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竞争的商业 虽然全世界都在期待美国的“新的光明”,但是把第一批石油运往欧洲却不是 一桩轻而易举的事。装运煤油可能发生爆炸起火,船员感到害怕。后来在1861年, 费城的一个运输商人找到了一帮船员,用酒把他们灌醉骗他们上了船。结果这一船 煤油安全地驶抵伦敦。全球贸易的大门终于打开,美国煤油迅速地在全世界赢得了 市场。遍及世界各地的人民开始享受煤油的好处。所以说石油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 一宗国际性的商业。如果没有外国市场,美国石油工业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么大的 规模。在欧洲,由于工业化、经济增长和都市化的刺激,由于折磨了欧洲大陆整整 一代多人的油脂和石油的短缺,对于美国石油的需求急剧增长。美国派驻欧洲各地 的领事们也对各色各样市场的发展起了促进作用,一位领事说,他们热心推销这种 “扬基人的发明”,还有些领事官员自己掏钱购买石油分送给潜在的顾客。 考虑到全球性需求的涵义,实际上这种受到全世界欢迎的照明方法不仅仅是一 个美国,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一个宾夕法尼亚州提供的。这种由单独一个地区掌 握原材料供应的情况是绝无仅有的。几乎是一夜之间,出口业务成了新兴的美国石 油工业和全国经济的极为重要的因素。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煤油出口 占到全部美国石油产量的一半以上。从价值上说煤油占美国出口货的第四位;在工 业制品中占第一位。欧洲则是它的最大市场。 到了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末,不仅仅是由一个州支配石油供应,而是由一个公司 ——标准石油公司掌握了石油的支配权。结果是,至少有90%的出口煤油是经过标 准石油公司之手出去的。标准石油公司对其出口任务在一个港口就能完成感到洋洋 自得,准备利用它的压倒的优势以美国为基地去征服星球。约翰。洛克菲勒也确实 有能力把他的“我们的计划”在全世界付诸实施。同时,标准石油公司对它的产品 感到非常的自豪。这家公司负责国外业务的代表说,“在由单一来源产品而引发的 商业史上,石油比任何其他产品都更加无孔不入地向文明的和未开化的国家推进。” 这当中当然也有危险——潜在的外国竟争。但是百老汇大街26号的绅士们对这 个可能性不屑一顾。因为只有出现某种新的大量廉价原油的基础上才会出现这种可 能性。《1874年宾夕法尼亚州地质报告咱豪地评论说,这个州的石油在世界市场中 占有绝对的主宰地位。报告还附带提到“其他国家的钻井……能否发现石油”还是 个问题,是“有朝一日可能会使我们感到兴趣”的一个问题。这份报告的作者们怀 有十足的信心,认为当时去讨论美国的主宰地位的问题是毫无意义的。但是他们已 经铸成大错了。 “胡桃木资金” 在“新的光明”的销售市场中最有希望的市场是幅员辽阔的俄罗斯帝国,这个 国家的工业化刚开始,特别需要人工照明光源。首都圣彼得堡地处极北面,冬季白 昼一天只有六个小时。早在1862年,美国煤油刚到俄国的时候很快就在圣彼得堡受 到广泛的欢迎,煤油灯迅速地取代了当地绝大多数人民所赖以照明的牛脂灯。美国 驻圣彼得堡领事1863年12月愉快地报告说,“预料在未来的几年内对美国煤油的需 求每年将会以很大的幅度增加,这样的估计将是可靠的。”但是这位领事的估计没 有考虑到这个帝国的遥远偏僻地区,那一带地方不仅会排斥美国石油,而且会使洛 克菲勒的全球计划难以实现。 里海的阿普什隆半岛是高加索山脉伸向里海的一块贫瘠的土地,许多世纪以来 岛上就发现有油矿苗。十三世纪的时候,马可。波罗报告说巴库附近有一口泉听说 生产石油,这种油虽然“不能食用”,却能用于治疗骆驼身上的疥癣。巴库被拜火 教徒视为神圣的“永恒的火柱”发祥地。那些火柱实际上是通过石灰石的缝隙泄漏 上来的可燃气体。 巴库原来是一个独立的公爵领地的一部分,十九世纪初并入俄罗斯帝国。当时, 原始的石油工业已经有所发展,到了1829年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八十二座人工挖的油 井,但是产量极少。石油工业的发展受到边远落后和腐化、愚笨、无能的沙皇当局 的制约,政府当局把规模极小的石油工业作为国家垄断企业来经营。后来,俄国政 府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废除了国家垄断,向竞争性的私营企业开放。结果是私 营企业获得了爆炸性的发展,手工掘井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第一架钻井于1871-1872 年间开工,到1873 年时,投产经营的小型炼油厂已有二十多家。 过了不久,一位名叫罗伯特。诺贝尔的化学家来到巴库,他是瑞典发明家伊曼 纽尔。诺贝尔的长子。伊曼纽尔。诺贝尔于1837年移居俄国,军事当局采纳了他的 水雷的新发明。后来伊曼纽尔创建了一家相当规模的工业公司,可是当俄国政府的 购买政策来了一次周期性的转变,从原来的向国内采购又转到向国外采购时,这家 公司倒闭了。伊曼纽尔的一个儿子路德维格在其父工厂的废墟上创办了一家武器装 备的康采恩;还发展了特别适合在俄国崎岖不堪的道路上行驶的“诺贝尔车轮”。 伊曼纽尔另一个儿子艾尔弗雷德在化学和金融方面都有天才,他采纳了圣彼得堡他 的导师的关于硝化甘油的建议,后来创建了一个具有世界范围的炸药帝国,坐镇巴 黎指挥经营。伊曼纽尔的长子罗伯特没有这样的好运,他经营过好几种行业都以失 败告终,最后回到圣彼得堡勉强地协助路德维格工作。 路德维格获得一个为俄国政府生产来复枪的大规模合同。制造枪托需要木材, 他想在国内取得供应,就派遣罗伯特南行去高加索寻找俄罗斯胡桃木。1873年3 月 罗伯特来到巴库。虽然巴库是东西方之间一个四方交会语言混杂的巨大贸易中心, 但从很大程度上说它仍然是亚洲的一部分,拥有许多波斯国王建造的古老的清真寺, 寺院的尖塔到处可见,居民有鞑靼人、波斯人和亚美尼亚人。近年来石油工业的发 展开始给它带来很大的变化,罗伯特一到巴库就感染到了这种气氛。他没有和他的 弟弟商量——毕竟他是长兄,享有一定的特权——就擅自把路德维格交给他采购胡 桃木的二万五千卢布“胡桃木资金”买下了一座小型炼油厂。诺贝尔家族于是加入 了石油商业。俄国石油的兴起罗伯特很快就着手使他的炼油厂现代化,更具效率。 