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难离 还有那副里面有两个圈的眼镜子,戴在那个窄长的头颅上简直就是一个十六世 纪的古代雕塑,透着荒蛮和笨拙。 但是无论怎么样,汤还是要喝,面对美味,自己的耐心和修养永远是无可比拟 的。但是吃完饭后,又是另一个说法,那是她天堂之后的地狱——令人无法面对的 残落败局,永远让人感觉地狱的不舒心。但是不管怎样碗筷总的有人要刷,这次安 杰变得比较明智,他提出了一个合理的建议:“咱们抓阄,谁抓到谁来刷碗,我虽 然做了饭,但仍然和你们以同样的待遇来参加,怎么样?” 晓曼和朱娅会意得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俩人一致同意安杰的这项提议。安杰 见这么容易就被通过很是高兴:“那么现在就开始。” 晓曼抢先拿来纸笔,然后做完三个阄放到桌子上。瑞嘉看着好玩,一只手把三 个阄在桌子上摸来摸去。晓曼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我做的阄,先让你们抓,最 后剩下的是我的。” 安杰当仁不让抢先拿过一个,然后是朱娅,晓曼把最后一个拿在手里,然后把 阄打开,上面写着一个“不”字,朱娅也已打开,上面也写着一个“不”字,两人 同时向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的安杰展示着自己的胜利。两个上面写着“不”字,也就 意味着自己的一定就是“是”了,安杰大呼手气太差,天不助己也。只好乖乖的起 身去刷碗。 晓曼和朱娅望着安杰离去,俩人高兴地跳起来以胜利者的姿态一起拍手祝贺。 一切收拾完毕,朱娅要和安杰一起出去玩,瑞嘉要跟着,晓曼有些不高兴: “你跟着去干什么?去了只管碍事。” 瑞嘉知趣的闭住嘴一双眼睛望着安杰,安杰看她可怜的样子便说:“叔叔带你 去,我和俩位天使在一起会快乐无比的。” 又是什么天使,晓曼如今简直对这两个词过敏,一听到它就浑身不舒服。成天 把天使挂在嘴边上,这应是一个五尺男儿所不齿的。 但不管怎样,那两个天使和那个所不齿的男人终于离开了这个空间,只留下满 屋的宁静,让晓曼感觉一丝从前的寂寞,但那不光是寂寞,还有许多的慌乱和不安, 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东西,把整个心潮都搅乱,掀起层层的波澜,无数的霞光里竟 映现着那个家伙的影子,是记恨他吗?不是,那分明就是遥遥的观望,观望他的一 行一动,观望他的内心和眼神。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把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可是 现在竟然还想着他,哈,自己难道会对这样一个所不齿的家伙有所动心吗?可是这 个问题自己曾经提出过,可是答案却不那么的令自己满意,那是一个模糊不清而又 很费脑子的东西,自己情愿不去想他,也不愿让自己的大脑牢固在这令人皱纹猛增 的东西上。 可是今天上午竟然没有事情可做,如果有人陪,自己也可以潇潇洒洒的出去风 它一把,可怜啊,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出双入对,自己仍旧孤雁单飞,这是一种 悲哀吗,或者是自己的惭愧。可是自己的条件并不差啊,啊,知道了,是自己光顾 着拼事业忘记了给自己创造机缘。既然问题如今找到了,那就赶快来弥补吧,趁着 自己还有时间。 于是投入得打扮一下,然后甩手出去,去寻找自己的天地。可是天太大了,地 也太广了,晓曼走到大街上竟然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干脆信马游疆吧,心无挂碍 的随意看一些自己从没有留意过或者没有细心捉摸过的东西也不枉是一件美事。 