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欧佩克和调压锅 但是,石油剩余额继续增长。按牌价再打折扣继续进行,大体上都是苏联大肆 销售造成的结果;苏联通过削价和以货易货的交易加强在西方出售石油的攻势。在 这些冷战年月里,西方有许多人认为苏联加强石油攻势不仅代表商业冒险,而且也 是政治进攻,其目的在于在西欧形成倚赖苏联石油的局面,削弱北大西洋公约组织 的团结以及破坏西方在中东的石油地位。参议员肯尼思。基廷谈到俄国人时说, “经济战特别适应他们征服世界的目的。”关于苏联的气势汹汹的领袖,他又说, “赫鲁晓夫已经不止一次地吓唬我们要把我们埋葬。现在越来越明显,他还要把我 们溺死在石油海洋里,如果我们让他得逞的话。” 肯定的是,苏联正在证明它是一个十分坚强的竟争者。苏联人需要美元以及其 他西方的硬通货来购买工业设备和农产品。出口的石油当时和现在一样,是他们不 得不销售给西方的很少几样东西中的一样。在纯粹经济条件上,苏联的价格是不能 轻易地抗拒的。在某一个时候,俄国石油在黑海一些港口可以以中东石油牌价的大 约一半的价钱随意购到。石油大公司深怕在西欧销售不出去,市场落到俄国人手里 而西欧又是中东石油的主要市场。当西方大公司注意到俄国石油的最显著的购买者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头号讨厌的人物、意大利的恩里科。马太的时候,它们内部的 焦虑不安增加了。 正如在1959年那样,大公司对付石油普遍过剩特别是反击苏联威胁(政府对进 口苏联石油予以限制除外)的唯一途径又是作出竞争性的反应,即削低价格。但是 价格削到什么程度?如果只减低市场价格,那么石油公司单独要承担全部损失。然 而问题是,它们有没有能力可以再度削减牌价来进行冒险呢?1959年2 月的第一次 削价曾经激起了一个阿拉伯石油代表大会并导致那份君子协定的签订。如果它们再 来一次削价,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T 字尺与计算尺 1960年7 月,开罗的阿拉伯石油代表大会召开后十五个月,新泽西标准石油公 司的董事会在纽约开会来考虑牌价这个麻烦问题。会议陷人争论。 该公司有了一个董事长,此人大家都称为“杰克”,是个严肃稳重的人,名叫 门罗。 拉思伯恩。他的一生简直是美国石油工业的一本教科书。他的父亲和他的伯父 都曾在西弗吉尼亚当过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炼油工人。他本人曾经读过化学工程, 第一次世界大战一结束他就去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在巴吞鲁日的大炼油厂工作。他 是新潮中的第一个成员,这个新潮正如一个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人所说的,把炼 油技术从仅仅被认为是“猜测和技艺的结合”的观点中脱离出来使之变成一门科学。 到了三十一岁的时候,拉思伯恩是巴吞鲁日炼油厂的总经理。在那里他发展了 很多的政治技能来挡住路易斯安那州那位蛊惑人心的政治头儿休伊。朗的恶意攻击, 此人“惯常参加竞选来反对标准石油公司”。(作为他个人反对标准石油公司的行 动之一。朗有一次给年迈的塔贝尔一百美元,购买她写的《标准石油公司历史》一 书的绝版本。)拉恩伯恩在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逐级晋升到最高职位。作为头头, 他很自信、果断、冷静,对聊天闲谈不感兴趣。他的一位同事说他是“一个带着丁 字尺的工程师”。最大的弱点是他的整个事业都放在美国国内的职位上,所以他不 能直觉地抓住外国石油生产者不断变化的心态。对平民主义者休伊。朗的抵制并不 是像拉恩伯恩所想象的那样能够使他作好准备来对付石油输出国的民族主义领袖。 他简直没有体会再度减低牌价这一举动会引起什么反应。在他看来似乎甚至没 有必要与生产国商讨,他对他们怀有一定的不耐烦的情绪。他有一次说过,“对有 些穷国来说,钱是易于醉人的酒,对这些国家中有些穷人也是这样。” 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当时是由似乎是数不清的委员会管理着,所以在内部人们 称公司为“新泽西标准委员会公司”。这个制度旨在预先阻止仓促轻率的决定,保 证每一个问题都经过仔细分析和全面的思考。但是,正如一位同事有一次说的,拉 恩伯恩具有“那样大的决心,他放弃了遇事都需要非常大量的证明和根据的做法”。 而在这一时刻,由于全神贯注在如何在供应过剩中获得市场这一战略问题上, 拉思伯恩决定要冲垮公司内的委员会制度,强行实施削减牌价。 霍华德。佩奇是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中东问题谈判专家,并且曾经是组成伊 朗财团的人物,他很不同意拉思伯恩的做法。他和其他董事会成员认为拉思伯恩并 没有充份理解这个问题或者说可能产生的反作用。他曾有一个时期在这个问题上与 拉思伯恩闹过不和。佩奇具有广泛的国际经验;他在战争期间曾在哈罗德。伊基斯 手下帮助组织美国与英国之间的石油供应工作;后来他成为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 中东协调员。一个曾经是他的谈判对手的人说,“他是一个十分坚韧的人。他总是 在腿上搁一把计算尺,以便用来仔细计算,每桶石油的价值要算到半分钱为止。但 是他又是一个有眼力的人,而且很能理解别人的眼力。”佩奇抓住了中东民族主义 具有爆炸性的力量这一点,他怕他在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同事尤其是拉思伯恩抓 不住它。 为了努力使和他共事的董事们懂得和体会到这一点,佩奇安排刚从中东回来的 无畏的新闻记者万达。雅布隆斯基同新泽西标准公司的董事们见面。根据曾在事后 同雅布隆斯基谈话的一个英国外交家的报告,她对董事们说在那里“各个阶层几乎 是普遍的对纳赛尔阿谀奉承,对西方的敌意则明显地加深了。在石油领域里,这种 敌意采取了像反对在外地主所有制那样的越来越强烈的呐喊的形式。她曾听到许多 人强烈地抨击那些来自外国资本的国际性石油公司,说这些公司正在把阿拉伯国家 的财富抽干!这些公司的高级总裁们在遥远的伦敦、纽约、匹兹堡等地控制中东产 油国家的经济命运,这是不可容忍的。”雅布隆斯基对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董事会 说,伊拉克石油公司和阿拉伯一美国石油公司的现存结构也许是“短命”的——这 一点是他们活在世界上最不愿意听到的。 在另一次单独同雅布隆斯基的会晤中,拉思伯恩对她关于民族主义力量的论述 表示强烈地不同意。他对她的担忧不以为然。他刚从中东回来,说她过分地悲观了。 雅布隆斯基尖刻地回答道,“你没有深入下去。杰克,为你自己做件好事吧! 要知道你得到的是红地毯的待遇,你在那儿只呆了几天啊!如果你没说你刚才 说的那些话,也许更明智一些。“ 现在,当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董事会就削减牌价进行辩论时,佩奇据理反对。 