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为新的生产而斗争” 等式——石油等于力量——已经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得到证明,而且从 那场冲突中出现了石油公司与民族国家之间关系的新时代。当然,这些关系为供需 的易变动态所左右:谁有石油,谁要石油,石油的价值多少。然而现在比市场经济 更多的东西要成为等式中的因素。如果石油就是力量,那它又是主权的象征。这必 然意味着石油公司的目的与民族国家的利益之间有冲突,这种冲突将成为国际政治 中持久的特征。 墨西哥的黄金通道二十世纪初期,在美国之外的西半球进行勘探,首先集中于 墨西哥。两个占优势的公司是泛美石油公司和墨西哥鹰石油公司,前者由后来卷入 蒂波特山丑闻的爱德华。I.多赫尼领导;后者由后来成为考德雷勋爵的英国人威特 门。皮尔逊爵士领导。多赫尼已是加利福尼亚州有成就的石油业者,他在1900年首 次前往墨西哥,应墨西哥国家铁路局头儿的邀请,去寻找石油地区。这位头儿由于 木材燃料不足,急于想看到在他的铁路沿线有什么地方能开发出石油来。 皮尔逊的兴趣更为广泛;他是十九世纪最大的工程承包商之一。他富有才能, 在技术上有高度创新精神,又是一个大胆的企业家。他仿佛生来就要学工程,因为 他有数学的天赋,并且在性格上不活跃、平稳、细致和不屈不挠。这位耿直和不讨 人喜欢的皮尔逊还有指挥者的天赋才能。他在剑桥和牛津读书时都不住在校里,以 利于从事在约克郡有基础的家庭工程业务。他早年所做的艰苦和肮脏工作,使他毕 生成为习惯的是首先要把双手和指甲擦洗干净。这都是他永不停地注意工作细节的 一部分。 “皮尔逊触觉”——他获得大规模成就的诀窍——是颇受赞赏的。但对于如何 发挥触觉的作用,他很少幻想。他写信给他的女儿说:“命运女神是很难捉摸的; 唯一的办法是对你认为能实现的命运写一个纲要,然后不计后果地蛮干。”他对他 的儿子又补充说,“在反对你的同事或推翻他们的决定时,不要有一秒钟犹豫。除 非业务首脑是个独裁者一当然,戴上丝手套越伪装越好——否则就没有能获得永久 成功的业务。”他反复证明他自己的格言。他负责十九世纪末的几处工程所产生的 奇迹,包括泰晤士河的黑壁隧道,为宾夕法尼亚铁路建筑的纽约东河下面的四条隧 道,以及多佛港。最后,他所确立的控制范围包罗万象,从《金融时报》、《经济 学家》和企鹅丛书到伦敦拉扎德的投资银行,以及一家石油服务公司。但墨西哥将 会为他提供更大一部分财产的基础。 “皮尔逊触觉”的魁力是那么大,以至于墨西哥的独裁者波菲里奥。迪亚斯总 统邀请他去墨西哥,处理几项大工程中的第一项工程——为墨西哥城排水的大水道, 接着是维拉克鲁斯港和连接大西洋与太平洋的特旺特佩克铁路。从他到达墨西哥开 始经营业务时起,皮尔逊就努力工作,迎合墨西哥人,尤其是讨好迪亚斯及其周围 的人,给以种种好处和赠送礼物,包括赠送一些奇异珍贵的欧洲艺术品,甚至花十 万英镑用他的名字创办一所医院。他似乎总是愿意以美国人不会采取的方法向墨西 哥人的敏感问题作出让步。他同英国人的关系对墨西哥人也留下深刻印象;在皮尔 逊占有几年席位的议会里,他以“为墨西哥而担任的议员”闻名。但皮尔逊也应把 他在墨西哥的地位归功于迪亚斯在政治上冷静的深谋远虑。据说这位独裁者曾经说 过,“可怜的墨西哥离开上帝那么远而离开美国却那么近。”迪亚斯和他周围的政 客们不能容许美国人完全支配他们的经济;因此,迪亚斯有充分理由从一个遥远的 国家请一位世界闻名的工程师来承担大工程项目,然后给他一切机会来扩大他在墨 西哥的活动。 1901年,皮尔逊在到墨西哥去的一次旅行中,在得克萨斯边界的拉雷多镇错失 了铁路联运换车。他被迫在那里过夜,发现这个城镇犹如他所说的,在斯平德托普 被发现前三个月,“石油热如痴若狂”,扩大到全国。他回想起一位雇员所写的关 于墨西哥油苗的报告,检查了短时期内能在拉雷多找到的所有石油情况简介,然后 发电报给他的经理,“急速行动”去取得前途有希望的油田。他下令说,“我有把 握,我们正在同负责人们打交道。”他推论说,石油将是他那条新的特旺特佩克铁 路的好燃料。这一切都是在中途停留九个小时内完成的。皮尔逊的墨西哥石油事业 开始了。他把他的勘探地区扩大到包括塔巴斯科在内,只雇用了曾在斯平德托普使 油井投产的安东尼。卢卡斯上尉在墨西哥协助他。 接着就是要庞大的开支和紧张的商务约定。然而,差不多在整整十年之后,皮 尔逊的墨西哥鹰石油公司在生产方面没有什么表现。经过磨炼和意气沮丧的皮尔逊 于1908年写信给他的儿子说,“我轻率地着手经营这个企业,有许多问题没有认识, 只觉得石油就是一种财富,艰苦的工作和应用就会产生令人满意的结果。”他写给 妻子的信甚至更为忧伤。他写道,“同老一辈人比较,我不得不认为我是多么胆小 的冒险家。我是懒懒散散的,有两件事深感可怕——第一件是我在判断和管理中引 以自豪的东西将化为乌有,第二件是我将要重新开始生活。这些担忧使我时时成为 一个懦夫。