他的弟弟路德维格又给了他一笔资金,他用这些本钱使自己成了巴库最能干的炼油 商。1876年10月,第一批诺贝尔的照明油运抵圣彼得堡。同年,路德维格亲临巴库 视察。路德维格擅干同帝国政府官僚打交道,受到沙皇兄弟、高加索总督的宠信。 他也是一位伟大的实业界领袖人物,具有洛克菲勒那样的雄才大略。他开始分析石 油工业的方方面面;努力学习美国石油工业的经验;把科学、革新和商业计划运用 到炼油厂,使工厂提高了效率,有了盈利。他亲自领导和关心整个企业。没有几年 工夫,俄国石油已经迎头赶上甚至一度超过美国石油。这位瑞典人路德维格。诺贝 尔成了“巴库石油大王”。 长距离运输是一个关键问题。石油是装在木桶里从巴库缓慢地经过漫长的航运 ——由木船向北航行六百英里运到里海边的阿斯特拉罕港,再由驳船沿伏尔加河北 上,长途跋涉运抵铁路线的某一个地方,再由铁路运往更远的地方,运输成本高昂。 就以装石油的木桶来说成本也很高,制油桶的木材要从帝国很远的地方运来或从美 国进口,要不就在西欧收购第二手的美国油桶。路德维格想出了一个具有深远影响 的解决办法,在船体内造大油罐,把石油装在这样的“大货舱”内。 这个主意有很大的优点,但是压舱和安全问题难以解决。一位装运石油而翻船 的船长说:“困难在于石油的活动性似乎比水还强,遇到恶劣天气轮船前后颠簸时 石油就会奔腾冲突使船体栽进波涛中。”路德维格后来想出了稳定船体的办法,定 制了第一艘成功的巨型油轮“琐罗亚斯德号”,1878年在里海投入营运。十九世纪 八十年代中期,路德维格的设想在大西洋上也证实可行,在石油运输上实行了一次 重大的革命。同时,路德维格坚持使他的巴库炼油厂跃入世界上技术最先进的炼油 厂之列。他的工厂是全世界第一家对石油地质学家实行终身任职的企业。 由路德维格创建的高度一体化的大型石油联合企业很快就主宰了俄国的石油贸 易。诺贝尔兄弟石油公司的标志在帝国到处可见:油井、输油管、炼油厂、油船、 驳船、储油库、专用铁路、零售网——还有一支多民族的劳动大军,他们的待遇比 俄国任何一个企业集团都高,因此他们自。豪地称呼自己为“诺贝尔人”。路德维 格石油帝国开初十年的迅速发展被认为是“整个十九世纪企业的最大成就之一”。 1874年俄国的原油产量是六十万桶不到一点,十年后达到一千零八十万桶,几 乎相当于美国产量的1 /3.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初,几乎有二百家炼油厂在巴库郊外 的新工业区开工生产,巴库以“黑色城市”闻名世界是当之无愧的。城市上空弥漫 着浓密的黑云,散发出石油的臭味,以至于一位参观客把黑色城市的生活比之为 “烟囱管里坐禁闭”。这就是诺贝尔一家统治的不断扩大的企业,俄国煤油产量的 一半是他们生产的,所以他洋洋得意地对其股东说“美国煤油已经被彻底逐出俄国 市场”。 但是诺贝尔兄弟之间发生了倾轧。罗伯特对路德维格侵犯他的禁地感到愤怒, 拂袖回瑞典去了。路德维格是一位创造家,不停地想扩大规模,这就使得诺贝尔兄 弟公司总是如饥似渴地寻求新的资金。艾尔弗雷德对父亲由于超量发展和超额承担 义务导致失败的教训记忆犹新,对扩大企业规模采取非常谨慎的态度。“对你的批 评主要是,”艾尔弗雷德责备路德维格说,“你先搞建设然后再寻求资金。”他劝 告路德维格把公司的股票拿到交易市场去投机作为增加资本的一个来源。路德维格 答复艾尔弗雷德说,“市场投机是一门应该唾弃的坏职业,让那些不适宜做有益工 作的人去搞吧。”尽管他们之间意见分歧,艾尔弗雷德还是在关键时刻用自己的钱 和借来的钱向路德维格提供了支持,其中包括向里昂信贷银行借来一大笔贷款。这 一笔贷款交易开创了一个重大的先例,它也许是第一笔用未来的石油产品作担保的 贷款。 诺贝尔兄弟公司支配了俄罗斯帝国境内的石油销售,但出了边境俄国石油就成 不了气候。地理条件把俄国石油封锁在帝国境内。把石油运到波罗的海港口就意味 着“穿越俄罗斯西部行程二千英里的水陆运输”。冬天的严寒使情况更加恶化,每 年的10月至次年3 月里海上运输停顿,结果是许多炼油厂干脆停工半年。即使是帝 国境内,有些地方石油也去不了;在第比里斯城,从八千英里之外的美国进口石油 要比巴库来的石油便宜,而第比里斯离巴库只有三百四十一英里。 俄罗斯帝国国内的市场也受到限制;对广大的农民来说照明远不是必需品,也 不是他们随时随地都买得起的东西。不停地生产迫使巴库的油商垂涎于帝国边境以 外的市场。为了在诺贝尔公司控制的北线以外另找一条运输线,邦奇和巴拉什科夫 斯基两位石油生产商得到政府的许可,开始建造一条从巴库往西经过高加索到巴统 的铁路。巴统是黑海的一个港市,俄土战争之后于1877年并入俄国。但是当建造工 程进入中期的时候石油价格下跌,邦奇和巴拉什科夫斯基经费告尽,陷入绝望的境 地。 他们的救星来自一个家族在法国开设的银行分行,这个家族曾经资助过战争、 政府和实业界,也对欧洲的一些新建铁路提供过资金。他们在亚得里亚海的里耶卡 拥有一座炼油厂,对取得俄国的低价原油很感兴趣。他们提供贷款使这条铁路得以 完工,交换条件是以俄国石油设备作抵押。他们还就俄国保证以优惠价格供应石油 作了安排。这个家族就是罗思柴尔德家族。 这个时期正是俄国反犹主义情绪炽烈的时候。一项1882年颁发的帝国法令禁止 犹太人在帝国境内拥有或租用更多的土地;罗思柴尔德家族又是世界上最知名的犹 太人。但是这条法令却对他们的情况似乎不起作用。俄国石油是巴黎罗思柴尔德银 行的投资项目,具体地说就是阿方斯。罗思柴尔德男爵——1871年法国败于普鲁士 之后,他曾组织过法国的战争赔款,被认为是全欧洲消息最灵通人士之一,据说他 长的胡须是欧洲大陆最优美的——和他的弟弟,即倡议在巴勒斯坦建立犹太人居留 地的埃德蒙男爵。罗思柴尔德贷款使以巴库为起点的铁路在1883年完成,几乎一夜 之间就使巴统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油港。1886年罗思柴尔德开设了“里海和黑海石 油公司”,后来以其名称的俄文首字母组成的简称“Bnito ”而闻名。他们在巴统 建起了自己的储油库和销售设备;诺贝尔兄弟公司立即仿效。巴库一巴统铁路为俄 罗斯石油打开了一扇通向西方的大门;也掀起了一场为争夺世界石油市场而展开的 猛烈的历时三十年的斗争。 对标准石油公司的挑战罗思柴尔德家族的登场使诺贝尔家族突然遇到了一个主 要的竞争对手,没有多久诺贝尔公司就在俄罗斯最大石油集团的排名中屈居第二。 虽然这两个竞争集团也讨论过联合的事,但是除了友好地表示一下意向之外坐不到 一起来,双方关系依然紧张。另外,标准石油公司对俄国石油工业的敌意更加强烈, 因为俄国的煤油在欧洲许多国家里现在已经是美国照明油的劲敌。对此,标准石油 公司加快了它对国外市场和新的竞争者的情报收集工作。