这样做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将削减各个国家的政府岁入。他说,同各国政府商 量一下,同它们妥协,但是不要单方面行事。佩奇提出一个动议说,可以削减,但 只能在同各国政府讨论并获得同意后付诸实施。其他董事支持这个动议。拉思伯恩 不支持而他又是董事长。他私下斥佩奇为一个“自以为无所不知的人”。他决定新 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着手进行削价,公司应按他的愿望和意志行事,那就是事前不必 去请教任何政府或者任何个人。就是这么一回事。 1960年8 月9 日,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没有直接向输出国提出警告而宣布中东 原油的牌价每桶削减十四美分——约减低7 %。其他公司也相继削减,尽管它们不 那么热衷,而且有几家公司是怀着很大的忧虑这样做的。对壳牌石油公司的约翰。 劳登来说,那是“决定命运的举动。在对各国政府如此紧要的一个工业里,你 就是不能让市场力量牵着走。你必须把其他一些事情考虑在内。必须异常小心”。 在1959年那次削减牌价中有过教训的英国石油公司咕哝说,它“遗憾地听到这个消 息”。 产油国方面的反应远远超过“遗憾”。它们的国家收入的相当一部分突然被新 泽西标准石油公司拿走了。再者,削价决定对它们的财政地位和国家身份具有那么 大的重要性,却是由单方面予以执行的,事前未经任何商量。为此各产油国大为愤 怒。霍华德。佩奇回忆说,真是“闹翻了天”。另外一个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总 裁曾经反对过削价,削价公布时他正在巴格达。他后来说,他很“高兴能活着出来”。 “我们做到了!” 输出国被激怒了,它们等不及了。标准石油公司在1960年8 月宣告削减牌价后 没有几个小时,阿卜杜拉。塔里基就打电报给佩雷斯。阿方索,然后匆忙地去贝鲁 特进行二十四小时的访问。新闻记者们问他将发生什么事。他答道,“等着瞧。” 塔里基和佩雷斯。阿方索想把开罗的君子协定的签署者尽快地召集在一起。伊 拉克人在愤怒和激动的混杂心态中看出了一个政治机会。卡塞姆的革命政府并不愿 意在中东屈从纳赛尔式的秩序,并且竭力反对纳赛尔通过支配阿拉伯联盟和各种阿 拉伯石油会议而在石油政策上运用他的影响。伊拉克人现在看到,削价一事可以作 为催化剂来建立一个完全由输出国(包括伊朗和委内瑞拉两个非阿拉伯国家)组成 的新组织,从而把石油政策同纳赛尔分离开来。伊拉克人也希望这样的集团在他们 同伊拉克石油公司对抗中支持他们,并且为他们提供他们极度需要的额外收入。所 以他们抓住这个机会在伊拉克赞助之下把其他输出国聚在一起,很快地发出了请输 出国来巴格达开会的邀请。 当伊拉克政府发来的电报被送到加拉加斯佩雷斯。阿方索的办公室时,他兴奋 极了。这就是他极力主张成立的国际“得克萨斯联合会”的必要条件。他高举电报, 兴高采烈地向他的助理们宣告,“我们做到了!” 各石油公司很快地体会到单方面的削价是一个可怕。的错误。1960年9 月8 日, 壳牌石油公司伸出了橄榄枝;它把牌价提高了二至四美分。这个姿态太晚了。到了 9 月10日,主要石油输出国——沙特阿拉伯、委内瑞拉、科威特、伊拉克、伊朗— —的代表到达巴格达。卡塔尔作为观察员列席会议。这次会议的预兆并不特别好。 由于有人图谋对新的民主政府发动政变,佩雷斯。阿方索不得不推延从加拉加 斯动身。巴格达市布满坦克和武装士兵;新的革命政权对一次预期会发生的政变提 高了警惕。在讨论进行时,每个代表背后都站着武装警卫员。 然而到了9 月14日,这个集体完成了它的工作。一个对抗国际性石油公司的新 的实体已经建立起来,它名叫“石油输出国组织”;它明白宣布它的意图:维护石 油价格——更确切说,恢复到未削价前的水平。从那时起,成员国将坚持石油公司 必须在定价问题上同它们商量,因为定价对它们国家岁入的影响是非常关键性的。 它们也要求建立一个“调节生产”的系统,这是塔里基和佩雷斯。阿方索两人 所梦想的一个世界性的得克萨斯铁道委员会。他0 地保证要团结一致,如果大公司 试图对他们中间的一个施加“制裁”的话。‘欧佩克的产生为大公司提出了很好的 理由要它们反省、作出建设性的让步和彻底的道歉。标准石油公司的一位代表几个 星期之后在一次阿拉伯石油会议上无可奈何地说,“如果你们不赞成我们做的事, 我们表示遗憾。任何时候,在任何大小事务上,你们如不同意我们做的事,我们只 能抱歉,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们所做的事究竟是对是错,事实上是你们觉得那是错 的或者你们不了解为什么我们这样做了,那么,在我们这方面来说就是失败了。” 作出道歉是慎重的,因为欧佩克的五个发起会员是占世界原油输出额80%以上 的输出国。再者,欧佩克的创立代表了“在石油输出国方面,是对主权采取的第一 个集体行动”,这是后来一位欧佩克副秘书长法希尔。贾拉比所用的词句,他还说 这也表明“国际经济关系的第一个转折点,转向国家对自然资源的控制”。 然而,尽管有那么多的动作和言论,新建立的欧佩克看来并不十分具有威胁性 或威望。而且大公司不管作出了什么样的初步道歉,肯定地说它们并没有把它太当 一回事。标准石油公司的霍华德。佩奇说,“我们并不怎么重视它,因为我们认为 它行不通,起不了作用。”巴格达成立会议上的伊朗代表以及欧佩克的第一任秘书 长法阿德。鲁哈尼的评论说,大公司开始时佯称“欧佩克并不存在”。西方各国政 府也并不太注意它。1960年11月,欧佩克成立之后两个月,中央情报局在关于“中 东石油”的四十三页的秘密报告里,只用了四行文字来提到这个新组织。 六十年代的欧佩克说实在,欧佩克在它的早期几年里只能声称作出了两个成就。 它保证石油公司在未经商量单方面采取任何重大步骤这一点上将谨慎从事。而 且它们也不敢再削减牌价。除了这两点,有许多理由可以说明为什么欧佩克在它第 一个十年中很少有所作为。在所有的成员国家里,除伊朗外,地底下的石油贮藏按 照合同实际上是属于有特许开采权者,即属于石油公司,从而限制了那些国家对它 的控制。再进一步说,世界石油市场被过剩的石油压垮了,而石油输出国又是竞争 者;它们不得不为能否抓住市场以便维持岁入而担忧。因此,它们花不起代价来疏 远那些大公司,因为它们要依靠大公司进入市场。 六十年代标志着非殖民主义化连续不断的进程,“第三世界”许多问题和争执 也在这十年中纷纷出现。然而石油世界的主权问题(这些争论问题在1960年欧佩克 组成时是非常突出和主要的)由于石油公司以提高产量满足输出国想得到更高岁入 的要求,在随后的几年里平静下来了。另外还存在着较广泛的政治因素。在沙特阿 拉伯,费萨尔国王现在牢固地掌握政权,他与他的哥哥沙特相反,倾向于西方。实 际上,沙特阿拉伯与埃及之间不久发展了政治竞争,其顶点就是也门发生的代理战 争。在中东范围以外,委内瑞拉的兴趣在于追求同美国建立稳固的关系并想在肯尼 迪和约翰逊政府的争取进步联盟中成为一个主要国家。总而言之,国际政治的环境, 包括美国的支配地位以及它对几个产油国的安全的重要性,阻止了产油国家太直接 地向美国和其他西方工业国家进行挑战。 即使欧佩克成员国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经济目标——增加他们的岁入——它们中 间的政治对抗仍然相当厉害。