我知道,如果我的石油冒险事业终于不得不失败,留给我的也足够我平 静地生活了……然而在它被证明是成功之前,我一直紧张不安,有时感到泄气。” 终于在1909年,他承认自己对石油业务的知识是“肤浅的”,于是解雇了他曾 雇用的英国咨询地质学家、著名的托马斯。波韦顿。雷德伍德爵士和他的公司,改 雇了从前与美国地质调查所有联系的美国人。他们证明了他们的勇敢奋发精神,因 为现在以考德雷勋爵闻名的皮尔逊于1910年大大地获得意外成功,首先是发现惊人 的平原4 号油井,每天涌出石油十一万桶,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大的油井。这些发现 创造了墨西哥的繁荣;实际上它还在一夜之间使墨西哥鹰石油公司成为世界上主要 石油公司之一。生产集中在离坦皮科不远的“黄金通道”沿线,沿此线有一些每天 生产七万桶到十万桶的油井不久就不足为奇了。 墨西哥迅即成为世界石油市场的主力。其原油的质量达到主要可用以炼成燃料 油的水平,在工业、铁路和航运市场上直接与煤竞争。到1913年,墨西哥石油甚至 被用于俄国铁路。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墨西哥成为美国石油的关键性产地,而到 了1920年,它满足了美国国内需求的20%。到1921年,墨西哥已迅速获得惊人的地 位:它是世界上第二个最大石油生产国,每年产量为一亿九千三百万桶。 然而,那时墨西哥的政治环境已有急剧变化。1911年,八十一岁的迪亚斯总统 ——有人说,牙痛引起精神错乱,导致败血病——被推翻,开始了墨西哥革命。后 来不断发生的暴力行动,大大减少了外国人在这个国家投资的兴趣。新泽西标准石 油公司在墨西哥经营业务的首脑E.J.萨德勒,在他携带着发放的工资时被暴徒捕获, 遭到毒打,听任其死去。不知怎么,他活下来了,觅路回到营地。但从此以后,他 永远不再随身携带二十五美元以上的现金,总是佩戴一只廉价金表,可以交给袭击 者,而且他对更多地卷人墨西哥感到出乎内心的厌恶。属于墨西哥鹰石油公司的石 油营地曾遭蹂躏,一度被反叛者占领,有些雇员遭到杀害。1918年10月,即第一次 世界大战的最后一个月,卡洛斯特。古本金代表亨利。德特丁与考德雷接触。古本 金说,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将乐于购买墨西哥鹰石油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并接受 其管理部门,从而“让考德雷勋爵心里完全平静”。 在墨西哥二十年的石油开发,使考德雷不仅疲倦困乏,而且避免进一步冒险。 这位英国人已经饱经沧桑。他向一位英国政府官员解释说,他不愿“无限期地独力 担负这个庞大企业的财政包袱”。考德雷迅即接受古本金向他提出的建议,而且引 退了——如果不是心里完全平静的话,至少也感到宽慰,而且大大增加了他的财富。 他对时机的选择恰到好处,因为墨西哥鹰石油公司不大可能证明是壳牌石油公司的 一个最佳收购对象。在出售后,盐水几乎马上开始侵入壳牌石油公司向他购买的巨 大产油井内。盐水侵入是很坏的信息——它意味着石油产量下降的开始。同样的变 化过程立即被其他石油公司注意到。只要以更多的奖金,用更好的技术,并进行新 的勘探,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但是,在革命动乱之中,外国公司不愿逐步增加 投资。确实,它们在墨西哥已经日益衰落了。因为,事实证明,以墨西哥民族主义 者和革命党人为一方和以外国投资者为另一方之间的激烈斗争,对石油公司活动的 影响,要比革命本身的无法无天和物质上的危险更深远得多。 墨西哥出现的冲突,将会立即成为全世界所熟悉的政府与石油公司之间的基本 和持久的斗争界线。在墨西哥,问题产生在两件事情上;各项协定的稳定性以及主 权和所有权问题。石油的利益属于谁?墨西哥人想要重申暂时搁置的原则。在1884 年以前,国内的地下“底土”里的资源首先属于君主,然后属于国家。波菲里奥。 迪亚斯政权改变了那种法定传统,把底土资源的所有权交给农场主和牧场主以及其 他拥有地面所有权的地主,他们则欢迎外国资本,使外国资本终于控制了全部石油 产业的90%。革命的主要目的之一始终是恢复那些资源的国有原则。此事已经做到, 并列明在1917年宪法第二十七条。它成为斗争的中心。墨西哥已夺回石油,但没有 外国资本就不能开发或销售,而投资者没有得到合同保证和获利的希望,则不愿承 担风险和开发费用。 除底上国有化外,相继产生的墨西哥政权所采取的其他各种行动——各种条例 的颁布和赋税的增加——刺激了政府同石油公司的不断冲突。由爱德华。多赫尼领 导的有些石油公司,在华盛顿激起强烈的情绪以采取军事干预,保护美国人在墨西 哥“生死攸关”的所有石油储藏量,它们获得成功。由于墨西哥作出努力,提高财 政收入以偿付它拖欠的外债,斗争甚至更为复杂化。主要的美国银行家们敏锐地看 到,墨西哥为了确保偿付债务,需要石油的财政收入。因此他们站在墨西哥一边对 付美国石油公司,并强烈地反对公司要求干预和采取惩罚性制裁。 