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反被聪明误 陈圆圆说:“贱妾名陈圆圆,是吴三桂的妾侍……”“吴三桂?你说的可是明 朝平西伯吴三桂?” “是。贱妾乃是有夫之妇,被刘将军强行抬进府中,昨夜贱妾以死相争,才保 住清白,请夫人救我!” “我怎样救你?把你送回家去?” “如今吴家由刘将军部下把守,把我送回家去我还是逃不出刘将军的手心啊!” “那你叫我怎样?” “贱妾愿给夫人为奴为婢,当牛做马,只求夫人把贱妾收留在身边。” “噢,你好聪明啊,借我这把大红伞来遮雨,保你清白。” “贱妾其实也是为了夫人……” “为了我?什么意思?” “刘将军为了使我乖乖顺从他,不再寻死,什么条件都答应,夫人是明白人, 贱妾不必点破。” “我明白了,这个刘铁匠果然有了歪心!他想得好美,发他的春梦!我偏不让 他如愿!——陈圆圆,你呀,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我一剑把你杀了,岂不 是永绝后患?这一条你没想到吧?” “夫人,贱妾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并不怕死。而且我知道夫人不会杀我。”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 “夫人,贱妾听过‘迎闯王,不纳粮’的歌谣,夫人随闯王起义,为的是救万 民于水火,夫人惜老怜贫,扶弱济困,贱妾是个弱女子,出身贫寒,夫人怎会忍心 杀我?杀了我对夫人又有何益?” 邵飞霞听了这一席话,对陈圆圆不能不刮目相看,她上下打量陈圆圆,点点头 说:“嗬,你很会说话呀,说得我也心中发软,我也有点喜欢你了。好吧,就按你 说的办,你做我的身边人,走吧!” 陈圆圆虽然并不知刘宗敏与邵飞霞的夫妻关系如何,但她抓住了人性的弱点, 尤其是女人的两项普遍弱点,一是妒嫉之心,毫无妒嫉之心的女人绝无仅有,邵飞 霞怎能容忍丈夫宠爱一个美貌绝伦的女人,将来有一天取代自己的地位呢?其次, 甜言蜜语是人人都消化得了的,喜欢戴高帽也是人性的普遍弱点,陈圆圆不露痕迹 地给邵飞霞戴了几顶高帽,软化了邵飞霞对她的仇恨心,激起了同情心。 陈圆圆致谢后,随邵飞霞走出门外。 两名女兵拦门跪下,哭着说:“夫人,你把陈圆圆带走了,刘将军会一刀砍下 我们的头,你也救救我们吧!” 邵飞霞说:“好吧,把你二人也调到我的卫队里,随我走吧!” 两名女兵千恩万谢,也随在陈圆圆身后走了。 刘宗敏要收陈圆圆的心,其实想不出什么高招儿,他认为女人都贪财好靓,便 抱着一大叠漂亮的绸缎衣服和金银首饰又来看陈圆圆,走到陈圆圆卧房门外,见房 门洞开,他不由吃了一惊,一步迈进屋中,叫道:“圆圆,圆圆!” 屋中空无一人,刘宗敏摔下手中的东西,发疯一般跑了出来,在府中逐屋搜索, 都不见陈圆圆的影子,不由急得眼睛发蓝,后来是一个心腹跟班告诉他,陈圆圆被 夫人邵飞霞带走了,他一听心中更急,陈圆圆落到邵飞霞这个母夜叉手中,怕是性 命难保,他顾不上什么脸面了,风急火紧冲向邵飞霞住的锦翠阁。 邵飞霞似乎早就料到刘宗敏会来,她抱着膀儿依门而立,盯着面色焦躁的、吁 吁发喘的刘宗敏,冷笑说:“刘大将军,什么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像火烧了尾巴 尖?” “你,你把圆圆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什么圆圆方方?那是什么东西?” “你装什么糊涂?是个女人,她叫陈圆圆!” “噢,原来是个女人!听你叫得多么亲热,圆圆,圆圆,是你的心肝宝贝呀? 哼,国家初创,内有变乱,外有强敌,你这个大将军不操心军国大事,为一个女人 火上头顶,你算什么狗屁将军?你该当何罪?” “你这个婆娘,胡搅蛮缠什么?快把陈圆圆还给我!” “哼,你休想!告诉你,陈圆圆是我的人了,我收了她做贴身使女,你敢碰她 一指头,老娘就向皇上奏本,奏你强抢有夫之妇,沉溺女色,荒废国事,胡作非为, 叫你这个大将军当不成!” 刘宗敏气焰已被压住,但他倒驴不倒架,仍然嘴硬:“你,你敢……” 邵飞霞连声冷笑,说:“怎么不敢?我邵飞霞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脑袋挂在腰 带上,什么牛头马面没见过?老娘怕过谁?怕你这个刘铁匠?别看你戴上了大将军 帽子,装得人模狗样的,你有几斤几两老娘还不清楚吗?老娘怕你?实话告诉你, 老娘如果不看在多年夫妻份上,不看在两个孩儿份上,今天就奏你一本!” 邵飞霞棍棒夹刀,一阵乱劈乱砍,刘宗敏像个被砍破了的猪尿泡,一脸懊丧, 低下头踽踽而退。 陈圆圆这一招远交近攻大获成功,她被邵飞霞保护起来,刘宗敏只能望梅止渴, 果然不敢碰她了。 三 中国北方重镇山海关城上白旗飘拂,在秋风中发出“簌簌”的哀鸣声,如怨如 诉,使人心魄颤然! 接到崇祯皇帝的死讯后,吴三桂下令宁远和山海关守军全军为崇祯挂孝,军士 人人头扎白带。 吴三桂的大帅行辕是关内最为壮丽的一处房屋,行辕外插有数十杆白幡、白旗, 给人一种肃杀、凄凉之感。 行辕大厅中,供俸着崇祯皇帝的神牌,走进这个大厅的将领先要向崇祯叩拜。 行辕议事厅又名青龙堂,军事会议多在这里召开,吴三桂平日也在这里办公, 发布命令。 吴三桂身穿白袍,他眼眶发青,面容憔悴,烦躁地在屋中走来走去。他多日没 有睡好,睡着了也常发恶梦,在梦中惊悚而醒。 桌上摆着没有动过的酒菜,已经放了许久,见不到热气了。 随军师爷吴芝走进青龙堂,他是吴三桂远房堂兄,是吴三桂的心腹,这个地方 只有他可以不经通报进入。他看到了那没动的酒菜,不由叹口气,说:“你得吃东 西呀,全军十万将士都指靠你了,你把自己熬垮,真是天塌了啊!” 吴三桂长叹一声说:“唉,我现在哪有心思吃饭?京城沦陷,皇上遇难,家眷 陷入敌手,生死未卜,外有强敌,内无援兵,哪还有路可走啊?” 吴芝想了想说:“不如征集船只,从海路南撤,到南京去,扶助新君,誓师北 伐,恢复明朝……” 吴三桂摇头:“这谈何容易?十万大军,靠那些小渔船十年也运不完,而且张 献忠已攻破襄阳,威胁南京,没等我走到,他就把南京占了,还谈什么恢复大计?” “那只好孤注一掷,与李闯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