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仆人谈起心事 吴三桂不由笑起来,说:“你好乖觉!”因为要用到阿驹,吴三桂放下将军架 子,同仆人谈起心事:“阿驹呀,我自从见了圆圆姑娘一面之后,心中就放不下她 了,可惜当年我为救父紧急进京,接着就被大宗伯推荐到毛文龙部下镇守皮岛,以 后又被皇上任命为宁远总兵,边防连年战事,竟抽不开身子回南,错过了这段好姻 缘。田畹势大,一时也难以将她夺回来。我想那圆圆青春年少,陪伴着一个七十岁 的老朽,心中必不如意,她既然对冒辟疆绝望了,我就有希望了,怎样给她通个消 息,让她知道我的心意才好?”阿驹发誓般说:“大人放心,小人千方百计也要把 这件事办成,让圆圆姑娘知道大人的心意。” “好,事情办成有重赏!办事用钱你到柜上去支。” 那阿驹是个“京油子”,结交了不少鸡鸣狗盗的朋友,发动他们为他去办这件 不容易办的事。 吴三桂欣赏阿驹的计划,身穿便服,乘坐大轿,到福佑客栈来拜访养病的冒辟 疆。 冒辟疆的病算好了,但身体还很虚弱,仍在服药调养,当冒诚拿着名剌进来递 给他,他看后疑惑地说:“宁远总兵吴三桂?我同他素无交往,他来见我何事?” “他可是当今大红人,手握重兵,许多人巴结他还来不及……” 冒辟疆有些不悦:“我可是那趋炎附势之辈?” “公子息怒,小人不是这个意思。他既然屈尊登门拜访,我们不能缺了礼数… …” “好吧,请吴大人进来。” 吴三桂大步进了屋子,冒辟疆见他相貌英武,身材魁伟,虽然身穿便服也掩不 住习武之人一身威风。他抱拳说:“冒公子,久闻大名,如雷灌耳,今日得见,三 生有幸!” 冒辟疆起身,抱拳躬身说:“吴大人,病躯难行大礼,万望大人恕罪!” “冒公子太客气了。” “客中简陋,大人见笑,请坐!” 吴三桂落坐后,冒诚献上茶来,退了下去。 吴三桂喝了一口茶,诚恳地说:“冒公子,你我虽然初次见面,吴某对公子却 心仪已久,家父吴襄曾经与公子之父同营为官,你我算得上是世交。公子乃复社领 袖,复社忠君爱国,敢于抨击时弊,使阉党畏之如虎,兄弟钦佩之至,早想与复社 诸位公子有所联络,一直没有机会,公子不会因兄弟是个武人而拒之门外吧?” “啊,大人今天来原来是要同我复社联络?” “国家内忧外患,多事之秋,武将在外多受朝中文臣制肘,往往功败垂成,令 人扼腕,如有复社诸公鼎助,我等可在沙场安心杀敌,为国立功,不知公子肯接纳 否?” “大人太谦。我复社能得大人青睐,实为万幸,将来要借重大力之处甚多。” “能为复社尽力,乃是兄弟宿愿,但有驱策,必当竭尽全力!” “多谢大人!” “冒公子,你我志同道合,一见如故,当以兄弟相称,以大人相称使兄弟如坐 针毡。” “学生不敢。” “冒兄不必客气。冒兄所患何症?兄弟在京城认识几位名医,要不要请来诊治?” “不必,学生是旧疾,这次,受到一些刺激复发,吃了几剂药已经好了许多。” “冒兄名满天下,什么人吃了豹子胆敢给冒兄气受?兄弟为你出气!” 冒辟疆不由长叹:“唉——!说来话长,令人羞愧难当,起因于家父调动和陈 圆圆……” “陈圆圆?你说的可是苏州红旦、秦淮名妓陈圆圆?我听说这陈圆圆被国丈田 畹恃强抢到北京,成了他的爱姬,此事传遍江南,几乎人人皆知,与冒兄又有什么 关系?” 冒辟疆只好将受辱的因由简略叙了一遍。 吴三桂听后霍然起身,激动地走来走去,咬着牙说:“这个田畹,无耻之尤! 身为朝廷重臣,竟敢强抢民女,目中还有法纪吗?士可杀而不可辱,冒兄难道就罢 手不成?” “田畹依恃今上,一手遮天,我一介草民又能把他怎么样?” “不,冒兄并非草民,复社领袖名闻朝野,谁人不敬?田畹如此欺人之甚,不 仅有辱冒兄一人,也是对我复社的蔑视,这种乱臣当政,终有一天会毁了我大明天 下,我复社诸君岂能坐视?” “学生也忍不下这口气,不然也不会生这场病,但一时又想不出对付他的办法。” 吴三桂故作思索,沉吟许久才说:“兄弟是守边的武将,无权直接奏报文臣过 失,而数日后我就要回宁远前线,来不及办这件事了。冒兄熟悉的文臣中的复社成 员或是同情者中,有没有敢仗义执言者?最好是御史大臣,将田畹诸多劣迹写成奏 章,上奏皇上。当今皇上乃英明之主,最恼怒此类乱国行为,不会坐视不理,即使 申斥他几句也会打下他的威风,使他再不敢胡作非为,国家幸甚!” 冒辟疆拍案而起,激动地说:“一语惊醒梦中人,大人言之有理。不为私仇而 为公义,也不能将此事放过,学生的朋友中确有御史,明日学生就去拜访他们,不 能再让这老贼胡行乱国了!” “如此甚好。哎呀,你我投机,只顾说话就忘了时间,兄弟还有点军务要处理, 这就告辞了。冒兄,兄弟誓为复社后盾,有事尽管找我。” “多谢。病躯不远送了。” 冒辟疆将吴三桂送至门口,二人抱拳而别。 吴三桂喜滋滋登轿,心想:“田畹老贼,这次要你好看!” 四 侯门深似海,吴三桂要向陈圆圆传达自己心意谈何容易?阿驹却把这件事办成 了,可见他也颇有神通。 那天,田畹上朝去了,没人缠她,陈圆圆感到一身轻松,一个人躲在书房中画 画,她对着镜子在一张绢布上画她自己,镜中人正是桃花喷火的灿烂年华,美得溢 光泛彩,她自己也被陶醉了。画完,她却将笔一掷,黯然神伤,她不敢想像,自己 这半个囚徒的日子何时是个了期?难道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葬送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