报告从世界各地涌入百老 汇大街26号,其中也包括一些领取标准石油公司津贴的美国驻外领事发来的情报。 这些情报令人不安。标准石油公司再也不能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是压倒一切的主宰 了。 标准石油公司领导层估计沙皇政府绝不会允许它把路德维格。诺贝尔整个地收 买过去。但是它可以试一下另外一招,把诺贝尔公司的股票大量地购入,并且把难 得的人才路德维格拉入领导层中——就像它把国内竞争对手中的佼佼者收买过来拉 入公司的领导核心一样。1885年,标准石油公司高级商业外交家兼无任所大使W.H. 利比在圣彼得堡和路德维格展开谈判。路德维格。诺贝尔不感兴趣,相反的是他正 在集中精力加强他自己的销售网络以促进欧洲的销售。因为俄国石油产量的大幅度 增加迫使诺贝尔和其他石油商在帝国境外寻求新的市场。巴库冒出来的一连串惊人 的石油“喷泉”成了这个城市的特色,这些喷井都有浑名外号,诸如“奶妈”、 “金色市场”、“魔鬼市场”等等。有一口叫作“友谊”的喷井每天喷出四万三千 桶,连续喷了五个月,大部分都浪费掉了。1886年那里一共有十一口喷井,后来在 一个新开发的油田又出现了一批新喷井。从1879年到1888年俄国石油产量增长了十 倍,达到二千三百万桶,相当于美国产量的4 /5 强。由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石油 像洪水般上涨,它需要出路,流向市场。 面临诺贝尔公司在欧洲展开其势汹汹的销售运动,又因为巴库油田产量不断上 升,标准石油公司深感吃惊,觉得是应该采取行动,不能旷日持久地讨论不休了。 1885年11月,它降低了在欧洲的售价——就像它在美国打击竞争对手时所干的一样。 它的欧洲代理商在欧洲许多国家发起了一场谣言攻势,说俄国煤油的质量和安全性 都有问题。它还采用破坏和贿赂的手段。尽管标准石油公司凶猛地进攻,诺贝尔公 司和罗思柴尔德家族也猛烈反击并取得成功。标准石油公司的经理们眼看着他们的 地图上不吉利地插着“俄国人竞争”标签的地区不断扩大,沮丧不已。 纽约百老汇大街26号标准石油公司执行委员会的一些委员力图在外国设立自己 的销售公司,而不再是把石油卖给当地独立的商人,以便更加激烈地进行竞争。此 外,大型运输工具巨型油轮的发展给石油商业带来新的经济规模。约翰。洛克菲勒 本人由于公司领导层的犹豫不决感到恼火,竟然在1881年写了一首含有责备情绪的 诗赠给执行委员会:我们既不老也不懒必须“奋起动手于,不畏任何困难;一直想 达到目的,一直在追赶,学会于和等待”。1888年,罗思柴尔德采取了一个新的竞 争手段,他们在英国设立了自己的进口和销售公司。诺贝尔兄弟公司也如法炮制。 标准石油公司终于在对手的刺激下行动起来,就在罗思柴尔德家族在英国开设的新 企业正式开张之后的二十四天,开设了它的第一家外国“子公司”英美石油公司。 还在欧洲大陆设立新的子公司,和当地的主要批发商建立联合企业。标准石油公司 已经成了一家十足地道的多国企业。 它的竞争对手们也不会停步不前。罗思柴尔德家族借钱给俄国的中小型产油业 主换取以优惠价格购买他们的石油的权利。巴库一巴统铁路有一段瓶颈路段使人犯 难;有一段连绵七十八英里的铁路跨越一座三千英尺的山峰,这样一段难走的路线 使得火车机车在任何时候只能拖曳六节车皮。1889年,诺贝尔兄弟公司铺设了一条 穿过山峰的长度为四十二英里的输油管。具有重大影响的是工程中使用了四百吨艾 尔弗雷德发明的炸药。在这个标准石油公司巡回大使利比称之为“竞争的商业”的 新时代,全世界照明油的出口贸易额中美国所占的份额从1888年的78%降到1891年 的71%,俄国所占的份额从22%上升到29%。 富饶的巴库油田继续不断地冒出新的石油喷泉,喷出更多的石油。但是俄国的 石油工业发生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当路德维格。诺贝尔的耐心和决心在永无休止 的障碍面前毫不退缩的时候,他的身体却累垮了。1888年这位巴库石油大王在法国 里维埃拉休养胜地度假时死于心脏病,时年五十七岁。 某些欧洲报纸把诺贝尔兄弟的名字搞错了,报道说死去的是艾尔弗雷德。诺贝 尔。艾尔弗雷德看到自己的提前发表的讣告后沮丧不已。报纸谴责他是军火制造家, “炸药大王”,是一个以发明杀伤人类的新方法获得巨额财富的死亡商人。讣文和 对他的谴责引起了他的沉思,终于使他重写了遗嘱,设立了一项奖金,奖励对人类 作出杰出贡献的人,借此使自己的名字流芳百世。 贝壳商人的儿子俄国煤油源源不断、越来越多地涌到巴统寻找市场。诺贝尔兄 弟公司当时至少还紧紧地将俄国国内市场握在手中。但是对其他人特别是罗思柴尔 德家族来说,每年为了“处置”石油感到越来越棘手。罗思柴尔德家族千方百计想 绕过标准石油公司进入世界市场。他们对东方和亚洲特别感到兴趣,那里有亿万人 民是“新的光明”的潜在顾客。可是怎么把石油送到他们手里呢? 罗思柴尔德银行巴黎分行认识在伦敦的一个名叫弗雷德。莱恩的航运掮客,他 在伦敦为罗思柴尔德家族经营石油业务,所以罗思柴尔德家族就把石油出路的问题 和他商量。莱恩本来是一个幕后策划者,可是这回却成了一个为石油开路的重要人 物。他身材魁梧结实,智力过人,善于结交朋友,居间斡旋,乐于以自己的资金帮 助朋友和商业伙伴,常常把这两者合而为一。人们称他是一个‘杰出的不偏不倚的 中间人“,后来以”朦胧的莱恩“的诨名驰名商界。这倒不是说他是骗子,他从不 骗人,而是因为他有时在一场交易中像是同时代表许多不同的利益集团,以至于难 以捉摸他为哪一个集团工作。 莱恩在运输方面的确在行;现在他为罗思柴尔德家族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把他 认识的一位有声望的商人马库斯。塞缪尔介绍给罗思柴尔德银行。结果酝酿出了一 个大胆的计划,如果成功的话不但能解决俄国石油的出路问题,而且将在全世界展 开一场突然袭击,削弱洛克菲勒和标准石油公司对世界煤油贸易的牢固控制。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末,马库斯。塞缪尔在伦敦市已经颇具名望。这对于一个犹 太人来说是不小的成就——而且他不是来自古老的西班牙或葡萄牙裔犹太人家族, 而是来自伦敦的东区,是1750年从荷兰和巴伐利亚移居到英国的犹太人后裔。马库 斯。塞缪尔和他父亲同名,这对于一个自己承认是犹太人的人来说也是极不寻常的。 老马库斯开始时在伦敦东区的码头一带做生意,向返航归来的海员收购古玩珍品。 1851年人口普查时他被列为“贝壳商人”;他的最受顾客欢迎的商品是外表镶嵌海 贝壳的放置珍品的小盒子,维多利亚时代中叶这种精致的小盒子行销于英国海边休 养胜地,受到游憩的年轻仕女的欢迎,以“布赖顿的礼品”遐尔闻名。