石油对抗使墨西哥同美国的关系不断动荡。华盛顿惯常对改变中的墨西哥政权 在外交上不予承认,这两个国家看来不只一次地接近于发生战争。在美国人看来, 重要的利益和权利,包括私有财产权在内,都受到侵犯,合同和交易都遭到破坏。 当华盛顿向南注视墨西哥时,它看到的是不稳定、不安全、盗匪猖獗、无政府状态, 对战略资源流动的危险威胁,并且逃避履行合同。但是当墨西哥注视华盛顿和美国 石油公司时,它看到的是外国剥削、耻辱、侵犯主权,以及巨大的负担、压力和 “美国佬帝国主义”的权力。至于石油公司,则越来越感到易受攻击和遭受危险, 这就导致减少投资和在活动及工作人员方面迅速退却。这些作用很快就在产量的骤 然下降上反映出来,墨西哥不久就不再成为一个世界石油大国了。 戈梅斯将军的委内瑞拉“大庄园” 对世界石油需求的期望,对供应不足的担忧,已为战争所证实的石油在国家力 量中的新作用,当然还有获取利润——所有这一切都促使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 在其1920年的年度报告中称之为“为新生产的战斗”。它宣称,“我们必须在获得 新地区的斗争中不被人超过……在成功的机会存在的任何地方,都有我们的地质学 家。”委内瑞拉名列榜首,这不仅是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的名单上如此。墨西 哥政治环境的变化促使石油界人士成批移居到委内瑞拉去。几世纪前,早期的西班 牙勘探者在那里曾经注意到印第安人是怎样利用石油苗来修补他们的独木舟的。现 在委内瑞拉与墨西哥形成对照,呈现出一种友好的政治气氛。这是残忍、狡猾和贪 婪的独裁者胡安。文森特。戈梅斯亲手炮制出来的事,他为了他个人发财致富统治 了委内瑞拉二十七年。 委内瑞拉本身是个人口稀少、贫困的农业国。自从这个国家于1829年从西班牙 获得解放以来,军阀统治着各个地区。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立法机构中的一 百八十四名议员至少有一百十二名设法得到将军头衔。戈梅斯于1908年夺取权力, 开始集中权力并把国家转变为个人的领地,亦即成为他的私人大庄园。他几乎没有 什么文化,通过他的亲信和家族进行统治——据一项计算,他是九十七个私生子的 父亲。他安置他的兄弟为副总统,此人保持这个职位直到他被戈梅斯的儿子所谋杀。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戈梅斯喜欢穿着特迪。罗斯福所穿的那种宽大的猎装。在 战争期间,他是亲德的,模仿德国皇帝的穿着。伍德罗。威尔逊称他为“恶棍”, 这是对通过恐怖和残忍紧紧控制这个国家者的一个温和的称号。驻加拉加斯的英国 公使就更为率直了;他把戈梅斯描绘为“最符合十世纪字义的一个‘专制君主’”。 不管他的文化状况如何,戈梅斯知道,除专制的政治权力外,他想要的就是大量财 富。如果他的贫困的国家要在经济上发展起来,如果他本人要变得富起来,那就需 要财政收入。这两个目的合而为一。财政收入意味着外国资本。石油是戈梅斯的机 会;但他精明地认识到,为了吸引外国投资者,他要保证有一个稳定的政治和财政 环境。 到1913年,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已经在委内瑞拉的马拉开波湖附近开工, 1914年开始进行小量的商业性生产。1919年,随着战后对委内瑞拉兴趣的高涨,新 泽西标准石油公司派出探测人员去察看这个国家,其中有一位地质学家,他决定完 全离开马拉开波盆地。他解释道,“任何人只要在那里停留几个星期,几乎肯定会 传染上疟疾或肝病和肠疾,这些可能变成慢性病。”他反对在委内瑞拉投资。但和 他一起前来旅行的一位新泽西公司经理不同意。他认为,在委内瑞拉更要考虑的不 是疟疾、肝病和肠疾,而是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的承诺。他报告说,“他们在 那里已经花了几百万元,说明这个国家可能有大量石油。”不在拉丁美洲发展生产, 就会危及标准石油公司在供应拉丁美洲的石油方面保持优势的能力。 可是,要在戈梅斯将军的“大庄园”上获得石油开采特许权,不像看起来那么 容易。标准石油公司的代表设法安排去见将军本人,而不是像平常那样通过东道主 会见。将军似乎使人鼓舞,标准石油公司有了些信心,开出了价。但是,就在这一 天,有一位朱里奥。门德兹对同一特许权也投了标,他刚好是戈梅斯的女婿,巧合 地获得了特许权——并且立即售给另一家公司。最后,新泽西公司也确实获得大面 积的土地,有些来自其他美国公司,有些则来自朱里奥。门德兹,包括马拉开波湖 下的四千二百英亩在内。最后那笔交易被认为是个大笑话。一位新泽西公司的高级 职员提出,公司还要买一条小船,这样,如果湖底下的四千二百英亩的土地采不出 石油,公司可以经营捕鱼业务。 即使在干的土地上,要在委内瑞拉寻找石油也是困难和危险的。