1961年科威特完全脱离英国而独立,当时伊拉克不仅 要求把这个小国家据为己有,而且威胁要进行侵犯。只是在英国派遣了一个人数不 多的陆军连队协助保卫科威特之后伊拉克才后退。但是伊拉克因此以暂时中止它在 欧佩克中的会籍表示抗议。两个主要产油国——伊朗和沙特阿拉伯——也怀着疑虑 和妒忌,互相侧目而视,甚至当纳赛尔的高升和埃及以及整个中东的民族主义高涨 对这两国的王朝及其在这个地区的政治领导地位形成威胁的时候,它们仍然如此。 伊朗国王要尽快地增加岁入,他认为这一点只有通过多卖石油才能做到,而不 是抑制生产和提高油价。而且他要肯定伊朗能够重新获得和保持适合于他本人的野 心的卓越地位。他说,“伊朗必须恢复为第一号产油国。国际石油按比例分配的办 法在理论上好听,但在实际上是不现实的。” 沙特的阿卜杜拉。塔里基赞成按比例分配,同沙特国王联合在一起。那是一个 不明智的选择,因为费萨尔在权力斗争中胜利了。1962年,塔里基被撤职,由年轻 的内阁法律顾问取代他当石油部部长,他就是艾哈默特。札基。亚马尼,他本人并 不对创立一个国际性的得克萨斯委员会的概念怀有特别的兴趣。就这样塔里基同欧 佩克的关系割断了。嗣后十年半的时期里,他在外到处流亡,作为一个咨询者对其 他产油国进行顾问;他还以新闻记者和辩论文章作家的身份对石油大公司进行谴责 并敦促阿拉伯人去抓取对它们的资源的全部控制权。 欧佩克的另一个创立人佩雷斯。阿方索不仅对政治而且对欧佩克本身也不再抱 幻想了。部长的职务和到处旅行使他的健康由于过分劳累和紧张而受到损害,终于 在1963年辞职。他说他的使命曾经是把产油国搞在一起;他已经做到了,因此他也 没有什么更多的事可做。辞职后几个星期,他严厉批评欧佩克没有效率和没有为委 内瑞拉带来任何利益和好处。然后他退隐去他的别墅从事写作和研究哲学,努力设 法把他的房子和花园成为一块孤立的飞地,使他得以在一个到处涌现着发达景象、 喧闹声和汽车的城市里进行思考和批评。但是佩雷斯。阿方索不再谈论“发展石油” ;相反,他开始把石油称作“魔鬼的排泄物”。他把那辆生锈的胜家牌汽车留 在花园里作为一件浪费石油财富的见证物。在他晚年时,他继续关心节约而不是挥 霍资源以及工业社会所产生的污染问题。1979年他逝世前不久说道,“我首先是一 个生态学家。我一直首先是一个生态学家。我现在不再对石油感兴趣。我活着是为 了我培植的花朵。作为生态保护集团的欧佩克实际上已经消失了。” 在六十年代大多数年月里,各大石油公司竭力谋求避免与欧佩克进行直接谈判。 其中一家公司的总裁回忆道,“我们的立场是我们持有石油特许开采权,我们 要同油田所在的国家打交道。”欧佩克本身在整个六十年代里仍然(正如另一位石 油公司总裁所说的)是一个插曲:“石油世界的现实是美国的进口限额、俄国的石 油出口以及竞争。这就是充塞在行业性报纸专栏里的内容,也是充塞在石油公司总 裁的脑海里和政府决策者的备忘录中的东西。这一切是石油工业的重要的根本性事 物。” 突出于其他一切之上的是使人头晕目眩的需求增长以及甚至更令人头晕目眩的 随时可以取得的供应增长。看来欧佩克要向大石油公司的力量提出一个有效的挑战 这样的时刻已经消逝了——或者说将永远不会出现。 “新领域”——更多的大象欧佩克一成立,它的成员国几乎立即失去了差不多 快要抓住的对世界石油输出的全部控制权。完全新的产油地区在六十年代发现并开 采了,增加了正在淹没市场的供应量。虽然大多数产油国最终将成为欧佩克的会员, 它们开始进入世界市场时都是竞争者,想从基础比较稳固的输出国的市场份额中分 一杯羹。 在那些年月里,非洲被认为是世界石油的“新领域”,法国利用第一次世界大 战后阐明过的政策带头勘探非洲,当时克列孟梭曾经说过石油是“大地的血液”— —他还曾决定他不能再依靠他的“杂货铺”,即向法国供应石油的外国公司,来获 取如此关键性的重要商品。如果法国仍然要保持一个强国地位的话,它必须拥有自 己的石油资源。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几个月之内,戴高乐下令要以最大的干劲在法 帝国范围内开发石油。其目标是使世界各地的法国石油生产量至少要相等于法国自 己的消耗量,从而有助于国际收支和增强国家安全。然而法国的为首的大公司法国 国家石油公司正专心致志于解决伊拉克石油公司及其在中东的地位问题,所以政府 责成一组新的国营公司在石油勘探局管辖下,在帝国的其他各处勘探石油。经过几 年的努力,在西非的加蓬发现了石油。 在北非,法国的摩洛哥高级专员不顾许多人的怀疑已经在推动勘测撒哈拉沙漠 的潜在可能性。巴黎大学的最著名的地质学教授宣告说,他非常肯定撒哈拉沙漠没 有石油,如果偶然在那里发现了,他将高兴地把发现的石油点点滴滴地都喝下去。 可是这个地域很大,谁都可以去勘探,去竞争,毋需批准;于是另一家国营公 司石油自治公司开始勘测,1956年在阿尔及利亚发现了石油。 在阿尔及利亚的撒哈拉发现石油使法国欣喜若狂。在那里法国将第一次控制中 东以外、“盎格鲁一撒克逊人”鞭长莫及的石油资源(虽然壳牌石油公司也是开发 阿尔及利亚石油的伙伴)。同年后期发生的苏伊士危机只增强了“撒哈拉”对法国 的重要意义,又一次证实在石油和政治支持上依赖不可信任的“盎格鲁一撒克逊人” 的危险——这次指的是美国人。法国人觉得他们被美国盟友出卖了。再者,那 次危机对法国人的自尊和经济稳定都是一次严重的打击。法国政府的经济委员会号 召加强国际勘探活动,特别是在非洲。委员会宣告说,“石油来源的多元化对我们 国家来说,是安全的基本条件。” 这一切使得新发现的阿尔及利亚石油以及它的迅速发展更具关键性和决定性意 义。“撒哈拉”在法国成了一个有魔力的词。“撒哈拉”将使法国摆脱对外国人的 倚赖并免受外汇危机的极端痛苦:“撒哈拉”将使法国工业的重振成为可能:“撒 哈拉”将成为法国对德国的战后经济奇迹发生地鲁尔区的回答。戴高乐亲自于1957 年前往撒哈拉油田作私人的访问,那是在他重掌政权的前一年。他对住在沙漠营房 里的石油人员说,“你们带到世界上来的是我们国家的伟大的机会,是能够改变我 们的命运的机会。” 把石油运出来是非常困难的。油田深人沙漠的腹地;即使像水那样极简单的东 西也必须用卡车来拉,要越过几百英里的没有路的荒地。可是到了1958年,在发现 石油后的两年内,第一批石油开始从沙漠流出,向法国输出。不过撒哈拉石油的输 出有一个很大的不方便。阿尔及利亚陷入了为争取独立而进行的流血战争,战争于 1954年就已经开始,阿尔及利亚反叛者认为撒哈拉沙漠是阿尔及利亚不可分割的一 部分,而法国人对此作出相反的抗议。撒哈拉石油生产的未来前途不能完全认为是 稳定的。实际上,在有些法国人圈子里,认为“盎格鲁一撒克逊人”和意大利的马 太先生正在勾结反叛者想获取独立后的阿尔及利亚撒哈拉石油的优惠供应。 可是法国政策的一击起了作用。不论要冒多大风险,到了1961年,那些主要属 于或受制于法国的石油公司在世界各地生产的石油相等于法国需求量的94%。第二 年,阿尔及利亚正式赢得独立。但是戴高乐同阿尔及利亚人谈妥的埃维昂协定保证 维持法国在撒哈拉石油上的地位。 不过很难说同阿尔及利亚的交易能维持多久。为了增强法国的全面石油地位和 同石油大公司进行更有效的竞争,石油自治公司于1965年同石油勘探局的国家公司 集团合并,后者在法国发现和开发了一个重要的天然气田。燃料部部长安德烈。吉 拉德解释道,“我们决定以现实的态度来适应国际形势。”