十九世纪六 十年代,老马库斯已经积累了相当的财富,除了海贝壳以外还经营鸵鸟羽毛、红木 手杖、胡椒面盒子、马口铁皮等各类商品的进口生意。他也经营工业品,纺织机就 是他第一次出口到日本的。此外,老马库斯建立了一个信用网,他同加尔各答、新 加坡、曼谷、马尼拉、香港等远东各地的大型英国商号有着良好的信用关系,这些 商行大部分是由流浪在外的苏格兰人经营的。后来这个信用网对他的儿子起了重要 的作用。 小马库斯生于1853年。在布鲁塞尔和巴黎受了几年教育,于1869年十六岁的时 候帮助父亲理账。就在那个时候比他大十四岁的美国的约翰。洛克菲勒正准备开始 他巩固石油工业的历时十年之久的运动。当时,新技术正剧烈地改变世界贸易和国 际商业。苏伊士运河已经在1869年开放,把欧洲和远东的旅程缩短了四千英里。蒸 汽轮船取代了帆船。1870年,从英格兰到孟买的直接电报线路已经完成,不久之后, 日本、中国、新加坡、澳大利亚都纳入电报网络。全世界第一次被环绕地球的电报 通信线路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通讯迅速消除了过去要等待几个月才能收到信息的情 况。运输已不再是投机冒险,具体的交易可以事先进行。这些都是小马库斯。塞缪 尔可以用作创立他的财富的手段。 他的父亲去世以后,小马库斯和他的弟弟塞缪尔。塞缪尔合作,扩大了他们的 商业规模。几年来塞缪尔。塞缪尔居住在日本,两兄弟共有两家企业——伦敦的M. 塞缪尔公司和设在横滨后来移到神户的塞缪尔。塞缪尔公司。他们在日本的工业化 过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马库斯还不到三十岁就在同日本的贸易中发了第一笔大财。 兄弟俩同他们的父亲生前与之建立了信任关系的那些商号进行合作,在远东各地大 做生意。当时,马库斯和塞缪尔。塞缪尔是同东方做生意的仅有的著名英国犹太人。 马库斯·塞缪尔一直是商人和谋士,小两岁的塞缪尔。塞缪尔则总是追随兄长 之后做一名帮手。马库斯比较难于相处,随着年岁增长,他身上原有的相当多的魁 力逐渐消退,变得冷漠孤僻,像是戴了假面具。他身材矮胖结实,长着一副浓眉, 外表很不讨人喜欢。但是他有丰富的想象力,敢于冒险,机灵多智,行动敏捷,作 出决定之后就专心一致地去做。他说话轻声细语;有时轻得难以听见,别人要伸长 脖子听他说话,也许这样使他更显得有说服力。他待人很坦诚,二十多年来他不向 银行借钱而是依靠远东一带的苏格兰商人的贷款。马库斯心里盘算的远不是单纯地 为自己积累财富。他渴求取得社会地位。作为一个外来者,一个在伦敦东区出生的 犹太人,他要花相当多的精力争取英国上层社会接受马库斯。塞缪尔这个名字。 塞缪尔。塞缀尔和他的哥哥截然相反,他热情大方,喜欢交际,再就是他老是 迟到。他对无聊的谜语有特殊的爱好,有些谜语他玩弄了半个多世纪之久。比如在 阳光明媚的天气如果有一位客人来吃千饭,塞缪尔就会对客人说,“今天是赛跑的 好日子。”“什么赛跑?”“人类的赛跑,”塞缪尔就会自鸣得意地这样回答。 马库斯不喜欢高高在上;他的确不喜欢管理人。他在伦敦东区的猎狗沟设立了 一个很小的事务所,办公室后面就是仓库,堆满了日本花瓶、进口家具、丝绸、海 贝壳、羽毛以及各色各样的小盒子和古玩,一直堆到天花板、易腐的商品一到就卖 掉。他属下的职员很少,倒不如说他实际上没有职工。他的资本不多,依赖远东的 苏格兰商号借给他的钱做生意。他也利用这些商号作为他的海外代理人,省掉了许 多组织机构和管理人员。要租船运货时就通过莱恩和麦克安德鲁合伙经营的运输公 司,弗雷德。莱恩的办公室又小又挤,是属于M.塞缪尔公司的,坐落在一条小巷子 里很难找到。 1892年的突然袭击马库斯。塞缪尔的商业经验锻炼了他,使他能迅速及时地抓 住机遇,这次同罗思柴尔德家族打交道就是一个出色的机遇。他和莱恩很快就拟出 了初步计划。两个人在1890年去高加索作了一次试探性的旅行。就在那里他看到了 装载效率很大的原始大油轮,其形状像一只浮动的瓶子,和现代的油轮相似。接着 他又去了日本及远东各地,说服当地他熟悉的苏格兰商号同他合作。没有他们出钱 支持,他就无法行事。结果是那些苏格兰人都同意参加他的计划。 总之,马库斯。塞缪尔对于这次机会和成功的条件进行了谨慎仔细的思考,这 同他原先行动敏捷的商人特色截然相反。他了解这次行动的风险和赌注有多么大。 他认识到除非他和他的合作伙伴能够把油价降到标准石油公司的价格以下,否则他 要打进市场就毫无意义。他至少要避免让标准石油公司的价格低于自己。为了达到 目的,这场运动必须同时在所有的石油市场进行;不然的话标准石油公司就会在有 马库斯。塞缪尔集团竞争的地方降价而在没有竞争的地方涨价以弥补损失。因此, 最重要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加快速度和保守秘密。他知道他是在准备同无情的对手 进行一场战争。 但是马库斯。塞缪尔在这场战争中如何作战呢?他能列出一份冗长的令人发怵 的设备清单。他需要油轮,这样煤油就可以盛在油罐中而不是盛在箱内运输,节省 运载空间和重量并扩大容量可以降低每加仑的运输成本。像洛克菲勒运用铁路一样, 马库斯。塞缪尔也了解掌握运输成本是绝对重要的。但是当时已有的油轮达不到这 个要求。他让人设计建造一种更大、技术更先进的油轮。他还要对方保证供应足够 数量的巴统煤油,其价格应该比原先马口铁听装的煤油要低。他需要通过苏伊士运 河,以便缩短四千英里航程,进一步降低油价以加强对标准石油公司竞争的优势, 标准石油公司的石油是绕经好望角运抵远东的。但是出于安全的理由苏伊士运河不 向油轮开放;这倒不假,标准石油公司的油轮在这以前就被拒绝通过运河。然而这 难不倒马库斯。塞缪尔,他会叩开大门的。他还需要在重要的亚洲港口建立大型油 库,需要油罐车把煤油运到穷乡僻壤。最后,他和各地的苏格兰商号要在内地设立 仓库,以便将运到的大量煤油化整为零小批量地储存起来便于当地商人批发零售。 而这些都需要企业来管理,对市场、工程、政治进行周密的长距离的组织管理和协 调,而且还必须尽可能地保守秘密! 马库斯。塞缪尔发现很难与罗思柴尔德银行及里海和黑海石油公司商议出一个 真实可行的方案。因为罗思柴尔德银行心怀二意:他们从未确定他们是否要和标准 石油公司竞争,抑或是与之和解。在罗思柴尔德银行的石油大亨M.阿伦的心目中, 标准石油公司一直是一个“有权威的公司”,不能等闲视之。但是经过冗长的谈判 和面临价格下跌的情况,马库斯。塞缪尔终于在1891年争取到与罗思柴尔德银行订 立合同,允许他在苏伊士运河以东地区独家经营里海和黑海石油公司的煤油,为期 九年,至1900年为止。那份合同正是马库斯。塞缪尔所期望的,他一直相信他能签 订这份合同,同时在其他方面他也全力以赴地向前推进。 