那里实际上没 有可供汽车通行的道路,甚至可供牛车通行的路也很少。地质学家们靠独木舟或骡 子跋涉。这个国家甚至从来没有准确地绘制过地图;经发现,地图上标明的河流并 不存在,或者如果存在,也是与描绘出来的完全不同的一些支流。疾病似乎非袭击 来到这个国家的几乎每一个人不可。一位美国地质学家回忆说,“蚊子是我在任何 地方看到过的最坏和最大的。”地质学家们还得对付另一种虫,这种虫专门在人的 皮肤下面产卵。人们得不到医疗,医疗方法很原始或者就根本不存在什么医疗工作。 除此以外,随同前来的地质学家和钻探工们,还要同怀有敌意的印第安部落斗争* 位新泽西公司的钻探工坐在食堂的门廊时,被一箭射死;从此以后,在箭程之内成 长的密林,被下令截短。迟至1929年,壳牌石油公司用几层特制的布来保护拖拉机 的坐舱,这些布的密度足以挡住印第安人的箭。 戈梅斯想要引进外国资本,致使他的政府谋求美国驻加拉加斯公使和美国公司 双方的帮助,以起草后来成为石油法的一项法律。它规定石油开采特许权的期限、 赋税和开采使用费,并规定一旦授予特许权后,戈梅斯统治下的委内瑞拉就要提供 政治上的预报以及行政上和财政上的稳定性——同墨西哥形成鲜明的对照。然而, 甚至迟至1922年,即新石油法颁布之年,那里是否会有任何大规模的石油开发,依 然是个问题。勘探的结果是引起兴趣的,但仅此而已,而事实正在证明,所需的资 本和人力却是非常大的。1922年,一些美国地质学家已经花了四年时间为壳牌石油 公司绘制这个国家的地图,他们对委内瑞拉和整个南美大陆的石油前景提出令人沮 丧的估价。他们所看到的是“海市蜃楼”。他们说,在美国花十美分增加的生产, 要比“在热带花一美元更能产生利润”。他们甚至论证说,在美国生产页岩油要比 生产来自委内瑞拉和拉丁美洲其他地方的石油更为便宜。 他们的判断是不成熟的。同年12月,壳牌石油公司在马拉开波盆地拉罗萨油田 的巴罗索油井突然冒出了无法控制的油流,估计每天有十万桶。最初好像不特别有 希望的拉罗萨油田,被当地的壳牌石油公司经理乔治。雷诺兹选中和立桩标明。他 就是那一位乔治。雷诺兹——“结实的英国橡树”——十五年前他面对巨大的障碍, 曾果断地指导波斯的英波石油工程,首次发现石油,得到了一笔很小的奖金,后来 就让他走了。十五年前凭他的坚毅行为,打开了中东的石油生产。现在他又为委内 瑞拉做了同样的事情。 拉罗萨油田的发现,证实了委内瑞拉能够成为世界级的石油生产国。这一发现 开始了石油大狂热。一百多批人,大部分是美国人,但有些是英国人,不久就在这 个国家里活跃起来。他们从最大的公司起,直到像威廉。F.巴克利这样的独立石油 经营者都有。巴克利得到建造一个石油港的特许权。石油洪流为戈梅斯将军发财致 富提供巨大的机会。他的亲属和密友,即所谓“戈梅斯帮”,将会从政府可靠地得 到经过选择的特许权,然后按很大的利润转售给各个外国公司,把回扣付给将军本 人。后来,为使这类事情正式化,将军和他的朋友们设立一个徒具空名的团体,即 委内瑞拉石油公司,但更为人所熟知的是“戈梅斯将军的公司”。“戈梅斯帮”对 各种外国申请者的拖延敷衍已发展成为一种微妙的艺术。这些公司别无选择——就 是说,如果它们想要参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委内瑞拉的石油大繁荣,除了通过戈梅 斯的公司别无选择。 开发以拼命的高速度进行。1921年,委内瑞拉仅生产一百四十万桶。到1929年, 它生产了一亿三千七百万桶,从而使它在总产量方面仅次于美国。那年,石油为委 内瑞拉提供了出口收入的76%和政府财政收入的一半。这个国家已成为皇家荷兰/ 壳牌石油公司生产的一个最大的来源,到了1932年,委内瑞拉又是英国的一个最大 的供应者,其次是波斯,然后是美国。不到十年,委内瑞拉显然成为一个石油国。 而且它在争取外国资本中获胜。在委内瑞拉,勘探和开发需要大规模投资,因此尽 管有许多竞争者,实际上仍由少数几家公司支配着局面。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只 有三家公司直接或间接地占有大部分产量——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海湾石油 公司和泛美石油公司。最后一家是爱德华。多赫尼的公司,它依然是在墨西哥占优 势的生产者之一。1925年,泛美石油公司被印第安纳标准石油公司收购。 要不是戈梅斯提供一个比较好客的政治环境,外国对委内瑞拉石油的这种规模 投资不大可能会发生。但是,稳定能持续多久呢?印第安纳标准石油公司子公司拉 戈公司的一位代表,于1928年告知美国国务院一位官员说:“戈梅斯总统不能永远 活下去,总有这样一种危险存在着,即具有更加激进倾向的新政府可能企图没收石 油资产,并遵循墨西哥曾采取的一些政策。”因此,为安全起见,拉戈公司为委内 瑞拉建造的庞大出口炼油厂不是造在委内瑞拉,而是造在阿鲁巴,那是一个刚好在 海岸边的荷属岛屿。壳牌公司也在另一个荷属岛屿库拉索采取同样办法。 