合并的公司名为石油勘 探和活动企业,普遍称为ELF -ERAP. 最后它被简称为ELF ——该企业的一种汽油 牌子的名称。在阿尔及利亚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石油勘探和活动企业发动了一次全球 性的勘探活动,因此不仅成为一家新的主要公司,列入最大的石油公司的名单里, 而且也成为世界上最大工业集团之一。 在其他国家里,生产也开始形成规模,这是受到热切希望一下子发大财的独立 经营公司的鼓动。尽管它们在中东已拥有巨大财产,它们还是想分散它们的石油来 源,以免万一波斯湾附近的国家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它们可不遭扣押。正如壳牌石 油公司一位常务董事于1957年所说的,它们想“在商业上采取守势,而不是把所有 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冒孤注一掷的险”。壳牌石油公司和英国石油公司于1937年就 联合在尼日利亚开始勘探,最后在1956年在尼日尔河的沼泽三角洲发现了石油的苗 头。但是世界上别的地方都不能同荒凉的沙漠王国利比亚所展示的异乎寻常的现象 相比拟。这个现象改变了世界石油工业,最终还将改变世界政治。 利比亚的头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德国人和英国人之间进行的巨大的沙 漠斗争中,数以千计的坦克在利比亚的砂砾石块上来回滚动。正是在那儿,隆美尔 的部队由于长期缺乏燃料,最终遭到覆没。甚至他们的燃料计量表的数字在降低时, 双方都不知道他们打仗的地方离世界上最大的一个储藏石油的地方仅仅一百英里左 右。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十年从军事观点来看,利比亚无足轻重。它只是美国在东半 球的一个主要轰炸机基地惠勒斯空军基地的所在地而已。除此之外,在国际上它算 不上什么。这个人口稀少的国家是由三个显然不同的“省份”被相当武断地连在一 起而创立的。在它的摇摇晃晃的政治制度的顶上坐镇着年老的伊德里斯国王,他实 在并不喜欢当国王。实际上,他有一次写了一封辞职信,但是沙漠部落游民在听到 这个消息后阻止他退位。利比亚是一个非常穷困的国家,受尽干旱和蝗灾之苦。它 的经济前景很难说有什么希望;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年月里,它的主要出口货物 有二:细茎针茅,是用来制造钞票纸的一种草;以及废金属,是从轴心国和同盟国 军队留下的武器及生锈的坦克和卡车上收集来的。 但是到了五十年代中期,地质学家中越来越多的人推测这个国家也许会产油。 为了鼓励探勘和开发,1955年的利比亚石油法提供好几块较小的特许开采地, 而不像波斯湾国家那样提供很大的特许开采区。掌管该法的利比亚石油部长解释道, “我不要利比亚像伊拉克或沙特阿拉伯或科威特那样开始。我不要我们的国家被抓 在一家石油公司的手掌里。利比亚打算给独立经营的公司许多小块地,它们在东半 球的其他国家里没有石油生产和特许开采地需要保护,因此没有理由制止勘探和生 产,相反,在利比亚它们倒能干得越多越快越好。石油法还提供了另一个刺激。政 府的收入限定在它的石油的实际市场价格上计算,其价格要比越来越虚构的牌价低 些。这意味着利比亚的石油要比来自其他国家的石油更有利可图。这就是一个极好 的理由为什么任何一家公司都要使利比亚的生产达到最高限度。利比亚石油部长说 这样安排的中心目标是:”我们要迅速发现石油。“ 分散化的战略起了作用。1957年,在第一轮谈判中,十七家公司成功地投标争 取总共八十四项特许开采权。利比亚的重型货车开始转动了。然而工作条件算不上 方便。这个国家十分落后。没有通向外面世界的电话。谁要打一个海外电话给美国, 他必须飞到罗马去打。地质学家在油田工作上的进度受到他们以前从未遇见过的障 碍的影响,如第二次世界大战遗留下来的地雷估计有三百万枚。地质学家和油田工 人常常被未发觉的地雷炸伤或炸死。各公司组织了探测和清除地雷的小分队;后来 不得不把那些曾经为隆美尔埋地雷的德国人招募来扫除地雷。 初期的勘探结果使人失望,人们产生了灰心丧气的情绪。英国石油公司已经开 始处理库房的器材、租赁地和别墅,准备撤走。后来在1959年4 月,在地中海岸南 面约一百英里的一个名叫泽勒坦的地方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交上了好运。国务院为 英国外交部下了一个总结:“利比亚中了头彩。”带讽刺意味的是,新泽西标准石 油公司已经想结束在利比亚的牌局了。毕竟它已持有阿拉伯一美国石油公司特许开 采权的30%份额,看来已经足以提供无穷无尽的石油;而且它又是伊拉克石油公司 和伊朗财团的成员以及在委内瑞拉的最大的生产者。然而,尽管风险看来非常大, 在利比亚搞到石油还有一个具有十分重要意义的好处。曾经担任新泽西标准公司全 世界生产协调员的M.A.赖特说,“我们去利比亚搞石油的目的之一是以此来同中东 进行竞争。有了另一个原油的来源,我们同沙特人打交道就有比较有利的地位。” 此外,像其他公司一样,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倾向于认为在利比亚所冒的政治 风险低于在波斯湾国家或委内瑞拉所冒的风险。 泽勒坦发现石油之后,一股勘探热就开始了。到了1961年,发现了十块良好的 油田。利比亚开始输出石油了。油质非常高,都是“可爱的”(即低硫的)原油。 同波斯湾的重质原油(大部分可炼出燃料油)相反,利比亚的原油可以精炼成 更大比例的汽油和其他轻质“洁净”的产品,这些产品对欧洲越来越庞大的汽车队 来说是太理想了,而且完全适合于目前正在开始的环境保护时代的需要。再者,利 比亚石油生产的地点几乎好得不能再好了;它不在中东,运输也不需要通过苏伊士 运河或绕过非洲之角。从利比亚出发,这个短途旅行又快又安全,跨过地中海就到 意大利和法国南海岸的炼油厂。到了1965年,利比亚已是世界上第六石油输出大国, 占世界输出石油的10%。到了六十年代末,利比亚日产三百万桶以上;1969年它的 产量实际上已超过沙特阿拉伯的产量。对一个在十年前还没有发现任何石油的国家 来说,那是一个难以置信的成就。 但是随着如此迅速和出乎意外的繁荣的来临,利比亚的商业环境逐步受到腐败 的侵蚀。似乎人人都伸手要钱。一位石油企业的总裁抱怨说,他的公司正在“被一 点一滴地耗尽”完了。一位在西方石油公司(一家美国独立经营和获得相当多的利 比亚特许开采权的公司)工作的地质学家巴德。里德回忆说,“如果你使用任何一 家当地的承包商,敲诈就来了。压力来自种种地方。如果内兄是海关关员,那么突 然间某一宗你需要报关通过的设备迟迟不放行。如果你要保证你的设备能到达,那 你要同某一货车运输公司或某一承包商号作交易。”管理王室的家族特别出名的是 他们要的赏钱非常大。这个家族的一位年长的成员遇到车祸因而触发了各种各样的 危机;一个美国石油人员解释说,因为此人之死“真正使人难以捉摸这回究竟该向 谁去行贿了”。 利比亚石油的大幅度激增,显著地影响了世界油价,迫使苏伊士危机后已经开 始下降的油价进一步下跌。凡是苏联石油中断的地方,利比亚石油的洪流就涌进去 填空。