个士兵的钢刀磕在一起,还没等他们醒过神 来,于亚然已在一名士兵的背后落下,腕子一翻,夺下一名士兵的钢刀,顺势一掌, 拍在那士兵的背上,拍得他口吐鲜血,身子往前冲去,将另一名士兵一起撞到河中 去了。小船剧烈晃荡,差点翻覆。 于亚然见又有一名士兵要往小船上跳,他见这小船施展不开,翻了陈圆圆会落 水,便以攻为守,大吼一声,跳上对面水师快船,将钢刀舞得有如一团雪浪,杀得 士兵连声惨叫,有的倒在舱板上乱滚,有的跌进了河中。 于亚然正欲回身跳回小船,以便驾船冲出包围,不防有一名倒地的士兵掷来一 把匕首,匕首戳进他的大腿,他一翻身跌落河中,不见了踪影,其他船上的士兵向 他落水处“噼噼叭叭”放了一阵铳,估计他是活不成了,这才围上小船。 陈圆圆眼见于亚然受伤落水,她叫一声:“师哥呀——!”便欲投水自尽,已 经来不及了,他被跳上小船的两名士兵左右挟住了。 陈圆圆被送进知府衙门后堂,一直泣不成声,不吃不睡,这时,田府管家田雄 进来了。 田雄头脸一片片青肿,胳膊也受伤了,用一条白布吊在脖子上。陈圆圆不吃不 睡,摆出了一个绝食自毙的架势,使田雄忧心如焚,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好不容易 才把她捉到了,如果她饿死了岂非鸡飞蛋打一场空!回到北京去自己也没有好果子 吃,想了一天一夜,他终于想出一个让陈圆圆吃饭的道道儿,便不顾伤势没愈,来 到关陈圆圆的小偏厦,扯一张椅子坐在陈圆圆对面,和颜悦色地说:“圆圆姑娘, 不要伤心,用这种方法把姑娘请来,是因为姑娘倔犟,实在出于不得已,但我们决 无恶意。姑娘芳名远播,国丈大人心仪已久,极欲见姑娘一面,提拔姑娘。姑娘将 来锦衣玉食,福份不可限量……” 陈圆圆咬着银牙,说:“我已经嫁给了冒公子,我是他的人了,快放我出去, 不然我宁肯绝粒而死!” “姑娘说的是冒辟疆公子吧?他可是名满天下的贤公子,复社领袖,谁人不敬? 姑娘可知道他现在什么地方?” “……” “他在京城呢。他父亲叫冒起忠,原任衡、永兵备使,现调任襄阳任左良玉监 军,那左良玉是员悍将,连皇上圣旨他都不买帐,冒起忠监得住他吗?他又是个杀 人不眨眼的魔王,瞪瞪眼就要杀人,冒起忠误了圣命要被杀,惹了左良玉要被杀, 这是个被塞到磨心眼的差使,冒公子进京就是找门路要把他爹调出襄阳。” 陈圆圆十分惊讶,不由看了田雄一眼,心想:这种事他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原来这田雄在京城也是个交游颇广的人,同许多官宦家的管家都是好友,冒辟 疆在京城活动救父的事他是无意中听说,当时并没在意,在秦淮旧院听林二娘说陈 圆圆嫁给冒辟疆才想起这件事,便用来压服陈圆圆。 他又说:“冒公子在京也曾去拜访过田国丈。田国丈就是田妃之父,皇上对他 可说是言听计从。姑娘如果真心关心冒公子,就不该同田国丈作对,惹恼了田国丈, 冒公子不但救不了他父亲,恐怕他自身也性命难保,请姑娘三思!” 这一席话不啻是巨雷轰顶,使陈圆圆极度震惊,不由“啊——”了一声。 “田国丈不过是慕姑娘的芳名,欲见见姑娘。到了北京,如果姑娘不愿留在国 丈府,我就通知冒公子将姑娘接出去。” 急雷闪电在陈圆圆胸中轰鸣,她不是初出道的雏儿,她不相信田畹只是为了见 她一面,见一面用得着花这样大的力气吗?但她相信田国丈在京城的势力,如果因 为自己冒犯国丈使冒郎救父的计划付诸流水,甚至断送了性命,自己岂不成了害冒 郎的罪人。 “圆圆姑娘,为了冒公子,你要乖乖的,要进食,要梳洗,不要再哭哭啼啼了。” 陈圆圆挽首无言。 田雄知道自己这一枪戳到了陈圆圆的要害处,便笑嘻嘻站起身说:“好了,只 要听话就好,我吩咐他们再给姑娘送饮食来。” 那天晚上,冷月当空,树影摇曳,蟋蟀东一声西一声吟唱着令人心魄颤然的歌。 陈圆圆凭窗而立,在心中呼喊:“冒郎冒郎,你还在京城吗?你可知道我成了 田畹手中的猎物吗?妾身性命悬于一丝,所以不死,是希望还能见你一面,向你倾 诉肺腑,使你知道妾的心,那时,妾身死亦瞑目!” 陈圆圆实不得已,只好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