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不像壳牌公司和其他公司那样,尽管支出浩大,却谈不上 在委内瑞拉有什么勘探成就。在纽约,负责委内瑞拉的高级管理人员,被人们称为 “不生产的生产董事”。1928年,由于把新技术应用于另一家公司所放弃的一块特 许开采地,新泽西标准公司终于获得第一次重大成功。水下钻探技术的发展打开了 马拉开波湖的水下丰富矿藏,终于使湖底的大量石油上升。现在没有人再开玩笑, 说新泽西公司将以捕鱼为业了。 1932年,由于大萧条,印第安纳标准石油公司担心美国对进口石油征收新关税 ——汽油每桶1.05美元,原油和燃料油每桶0.21美元——实际上将把委内瑞拉石油 拒于美国门外。印第安纳标准公司没有可使石油转向国外销售的体系。它也担忧在 大萧条中增资的需要,以及它在墨西哥的资产被国有化的可能性。这些情况综合起 来风险看来很大,所以它把国外经营的业务都转让给新泽西公司,其中包括它在委 内瑞拉的很大地盘。新泽西标准公司一部分用股票支付,因此印第安纳公司暂时成 为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一个最大股东。同布尔什维克的斗争石油和政治之间的冲 突,最引人注目的不在西半球而是在东半球。战前,俄国石油在世界市场上曾经是 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但现在,石油是在苏联的共产党新政府手中。这将怎样来 选择比赛呢,按谁家的规则来比赛呢? 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由于刚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购买了罗思柴尔德家族 在俄国的巨大石油股权,处于最危险的境地。布尔什维克革命后,许多方面都忙于 试图以廉价获得俄国的油田。据说古本金按“廉价部”的价格购买流亡俄国人的财 产。没有一个人会放过这样的交易,他还买了些艺术珍品,这些都是那些渴望获得 现款的流亡者放在行李中随身带出来的。 与罗思柴尔德家族不同,诺贝尔家族把权益牢牢放在俄国石油上。但在革命期 间,诺贝尔家族逃离这个国家,一批人假扮成农民,另一批人靠雪橇和双脚越过边 界,进入芬兰。七十五年后,他们在俄国的王朝不再存在了。他们最后前往巴黎, 蛰居在默里斯饭店,试图考虑拯救他们的石油帝国——以及如何救法。 答案是减价出售。诺贝尔家族把他们在俄国的全部石油业务向德特了开价出售。 那时这个国家仍在混乱和内战中,结局全然未定。德特丁立即抓住对方报价的机会 :这个机会将使他成为俄国石油的主子。把握只有一个——假定布尔什维克会失败。 他带头组成一个辛迪加,把英波公司和考德雷勋爵的股权都放在一起,同诺贝尔家 族谈判。他深信,布尔什维克政权不能持久。1920年,他写信给古本金说,“布尔 什维克不但要从高加索被清除出去,在大约六个月内还要从整个俄国被清除出去。” 作为一种保险政策,德特丁谋求英国外交部的政治支持,作为保证。当英国外交部 拒绝时,他坚持诺贝尔家族保留少数股份,或者充其量由这个集团购下买卖权,直 到“建立某种固定形式的政府”为止。诺贝尔家族完全想脱身出来,由于德特丁的 态度不肯改变,谈判失败了。 但另一个潜在的追求者正在旁边等候着,而且坦率地说,这个追求者对诺贝尔 家族更有吸引力,不仅因为其财力,还因为其国籍有指望得到美国政府的政治支持。 它就是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在这大不相同和更具威胁的时候,终于有机会可以实 现长期以来谋求建立的美俄石油联盟了,这是诺贝尔家族早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就 想稳步推进的。 反过来新泽西公司也有利害关系。沃尔特。蒂格尔和他的同事们全都很清楚地 记得俄国石油一度对老的标准石油托拉斯的影响,挫败了它创立全世界石油秩序的 努力。他们知道,在地中海市场上,俄国供应的石油要比从美国出口的石油便宜得 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俄国的出口曾经停止,但是如果生产充分恢复而新技 术得到应用,它能再一次把美国石油从欧洲市场上赶出去。标准石油公司对俄国石 油拥有发言权,要比发言权掌握在一个竞争者手里好。蒂格尔评论说,“我看别无 其他选择,我们唯有冒这一次险,进行投资。如果我们现在不这样做,我认为我们 将不能再对俄国的生产局面施加任何重要的影响。” 新泽西标准公司和诺贝尔家族开始紧张的谈判——尽管颇有可能诺贝尔家族正 在试图出售的财产可能不再为他们所有。1920年4 月这一冒险变得更加现实,当时 布尔什维克收复了巴库,并迅即把油田国有化。在巴库工作的英国工程师们都被投 入监狱,同时有些“诺贝尔族人”被当作间谍来审讯。然而,如果布尔什维克失败, 这笔交易是多么有吸引力,而且对布尔什维克会失败的信心又是那么强烈,以致新 泽西公司和诺贝尔家族继续他们的洽谈。