在利比亚,一半以上的生产掌握在独立经营的石油公司手里,许多这样的公 司,不像大公司,都没有自己的销售出路。它们也没有任何理由加以节制,因为它 们没有其他供应来源加以保护。更有甚者,由于存在着为了保护和鼓励高成本的国 内石油而规定的限额问题,利比亚的石油被排斥在美国市场以外。因此,政治以及 经济和地理加在一起,迫使在利比亚经营的独立石油公司都去挤入唯一的欧洲市场 并拼命地图谋以任何代价出售它们的石油。不仅在欧洲而是全世界都有寻求市场的 石油,其数量超过需求。结果形成残酷无情的竞争。1960到1969年之间,石油市价 每桶下跌三十六美分,降低了22%。把通货膨胀因素计算在内,石油价格下跌更为 严重——降低了40%。新泽西标准公司的霍华德。佩奇回忆说,“任何人、任何时 候、任何地方都可买到石油,而且价格总是低到你出价多少就是多少。我的意思是,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剧烈竞争的市场。市场简直瘫痪了。” 马太的最后一次飞行那么恩里科。马太这个人又怎么样呢?他曾推动对大公司 的权力进行挑战以及发展石油工业本身的结构。当他把意大利碳化氢公司及其附属 石油公司意大利国家石油公司变成一支世界力量时,他发动一个战役又一个战役, 最后不仅迎战基础稳固的老公司,还有美国政府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后两者都为 他企图成为廉价的苏联石油的大买主而惊慌起来。马太意图把他的以地中海为基础 的输油管系统同向西挺进的苏联系统连接起来,而且在此过程中以意大利制输油管 换取俄国石油。但是他也想在同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和其他大公司的激烈斗争中取 得妥协,并且准备前往美国同新总统约翰。肯尼迪会晤。美国政府支持石油公司同 马大达成缓和的努力,并且用1962年4 月美国驻意大利大使的话来说,“充分抚慰 他的受损害的自我主义并尽量减少将来的争论。” 1962年10月27日,马大乘私人喷气式飞机离开西西里。飞机上唯一另外的乘客 是《时代》杂志的罗马分社社长,他由于预计到这位意大利石油巨头行将有美国之 行而正在研究如何写一篇关于石油大亨的封面故事。他们目的地是米兰,但是他们 永远也到不了那里了。飞机在离米兰里那特机场跑道约七英里的地方遭遇强烈雷暴 雨而坠毁。 因为那是在意大利,在米兰,因为他是一个十分有争议的人物,关于坠毁的原 因就有许多猜测。有人说,西方情报机关破坏了他的喷气式飞机,因为他同苏联有 石油交易。有人说是反对阿尔及利亚独立的顽固派法国秘密军队组织搞的破坏,为 的是马太批评了殖民主义和法国在阿尔及利亚的作用,以及马太向阿尔及利亚反叛 分子调情而进行报复,马太同反叛分子调情的目的在于为意大利国家石油公司在独 立后的阿尔及利亚安排好位置。但是更可能的是意外事故,气候和他个人的性格构 成了命运,因为马太总是匆忙而缺乏耐心,个性又坚强,当有重要事务等他去处理 的时候他不肯让风暴阻碍他的降落。他常常催逼不太愿意冒险的飞机驾驶员同米兰 常有的坏天气搏斗,而且总是安然无恙地过来了。这一次他只不过是逼得过了头罢 了。 马太死时年仅五十六岁,这正是在他建筑的帝国大厦到达顶峰的时候。他一直 似乎是不能征服的和攻不破的。《纽约时报》的外交事务专栏作家称他为“意大利 的最最重要的人物”,比罗马的总理或梵蒂冈的教皇还重要。据说,对于被称为 “意大利奇迹”的战后持续繁荣,他起的作用比任何其他人都大。后来,罗马的意 大利碳化氢公司总公司所在地被称为“恩里科。马太广场”,他的意大利国家碳化 氢公司和意大利国家石油公司继续在发展扩大,但是没有了马太,意大利碳化氢公 司作为世界上头号不合常规的石油公司的冒险年代过去了。 新来的竞争者虽然马太死了,可是他已经挑动了一个最终要推翻石油大公司的 全球统治的革命。无疑并且与惯常的形象相反,石油工业的结构经常在变动。二十 世纪国际石油的历史是一部“新来者”继续不断闯入已经建立起来的老秩序的历史。 但是直到五十年代为止的大多数年月里,看来总是有一条路使新来者可以有所 成就;他们多多少少也可成为已经确立的秩序的一部分。这种可能性于1957年马太 同伊朗做交易以及日本人在中立地区近海仿效照办之后就中止了。六十年代在利比 亚的狂热活动把马太已经开始的革命继续下去,而且生动地显出情况有多大的变化。 现在,在国际石油这一局游戏中有许多参加者——他们的利益和兴趣显然各不相同, 而且参加者数目太多,不可能进行“七姊妹”时代的俱乐部式的少数人之间的合作 共事了。 玩这场国际石油游戏的人数爆炸性地增长有几个原因。技术的进步和传播减少 了地质方面的风险,并且使得勘探和生产的专门知识都容易取得。正在生产和将要 生产的国家采取了让步政策,有利于独立经营公司和新公司的进入。旅程、交通和 信息方面的改善使得拉丁美洲、中东和非洲都不那么相距遥远而且更容易互相接近 和彼此进入。国际石油投资的高收益率,至少在五十年代以前提供了吸引力。美国 的税收法规使外国投资风险小、更有吸引力。在美国的按比例分配也鼓励各公司前 往国外寻找使他们能够开足马力的生产力。同时,工业化国家之间对石油的需求正 在上升到新的高度,而消费国和生产国的政府都越来越指望石油作为经济增长的动 力和安全、自尊和权力的有形标志。 还有一个因素在起作用:美国在西方盟国和世界经济中拥有卓越的地位。尽管 出现民族主义等制造的危机,美国的影响遍及各处,取代了老的殖民帝国的影响。 美国的军事力量广泛受人仰视,它的经济成就是钦佩和敬羡的对象。美元居最 高地位,美国处在鼓励美国资本、技术和石油及其他工业的管理知识外流的经济秩 序的中心。而且它有能力形成一种能够对付风险和威胁的政治秩序。私营企业点头 称是。 在石油这局游戏中,参加者的激增是非凡的,特别在中东地区。1946年在该地 区。营的仅有九家石油公司;1956年是十九家;1970年达到八十一家。然而,甚至 这仅仅是大规模扩展的一部分。1953到1972年之间,有一个估计说,有三百五十多 家公司或者进入外国(即非美国或不包括美国)的石油工业,或者显著地扩大了它 们参与的范围。在那些“新的国际公司”中有十五家是美国石油公司;二十家中等 规模的美国石油公司;十家大的美国天然气、化工和钢铁公司;以及二十五家非美 国企业。这种情况同战后时期刚开始的形势多么不同!那时候只有六家美国企业, 加上五家被承认的在海外有一点积极勘探兴趣的美国大公司。1953年,世界上除了 七家最大的在国外拥有两亿桶经证实的贮藏量的大公司以外,任何地方都没有一家 私人经营的石油公司;到了1972年,至少有十三家“新的国际公司”每家拥有二十 多亿桶在国外经证实的贮藏量,总共加起来,新来的公司拥有一千一百二十亿桶— —占自由世界总储藏量的1 /4.1972年,“新国际公司”的总日产量为五百二十万 桶。 有了这样拥挤的一个竞赛场,最明显不过的结果之一是利润率下降。在五十年 代中期以前,石油工业对外投资的得益率很高——有人说这是在骚动的战后年代对 于前往不易进入的远方地区进行冒险的报酬;也有人说这是寡头卖主垄断的结果, 石油是由一小撮大玩客统治的工业。以后,一连串的危机——摩萨台和伊朗、朝鲜 战争、苏伊士——继续把利润率提高到20%以上。不过随着1957年苏伊士运河重新 开放,出售石油的强烈竞争开始迫使价格和利润下降。自那以后而且在整个六十年 代,对国外石油的投资产生11%到13%的得益,同制造业的得益相差无几。