面对一家新开业的迪厅晓曼有种久别的感觉,好久没有像大学时那样疯过了, 那样的时光的确令人怀念,不知不觉,她已迈步进入那光彩和热情搅拌的世界,当 身体飘摇着舞动的时候,晓曼深信这不光是一种宣泄,这更是一种表达,把自己对 于一切事物的感觉都通过肢体的变化和释放表达出来,没有人会为你的表达错误或 者表达夸张而惊讶而横加指责,这里只有同一个目的,那就是自我的表达,当这种 表达混合成一种潮流的时候,那么这就是一个新的时代的呼唤或者呐喊,它将突破 那些钢架和混凝土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势头传向四周,于是晓曼变得沉醉而痴迷了, 她的肢体的变化也趋于思想和感情的支配,那是最美丽的时刻,音乐和灯光成为这 美丽的帮凶,它们把变换和游动注入生命的底部,然后变成暗流,撞击坚固的礁石, 让闪动的浪花飞舞着翻卷着,一浪紧接着一浪,高潮之后便是对于本性的思考。 有颗颗晶莹的液体流出体内,它混合了些许的不愉快和些许的沉迷。晓曼开始 变得疯狂,那肢体的表达也趋于夸张,闪烁的灯光把她切割成无数的碎片,然后又 在一瞬间把她复原。时间就在这没有边界空间里慢慢的溜走,带走一切对于现实的 不愉快,只留下美丽的憧憬和幻想。 当晓曼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轻松的心情走出迪厅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变得 暗淡而阴沉。时间已近黄昏,直觉腹中饥饿,那就找个餐馆美美的吃一顿,当侍者 走上前问他需要什么的时候,晓曼竟要了一杯白兰地。她是平时不爱喝酒的,今天 心情特别,干脆也吃得特别一点。一盘宫爆鸡丁,一盘麻辣牛肉,外加一碗米饭, 晓曼觉得有钱的日子真的很好,然后美美的和上一口白兰地,吃一口辣辣的牛肉, 安杰算什么,和你的朱娅美去吧,这里也有无可比拟的美味和快活,那快活来自白 兰地的辛辣,也来自疲惫之后的心情。 白兰地喝光了,可是鸡丁还没有吃过,干脆再来一杯,让这美好的感觉再膨胀 一次,让自己陶醉在这有些孤独的夜晚里。 鸡丁没有那么的辛辣,满口里透着香甜,她的头有些眩晕,但是她开始喜欢想 象了,想着如果自己能成为一名品食专家那该有多好,那样就可以吃遍全天下的美 味,还有那些厨师,一个个都向自己鞠躬哈腰,那是多么得逍遥多么的快乐的事情 啊,可是那个家伙竟然说自己没有品位,可是有品味就可以把一桌好好的饭菜说得 一无是处吗?这是什么可笑逻辑。 昏昏然,米饭和鸡丁都化为腹中美味,结账时侍者望着干净的盘底和晓曼恰到 好处的身材,竟有些不可思议,晓曼漫步在华灯闪烁的街头,身体轻飘飘的,她不 想立刻就坐公交车回去,而是想一个人游荡在陌生和清凉里,这是没有任何思想的 时刻,只任凭所有的感觉都聚集到眼前的所见,不去管任何的人任何的事,只有脚 步变换着向前,这个世界就这样在自己的身边悄悄的浮现悄悄的后退着。 晓曼晚上十点多才返回住处,当她打开房门,三双眼睛一起盯着自己,那阵势 自己就像一个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 那个家伙首先发话:“怎么回来这么晚,还喝酒了?” 晓曼故意昂起头:“和男朋友喝几杯难道不可以吗?” “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安杰的脸上竟写满愕然。 晓曼更来了精神:“我自己有男朋友难道还要和你说吗?再说你为什么要问我 这些,你是我的上级还是什么。” 安杰有些激动:“现在的男人很坏的,喝了酒还要回来这么晚,你会吃亏的。” 晓曼还得礼不让人:“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会吃什么亏,爱情本没有吃亏一 说,难道你连这些都不懂吗?” 安杰的脸涨得通红:“白痴!”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晓曼一时不知道反驳什么,竟张大嘴巴愣在那里——那个家伙竟叫自己白痴, 他算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守着她的女人侮辱我。等她缓过神来便冲倒安杰的房间外, 隔着房门大声嚷着:“连人家谈恋爱都管,你才是白痴!” 房门内没有一丝动静,看来这家伙是以不变应万变了。朱娅走过来:“不要生 气了,明天罚他做好饭给我们吃。” 想到还要依赖这家伙做饭,再大的火也要忍一忍了,于是把满肚子的不愉快换 成对美味的渴望,所有的好心情也随之而来了。 瑞嘉见她没有了怒气,便跑过来撒娇:“阿姨,一天没有见到你,我好想你。” 晓曼把她抱起来:“玩得开心吗,有没有给朱阿姨添麻烦?” 