他定造的油轮代表了具有重大影响的技术进步。为了进一步降低成本,他的油 轮可以进行蒸汽清洗,这样它从东方返航时就可以装载货物,包括食品在内都不会 受到石油气味的污染。这种油轮还满足了苏伊士运河公司对安全的要求。油轮爆炸 有前车可鉴,确保安全自然成了大家关心的主要问题。和标准石油公司在美国东海 岸和欧洲之间航行的油轮不同,马库斯。塞缪尔的油轮在设计上有许多新的安全措 施,诸如油轮具有适应煤油在不同温度下膨胀收缩的特点,使得爆炸起火的风险减 少到最低程度。 允许马库斯。塞缪尔的油轮进入苏伊士运河的消息迅速引起了一阵反对的浪潮。 1891年夏天报纸上就曾隐晦地报道说,谣传有一个在“希伯来影响”下的。强有力 的金融家和商人集团“正在试图将油轮通过苏伊士运河。接着伦敦市著名的拉塞尔 和安霍尔兹法律事务所发起了一场强大的议会外游说活动,要议会反对让马库斯。 塞缪尔的油轮通过苏伊士运河,并且向外交大臣送交了一封冗长的信件。律师们对 运河的安全非常关心,从来也没有这么关心过,譬如对船舶会发生什么事,热天可 能会发生什么事,刮沙暴的时候又可能会发生什么情况等等,他们担心的事实在太 多,使人不知从何着手。他们拒绝透露他们的委托人是谁,即使在外交大臣询问他 们代表英国哪一方面的利益时他们也不说明。其实他们所代表的客户是标准石油公 司是不言自明的。不久,拉塞尔和安霍尔兹又向英国政府急切地发出新的危险性的 警报:如果英国商人被允许把油轮驶入运河,俄国航运康采恩肯定也会要争得同样 的权利。如果俄国海军官兵驾驶商船进入运河,无疑他们是会这么干的,他们就很 可能会采取各种破坏手段,包括设法”堵塞苏伊士运河的航道“和”摧毁运河的全 部运输“。 马库斯。塞缪尔在罗思柴尔德家族和有影响的法国沃尔姆斯银行中都有强有力 的盟友,伦敦的罗思柴尔德银行曾经在1875年资助本杰明。迪斯雷利购买苏伊士运 河的股票。此外,外交大臣认为英国油轮通过运河非常符合英国的利益,他不想让 一个巧言善辩的法律事务所来左右他的决定。劳埃德保险社也鉴定马库斯。塞缪尔 的新油轮设计安全。 与此同时,M.塞缪尔公司已经着手在亚洲各地建造储油库作好储油的准备。塞 缪尔兄弟派遣他们的侄子马克和约瑟夫。亚伯拉罕去寻找建造储油库的地点和监督 施工,同各地的苏格兰商号建立销售系统。约瑟夫到印度,马克去远东。马克的工 资待遇是周薪五英镑,工作期间不断地受到他叔叔的长途干扰、挑剔、批评和侮辱。 他们接连不断地叮嘱他既要降低成本,又要加快工作速度。尽管马克马不停蹄地同 亚洲各地的领事官员、港务监督、商人、当地的统治者等等数不清的人物进行费时 持久的谈判和讨价还价,丝毫也得不到他叔叔的同情。马克为了节省费用购买了一 辆旧人力车自用,也未能得到批准。更有甚者,他们不让他有一点点空闲,又驱使 他去推销他们想从日本输出的煤炭。马克还是把这些任务都完成了,他在亚洲各地 购置了地皮建造了储油库,其中包括新加坡外面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之所以选择 这个小岛是因为当地难弄的港务监督的权力达不到那个地方。 尽管伦敦著名律师出面反对,苏伊士运河当局还是在1892年1 月5 日同意按照 M.塞缪尔公司的新设计制造的油轮通过运河。“这种新设计是独一无二的、大胆的 和宏伟的,”四天后出版的《经济学家》杂志评论说。“反对这件事的人嘲讽这种 新设计纯粹是希伯来的启示,这种说法是否正确我们不想过问;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要反对这种新设计……如果简单易行是成功的一个因素的话那么这个新设计看来肯 定大有前途。原先用箱子盛煤油成本高、装卸费用大、容易损坏、易于渗漏,现在 可以用蒸汽油轮经由苏伊士运河运到大量需要的地方存放在储油库中,方便地供应 给消费者。” 马克在远东已经取得进展。他在香港得到一块很适合的地皮,又赶在中国新年 之前匆匆跑到上海购置了一块地皮,“因为中国人要在新年前夕偿还一年来所欠的 债务,需要钱用,所以价格比较便宜。”在远东其他港口来往奔波之后于1892年3 月回到新加坡时,他又接到他的两位叔叔责备他的来信,盯着要他加快办事速度。 时钟在滴答不停地走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标准石油公司会施展什么手法发动一 场反击战。 第一艘油轮在西哈特尔斯波尔港接近完工,取名为“骨螺号”——塞缪尔公司 定制的油轮都以海贝壳的名称命名,这是为了纪念贝壳商老马库斯。1892年7 月22 日“骨螺号”从西哈特尔斯波尔港起航前往巴统,在那里满载了里海和黑海石油公 司的煤油于8 月23日通过苏伊士运河东行。在新加坡的不知名的岛上卸下部分煤油 后,油轮的载重量减轻吃水深度也减少,得以驶过一段难走的沙洲抵达马克在曼谷 新建的储油库。一场突然袭击发难了。 被马库斯·塞缪尔的迅速行动所震动,标准石油公司派代表赶到远东来评估面 临的危险有多大。正如《经济学家》杂志所指出的,这场突然袭击的影响很大,因 为“假如富有信心的设想受到公认,东方必需的箱装石油将成为过时货”。标准石 油公司的代理商已经太晚了;马库斯。塞缪尔的煤油到处可见。标准石油公司也就 不可能一处涨价别处跌价,用涨价得来的利润来贴补跌价带来的损失了。 突然袭击的确干得漂亮,手法超群——然而有一个例外。塞缪尔和远东的苏格 兰商号犯了一个小小的失算,几乎把他们的生意全毁了。他们原先以为把大宗煤油 运到各地之后,渴望购买的顾客会自带盛器前来排队购买。他们没有想到顾客对标 准石油的铁皮听很中意,可以废物利用,而塞缪尔的煤油是散装的,没有铁皮听可 资利用。标准石油公司的蓝色铁皮听子在远东各地受到欢迎,它已经成了当地经济 的重要原料,人们利用油听的马口铁皮制作屋面、鸟笼、鸦片烟杯、手提炭炉、茶 叶筛子、打蛋器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无意放弃这样一种有价值的包装材料。 现在整个计划受到威胁——威胁不,是来自纽约百老汇大街26号的阴谋诡计,也不 是来自苏伊士运河当局的政策,而是来自亚洲各地人民的习惯和偏爱。各地都发生 了这样的危机,煤油卖不出去,绝望的电报开始向伦敦猎狗沟雪片般飞来。 马库斯迅速机智地应付了这场危机,显示了他的企业家天才。他包租了一艘轮 船载满马口铁皮驶往远东,也不管没有人知道怎么制作,也不管没有这种设备,只 是简单地指示亚洲的合伙人用铁皮制造盛煤油的小铁听。“怎么装上去?”新加坡 的代理商写信给塞缪尔公司驻日本的代表问道。公司寄来了制作的建议。“铁听漆 什么颜色?”上海的代理商发去了请示的电报。回答是:“红色!” 