一方面 输出国得到的钱空前地多,但是另一方面石油工业本身所得的报酬却没有像过去那 样多了。 走钢丝——伊朗对沙特阿拉伯石油生产的全球战争加剧了中东两个主要产油国 伊朗和沙特阿拉伯之间的长时期竞争。世界各地的产量膨胀使大公司陷入政治困境。 它们必须使供需平衡,即使是新入局者也在开始生产了,这意味着对世界上贮 藏量最大的波斯湾地区必须限制其生产量。虽然波斯湾地区的生产会迅速增长,但 它不会超过贮藏量所允许其增长的速度,或者超过这一地区各国政府的要求。在美 国,生产是由得克萨斯铁道委员会和在其他州的类似机构来管理和限制的。在波斯 湾周围远为丰富的石油省份,生产额是受主要大公司的约束,由它们来估计需要多 少去填补世界上其他地方计划需求与现有产量之间的差额。于是,波斯湾成了一个 稳定器,一个平衡供需的控制机制。它是“起决定性影响的地区”或者如一些石油 人员喜欢说的,称之为“调压锅”。但是分配增长幅度,尤其在伊朗和沙特阿拉伯 之间,并非易事。即使做到一半也需要相当的智慧和力气,因为伊朗国王正处在雄 心勃勃、趾高气扬的境地,而沙特阿拉伯却无意在石油生产上实际上在任何其他方 面承认伊朗的领导地位。 这两个国家之间有许多冲突点:一个是阿拉伯人而另一个却不是;一个是伊斯 兰教逊尼派而另一个是伊斯兰教什叶派。两个国家都想在这个地区内和在产油国当 中当领袖;两者都有未满足的领土野心。在石油生产水平上的竞争加剧了两个国家 之间的基本嫉妒和猜疑。因为生产量可变成财富;财富转而意味着权力、势力和敬 畏。 伊朗和沙特阿拉伯之间的竞争为大公司产生了很大的问题。后来成为埃克森石 油公司董事长的肯尼思。贾米森说,那简直是“走钢丝”。利害关系的风险非常之 大,可称举足轻重。大公司不愿丢失在任何一个国家里的地位。对组成阿拉伯一美 国石油公司的四家公司——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莫比尔公司(前身是纽约标准一 真空公司)、加利福尼亚标准公司和得克萨斯公司——来说,有一点很突出:说什 么也不应危及沙特的特许开采权。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负责中东的董事霍华德。佩 奇说,这是为了充分照顾到沙特人的情绪,使他们乐于保持阿拉伯一美国石油公司 的地位,“因为这是整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石油特许开采权,我们不能冒任何会失 掉它的风险。”如果在产量问题上使沙特人觉得是在向伊朗倾斜,那就会使这项特 许开采权受到威胁。 但是伊朗在潜势上是这个地区的可能起主宰作用的国家;如果做不到使伊朗国 王总觉得满意的话,也必须安抚他。加利福尼亚标准公司中东协调员乔治。帕克赫 斯特说,“在这个时期里,没有谁能汲出足够的原油来满足波斯湾所有的政府。” 假定在已经作了适当的投资情况下,供应的潜势简直会在任何一点上超过需求。 必需的增产必须以某种方式作出这样的分配,使哪一个政府都感觉不到另一个政府 在做一件比它好的交易。沙特阿拉伯的得利将是伊朗的损失,反之亦然。新泽西标 准石油公司的佩奇说,“这真像一只气球。在一处按进去了,另一处就会鼓出来, 所以如果我们答应所有那些要求,我们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事情更趋复杂的是,主要大公司在各个不同国家里作为合伙者在交易,所以它 们有不同的、分散的竞争利益。有的手头的原油超过需要,有的却缺少原油。佩奇 说,“你必须要做的事便是一直要同你的合伙人日日夜夜地谈判。它们总是在斗争。” 还有使斗争更剧烈的是一些美国的独立经营公司,它们原来是挤入伊朗财团的。 它们没有其他原油来源或其他重要的特许开采权需要保护,它们不那么关心整个世 界形势;它们所更为关心的是尽可能多地从伊朗拿走石油并尽可能积极地在市场上 出售石油。它们不断地推动伊朗多出石油,因此大公司猜想是它们在激励国王这样 做。 但是,如果伊朗生产上去了,用佩奇的措词来说,这意味着独立经营公司将会 有更多的石油来“兜售”而不利于大公司,同时大公司不得不节制沙特的生产并把 一切情况向发怒的艾哈默德。札基。亚马尼解释清楚,也许还须向费萨尔国王本人 作出解释。 如何在沙特阿拉伯与伊朗之间分配生产额的问题,严格地说,并不是一件经济 事务。两个国家在成本上的差距通常只是一两个便士——佩奇称之为“花生米”— —的问题。而实际上是一项战略性和政治性决定;而且在许多场合下,责任落在代 表阿拉伯一美国石油公司的四家合伙老板的霍华德。佩奇的肩上,他必须作出解释 和为公司的行动辩护。沙特阿拉伯的石油部长札基。亚马尼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劲敌。 他知道佩奇在个人方面喜欢伊朗人,他并不犹豫地向佩奇直率地表示怀疑,认 为佩奇是偏爱伊朗而牺牲沙特的石油生产。 同伊朗人打交道也同样困难。1954年的财团协定作出保证说,伊朗的产量将至 少同这整个地区的平均年产量增长得一样地快,但是国王确信他受了那些石油公司 的蒙蔽。1964年,在白宫的一次午餐上,他对林登。约翰逊表示他担心石油公司将 给阿拉伯产油国以优惠。国王还说,欧佩克已经成为“阿拉伯帝国主义的工具”。 国王被他本人的帝国幻想所鼓动并且热中于为他的国家重新扮演中东石油输出 的头号角色,他千方百计地要说服那些公司,他甚至试图使美国国务院和英国外交 部根据地缘政治理由向那些公司施加压力。 国王在同他的老朋友金。罗斯福(此人曾在十年前帮助策划了使国王得以重新 执政的一次反政变)的一次会晤中对他的立场说得很清楚。他告诉罗斯福他被美国 “当作小学生来对待感到厌烦”。他还列举了他如何帮助西方的利益的种种方式, 包括“伊朗站起来向纳赛尔的入侵作斗争”。但是他所得到的回报只是“漠不关心” 和“粗暴的对待”而已。他加上一句说,“美国对敌人比对朋友表现得更好些。” 他警告道,伊朗和美国的特殊关系“行将结束”。为了把他的意思讲得很清楚, 他同俄国人修好,同莫斯科作一笔天然气买卖并威胁要把伊朗的输入来源从西方转 向苏联。 国王的战术起了作用。美国和英国两个政府都敦促各公司“尽它们的可能”满 足伊朗的要求。伊朗人也不断对各公司直接施加压力,要求增加生产量。各种各样 的使国王高兴的补救办法都试过了。各公司甚至放弃使用西方日历而改用伊朗日历, 以便在该年内推动增加一些产量。在谈判中,没有人敢向国王指出他犯了错误,即 使在简单的算术计算上,可是他的确犯过这一类的错误。六十年代中期他额外施加 的压力获得了他渴望的效果。1957和1970年之间,大多数年份伊朗的生产增长的速 度大于沙特:这些年里,伊朗的生产总共增长387 %,而沙特阿拉伯增长258 %。 但是由于沙特阿拉伯开始的基础较大,两个国家的相应生产量——以净数来讲 ——在1970年都在各自的5 %之内。尽管争执连续不断,绷紧的钢丝上的平衡举动 成功了。 可是为了这个成就,各公司、沙特人和伊朗人都受了另外一方的很大恩惠,那 就是激进的伊拉克,虽然该国提供的服务是十分漫不经心的。六十年代初期,伊拉 克取消了伊拉克石油公司(原先由卡洛斯特。古本金创立的公司)所持有的特许开 采地的99.5%,只给它留下正在实际产油的那个地区。伊拉克石油公司转而停止在 这个区域向新的勘探和生产投资。结果是伊拉克的生产量原本可以同伊朗和沙特阿 拉伯的生产量并肩高涨的,由于产生了一个不可能解决的分配问题而在整个六十年 代中只能逐渐靠拢了。 