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夕 永禄三年(一五六零年)五月十七日,冈崎城已决定好全军配备。今川义元于 是带着他的五千名军队慢慢前进,经过碧海郡的宇头、今村,终于在十八日进入沓 挂城。 天气依然相当炎热。 然而义元军队的士气却非常高昂。道路两旁的平民,眼看义元乘着由金银所打 造的轿子通过,都俯伏在地上迎接他的到来。 " 这个治部大佐到底拥有多少家臣、部下呢?" " 说得也是!打从昨天开始,这条街道就络绎不绝的有他的部下走过,原本我 以为已经都来了,没想到如今换成大将亲自来临。如果这些人全部进入尾张,恐怕 会将尾张整个淹没了呢!" 这是由于十六、十七、十八连续三天有西进的部队,所以才会使他们感到吃惊。 " 织田上总介打算死守清洲城,当初若是他决定出来迎敌作战,相信一看到这 种盛大军势,马上就会溃败了。不过照此情势看来,即使他要守城,恐怕也守不久 了。" " 喔!关于这件事,上次有位从尾张来此收购味噌的侍卫就说,因为认为出城 迎敌太过麻烦,所以信长决定在敌军到达之前好好睡一觉。" " 哈哈!他才不是因为怕麻烦而干脆睡觉呢!" " 那他是为什么而睡呢?" " 因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啊!不睡他又能怎么样?" 这类的私语到处流传。义元就在前后皆有严密护卫的情况下抵达沓挂城,即使 在这种时刻,他的身边仍有两团大圆扇不停地为他扇风。他对先行来到的浅川政敏 说: " 这附近的野武士、人民都要好好守着。今天是没有战事的日子,大家好好休 息一天,为明天做好准备。明日天未明时,就要对鹫津、丸根、丹下、善照寺、中 岛等地开启战火!" 他很高兴地这样告诉政敏。 沓挂城位于尾张三河国境的西边,距离热田只有三公里左右,这里有很古老的 镰仓街道及马车站。 当然,义元的五千名士兵根本无法全部进入这座小城,如今那些小小的街道早 已被人马挤满。各个部队就地在马路边插起旗帜,垒锅做饭,那情景就如同过年与 其他大节日一起到来般混乱、骚动。 然而,对于敌人已经来到最前面的城堡,如今也不得不出面迎敌的信长,他在 清洲城内的情况又如何呢? 大客厅里挤满了心急如焚的重臣,但是今天依然看不到信长的影子。客厅左方 有张大纸贴在墙上。 " 天气这么热,我看各位就不必穿着战鞋吧!" 林佐渡守看着到处都是佑笔武井夕庵的笔迹,几次叹着气,然后终于开口说道: " 敌人都已经快要进入尾张了,他竟然还说因为天气太热,所以不需要穿着战 鞋。难道这是他要安慰大家的想法吗?" 当初力劝信长守城的人,正是林佐渡。 " 综合所有情报看来,今川军所动员的兵力总计在四万人以上,相对的,我们 的兵力却不足四千!如果在平地作战,我方并无必胜的把握,因此不如全体兵力集 中于清洲城,做最后的防守战。" 然而当时信长根本不肯听从,反驳道: " 爷爷啊!从前就没有人能只守着城而战胜,不是吗?一旦决定守城,就会使 军民失去士气,一定会有人开始通敌,因此这是绝对不能采用的方法,不要再说第 二次了!" 当信长如此说着时,林佐渡心中就想到: (织田家就这么结束了?) 他心中暗暗想着。正如信长所指出的那样,林佐渡心中也明白这是一场全然没 有胜算的战争。死守城墙等待敌人进攻,的确会使城中士气不振,因此他也就不再 向信长做如此建议了。 他想着:到处都有织田家所留下的足迹,这一次是否还能安然地残留下去呢? 信长对于他的提议相当敏感,所以还特别提醒他不要再说第二次呢! 既然当初信长特别提醒他不要再说第二次,就表示他应该不会有相同主张才是 啊! (那么这就表示他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但是他究竟要在哪里和敌人打仗呢?) 当林佐渡正这么胡思乱想时,突然有人说: " 守城,好像决定要守城!" 这个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谣言传了出来,而传出这个谣言的地方,居然就是御 厨房,因为藤吉郎正为了收买味噌而四处奔走的消息已不胫而走。当这消息传出不 久之后,接着就有很多装着味噌的木桶从外地送到御厨房中。 然而信长本人对这件事却不置一词。 " 殿下!请赶快召开军事评定会议吧!" 他如此催促着。 " 还早呢!" 信长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今天他当然也问了这件事,但是信长依然枕在浓姬的膝上,手不停地挖着鼻孔, 以非常轻视的语气回答: " 我说还早,难道你不明白吗?" " 但是治部大佐的本队已到达沓挂城了!" " 我说还早!全军的行动是由我指挥,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大家可以放心睡 一觉!你就如此告诉他们!" 接着又是一名小侍卫前来,在大厅中贴了张纸,上面写着: " 由于天气过于炎热,大家都把鞋子脱了吧!" 这不知是因他太过大胆或自暴自弃还是发疯了,或者是另有其他打算?但不论 怎么想,还是不了解他究竟准备怎么办?难道是守城吗?或许现在他有守城的意思, 却因以前所说的话而羞于明说出来?这些思绪一直在林佐渡心中翻腾,使他一时无 法掌握信长的想法。 " 各位,大将下了一道命令,各位可以将鞋子脱掉,这样比较凉快,不过这将 会成为怎样的一种情景呢?"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末席突然有人回答: " 就像是砧板上的鲤鱼啊!" " 什么?刚刚说这话的人是谁?" " 是我!木下藤吉郎。" " 猴子!这可不是你说话的时候!你说什么?砧板上的鲤鱼?" " 是啊!我们都是因仰慕大将而跟随他,因此不论大将要切、煮或烧……" " 你住嘴!像你这种鲤鱼最好泡在味噌中,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 好啊!你要我不说也可以!可是你刚才明明说" 各位" ,各位包括这么多人, 而我正是其中的一分子,况且我只不过将我的想法诚实地说出来罢了!" " 藤吉郎!你应该稍稍控制一下自己。" 织田清正就这样轻轻地阻止了他。 与其他老臣坐在一起的人员之中,包括梁田、河尻丹波、荒木、市桥、毛利等 地的年轻武士,他们就这么毫无顾虑地笑了起来。 ---------- 文心斋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