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993年,许忠大学毕业。他父亲是镇江人,年轻时支边去了甘肃。甘肃的
高考录取分数线比江苏低,许忠到那儿参加了高考,进了兰州某大学。毕业了,按
原则,得在甘肃工作。已回镇江的父母希望他能回到他们身边,许忠便没去所分配
的单位报到,来南京一家私企打工。很快,公司派他到驻河南郑州办事处。那时,
河南经济广播电台的交友节目“972直播室”很火。因为无聊,因为好奇,更因
为流行,许忠给主持人小婷、若阳写了信,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说明自己要交什么
样的朋友。他的交友信播出后,哗啦啦收到了300多封书信,还有无数的电话。
办事处主任都急了:“电话给你一个人占了!”许忠从来信中选择一封作了回复,
那就是婷婷的。其实她的信很简单很平常———
你来自南京。南京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你年纪轻轻就做了你们公司河南片的
负责人(许忠解释,其实他当时不是负责人,是主持人搞错了),我很佩服你,希
望能认识你。简单的几行字下面画了个简单的大大的娃娃的笑脸。这封信,许忠一
直珍藏着。许忠给婷婷回信的原因很简单——
—
她是郑州本市人,有见面机会。那个时候,拷机、手机还很少,人们主要靠通
信联系。在信里,许忠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婷婷,问她周末能不能见面,请她
打电话。一周后的星期六晚上,婷婷来了。她才17岁,一个活泼漂亮的女中学生。
她叫他大哥。办事处就在人民公园西门。许忠带婷婷去人民公园,给婷婷买了一听
当时最时兴的饮料——
—
健力宝。婷婷高兴地猛灌一口,一下子灌到脖子里去了。她无邪地大笑。许忠
喜欢唱歌。当时很火的费翔搞了个全国巡回演唱团,许忠起先在里面伴舞,后来唱
歌。婷婷也喜欢唱歌。说起唱歌,两人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第一次见面之后,婷
婷星期六晚上有空就来找许忠。她来了,许忠就带她去人民公园。熟悉了,她喜欢
坐在我的腿上,唱歌给我听,或者嗑着瓜子讲她的理想,把瓜子壳装在我的上衣口
袋里。其实当初毕竟年纪还小,完全没想到爱情,只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很开心。分
别六年年底,许忠调至山东济南办事处。不久婷婷去了新加坡读大学。天各一方,
将近6年,两个人没有任何联系。1999年4月的一天,已在北京打拼天下的许
忠偶然听郑州的朋友说,婷婷回来了,在郑州一家外企做白领。许忠马上去了郑州,
下榻亚西亚大酒店。婷婷来了。女大十八变,婷婷越发亭亭玉立。她已经和男朋友
同居了,一个月后,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她突然又像以前一样,往我的腿上一坐。
我有点不好意思——
—
分开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婷婷问许忠:“大哥,你想我了吗?”
许忠说:“没有。”一半是逗 她玩,一半是真的,毕竟相处不到一年,而分开6
年了。只是突然又听到婷婷的名字,他才意识到这两个字在他心里的痕迹有多深。
没想到,婷婷一下子就哭了:“大哥,我在新加坡天天想你!我谈过不少男朋友,
可从没有人能像你这样接受我的一切,也没有人能坦然地用上衣口袋接纳我的瓜子
壳……”当年,相处久了,有一天婷婷坐在许忠腿上唱歌的时候,许忠突然想吻她。
婷婷推开他:“我们太小,不行……”提起从前,婷婷哭着说:“今天,婷婷长大
了,你想做任何事,婷婷都可以答应你!”一股热血冲上许忠的头顶。他明白,她
必将成为自己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女人。不行,她已经和男朋友生活在一起,她快结
婚了,不能再搅乱她的生活!于是,他岔开了话题。许忠送婷婷回去。婷婷的男朋
友说:“我想你就是许忠吧?”“是的。以后你要多照顾她,多迁就她。”许忠又
半真半假地说,“如果你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的!”这一次见面之后,许忠不时
会想起婷婷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就给她打个电话。打电话的时候,他控制住
自己。“五一”,婷婷举行婚礼。收到请柬,许忠想了想,把请柬收到了抽屉的最
底层。他们又断了联系。可是许忠的思念总没个了断。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强烈地
思念一个人,这么强烈地思念“他的”婷婷。但是她结婚了。他再出现是多余的。
他知道。 天各一方2000年1月13日,许忠的手机响了——
—
是郑州的电话号码!许忠马上接了,手机里传来的是婷婷妈妈的哽咽:“婷婷
想见你——
—
她得了肺癌,晚期了,快不行了……”1月14日,许忠赶到郑州,赶到河南
省人民医院,闯进病房,哭了——
—
婷婷太瘦了,太苍白了!什么叫心疼啊?许忠体会到了!婷婷对她的丈夫说:
“小王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跟我大哥说!”她让许忠坐到她的床头,许忠扶起她,
她靠在他的胸前。她说:“大哥,婷婷快不行了,再也没力气坐你腿上了!”她说
:“大哥,你知道吗,我17岁就喜欢你了?但是你从来没亲口说过喜欢我。大哥,
你喜欢我吗?”她说:“下辈子如果再相见,喜欢我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嫁
给你!”许忠泣不成声,惟有连连点头。本来他以为,一个男人,说“爱”也好,
说“喜欢”也好,是要负责任的;本来他以为,她小,他也小,他又不是郑州人,
根本无法考虑谈不谈恋爱。婷婷笑笑:“大哥,你送我一枚戒指吧!”许忠说:
“行,行!”许忠跑出医院,跑到郑州商城,跑到珠宝柜台,买了一枚钻戒;然后
跑出商城,跑回医院,跑进病房,给婷婷戴上。婷婷把手翻来覆去,幸福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婷婷把戒指褪下来,递给许忠:“大哥,这个戒指,算我送给我未来
嫂子的吧!”“不,婷婷,这是大哥送给你的!”许忠重新给婷婷戴好,婷婷微笑
着,烂漫地微笑着,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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