1920年7 月,国有化后不到三个月,交易 完成了。标准石油公司按显然是廉价商品部的价格——现付六百五十万美元,并约 期再付七百五十万美元,买下诺贝尔在俄国的石油股权的一半控制权。作为交换条 件,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得控制至少1 /3 的俄国石油产量,其中40%供精炼,60 %在俄国国内市场上销售。但是,不管西方石油界人士想要相信的是什么,实际上 风险是很大的——而且一切太明显了。如果新的布尔什维克政权终究生存下来,情 况会怎样呢?它已经把油田国有化,可能由自己来经营,或者把它们交付国际拍卖 集团去处理。 在随之而来的资本家与共产党员之间的斗争中,布尔什维克以老练和机智的对 外贸易人民委员利奥尼德。克拉辛为代表。他是个高个子,容貌清秀端正,蓄有削 尖的胡子,温文尔雅,颇有说服力,而且好像是通情达理的,并不完全像西方人所 预料的那样残忍和狂热。他还照顾夫人们。一位英国妇女心醉神迷地说,他“看来 处处都像受过高度教养和训练的人,是个颇有才智和风度的名副其实的贵族”。克 拉辛与他的其他同志不同,理解资本家,因为他本人曾经就是个资本家。战前,他 担任过巴库电力公司的大可尊敬的经理,后来是庞大的德国联合企业西门子的俄国 代表。可是,同时克拉辛又是个不公开的主要技术专家,用列宁自己的话来说,是 布尔什维克革命的“财政部长”。他喜欢说,“我是个不隐蔽的人。”战争期间, 他在沙皇国家担任官职,曾是俄国战争经济的主要设计师之一,同他的革命党伙伴 们的关系搞得很紧张。他同他的布尔什维克同志们的一次争论使他那么苦恼,以至 于他放弃了食肉,靠吃马奶过活。但布尔什维克需要他和他的管理才能——他是布 尔什维克统治集团中的唯一大商人——他是带着双重身份在革命中出现的,不仅是 对外贸易人民委员,还是运输人民委员。从这些职位中,他会施加很大影响。 当标准石油公司正在全神贯注于同诺贝尔家族谈判时,克拉辛来到伦敦,为布 尔什维克政府商讨贸易关系。1920年5 月31日,他应首相劳合。乔治的邀请,来到 唐宁街10号——这是个有历史意义的时刻,苏联的一位使者第一次受到西方大国政 府首脑的接见。他的出现,在英国人中间大大激起了好奇心,它与反感相结合。外 交大臣寇松勋爵凝视着火炉,双手在背后紧勾着,拒绝同克拉辛握手,直到劳合。 乔治严厉地指责他:“寇松!做个绅士吧!” 此后好几个月,英苏之间的商讨虽有很大的困难,但仍在继续进行。列宁本人 托人带了一封密信给伦敦的克拉辛:“那个猪移劳合。乔治进行欺骗是毫无顾忌的, 也是不知羞耻的;不要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要以三倍数量的谎话来欺骗他。”虽 然谈判拖延下去,克拉辛却证明自己非常善于刺激英国实业家渴求贸易的欲望。但 他处于较弱的一方。因为苏联是个走向经济灾难的国家,它遭受到可悲的工业生产 不足、通货膨胀、资金严重缺乏和食物普遍短缺的困扰。它极度需要外国资本来开 发、生产和销售它的天然资源。为了达到那个目的,1920年11月莫斯科宣布新政策, 对外国投资者给予特许权。 然后在1921年3 月,列宁又迈进一步。他宣布了众所周知的新经济政策。此项 政策提供了扩大的国内市场体系,恢复私营企业,并扩大苏联对外贸易和出售特许 权的承诺。这不是列宁内心有所感受而作的改变;他只是在对付眼前和急迫的需要。 他宣称,“没有来自国外的设备和技术援助,我们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来恢复我们支 离破碎的经济。”为了获得那种援助,他准备“对最强大的帝国主义辛迪加”给予 广泛的特许权。无独有偶,他的最初两个例子都涉及石油——“巴库油田的1 /4 , 格罗兹尼油田的1 /4 ”。像在沙皇时代那样,石油又能再一次成为最有利可图的 出口商品。一家布尔什维克报纸称它为“液体黄金”。 列宁同西方恢复友好关系遭到其他同志的强烈反对,其中包括始终怀有猜疑态 度的斯大林在内。斯大林警告说,前来苏联的商人中,会包括“世界资产阶级中最 好的间谍”,而更加广泛的合同则会导致危险地暴露出俄国的弱点。然而,列宁宣 布新经济政策后一周,为对此项政策加以肯定,克拉辛在伦敦签署了英苏贸易协定。 他然后以极为聪明的手法与各种公司进行接触,以出售新的石油开采特许权向各方 炫示,同时利用谣言和暗示来挑拨一家公司反对另一家公司。 德特丁下定决心,他对于丧失诺贝尔那笔交易并不感到失望。完全没有。他像 诺贝尔家族那样,深信标准石油公司的进入俄国,对所有外国投资者,包括拥有前 罗思柴尔德产业的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在内,都带来强有力的保险措施。他教 训古本金说,“我们已经有了几个好座位,而在俄国人桌上有很大一部分食物。同 那些对吃饭也有很大兴趣的其他人一起吃饭,那是非常好的。”