所有在远东的苏格兰商号迅速建起了制作铁听的工厂,锃亮发光的红色铁听在 亚洲各地纷纷出现,同经过半个地球长途运输而磨损瘪凹的标准石油公司的蓝色铁 听展开竟争。有些顾客购买塞缪尔的煤油更多的也许是要利用红色的铁听而不是煤 油。红漆的铁皮屋顶、鸟笼、鸦片烟杯、手提炭炉、茶叶筛和打蛋器开始取代蓝色 的这类东西了。 由于提前了许多时日,塞缪尔发动的突然袭击以创纪录的速度达到目的。到1893 年年底,塞缪尔造了十几艘油轮,都以海贝的名称命名——“海螺号”、“蛤壳号”、 “鱿鱼号”、“宝贝号”,等等。1895年年底通过苏伊士运河的油轮有六十九次, 除了四次外全部是塞缪尔的船或是他包租的船。到了1902年,通过苏伊士运河的全 部石油中有90%是属于塞缪尔及其集团的。 高级市政官马库斯。塞缪尔不仅在商业上即将取得伟大的成功,在英国社会生 活中也开始争取到一定的社会地位。1891年他发动全球性的突然袭击期间,还挤出 时间参加竞选并获胜担任伦敦市的高级市政官。虽然这个职位是荣誉性的,但是他 很珍惜。后来在突然袭击取得成功之后的第二年,一切商业上的成功和社会地位似 乎都变得毫无价值了。马库斯。塞缪尔得了重病;医生诊断他患了癌症,说他活不 了六个月。事实证明医生的预言不大准确——他多活了大约三十四年。死亡迫在眉 睫的威胁倒使他把商业上的事务处理得多少更有条理些,结果是他兄弟俩和弗雷德。 莱恩及远东的苏格兰商号共同创办了一个新的企业——油轮辛迪加。这个企业的经 营范围是全球性的,创办人共负盈亏;如果他们觉得有能力要在任何一个市场上同 标准石油公司进行较量从而遭受损失,那末这样的安排是必需的。油轮辛迪加发展 得很快,成就越来越大。 马库斯的财富积累得很快,他的钱财不仅来自石油和油轮,也来自同远东主要 是日本的长期商业联系。1894—1895年中日战争期间,塞缪尔兄弟是日本的武器及 货物的主要供应商,从中赚了很多钱。恰恰就是“骨螺号”油轮首次通过苏伊士运 河之后的几年间,这位来自伦敦东区的犹太人成了一位富豪,一个每天早晨在海德 公园骑马的绅士,在肯特郡拥有一座乡村别墅,别墅附设有一个占地五百英亩的鹿 苑,两个儿子都在伊顿公学就读。 然而,作为一个商人塞缀尔有一个很大的缺点。他不像他的竞争对手洛克菲勒 有组织和管理才能。洛克菲勒天生办事有条有理,而塞缪尔则醉心于做急就章,组 织机构是事后考虑的事;他办事没有计划,这就使他不断取得的成就更加令人惊讶。 他的石油企业有一支大型船队,可是他的办事处没有一个人有组织航运的经验和知 识。他只是依赖弗雷德。莱恩。对船队的日常指挥就是在猎狗沟的一个小房间里进 行的,这个小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幅挂在墙壁上的小型世界地图和 两名办事员之外,别无他物。 同洛克菲勒那猫头鹰似的深不可测,那像假面具似的面孔,他的深思熟虑,以 及在第1400号房间对绅士们的讨论作出判断使大家取得一致的作风比较起来,马库 斯。塞缪尔的作风迥然不同。马库斯兄弟俩经常激烈地争吵,通过争论、发怒、反 责然后达成一致作出决定。一名雇员回忆说,当办事员送情报到塞缪尔的办公室去 时,“兄弟俩常常是走到窗前紧靠在一起低声交谈,突然会爆发争论,恶言相交, 骂对方是笨蛋、傻瓜、白痴,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停下来交换一下意见之后,马库斯 先生便说:”萨姆,打电话跟他谈,‘随即就站在弟弟身旁听他打电话。“他们就 是这样做成交易的。 “殊死的战斗” 俄国石油的急剧增长,标准石油公司的居高临下的地位,以及在石油供应不断 增加的情况下各公司为保住原有市场和寻求新市场展开的争夺——都是著名的石油 战的因素。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这场连续不断的战斗涉及四个对手——标准石油 公司、罗思柴尔德家族、诺贝尔公司和其他俄国产油商。他们时而为了市场、降价 而凶猛战斗;时而又会相互讨好,就划分世界市场作出安排;有时为了合并和收买 彼此又会试探摸底。更多的时候是这三者同时并进。每到节骨眼上总是标准石油托 拉斯准备把凶猛的竞争对手吸收过来,或者用标准石油公司的经理们的说法,把他 们“吞掉”。 1892年和1893年的时候,诺贝尔公司、罗思柴尔德家族财团和标准石油公司曾 经走到一起几乎把所有的石油生产纳入一个系统,划分世界市场。“我的意见是,” 谈判中代表罗思柴尔德财团利益的M.阿伦指出,“危机已经到了尽头,因为在美国 和俄国,每一个人都被旷日持久的这场殊死战斗搞得筋疲力尽了。”法国罗思柴尔 德银行的首脑阿方斯男爵很想把问题解决掉,但是又害怕事情张扬开去,拒绝了标 准石油公司要他去纽约谈判的邀请。后来,标准石油公司的代表利比向阿方斯男爵 保证,由于有许多外国人要到美国参加芝加哥世界博览会,罗思柴尔德财团到美国 去不会引起很多注意。经过一再作出保证,男爵才前往纽约百老汇大街26号。会议 开过以后,标准石油公司的一位经理向洛克菲勒报告说,男爵谦逊有礼,英语异常 流利,罗思柴尔德银行将“立即开始采取措施控制俄国石油界,并且对完成此项任 务极有信心”。但是男爵很有礼貌地坚持要标准石油公司把美国的独立石油公司也 纳入这个合约中来。尽管由于竞争者的反对和巴库流行霍乱传染病有所耽搁,罗思 柴尔德银行经过很大努力联合诺贝尔公司,终于成功地使所有俄国石油生产商同意 组成一个联合阵线,拉开了和标准石油公司达成大规模协议的序幕。但是标准石油 公司尽管掌握着美国石油的85%到90%的控制权,却无法把独立的美国石油商揽人 这个宏伟的计划,拟议中的协定垮台了。 作为回报,标准石油公司于1894年秋季再次掀起一场全球性的削价运动。罗思 柴尔德家族财团把塞缪尔当作可以提高自己同标准石油公司讨价还价的地位的工具, 在向塞缪尔解释他们的合约时条件非常苛刻。可以理解的是,塞缪尔大声地发出了 痛苦的抱怨——声音大到足以使标准石油公司听见。标准石油公司猜想心怀不满的 塞缪尔可能是罗思柴尔德地位的薄弱环节,于是就同塞缪尔直接谈判。标准石油公 司在谈判中提出的条件与它同美国竞争对手谈判时的条件极为相似,那些竞争对手 就是被逼得把争论搁置一旁加入标准石油公司领导的兄弟会的,所不同的是这次它 同塞缪尔的谈判条件优惠得多,如果他同意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他的企业则将成为 标准石油公司的一部分,他将担任标准石油公司的董事,仍然可以自由地进行他的 公益活动。总之,标准公司提出的条件非常诱人。但是塞缪尔拒绝了。他要让他的 企业和船队保持独立的身份,让塞缪尔公司的旗帜迎风飘扬,他要把他的一切都属 于英国。因为这是按照英国的条件所取得的英国人的成就,为此他不想并入到美国 人的统一体中去。 