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芙蓉草是个好演员教学也很认真 还有吃零食,张正芳的主意也最多。什么白糖梅子啦,瓜子、花生米啦,干贝 配馒头啦,这些吃法都是她教我们的。一九四一年荀慧生在黄金大戏院唱戏的时候, 因为我们同拜的何干妈是标准荀迷,场场必看,我们也就跟着她看了不少荀派戏。 下午上读书课,正芳就叫我和她缺课去看压轴;晚上呢,跟家里说去何干妈家吃饭, 其实是跟着正芳吃些干贝夹馒头之类的零食;从剧校到戏院的途中边走边吃边聊天。 可是这样吃法容易口干,当时上海的戏院,座位前都有个铁丝圆圈放茶杯;我们走 到黄金大戏院,服务员送上茉莉香片,趁热喝上几口,那滋味就更美了。 除了这些,我与正芳一起向芙蓉草先生学《樊江关》,也留给我极深的印象。 芙蓉草本名赵桐珊,幼时曾和荀慧生、尚小云同在北平“三乐社”坐科,所以后来 常陪荀慧生唱二旦。 芙蓉草的艺术造诣是多方面的,可说演什么像什么,最擅拿捏剧中人的性格特 色。 例如《四郎探母》,他饰演统领三军的萧太后,气势昂然,不让须眉。 饰《红楼二尤》里的王熙凤,笑里藏刀,阴险狠毒。与程砚秋合演《弓砚缘》, 又把刁蛮精明的少妇张金凤演得丝丝入扣。三个角色,三种完全不同的造型,他都 演绝了。 芙蓉草陪荀慧生在黄金大戏院公演时,学校就安排张正芳与我去向他学《樊江 关》。 他不但是个好演员,教学也很认真,对学生非常好。《樊江关》这出戏,他在 北平时是陪梅先生唱过的:梅先生饰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薛金莲,芙蓉草饰那位女中 豪杰、军中元帅樊梨花。整出戏的京白、韵白、身段、剑套子,芙蓉草都对正芳与 我说了又说,教了又教,一点儿也不肯马虎。 芙蓉草生于一九○一年,我们向他学戏那年,他四十刚出头,个子瘦高。他的 夫人看起来比他大些,矮矮胖胖的,留着小脚,脑后挽个髻,穿着衫裤,见到我们 总是笑眯眯的,很和气。因为我们是利用下午四点上读书课的两个小时去他的住处 学戏,每次告一段落也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候了,芙蓉草的太太就留我们吃晚饭。 他家大多吃北方面食,饺子啦,包子啦,烙饼啦,大酱面啦……这些南方人家中不 常吃的东西,那段向赵先生学戏的时间,正芳和我可都大饱口福了。有一次吃饭时 闲聊,赵先生问我们学校打不打学生?我们点点头。又问我们俩挨过揍没有?我们 也点点头。赵先生说:“怎么会呢?你们都很聪明,学戏也认真那!”我们就说是 “打通堂”,代人家受过。赵先生问怎么打法?我们说趴在板凳上打屁股!他听了 大吃一惊:“小姑娘怎样趴板凳打?顶多打打手心嘛!”后来我们回学校向先生们 转述赵先生的意见,学校从善如流,果真没再要女学生趴板凳挨打了。 在学校里,我专攻青衣,正芳个性较活泼,专攻花旦。正芳的硬功夫是一流的。 在《大劈棺》里的“硬抢背”姿势利落,无人能及。她当时演得最好的两出花旦戏 就是《大劈棺》和《翠屏山》,戏路与小翠花颇为相近。 我俩合演《樊江关》,我饰演薛金莲,她饰女杰樊梨花;合演《儿女英雄传》, 她饰何玉凤,我演张金凤。我唱全本《玉堂春》,她就饰那个刁钻泼辣的鸨儿。在 舞台上,她一直是卖力演出的。 或许因为比我稍长几个月,个性又比我活泼外向,正芳后来就不只我一个好朋 友了。 一九四三年五月,联艺剧团在金都剧场演出杨绛编剧、黄佐临导演的四幕喜剧 《称心如意》,女主角黄宗英一炮而红,正芳后来常去看舞台剧,和黄宗英他们混 得很熟,认识了更多演艺界的朋友。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