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疑惑,必须发问(2)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研究生的时候。我当时选修的一门课是 社会学,因为我觉得做传媒的人需要有一些社会学方面的基础知识。我每天上课都 准时到,作业按时完成,老师嘱咐看的参考书都看了,论文也写得还不错,可是到 期末我发现所有的课程里面唯有这门课得了一个B ,其他功课都是A 或A -。怎么 会得一个B 呢?我就去找社会学的教授理论,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她翻看了一下 我的记录说:“的确你的作业都交了,完成得也不错,但是我要给你一个惩罚,因 为你上课从来不问问题,这就说明你上课的参与度不高。”当然后来我据理力争, 申辩说因为刚来美国不久,有时组织语言的速度稍慢,往往刚想说就被其他同学抢 了先,等等。老师看来是动了心,最终给了我一个B+. 2010年10月,我参加了我的 导师赵忠祥先生广播电视50年的研讨会。他18岁成为中央电视台的第一个男播音员, 今年68岁还在主持《人与自然》和《动物世界》。他讲当时他进入电视台的时候电 视台还是用胶片播出的。所以实际上在那个时候一切都是现场直播,机器上放着胶 片,播音员现场配音。时间紧迫时甚至是一位撰稿人跪在地上写稿子,一边写一边 改,而播音员就要字正腔圆、不慌不乱、毫无差错地念出来。当时的电视从业人员 文字的功底,播报的功底,现场掌控的功底真的不是我辈一朝一夕比及的。 今天的电视技术已经有巨大的进步,但是同时今天的传统媒体还是有很多的困 惑。网络是巨大的挑战之一。今年,老字号的美国《新闻周刊》也是因为受不了年 年的亏损,开始叫卖,很多历史悠久的大型的报纸已经纷纷倒闭。网络的第一波冲 击的可能是平面媒体,第二波则可能是电视媒体。视频网站、网络电视的蓬勃兴起 不可阻挡。虽然它尚未找到成熟的收益模型,但是人们接受信息的习惯已经发生了 巨大的改变,从坐在电视机前守候着一个节目开播,到像在网络上自由地摄取各种 个人需要的资讯娱乐组合。而我发现电视观众也已经呈现出两极化的发展,两大收 视群体分别是青少年和退休人群,低龄化的趋势和老龄化的趋势日益明显。而20~ 50岁左右的社会中间力量、精英力量更多地从网络上获取他们需要的资讯和娱乐, 即使是电视节目也常常是在网上搜索收看。在收视率的压力下,电视人必须要满足 这两极化的需求,最后的结果往往是电视剧和综艺类的节目占据黄金时段。放眼全 国的各省级卫星频道,几乎都把新闻压缩到最小,每晚连续播放2 ~3 集的电视剧, 再加上原创或引进的综艺类节目,访谈类、专题类节目已经都被移到11点以后了。 这似乎是一个潮流趋势。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或不好,这就是我们所处的时代的 现实,所有做电视的都必须面对这样的一个现实。 两个月前我到台湾,专访了电视主持人蔡康永。数年前他在做《康熙来了》之 前曾经主持一个电视节目《真情指数》。我当时看到这个节目在形式上与《杨澜访 谈录》很相像,就主动跟他联系,希望两个人能联手做一个海峡两岸不同领域代表 人物的交叉采访,但是后来由于电视台等方面的原因就失之交臂了。在采访中我们 俩探讨电视生态对于电视形态包括主持人风格的影响。他说他其实很羡慕我能把高 端访谈做10年之久,它不一定是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但是能够影响那些有影响力的 人,所以就会有高端产品,比如汽车、电脑、酒类品牌,为了维护品牌的定位和影 响力来赞助这样的节目。在台湾,电视节目不能有品牌冠名赞助。在一切唯收视率 是瞻的情况下,即使是晚间七点档或者八点档的新闻节目也变得更加娱乐化。如果 大家更喜欢看一个醉汉跟警察打架,那么它一定会代替伊朗核危机的新闻。加上台 湾独特的地缘政治因素,对国际事务的参与比较少,所以台湾的民众,特别是年轻 人对国际事务不是特别关心,对于大的政治事件也并不是特别的关心,而是专注于 一个相对封闭的社区中的各种娱乐和八卦新闻。即使电视台的主流新闻节目,也变 得碎片化、娱乐化、世俗化。蔡康永说:“我们面对的现实是:你要想找内涵吗? 那就不要到电视上来找。杨澜你如果能把深度访谈节目再做上10年,就太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