标准石油公司又立即转向俄国石油生产商,在1895年3 月14日同罗思柴尔德银 行及诺贝尔公司签订了期望已久的显赫的联盟协定,一方“代表美国石油工业”, 另一方“代表俄国石油工业”。商定美国人占世界出口销售量的75%,俄国人占25 %。但是这个协定从未付诸实施。具体的原因想必是俄国政府的反对。眼看就要成 功的显赫的联盟又一次告吹。标准石油公司又以一次新的削价运动来回报。 如果标准石油公司不能通过与俄国的石油生产商订立同盟来重新取得对世界石 油市场和国际竞争对手的控制,他还有一个办法,即把俄国对手击败于他们自己的 竞争之中。俄国人优势的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巴统距离新加坡一万一千五百英里,而 费城距离新加坡一万五千英里。如果标准石油公司能够在离亚洲市场很近的地方或 是就在亚洲得到原油的话,情势就会倒过来。于是标准石油公司把注意力转到荷属 东印度的苏门答腊,油轮从那里穿过马六甲海峡到新加坡只有几个小时的航程。他 们的眼光盯在一家荷兰石油公司身上,这家公司经过几年的奋斗成功地在苏门答腊 的丛林中打开了一条生财之路,开拓了世界上第三个重要产油区,开始以“王冠煤 油”在亚洲市场初露锋芒。这家公司就是皇家荷兰石油公司。 皇家荷兰石油公司荷属东印度发现石油矿苗的事已经议论了几百年了,当地人 早就用少量的“地油”来缓解“四肢僵硬”及其他病痛。到了1865年海岛上已经发 现的油苗多达五十二处。当美国煤油陆续占领了世界市场时这件事就冷下来了。 1880年的某一天,东苏门答腊烟草公司的经理埃尔科。詹斯。齐吉尔根偶然到 苏门答腊海边狭长的沼泽地察看烟草种植场。齐吉尔根是经营农业的格罗宁根家族 的幼子,二十年前因失恋只身来到东印度过着孤寂的生活。当他在农场四处踏看的 时候一场狂风暴雨骤然而降,迫使他在一个废弃不用的贮藏烟叶的小棚子里躲避。 到了晚上,四周一片漆黑,陪同他的一名当地人监工燃起了一根火炬。火炬的亮光 把浑身淋得透湿的齐吉尔根吸引住了。他心想这支火炬一定是用含有树脂的稀有木 材做成的。便问监工是从哪里搞来的。监工回答是火炬上涂了一种矿蜡。当地人自 古以来一直在小池塘的水面上撇蜡,这种蜡的用处很多,包括用来填补船板的缝隙。 第二天一早,齐吉尔根让监工带他去踏看一个小池塘。他闻到了一股他熟悉的 气味;因为岛上几年前就已经引进了进口的煤油。这位荷兰人采集了一些粘糊糊的 物质送往雅加达化验。化验的结果使齐吉尔根动心,因为这种物质含有59%到62% 的煤油。齐吉尔根决心开发这个资源,从这以后的十个年头中,他把所有精力都贡 献在这桩使他执著不放的事业上。 他第一步是从当地的兰卡特苏丹那里取得石油开采权,那个地方后来以特拉加 赛德油田闻名,它坐落在苏门答腊东北的丛林地带,距离流向马六甲海峡的巴拉班 河六英里,直到1885年才钻出了第一口成功的油井。因为钻井的技术落后,又不适 合这一带的地质,几年中进展非常缓慢,齐吉尔根一直为经费桔据而苦恼。后来他 在家乡荷兰争取到前荷属东印度总督和前东印度中央银行首脑等名人的支持,又由 于这些权势人物的努力,荷兰国王威廉三世同意授予这项投机事业在名称上冠以 “皇家”称号的特权,这种称号等于特许证,原先只授给声望藉甚的公司企业的, 具有持久的价值。荷兰皇家石油公司于1890年成立,其首次发行的股票一抢而光, 认购额是发行额的四倍半。 齐吉尔根大奏凯歌。展望未来,他预见到十年来劳动的成果。“不屈从的就制 服它,”他在一封信中写道。“整个惨淡经营过程中我的座右铭是:谁不和我站在 一起就是反对我,我要以牙还牙。我深知这句座右铭使我树敌不少,但是我也知道 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就一事无成。”那些话很可以刻在齐吉尔根的墓碑上。因为当 他于1890年秋天回远东途中在新加坡逗留时突然死去。他的公司成立才几个月,他 的理想没有实现。墓前的墓碑很不显眼。 齐吉尔根死后,苏门答腊荒凉潮湿丛林中的企业由吉恩。巴普蒂斯特。奥古斯 特。凯斯勒领导。他生于1853年,曾经在荷属东印度经商,颇为得法。后来遇到严 重挫折回到荷兰,健康状况也不好。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给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接受了。凯斯勒生来就有领导的天才,意志刚毅,能够专心致志地为一个目标楔 而不舍,也能使他周围的人这样做。 他在1891年来到钻井现场,发现整个企业一片混乱,从欧洲和美国运来的设备 到企业的财务都紊乱不堪。“对这件差使我不大感到高兴,”他在给妻子的信中说。 “行动没有计划使得一大笔钱浪费了。”工作条件差得可怕。连降几天大雨,工人 们有时在深及腰部的水中干活。吃的米也没有,八十名中国工人不得不蹚水甚至游 水到十五英里外的乡村去背回几袋米。还有就是从荷兰来的压力,公司几次三番要 求加快速度按时间表行事,以便让投资者听了感到欢心。执著的凯斯勒只得日夜赶 工,常常抱病工作以加快进度。 1892年,连接丛林中的油井和巴拉班河畔的炼油厂的六英里输油管完成了。2 月28日,全体职工聚在一起紧张地等待石油流到炼油厂来。他们计算出石油流过来 所需要的时间,拿着表,一分钟一分钟地数着。可是时间超过了却不见石油出来。 在场的人一片沮丧。凯斯勒担心失败就在眼前转身走开了。不一会儿一声“暴风雨 般的轰鸣”使人们都惊呆了,石油以“令人难以相信的冲力”流入蒸馏塔。人们欢 呼雀跃,升起荷兰国旗,凯斯勒和工人们为皇家荷兰公司的未来繁荣举杯祝贺。 公司开始进入市场。1892年4 月,就在马库斯。塞缪尔准备让他的第一艘油轮 通过苏伊士运河的时候,凯斯勒亲自带了几箱“王冠煤油”到市场露面。然而繁荣 兴旺不是一蹴即就的,皇家荷兰公司财务告急,如果筹措不到流动资金,公司的生 存就要受到威胁。凯斯勒于是前往荷兰和马来西亚发狂地寻求资金。公司虽然一个 月可以售出二万箱煤油,但仍旧亏本。 凯斯勒搞到了资本,于1893年回到特拉加赛德油田,发现经营管理处在全盘混 乱的可悲境地。“心不在焉、愚昧无知、漠不关心、挥霍浪费、杂乱无章等等触目 皆是,令人恼火,”他报告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们想做到收支平衡,只有 扩大企业。”他竭尽全力改进经营管理,把企业面临的危险言简意赅地概括成几个 字:“停滞不前意味着破产清理。” 必须克服的障碍很多,还要防止从苏门答腊其他地方来的海盗的打劫,他们的 人数有三百人,有时切断油井和炼油厂之间的通讯设施,有时又放火烧毁附设的一 些建筑物,可笑的是他们放火的工具就是十多年前齐吉尔根第一次见到的油火炬。 