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登基当皇帝 卫兵拿来一个马扎,吴猛儿坐下了,他胸脯起伏,舐了舐干裂的嘴唇,说: “大帅,我渴!”“拿茶来。” 卫兵递上茶壶,吴猛儿一把夺过,嘴对嘴猛灌起来,他受了伤,又连夜奔走, 实在是渴极了。喝完一壶水,他才缓过气来,向左右看看,说:“大帅,有机密… …” 吴三桂一举手,侦骑小军官和卫兵们都退了出去。 吴猛儿说:“大帅,北京城里现是一片乌烟瘴气啊……” 吴三桂最悬心的是陈圆圆,他摆手止住吴猛儿,说:“你先说陈圆圆,她怎么 样了?” “陈夫人,她,她被大顺大将军刘宗敏抢去了……” 如同一把利刃插进吴三桂的心窝,他脸色聚变,霍然起身:“啊——!这可是 真的?” “吴襄老爷已被软禁,内外有刘宗敏的亲兵把守,我连大门都进不去,夜间我 潜入府中,在陈夫人房间找到她的贴身丫环燕儿,才知陈夫人被刘宗敏抢去多日了。 第三天夜间,我又潜入国丈府,那里现在是刘宗敏大将军府,我想见陈夫人一面, 大将军府戒备森严,巡兵众多,我被发现,腿上挨了一箭……” 案上箭筒中有数支令箭,吴三桂一把抓过来,一折两断,摔到地下,他已经气 得面孔歪扭,咬牙切齿说:“闯贼!刘贼!我吴三桂与你们不共戴天!” 吴猛儿又说:“大帅,李闯进京后,急急忙忙登基当皇帝,文官们争权夺爵, 武官们追赃追饷,中饱私囊,朝政混乱,残杀功臣,军纪败坏,烧杀奸淫,百姓们 怨声载道,明朝的降兵降将已经开始造反了!以小人看,这李闯成不了气候……” 吴三桂在地上转了两圈,突然大吼:“闯贼!让老子归顺你,做你的春梦去吧! ——旗牌官!” 旗牌官应声而入,躬身说:“大帅!” 吴三桂大声说:“传令,全军拔营,回兵山海关!” “遵令!”旗牌官施礼后急忙出去传令了。 吴三桂又叫:“来人!” 一位名叫许德的小军官入帐说:“大帅,末将听令。” 吴三桂说:“你拿我的令牌,先驰马回山海关,就说我回京途中接到大顺皇帝 圣旨,叫我回兵山海关,皇帝接到探报,清朝大军已过辽河,即将向山海关进攻, 为了共御外侮,叫我回兵山海关加强防守,大顺皇帝将率兵到山海关来同我相会。” 许德接了令牌,施礼后出去了。 在山海关上,飘扬着“吴”字和大顺的大旗,迎风猎猎,士兵肩着长枪,提着 单刀,来往巡逻,警惕地向远方瞭望。 唐通接到手持令牌的许德传达吴三桂的口信,并没有怀疑,因为清军确实已过 辽河,正向山海关进发,大顺皇帝担心山海关兵力薄弱,叫吴三桂先回来,然后他 率兵来会,合情合理,所以唐通也没做任何提防,且做好了迎接吴三桂回关的准备。 探马不断来报吴三桂大军距离,唐通登上城楼,远远看到吴三桂大军如同一条 五色杂陈的巨蟒,蠕蠕而来。大军进到距城半里之遥,唐通下令大开城门,鼓乐齐 奏,将士们排列两行,迎接平西伯回关。 吴三桂乘白龙马,腰挂青龙宝剑,走在队伍前列。 唐通见吴三桂来到关前,远远便抱拳躬身为礼:“吴将军辛苦了!皇上将要率 大军来山海关与将军相会,可见皇上对将军优礼隆重,可喜可贺。” 吴三桂下马,满面笑容说:“唐军师免礼!” 吴三桂缓步走到唐通面前,突然拔出青龙剑,一剑刺进唐通腹部,登时鲜血涌 流。 唐通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思绪还在梦中,瞪着眼睛,手指着吴三桂:“吴 将军……你……”接着便口喷鲜血,颓然倒地。 事发突然,众将领不由愕然,相顾失色。 吴三桂快步进关,登上城楼。 大军已陆续进关,吴三桂传令大小将领到城楼下听令。 待将领聚齐之后,吴三桂挥手说:“将士们肃静!李闯逆贼祸乱天下,占我京 师,害我故主,奸淫烧杀,生灵涂炭,人神共愤,忍无可忍!吾原想诈降进京,杀 李闯为故主报仇,途中得知李闯已有防备,我军微寡,只好暂时回关。李闯特使唐 通已被吾杀掉,再有敢言归顺李闯者杀无赦!即时起拔掉大顺旗帜,将士各归防地, 训练士卒,准备与李闯开战,为故主复仇,复我大明江山!” 吴三桂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般将弁哪里知道其中内幕和吴三桂真实心思?部 队本来就是大明的部队,吴三桂提出的理由理直气壮,他们便举手高呼:“谨遵将 令!” 众将散去之后,吴三桂回到行辕密室,写了一封信,将吴猛儿唤了进来,对他 说:“你的腿怎么样?能外出吗?” “小人的腿伤已经封口,能够外出,听大人支派。” “那好,你出关一趟,将这封信交给我舅父祖大寿,他现在同洪承畴大帅都在 清军大营。” “是,小人即刻动身。”吴猛儿接过信,施礼后退出。 投降李自成不成,唯一的路就是投降清朝。不然,当李自成大军攻来,清朝从 关外进攻,自己两面受敌,必败无疑,当务之急是同祖大寿、洪承畴取得联系,为 降清辅垫,但上次祖大寿劝降时,自己冷落了祖大寿,也拒绝了降清,应先写封信 去向祖大寿解释一下。 在北京皇宫内宫,李自成正在观赏一出由宫中舞伎排演的歌舞,丝竹悠扬,舞 姿翩翩,不由得感到身心愉悦。多年来过着一种极艰苦、极不安定的生活,提着脑 袋在战场上拼杀,哪里尝过富贵的滋味?进了北京,住进了皇宫,被皇家的奢华惊 得目瞪口呆,初时他还保持着比较简朴的生活,但他周围有那么多阿谀奉承之辈, 既有太监也有大臣,为他安排宴席,为他安排歌舞,他竟很快适应了这种生活,沉 溺于这种生活,对百废待兴的朝政也疏忽了,他的妻子高夫人曾苦苦劝谏过他,初 时他收敛一下,不久又故态复萌,使高夫人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