但德特丁无意于被 动地接受布尔什维克力求出售的资产,他认为这是他的资产,所以谈判桌上没有他。 沃尔特。蒂格尔为此也没有参加。 寻找一条联合战线1922年,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和 诺贝尔公司开始形成众所周知的联合战线c 其目的是要产生一个共同集团来对付苏 联对他们在俄国石油资产和他们的贸易进行的威胁。最后有十二家其他公司加入进 去。所有成员保证共同与苏联斗争,不让被逐个击破。他们一致要为已被国有化的 资产谋求补偿,并且互不单独同俄国人打交道。当然,那里同别处一样,姑不论苏 联人怎样,“石油商兄弟们”是很难相互信任的。因此,尽管相互之间有誓约和诺 言,联合战线从其诞生之日起就先天不足,而那位颇能了解资本家及其竞争本能的 狡猾的利奥尼德。克拉辛,继续以巧妙的手法把这些公司玩弄于股掌之间,使它们 互相反对。 与此同时,在世界各地的许多市场里,各公司都感到廉价的俄国石油不断增长 而竟争压力越来越大。从1920年到1923年实际上处于蛰伏状态的苏联石油工业,后 来在引进大量西方技术的帮助下迅速复兴,不久苏联又作为一个出口国重新进入世 界市场。在新泽西标准公司内部,资深的高级管理人员面临进退两难的局面。无论 他们在资产方面的要求是什么,他们是否应该开始购买较为便宜的俄国石油,还是 应该根据道义和业务这两方面的理由继续迟迟不进呢?蒂格尔现在懊悔在诺贝尔的 企业中投资了。他说,“我确信,不把这种样子的病孩扶起来并多年来培育他,我 们就能以同量的资金在别处投到石油业中去,这样便能使投资立即变为有生产价值。” 标准石油公司德国业务机构的首脑海因里希。里德曼对事情的看法有点不同。 他断定,私营公司要能够保卫它们的权利而不被没收和国有化,那不是容易的。他 说,“一个像俄国那样参与工商企业的政府是新产生的事物,在工商业历史中从未 听到过。”他还说,“我们没有人喜欢帮助苏联的想法。但是,如果别人愿意,而 我们却离得远远的,又有什么用处呢?”实际上,其他西方集团已经在敲门了,有 些是不声不响的,有些却是大吹大擂的,都在谋求在苏联全国获得开采特许权—— 从高加索的巴库,一直到西伯利亚海岸外面的库页岛。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壳牌 公司和其他公司对高加索油田的资产都已经提出了主权要求,而苏联却在把高加索 的石油当作自己的产品出售,使问题更加恶化了。 要挫败苏联人,倒有个可行的办法:新泽西公司和壳牌公司可以组成一个联合 机构来购买俄国石油。蒂格尔全然不喜欢这个意见。他说,“我知道,在探索这种 方法时,我用老眼光来看,但是总觉得,试图以友好的条件同那些在夜里潜入你的 住宅或盗窃你的财产的人打交道,对我从来就没有吸引力,也决不是可以对他行使 的最正确的办法。”然而,一旦其他美国公司开始购买更多的俄国石油,并且用来 同新泽西标准公司直接竟争时,公司内部反对同俄国人做生意的意见让步了。一个 联合的新泽西一壳牌公司的购买组织终于在1924年11月成立,两家公司开始探索同 苏联人做生意的可供选择的办法。蒂格尔私下对如何处理整个问题颇有怨言。这是 典型的业务问题,没有充分时间来作长期考虑。他写信给里德曼说,“在回顾过去 六个月或八个月内我们所做的事情时,我对这一事实的印象颇为深刻,就像从俄国 购入那么一个问题,是一个多么重要的问题,而实际上却没有给予应有的考虑。令 人遗憾的是,我们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而我们的业务时间又都被占了,因而看来 我们多少犯了错误,如果我们真正能花些时间思考问题从而得出合理的结论,那我 们是能够避免这些错误的。” 同皇家荷兰/壳牌公司合作是一回事,但同苏联人合作依然使蒂格尔有反感。 他在给里德曼的一封信中写道,“给予苏联一个石油市场,不仅实际上成为一个收 赃者,还因偷窃来的东西易于获利而鼓励窃贼坚持其罪恶行径。”里德曼试图使那 个激动的总经理平静下来。他于1925年圣诞前夜回信说,“人是奇怪的生物,不管 有种种失望,他每年仍然怀着新的希望开始。所以让我们同样干吧。” 为同苏联人作出联合购买的安排而签订新泽西一壳牌协定,不久就显得迫不可 待。协定甚至规定,把购买价格的5 %留作补偿从前的所有者。蒂格尔和德特丁两 人私下对全部承诺仍感怀疑。当建议的协定于1927年初失败时,德特丁几乎是高兴 极了。他写信给蒂格尔说,“这些苏联交易化为乌有,我是那么高兴。我觉得人们 有朝一日将会后悔,他竟同这些强盗们做出这些事情来,这些强盗的唯一目的是破 坏所有文化并重新建立暴力。” 有一种感情显然掺入了德特丁的业务打算中。在他同白俄流亡者莉迪亚。巴甫 洛娃结婚后,他好像成为更加坚定和直率的反共产主义者了。德特丁甚至打电报给 小约翰。D.洛克菲勒,恳求他阻止标准石油公司的各继承公司购买俄国石油。荷兰 人报告说,他曾“恳求”洛克菲勒,“为了人类的缘故”,“所有正派人”不应该 “帮助苏联人得到硬通货现款”。他告诉洛克菲勒说,这个政权是“反对基督”的。 