瑞嘉将小嘴凑到她的耳边:“我看到阿姨和叔叔在大树底下亲嘴了,嘻嘻……” 晓曼竟有些慌乱,不知怎的将嘴凑到瑞嘉的脸上一阵乱亲,把小家伙搞得咯咯 乱笑。晓曼却笑不出来,满脸的茫然将她心中的不快写在脸上。 朱娅接过瑞嘉,一边向卧室走一边说:“走唠,咱们睡觉去唠,睁开眼又是一 个美好的明天。” 是啊,每个人都还要面对明天,明天的事情还有很多都等着人们去解决去验证, 所以休息是第一要务。晓曼也和朱娅回到房间,瑞嘉不一会悍然入睡,而俩人却睡 意皆无。 朱娅侧过身对着晓曼:“你怎样看待安杰,或者说他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一个人,可以告诉我吗?” 晓曼如今仍旧满脑子是这个家伙的影子,想也不用想就可以像倒垃圾一样哗哗 得倾泻而出:“你问他吗——那个刚才还和我吵架的家伙?” 朱娅在枕头上点点头,看来她对他一定厌恶至极了,看她的眼里满是懊恼和不 愉快。 晓曼继续着自己的思想:“他总是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没有男人所具有的大度 和宽容,还有他那双戴着眼镜子的眼睛,看上去让人感觉压抑,还有……”她极力 得在脑子里搜索着可以表达的词语,可是竟然想不出具有代表性的攻击的词语, “当然他会做一手好吃的饭菜,还可以忍受一些我的懒惰——比如在特定时候代我 洗刷碗筷。有时真的说不清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 朱娅笑了:“看来你对他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晓曼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朱娅解释着:“我原以为你们两个水火不相容的,可是你们还是彼此兼容着对 方,看来这间房子把你们两个强行兼容了,不容分说的,就像海底的火山,虽然碰 撞却也彼此浑然一体。” 晓曼听得有些模糊:“你把这样一种感觉说成那样的比喻,可是很让人接受。 哎,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喜欢他那里吗?” 朱娅眨动着眼睛:“我们俩个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他开始吸引我的是他的画, 我在那里面看到了一种让人感动和向往的东西,于是我们便谈艺术和探索,他对于 艺术的执著和热情再次打动了我,于是在高原的呼啸的夜风里我们毫无保留的喜欢 上了对方,在我的眼里,他就是一件迷人的艺术,他用独特的艺术行为吸引着我感 染着我。” “你打算让他吸引一辈子吗?”晓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老土的问 题。 朱娅想了一会儿:“我就像一股漂流不定的旋风,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 是什么地方,如果要做永久的停留,那就意味着消失和死亡,所以我的生命注定是 做漂流者。” 晓曼像是在听一首诗:“你就是所谓的那种前卫的爱情吗?” 朱娅眼中满是迷茫:“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我也会长久的停留在这里吧,但是 生命中的有些东西永远也无法预测的。” 晓曼的心有些微微的颤抖:“这样对于安杰公平吗?” 朱娅望着晓曼:“难道我们不从爱过,那样就公平了吗?” 晓曼有些迷茫:“就像有首歌里唱的那样:不管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是吗?” 朱娅淡淡的笑:“其实这都不可以说的,说出来就没有什么可以神往的东西了。” 晓曼觉得有些害怕,不知道这些对于自己的爱情观有什么影响,而自己的爱情 观究竟是什么呢,不知道,还没有细细的想过,反正不会像朱娅那样把一切看得都 那么的不可确定,爱就是爱,和风没有关系的。 夜竟这么的漫长,像长满了野草一样把心情搞得荒芜和寂寥。 安杰和朱娅要去附近的金坛湾去游玩,需要两天的时间,这样就只剩下晓曼和 瑞嘉在家里了,瑞嘉偎在安杰的怀里:“叔叔,两天后一定要回来哦,我会想你的。” 