然而不管怎样困难,凯斯勒坚持向前。“如果事情失败,”他写信给妻子说,“我 的职业和名誉都将完蛋,也许我付出的牺牲和超额工作换回的将会是一场非难。上 天保佑我不要遭难。” 凯斯勒得救了,也成功了。不出两年他把产量提高了六倍,皇家荷兰石油公司 终于赚钱了,甚至有能力发放红利。然而它并不满足干单一生产石油;它知道如果 想要生存下去,就需要在远东各地建立自己的销售组织,摆脱中间商。皇家荷兰石 油公司还开始使用油轮,在市场附近建造储油库。迫在眉睫的危险是塞缪尔的油轮 辛迪加将会捷足先登先发制人。幸好政府出面进行保护主义的干预,荷兰政府禁止 塞缪尔油轮辛迪加的船舶进入东印度港口,它告知荷兰本国的生产商说,各该地方 的工业界“暂时无需将油轮辛迪加视为可怕的对象”。 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的业务以惊人的步伐向前发展;在1895年到1897年之间,产 量增加了五倍。但是凯斯勒和公司都不想因成功而大声欢呼。凯斯勒警告说,除非 皇家荷兰石油公司能得到更多的开采特许权,“否则我们仍是穷光蛋。”因为,他 解释说,他不想把其他欧洲和美国的利益吸引到东印度来,或者说吸引到皇家荷兰 石油公司中来。他主要担心的当然是标准石油公司,如果太刺激它,它会挥舞它的 强有力的武器——削价——把皇家荷兰石油公司逼入绝境。“荷兰人设置的障碍” 但是皇家荷兰石油公司不可能使竞争者对它的存在视而不见。它的快速发展加 上亚洲其他石油生产商的涌现,使标准石油公司增加了新的忧虑,在俄国公司之外 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标准石油公司调查研究了所有可供选择的办法。早些时候它 就已经就苏门答腊的开采权问题进行了谈判,由于当地发生暴乱而作罢了。转而在 从中国到库页岛到加利福尼亚州的太平洋沿岸到处寻找生产石油的机会。 1897年标准石油公司派遣了两名代表到亚洲,评估在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的威胁 面前它能有什么作为。这两名代表在东印度会晤了当地的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经理并 参观了这家公司的设备;拜访了荷兰政府官员;从患思乡病的美国钻井工那里搜集 情报。两位代表警告纽约百老汇大街26号,不要在潮湿丛林的“广漠地区任意寻求 机会”。他们告诉纽约总公司说,最好的办法是收买现有的产量,同自尊的皇家荷 兰石油公司建立合伙关系——这不仅是因为“荷兰殖民政府过去已经有所建树”, 而且也因为“你将常常会发现要在这里保持足够数目的具有良好商业才能的管理人 员是困难的”。他们坚持说,标准石油公司的目标应该是“吞噬”成功的公司。言 下之意首先是吃掉皇家荷兰石油公司。 标准石油公司在荷兰人的心目中就像是一个狰狞可怕的竞争者。但是在标准石 油公司这方面,它对坚韧不拔的荷兰石油公司并不少怀敬意。标准石油公司的代表 对凯斯勒使公司的经济蒸蒸日上的领导才能到它的新的销售系统等等各方面的成就 怀有深刻的印象。“石油商业的全部历史中,”他们报告说,“皇家荷兰石油公司 的成就和快速发展是空前的、无与伦比的。”当标准石油公司的代表和苏门答腊的 荷兰石油公司的经理们道别时,告别词中有些话几乎是馋涎欲滴的。“你我两家这 样大的康采恩不联合起来未免可惜,”一位代表说。 塞缪尔的辛迪加也盯着皇家荷兰石油公司流馋涎,这种欲望很快就流露出来, 使事态进一步复杂化。1896年末和1897年初,这两个集团进行了紧张的谈判。但是 双方的目标截然不同。皇家荷兰石油公司寻求的是双方在亚洲联合销售。马库斯。 塞缪尔和塞缪尔。塞缪尔的欲望则要大得多,他们想收买皇家荷兰公司。双方说了 很多相互共同有利的话,但只是空谈而已。兄弟俩中的弟弟在海牙访问了荷兰公司 的董事,这次会谈是在沉默和冷漠中进行的。事后写信给马库斯说:“一位荷兰人 坐着一言不发,直到他有所得才开口,在这个问题上当然他不会说什么的。”双方 的谈判毫无进展。然而尽管互相竞争,马库斯和凯斯勒相互却很友好。“如果你认 为继续存在合作的可能性,我们仍然想同你重新谈判,”马库斯在1897年4 月友好 地写信给凯斯勒说,“我们肯定地认为从长远来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必需作出安排, 要不就会在竞争中两败俱伤。” 标准石油公司知道这样的谈判在进行,但对他们最终不会取得某种形式的强有 力的联合来共同对抗标准石油公司的问题则没有信心。一位经理警告说,“事态的 严重性和危险性与日俱增。如果我们不能很快地控制住形势,俄国人、罗思柴尔德 家族或者别的什么集团会控制的。”标准石油公司想收买路德维格。诺贝尔的公司 和马库斯。塞缪尔的公司都失败了。现在,1897年的夏天,标准石油公司的首席外 交代表利比向凯斯勒和皇家荷兰石油公司提出了一份正式建议。建议皇家荷兰石油 公司的资本增加四倍,标准石油公司买下全部增加的股份。利比强调说,标准石油 公司全然无意把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纳入“它的权力范围”。他向凯斯勒保证说,它 的目标是有限的;它只是“寻求一项有利的资本投资”。凯斯勒不相信利比及其誓 言的真诚性。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的董事会在凯斯勒的竭力劝说下拒绝了标准石油公 司的建议。 失望的标准石油公司开始讨论在荷属东印度另外取得开采特许权的问题,但是 由于荷兰政府官员及公司成功地进行了干预,这项谈判又告吹了。“荷兰人设置的 障碍大概是世界上美国人最难排除的障碍了,”标准石油公司的一位高级职员说, “因为美国人总是仓卒行事而荷兰人却从不这样。”皇家荷兰石油公司仍然对自己 的安全感到担忧,它的董事们和经理们知道标准石油公司在美国的所作所为——收 买股份,悄悄地进犯对手,然后逼使对手动弹不得无所作为。为了先发制人,皇家 荷兰石油公司的董事们设立一种特级优先股,由控制董事会的人掌握这种股票。为 了使这种股票更加难于获得,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进入这个排外的阶层。标准石 油公司的一个代理人忧伤地报告说,皇家荷兰石油公司永远不会同美国的公司合并 的。原因不仅是设置障碍的荷兰人方面的“感情屏障”,他说;也有实际问题。皇 家荷兰石油公司的经理们对于他们享受公司利润的15%感到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