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练起来竟那么费劲 不过那次演出,也有个小插曲。因为第一次登台,大家都没经验,很紧张。我 们还没学会扮戏,擦粉画眉梳头等等的,都烦关师母(关鸿宾先生的夫人)来帮忙, 人又多,当然早早地就一个个妆扮起来了。为了怕弄乱行头,我们扮好了妆就在后 台“正襟危站”,不敢乱动,连厕所也没敢去上。 结果呢,有位年纪最小的女同学到了舞台上就忍不住当场尿了一地,羞得她下 场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再上台了。关师母好言哄劝她,她才勉强答应再上台表演。后 来再有正式登台演出,关师母就很注意这件事,催着问:“尿过了没有?”学戏苦, 登台也不容易啊!向祖师爷磕过了头,我就知道,再苦也得忍下来。 进了上海戏剧学校,先生们就规定男学生要学老生或者武生、小生、花脸、小 丑;女学生要学青衣啦、花旦啦,或者武旦、老旦之类。关鸿宾先生觉得我能唱, 应该专攻青衣。先生之命不可违,但我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那时年纪小,还不太能领会青衣旦角的优雅,看到舞台上的武旦威风凛然,武 打的动作又热闹、利落,内心里真是既崇拜又羡慕。 我之喜欢武打戏,和小学时代常到天蟾舞台看戏有关。当时上海的戏院,大舞 台、共舞台、天蟾舞台最大,约有三千个座位,专演热闹的南派戏。 黄金戏院、皇后戏院、中国戏院则约有两千个座位,专演正宗北派戏;我们学 校多在这两三个戏院公演。兰心戏院、卡尔登戏院较时新,差不多也有九百个座位, 演舞台剧居多。这些戏院,我觉得兰心的灯光、道具设备最好。 有一次剧校在兰心公演《林黛玉》,黛玉焚稿时,我把诗稿一页一页放入炉中 ;炉火和灯光相互辉映,柔和之中有着淡淡的哀伤,感觉特别凄美。 后来在别家戏院公演《林黛玉》,因为设备不如兰心,都没有这样好的演出效 果。 天蟾舞台在四马路上,老板是顾竹轩先生。他有两房妻室,第二个太太和孩子 就住在天蟾舞台的楼上。因为吴继兰阿姨常带二阿姨、“姆妈”和我去天蟾看戏, 和顾先生一家都熟了,我也就和顾先生的小儿子顾乃福及女儿宝宝成了朋友。后来 只要去找这两个小朋友,我就可以免费看天蟾舞台的戏。 天蟾舞台那时大多演《七剑十三侠》之类的连台本戏,剧情悬宕,还有机关布 景,让人看得目不暇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天蟾有一个台柱武生叫高雪樵,还有一位 童伶小王桂卿和他的弟弟小二王桂卿、小小王桂卿,他们大多扮演行侠仗义、济弱 扶贫的大侠。 小王桂卿在舞台上能够飞檐走壁,武功高强。小小王桂卿那时的年龄看起来和 我差不多,看到他在台上动作利落,我总想有一天也能和他比个高下。 后来我才知道,演唱这种所谓的“海派武戏”,其实并不容易。他们排戏的时 候,只是大家对对过场,私下还得另练一套私房功夫,拿出新的家伙。 要有独门玩意儿,在台上才能和人一较长短,争取观众的掌声和支持。观众去 看海派戏,往往是去看某几个演员的独门绝活。演员为了创新,就更得费心编排啦。 等我进了剧校,先生们开始教练功,我才知道台上那些看似简单的招式,练起 来竟那么费劲!其实,我们学的那几种,比起人家台上演的简单多啦。跑圆场、下 腰、卧鱼儿、趟马、起霸、鹞子翻身、乌龙绞柱、霍弄豆汁、抢背、打脚尖、耍盘 子、绑 站板凳……这些都不过是基本功,可都把我们给折腾得气喘吁吁,苦不堪 言。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