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花外小红楼 田畹“嗬嗬”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说:“好了好了,我认输还不成吗?”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匣,打开来取出一枚戒指,套在陈圆圆手指上:“这枚猫眼宝 石戒指输给你,小乖乖,你也要给我唱支曲儿听。”使女递过檀板,陈圆圆轻轻敲 击,曼声唱起来: 东风花外小红楼,南浦山横眉黛愁。春寒不管花枝瘦,无情水自流。檐间燕语 娇柔,惊回幽梦,难寻旧游,落日帘钩。 田畹如饮酥醪,闭目晃脑,连声叫好。 陈圆圆走过来,搂住田畹的脖子说:“大人,我口干。” “来人,给爱姬斟茶!” 陈圆圆撒娇说:“不嘛,我要大人喂我。” 田畹嘻嘻笑着:“好好,我喂美人喝茶。” 田畹举起茶杯,陈圆圆小口啜着,飞了一个媚眼给田畹,田畹放下茶杯,搂过 陈圆圆亲了一口,开心大笑说:“该吃晚饭了,爱姬陪我去喝酒。” 田畹携着陈圆圆手进了餐室,桌上已摆好了美味佳肴,玉液琼浆。 陈圆圆同田畹你一杯我一杯,二人都喝得醉眼朦胧了,陈圆圆嘻嘻笑着,手点 田畹的鼻头说:“你,你,你是个好老头,好老头……” 田畹搂着陈圆圆的柳腰说:“你,你,你是个小狐狸精,迷得老夫魂魄飞了!” “飞了飞了,飞到天宫去了……” “飞到月殿去了,嫦娥不就是你吗?” “是是,我是嫦娥……你是砍树的吴刚,砍呀砍呀,砍得干干净净……” 田畹头垂胸前睡着了,嘴里还念叨:“干干净净……” 陈圆圆叫一声:“来人呀,扶国丈去睡。” 两名使女将田畹扶走了。 陈圆圆将酒杯斟满,又欲喝,手被捺住了。她抬头一看,见是歌姬杨阿萍,是 她在船上结识的好姐妹。 杨阿萍眼含悲意看她,说:“圆圆姐,你不能再喝了!” 陈圆圆夺过酒杯,一口灌下去,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朝是与非!” “圆圆姐,你变了!” “是是,我变了!我变得全无心肝,我变成了行尸走肉……我这如花美眷,伴 着朽木枯骨,我,好苦啊!” 陈圆圆伏在杨阿萍肩上痛哭失声。 杨阿萍也陪着落泪,对她说:“圆圆姐,我相信你有时来运转的一天,天下之 大,难道就没有关心你的人?” 杨阿萍说得不错,确实有一个人在关心陈圆圆,那人就是吴三桂。 吴三桂已搬到他新买的府第中。三个月前,他派心腹跟班吴阿驹去江南打探陈 圆圆的消息,这天回来,吴三桂立即把他传到书房中询问情况。 阿驹进屋后给吴三桂请安,垂手立在一旁。 吴三桂问:“阿驹,你回来了!你到苏州见到了嘉定伯周奎吗?” “小人见到了嘉定伯,可他老人家如今卧病在床。” “那,陈圆圆呢?” “小人都打探清楚了,因为瘟疫,陈圆圆的父亲陈阿小、义父沈天鸿双双病死, 为了葬父,圆圆姑娘自卖自身,将自己卖到南京秦淮旧院当歌伎,那是个卖艺不卖 身的妓院,后来,她嫁给复社公子冒辟疆为妾,没有多久,冒辟疆因到北京办事, 她回到苏州居住,她的艳名不知怎么被国丈田畹知道了,专门派人到苏州,把她强 行抢进京来……” “啊,这么说,她如今就在北京田畹府中?” “她已成了田畹的爱姬,田畹一刻也离不开她……” 吴三桂霍然起身:“来人,换袍服!” 阿驹惊问:“大人,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田畹那个老混蛋!他强抢民女,该当何罪?我要去把圆圆救出来!” “大人,去不得!田畹有当今皇上作后台,跺跺脚朝房发颤,咳嗽一声大臣心 惊,同他斗大人要三思呀!” 这句话使吴三桂发热的头脑被浇上一瓢冷水,他冷静下来,慢慢坐到椅上说: “你说得有理……可是,我不能割舍圆圆姑娘,阿驹,你有什么主意?” 阿驹眨了眨眼说:“小人想,田畹干的坏事车载斗量,朝中大臣心中也一定积 满了怨气,只因为怕他势力,不敢出头,大人如果能找到一位不怕死的御史,列出 他的罪状,向皇上奏上一本,既使不能扳倒他,也搞臭他的名声,让他在皇上面前 失宠,那时再设法夺回圆圆姑娘!” 吴三桂面上渐渐露出笑容,拍了拍阿驹肩头说:“好个阿驹,不愧是我心腹, 这个主意好!” 阿驹谄笑说:“嘿嘿,人家说我是大人肚里一条虫嘛!” “我不会亏待你,今日就升你为府中大总管!” 阿驹立即趴地叩头:“谢大人恩典!”起身后他又说:“小人还有个主意,就 叫借刀杀人之计吧……” “快说!” “小人有个朋友,是冒辟疆公子的仆人,我在回京路上的一家客栈中碰上他, 他说冒公子被田畹气病了,还留在京城福佑客栈中养病。” “这冒公子怎么会被田畹气病了?” “陈圆圆原是冒公子侍妾,被田畹抢去,陈圆圆还想着冒公子,郁郁无欢,刚 好冒公子为救父求到田畹头上。田畹以此为要挟,要冒公子劝圆圆断了想念他的念 头。冒公子只好告诉圆圆自己娶了董小宛为妾。圆圆姑娘恨他负义,痛斥他一顿拂 袖而去。冒公子认为是田畹夺他爱妾,又使他受此奇耻大辱,气得旧病复发,卧床 不起。” “既使如此,又怎能借刀杀人呢?” “这冒公子是复社领袖,虽然只是个秀才,但在朝野文人中很有威望,文臣中 朋友甚多,其中必然有敢于仗义执言者。大人莫如鼓动冒公子复仇,由他的朋友参 田畹一本,大人干手净脚躲在幕后,出了事也与大人无涉。” 吴三桂上下打量阿驹,拍手说:“好计!想不到你是个智囊,我大才小用了, 将来我还要提拔你!” 阿驹再次叩头:“谢大人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