他还说,无疑,洛克菲勒确实不想使他的公司“享有染着血的利润。……如果你的 公司不给予支持,苏维埃的杀人制度不久就将完蛋。” 价格大战不管德特丁的恳求,标准石油公司的其他两家继承公司,即纽约标准 石油公司和真空石油公司,都自行其是,同苏联人进行交易。纽约标准石油公司为 俄国人在巴统建造了一座炼油工厂,把产权出售后又长期租用该厂。两家公司现在 都签订了合同,购买俄国的大量煤油,尤其是为印度和其他亚洲市场购买。纽约标 准公司需要俄国石油,用以供应它在印度的市场。壳牌公司在印度可以用其他来源 来代替;纽约标准公司却没有。 德特丁勃然大怒。他痛斥纽约标准公司的总经理C.F.迈耶是个“既无自尊心又 无才智的人”;1927年,为报复他认为是纽约标准公司的背信弃义,他在印度发动 了一次严厉的价格大战,不久还把这种价格大战引入全世界的其他市场。纽约标准 公司进行反击,在其他市场上再削价。德特丁还以报纸的宣传运动相配合,反对纽 约标准石油公司购买“共产党的”石油。因为标准石油托拉斯的继承公司之间的界 限难以辨别清楚——不仅公众如此,而且在德特丁心里也是如此,他怀疑太多,无 论如何都不相信它们——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被拖进了争吵之中。使沃尔特。蒂格 尔大感不安的是,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也被谴责为购买“共产党的”石油。这一直 就是德特丁的意图。德特丁用威胁的口气写信给新泽西标准公司的高级经理人员说, “我们现在正面临着如此巨大的事件,新泽西公司应自己解决这些事情。”他毫不 令人怀疑地希望新泽西标准公司严厉对付纽约标准公司,使它就范,他说,新泽西 标准公司“毕竟是最大的美国石油公司,并且无论如何是最有前途的一家公司,应 该使较小的纽约标准公司懂得,它是新泽西公司的仆人而不是它的老板。”正如德 特了所打算的那样,新泽西公司被迫公开批评其他两家公司向俄国人购买石油。蒂 格尔可能从这一事件中找到一些安慰。他说,“欧洲有思考力的人现在第一次认识 到,在标准石油公司和另一个石油公司之间,确有真正的不同。” 新泽西标准公司的高级经理们怀疑德特丁由于受到来自英国政府的压力,撤销 了他同苏联人签订的联合购买协定。但是,随着价格大战的全面展开,一位高级英 国官员向美国人保证,事实并非如此。这位官员写道,“由于他的不机智,亨利。 德特丁爵士总是使自己陷于困境。”当俄国人询问壳牌公司和新泽西标准公司对于 拟议中的联合购买石油企业的补偿安排时,“亨利爵士完全不知所措,告诉他们他 将阻止任何人购买俄国石油。……这是个十足的傻瓜,同时他的这种做法也是完全 异乎寻常的。……情况很明显,其他买主是不能置之不问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出于 他自己的轻浮易怒,使亨利爵士猛烈批评纽约标准石油公司,并声明他要廉价出卖 的决心。” 但在海牙他的一位荷兰董事的家宴上,德特了提出了他本人对事态发展的看法。 他声称,“在比较和平的几年之后,我们发现自己突然在缅甸受到攻击,那里的纽 约标准石油公司开始输入苏联煤油。考虑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最好的防御是有效的 进攻,我立即接受挑战,自此以后,我们在竭尽全力找到别人防御中的弱点时,我 们从来就是猛冲和避开。我认为,至少在此刻,皇家荷兰石油公司关于对苏联石油 的态度,再一次清楚地为人所理解。” 这两家游移不定的美国公司,即真空公司和纽约标准石油公司,是不会同意的。 真空公司总经理深信,德特丁的目的实际上是使他的公司在其出口系统中不能获得 廉价的石油,这恰恰就是同皇家荷兰/壳牌石油公司直接竞争。然后它可赢得“俄 国石油的独占供应以用于出口”。当新泽西公司谴责两家公司违反美国的原则时, 真空公司的总经理注意到,美国的商人和农民都在忙于把棉花和其他产品出售给俄 国。他问道,“让俄国购买比出售给它更不正当吗?”那将是一个长期继续存在的 问题。 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各大公司都对整个俄国石油间题感到厌烦。要求恢 复它们的资产或补偿它们的投资的努力都已归于失败。而且,伊拉克的巴巴古尔古 尔一口喷油井把它们的注意力转到中东新的供应来源方面来。新泽西公司董事会决 定采取中立态度——既不谋求同苏联人订立合同,也不参加抵制。里德曼于1927年 秋季把问题作出总结。他说,“从个人来说,我已把俄国埋葬了。” 要是这样,它将证明是个充满生气的死尸,因为日益增长的大量苏联石油进入 已经充分满足了的世界市场。德特了曾怂恿在印度和别处发动的恶毒的和热烈的价 格大战,其目的在于对付这种俄国石油,但对所有参加国际石油竞赛的人来说,其 后果将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