在那些年份里有一个时刻,阿拉怕半岛的东南角阿曼出现了一局十分有兴趣的 石油游戏。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也许是在意料之中的)有了一个机会进入那里。 但是这个问题摆在该公司的执行委员会前面时,霍华德。佩奇提出反对。他曾 经花了很多时间同沙特人和伊朗进行谈判,所以在他说来,并不要求他费什么劲就 能想象出他们会多么激怒。尤其是如果新泽西标准公司和阿拉伯一美国石油公司图 谋限制沙特的生产量以便留一个份额让给在邻国的一个新特许开采权进行生产,他 可以想象出亚马尼会说些什么。这就无疑会同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的首要原则发生 矛盾,那个原则便是决不干任何“会危及我们阿拉伯一美国石油公司的特许开采权” 的事情。 但是,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生产部的成员们不同意佩奇的看法。他们毕竟是地 质学家,就他们来说,发现和开拓新贮藏是这局游戏的所有目的。他们的雄心壮志 是要发现新的“大象”,所以他们对阿曼这个目标十分兴奋。一个刚从阿曼回来的 地质学家对执行委员会说,“我敢肯定那边的油田藏有一百亿桶石油。” 佩奇回答道,“好,那么我绝对肯定我们不需要进去,事情就这样定了。假使 我肯定我们不到那里去取得石油,我也许会投入一些钱;但是如果因为我们有可能 要丢掉阿拉伯一美国石油公司的特许开发权而去那里搞到石油的话,我是不会投资 的。”根据这个逻辑,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没有进入阿曼。然而,那些地质学家是 对的。由于壳牌石油公司领的头,阿曼的确成了一个重要的产油国。 “美国独立经营的汲油者” 世界各地的消费者都欢迎委内瑞拉和中东的廉价石油,所以在一度迟疑之后, 工业国家的政府也表示欢迎。但有一个例外——在美国。越来越多的便宜的外国石 油不再作为缓解对美国石油储备的压力的一个办法而受到鼓励和赞许了。相反,至 少在美国独立的产油公司之间,进口石油的越来越大的洪流被认为是削弱国内价格 并破坏国内工业的一个危险的威胁。早在1949年,怒气冲冲的来自达拉斯的地质学 家,名叫“得克斯”。威利斯的曾写信给他的参议员林登。B.约翰逊,问他是否 “能够为我们这些独立汲油者做些什么事来对付外国石油?那些外国石油今年已经 破坏了得克萨斯独立的石油公司所开采的价值二十亿美元石油的市场”。得克斯。 威利斯要肯定约翰逊是否理解他和他的石油伙伴们的感觉。他说,“为了少数 几个阿拉伯亲王以及因为……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声称他们需要这笔钱,而使得克 萨斯的独立石油经营者人人都破产,这是毫无道理的。” 约翰逊和产油各州的国会代表团的其他成员都清楚地听到得克斯。威利斯及其 伙伴们的话,并且竭力敦促要给国内石油工业一些保护来应付委内瑞拉和中东的石 油。有一个时候,约翰逊派遣他的助理约翰。康纳利与一些得克萨斯议员一起去国 务院,他们这一班人都要给相当冷漠无情的官场以深刻的印象,就是说,“他们的 重新当选也许关键在于他们能否给他们的选民以一个满意的答复。”产油各州的代 表谋求将输入石油的关税提高十倍,从每桶十美分半提高到每桶一美元零五美分, 并把输入额限制在国内消费量的5 %。这些努力没有得到杜鲁门总统的赞同,总统 对一位国会议员说,“那些为了石油那帮人的好处而要我们中断我们的对外贸易的 人们,他们的推理一定大有问题。” 朝鲜战争结束后以及摩萨台倒台和伊朗石油重返市场之后,输入的石油更进一 步入侵国内石油和燃煤领域。结果是产煤和产油各州组成了一个不大有希望的联合 组织来谋求限制这些输人。但是新的艾森豪威尔政府所最不愿意干的事情之一便是 对输入的石油加税和制定限额。它要鼓励更加自由的贸易,同发展中国家扩大经济 关系并把这些国家保持在西方轨道之内。然而国会坚持要赋与总统通过对1955年贸 易条例的“国家安全修正案”来限制石油输入的权力,这样可以使总统能够控制输 入的基准线,如果他认为国家安全或经济福利受到了威胁的话。 艾森豪威尔不愿意使用这项新的权力。他的政府没有对外国石油实行强制性的 限制,而是号召输入者“自愿”限制。它发起一个针对输入公司的强有力的写信和 道义说服运动,但是运动经证明并不有效,因为面临的情况是中东来的石油继续在 增加以及输入的石油具有价格较低的优势。 1956年的苏伊士危机集中突出了对国家安全的忧虑。随着危机过去之后的石油 降价使独立经营公司进一步要求以关税或限额的形式来给它们提供保护。大公司以 及它们在国外的生产机构都未参与这次叫嚷。依然反对保护主义的艾森豪威尔出面 提出一个变通办法。他问道,如果在紧急状态下国家安全需要取得石油,那么为什 么不让政府把石油大量储存起来?在一次内阁会议上,他以过去的“一项老建议” 来提醒他的同事,即由政府购买低成本的外国石油,然后把它储存在已经枯竭 的油井里。他大概记得1944年所发生的事,那时巴顿将军的汽油已经耗尽,他面对 着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即在那“无情的时刻”要在发怒的巴顿和不肯通融的蒙 哥马利之间分配汽油。把石油储存起来这个办法也许并不会改善国内石油工业的正 常运行情况,但是它将调和对于国家安全的忧虑同政府的自由贸易经济政策之间的 矛盾。 但是艾森豪威尔的主张没有得到支持。说实在,他指定的一个就石油输人和安 全问题作出报告的委员会却拒绝了总统这个具体的变通办法,认为简直是太不实际 了。 国家安全和“一个微妙的平衡” 独立经营的石油企业家要求强制性的控制——而且要快。因为输入的石油继续 在上升,他们加强了要求征收关税的运动,他们要求从相等于1954年国内生产额的 15%提高到1957年的19%以上。在那年6 月同三位赞成限制的参议员会晤时,抱勉 强态度的艾森豪威尔把他试图达到平衡的很多考虑大纲式地罗列出来:“国内工业 的健康、国防、各州的税收、美国贮藏的全面枯竭问题以及鼓励勘探而不造成国内 石油过多地在市场上销售,从而不适当地减少我们国内的石油储备。”总统说,总 之,“应当取得一个微妙的平衡。”为了试图取得这个平衡,政府于1957年采取了 更加明确的志愿控制制度。政府现在在处理非正式地分配进口权利的事务。 没有人特别喜欢这个“志愿”分配机制。然而如果人人合作,它会行得通的。 可是,有几家公司决意不予合作。有一个很明显的理由:因为它们已经承担了 对外国石油的大量投资,使它们不适当地处于不利地位。这种情况不仅限于大公司。 保罗。格蒂已经开始了一个六亿美元的扩展计划来制造油轮、加油站和一个大型炼 油厂,这一切都是根据他从科威特中立地区生产的石油进行的。格蒂采取简单的权 宜之计而不理睬志愿限额制度。毕竟这个制度是自愿执行的。太阳石油公司非常担 心与一个“志愿”计划合作是否包括反托拉斯的含义,因为这计划的作用是在维持 价格。正在那时刻,司法部正在按照谢尔曼反托拉斯法向大公司起诉,控告它们在 苏伊士危机期内曾经采取行动来响应来自担心石油短缺的联邦政府其他部门的鼓动。 太阳石油公司的总经理罗伯特。邓洛普也记得三十年代的“麦迪逊案件”,当 时司法部成功地以反托拉斯法指控石油工业,由于它支持哈罗德。