安杰美美的亲了她一口:“不是想叔叔,而是想叔叔做的饭了,是吧?” 瑞嘉笑着:“叔叔和饭,瑞嘉都想。” 晓曼在一旁抱过瑞嘉:“小东西,和阿姨在一起就这样让你抱屈吗?” 瑞嘉眨动着眼睛:“阿姨为什么不和叔叔带我一起去呢,那样瑞嘉就谁也不用 想了。” 晓曼有些不高兴:“你想让阿姨去当灯泡去呀,还是和阿姨在家里,阿姨会做 好吃得给你。” 瑞嘉吐一下舌头:“一定又是荷包蛋。” 安杰哈哈得笑起来,晓曼气得把瑞嘉抱进自己卧室,然后怒视着瑞嘉。小家伙 知道伤了阿姨的自尊,像做错了事一样一声不吭的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晓曼。 晓曼无辜得说:“荷包蛋也是饭啊,阿姨吃着那么好吃,你为什么就说不好吃 呢,真是把你宠坏了。” 瑞嘉低低的声音:“荷包蛋好吃,可是不如叔叔的好吃。” 晓曼差点晕倒,为什么总是离不开那家伙的阴影呢?人家已经和那个旋风女友 去过自己的二人世界了,那又怎么样呢,可是自己为什么觉得心被掏空的感觉呢, 难道是想念他做得饭吗,对,一定是这样的,自己是个大馋虫嘛,想念美味也是有 道理的。可是无论怎样,自己都无法证明自己的这种感觉是否真实,总是缥缥缈缈 的萦绕着,把个心情都搅乱了。还是忙自己的事业吧,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上,因为 这段时间自己的业绩在不断的下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不及时挽回,又要 挨主管的训斥了。还有瑞嘉的病,如果不更加努力的拼搏,手术费用将更加遥遥无 期的。 仍旧带着瑞嘉去见客户,忙忙碌碌的,一天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当华灯初上,两个相依相伴的人儿回到所谓的家,打开房门,迎面是满怀的清冷, 晓曼好久没有体味这种感觉了,心儿变得沉沉的,浑身像失去支柱一样无力而涣散。 瑞嘉吵着肚子饿,哎,又要面对做饭,面对这些永远也逃不了的事情。瑞嘉吵 得很厉害,显然是非常饿了,只好没有精神得进厨房做饭。 瑞嘉在客厅里听到哧啦声便扯着嗓子喊着:“是不是荷包蛋呀?” 晓曼竟得意起来:“哈哈,这次你猜错了,不是荷包蛋,而是葱炒蛋。” 瑞嘉差点晕倒。 躺在床上眼望着天花板她竟想起了他,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并且住 进了旅馆吧。金坛湾的景色的确不错,自己上次也去过,那是独自一个人去的,没 有人作伴,但仍旧被那金子一样的沙滩和碧玉一样的河水所迷恋,如果和自己心爱 的人一起去,那将会更加浪漫无比的。啊,恋爱,不能再犹豫了,一定要主动出击, 去找寻自己的最爱才对,人海茫茫,总会有自己的那一半吧。对,一定要主动出击, 如果有满意的人主动追击,那将会更好。哈,自己竟然快成了嫁不出去的女人了, 真是可笑。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无法超越那些身外摸不到的东西的。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白花花的阳光当头照着,把身体的每个细胞都灌满五光十 色的暖洋。 晓曼领着瑞嘉走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因为今天一早瑞嘉就吵着胸闷,脸色也变 得苍白,看来她的病情时刻在肆意窜动着。 医生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看法,瑞嘉必须尽快动手术,如果继续往后推迟,她的 心脏可能会不知什么事发生意外,小小的生命就会瞬间消失,这对于晓曼来讲是多 么可怕的事情啊。 回来的路上,晓曼紧紧的攥着瑞嘉的小手,像是尽量握住她那脆弱的生命。金 钱,如今晓曼满脑子都是钱的影子,以前为了钱四处拼搏,但那时没有把钱看得那 么重要,认为能够满足自己小小的虚荣心就够了,可是如今要面对这么一大笔数字, 钱竟离自己这么得遥远,这么得触手不及。 回到住处,翻箱倒柜的找积蓄,把屋子翻了个遍,仍旧和自己估算的数字相差 不远。不到一万元,这和那个数字相差得太远了。怎么办?坐到床上想着主意,可 无论怎样想,满脑子除了钱的影子,竟没有任何的主意。