伊基斯和内政部 推行的稳定市场方案。现在,政府能作出什么保证使太阳石油公司和其他一些公司 以后不会因为它们同所谓志愿制度合作再度受到反托拉斯法的指控呢?这种志愿制 度看来相当地像一个政府主持的提高价格的方案! 1958年的衰退毁坏了这个志愿制度。虽然石油需求大幅度地下降,输入却进一 步增加;对实行强制性控制的政治压力越来越无法抵抗。外国经济政策委员会主席 克拉伦斯。兰德尔大发雷霆地对国务卿杜勒斯说,那些想乞灵于“国家安全”的名 义来限制输入的人头脑完全糊涂不清。如果担心国家安全,那么最应当做的事是鼓 励输人以便保存国内储备。他说,“我们的政策应当保存我们手头已经有的而不是 采取步骤使我们的石油供应更迅速地消耗殆尽。” 可是,艾森豪威尔政府拒绝实施强制性限额。杜勒斯在同司法部长赫伯特。布 劳内尔通电话时抱怨说,“关于国家安全的这个玩意儿完全是装饰门面,弄虚作假。” “他们所做的,”杜勒斯继续说,指的是要求强制性控制的得克萨斯人,“无 非是试图把油价抬高和使更多的得克萨斯油井进入生产,以及加速新的钻探,而钻 探工程只有在油价上涨时才能进行。”在资深者和精明的搞政治活动者中间,产油 各州和独立经营者在国会内有强大的代言人。众议院议长萨姆。雷伯恩来自得克萨 斯州;正如他的传记作者所写的,对他来说,“石油和得克萨斯州是不可分割的。” 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林登。约翰逊来自得克萨斯州,对他的选民一样敏感。到了1940 年他已经使自己成为在得克萨斯石油富翁圈子中间为民主党政治家筹措经费的关键 人物。最强有力的一个参议员是罗伯特。克尔,他来自俄克拉何马州,是一个百万 富翁。艾森豪威尔能够看出将要发生的事;他最后对杜勒斯说,“除非行政当局采 取某种行动,不然的话,国会会有所行动。”他对总统的否决能否得到支持表示怀 疑。 总统对自己所处的地位不很高兴,他在一次内阁会议上发泄了怒气,批评“美 国的特殊利益者倾向于几乎不可抗拒地迫使像这样的计划得以执行,而这类计划是 同基本上要求美国推进世界贸易的增长相冲突的”。然而,四天之后,在1959年3 月10日,艾森豪威尔宣告对输入美国的石油实行强制性限额。在这场斗争开始以来 足足十年之后,美国终于采取正式的控制措施。这些措施可以说构成在战后的年月 里唯一最最重要和有影响的美国能源政策。那些独立经营的“汲油者”兴高采烈; 大公司则为之失望。 “一个非常健康的国内工业” 限额制度实行了十四年。在艾森豪威尔执政期间,进口石油不能超过总消费量 的9 %。肯尼迪政府在1962年,把限额略加紧缩。后来,在六十年代下半期,约翰 逊政府的确作了一些努力把放松限额作为降低石油价格的一种方式,从而有助于抵 制由于越南战争而开始上升的通货膨胀。但是基本上,限额制度依然未动。 石油的输人限额听起来很简单、很直截了当。实在并非如此。随着时间的消逝, 对限额的管理越来越错综复杂。说实在,在众所周知的强制性石油输人计划之下, 关于分配问题、解释上的争执、寻找漏洞以及越来越紧张的寻找例外情况和要求豁 免等人与人的斗争继续不断。多少年来,计划变得越来越纠缠不清和歪曲。一个活 跃的市场发展起来了,不是石油本身的市场,而是石油输入“券”或者说输入石油 的“权利”的市场。炼油工业实际上是在挖肉补疮。 但是这一切还不能同人们所熟知的各种名称如“墨西哥旋转木马”或“布朗斯 维尔U 形转变”相比拟。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德国潜艇袭击油轮的记忆犹新,由 于“国家安全”仍是限额之所以产生的目的,因此从墨西哥或加拿大由“陆地”运 到美国来被认为比由油轮装运更安全些,同时给予某种优惠和税收豁免,这样凑巧 也有助干增进同墨西哥和加拿大的政治关系。但是在这里有蹊跷:墨西哥到美国没 有输油管,而石油肯定不会用卡车从几百英里外的墨西哥的生产中心运过来,因此 墨西哥的石油是用油轮运到得克萨斯州的边境市镇布朗斯维尔,然后装上卡车,过 桥进入墨西哥绕一个圈子,又过桥回到布朗斯维尔,重新装上油轮运往东北。以这 种由“陆地”运输的方式使石油获得完全合法的豁免资格。 到了约翰逊政府时期,有一位官员把这个整个限额计划称为“一个行政上的恶 梦”。它也起了不少深远的影响:按照原来的意图,它在国内石油勘探方面(与在 美国境外勘探相对而言)形成的投资水平高于这个计划出现以前的投资。它把美国 公司的对外投资向加拿大倾斜,由于那个国家有进入美国市场的优惠。它的另一结 果是在美国的维尔京群岛和波多黎各建成具有大量炼油能力的设施,由于那里的炼 油厂在限额方面可以得到出于经济发展理由的特别豁免。最后,这项计划对全球石 油贸易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促进。如果各公司不能把外国石油纳入它们在美国的系 统里(这是它们合并的目的),那么它们就必须去世界上别的地方寻找和发展市场。 这个计划的进一步的结果是,在美国,价格比没有这个保护时来得高。再者, 限额这个措施使得在得克萨斯州和其他各州的按比例分配的一些制度回到它们可以 稳定国内价格的地位上去。说实在的,在国内,强制性限额采用以后的十年时期使 人们回忆起三十年代充分实施按比例分配之后的油价稳定的情景。1959年美国油井 现场的平均油价是每桶2.90美元;十年之后1968年是每桶2.94美元——无疑是稳定 的而且高出东海岸市场上的中东原油价格60%到70%。对比之下,通过关闭美国市 场的办法,强制性的控制形成美国境外的油价低于国内。 尽管有这一切的豁免问题、复杂情况和行政上的恶梦,输入限额的确达到了它 的基本目标:为国内石油生产提供充分的保护来对付低成本的外国石油。到了1968 年,美国的原油产量比1959年提高29%,1959年是开始采用强制性限额的一年。没 有这个保障,美国的石油生产肯定会不升不降或者下降。大、小石油公司都适应了 强制性的限额。大公司尽管在开始时吵吵嚷嚷地批评限额措施,最后终于看到了这 个措施的好处,它能保护它们自己的国内经营的利润率,即使必须牺牲它们的国外 经营作为代价。它们之所以能加快调整是由于其他地方的需求正以相当快的速度在 增长,足以吸收它们在国外的生产量。 强制性限额计划也给国际上的石油公司上了一课。它们也许持有金融资源,它 们也许具有规模和专门技术,但是独立经营的公司有政治门路和神通;那些来自产 油地区的参议员和众议员要对它们的支持作出反应。有时候这一点还必须加以清楚 的说明。在六十年代中期,路易斯安那州的参议员拉塞尔。朗不得已对一些大公司 的总裁们进行一番说教。他解释道,从各产油州来的众议员“对石油工业的国内部 分怀有特别的兴趣,因为那部分向我们的国民提供就业机会,向州政府提供税收, 而这些对我们的经济是必要的。”朗要求石油业的总裁们思考其中的含意,“我们 希望你们这些在海外生产石油的家伙要体会这一点:凡涉及你们在海外的付税信誉 或者甚至在海外的耗减折扣,或者对你们海外的雇员的特别纳税待遇等等问题时, 你们可以信任的能在这方面保护你们的经营的家伙就是那些对国内石油生产有兴趣 的人们。”朗总结他的谈话时说,“拥有一个十分健康的国内工业和尽你们一切力 量来为此目的进行合作,这是对你们大有好处的。” 这些国际性的石油公司勉强地吸取了这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