还是等安杰回来和他商量 把,他总是比自己有主见的。 嗨,又要依靠那家伙,真的不想看他那高傲的样子,但是除了他,自己还能向 谁诉说呢。忽然想起了抽屉里珍藏的那块白玉,那是母亲留给自己的,不知道在老 人们的手里相传了多少代,临出门前,母亲亲手把那块象征吉祥如意的白玉戴在自 己的胸前,那是一块被雕琢成荷花型的白玉,在它的底部有莹莹的绿色,把那朵荷 花衬托的逼真而又自然。从抽屉里取出白玉,它静静的躺在她的手里,满眼的亲切, 就像母亲在自己的身边。上次有一位内行的客户无意间看到了自己胸前的这块玉, 便好奇的要过去端详了好一阵嘴里连连称好:“真是块好玉,雕功也十分了得,从 线条和手法看一定是出自唐代,你如果肯卖给我的话,我给你两万元。” 那时出于喜欢和对家人的思恋,便拒绝了那位客人的想法,从那时起,为了安 全起见,便把它从脖子上摘下来放到抽屉里,想家的时候,就取出来端详一阵子, 那种家的温馨便立刻浮现眼前,让人感怀那些从前的往事。 是不是把它也卖掉呢?许多的亲情和往事都装在这里面,那是换不回来的东西, 还有祖辈的那份执著,相传到自己的手里竟要面临流离失所的结果,这是不是对父 母的不敬呢?可是如果有了这两万元钱,那个遥远的数字就会变得更加接近,瑞嘉 的希望也就会离实现越来越近。 这种抉择并不是人生难以取舍的抉择,可是它却记载着一个女人对于亲情对于 金钱的理解和注释,这是一种心理跋涉攀登的历程,当用心打开那扇自己决定要打 开的窗户时,那蔓延的阳光告诉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多么值得纪念和尊重。 决定既然作出,就事不宜迟的将白玉卖出去。翻来翻去,最后终于找到了那位 客户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问他还想要不要自己的那块玉。 对方一听很是奇怪:“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晓曼便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对方,对方一听很是惊讶和感动:“你可不可以连 那位小姑娘也带过来让我认识一下?” 晓曼满口答应:“当然可以。”说着便带瑞嘉去和那位客户见面。 这是一所很豪华的寓所,代表着主人的地位和财富。它的主人是一所大学的历 史系教授。王教授听到门铃声便急忙迎了出来,晓曼忙让瑞嘉叫爷爷,瑞嘉甜甜的 叫着:“爷爷好。” 把王教授高兴的一把抱过瑞嘉:“多好的孩子啊,还遇到这么好的阿姨,真是 让人感动的一对。” 到了屋里,王教授的夫人也被瑞嘉的聪颖所吸引,一个劲的感叹命运的不公, 为什么要让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患上这样的病呢。 两位老人一时想不出拿什么好东西招待可爱的瑞嘉,最后王教授才忽然想起自 己从南方带来的新鲜的芒果,忙取来一盘让瑞嘉和晓曼品尝。 晓曼取出那块白玉:“王老,玉在这里,您再看一下,为了这孩子,出个合理 的价格吧。” 王教授接过玉,仔细的端详了一会,然后轻轻叹口气说:“这的确是一块美玉, 我真得很喜欢它。可是,君子不夺人之爱,你还是把它继续留在身边吧,日后如果 真的不喜欢它了再来找我,我会很欣慰的把它买下的。” 晓曼急了:“王老,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如果你想借此机会故意压价的话, 尽管讲出来,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呢?” 王教授笑了,他抱过吃芒果的瑞嘉:“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因为我有一个即不 用你卖自己心爱的白玉又可以为瑞嘉治病的办法,你想不想听。” 晓曼平静下来:“哪有这样的好事啊。” 王教授抚摸着瑞嘉黝黑的头发:“你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小女孩会对你今后的 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难道你没有为自己的今后想过吗,或者说你没有想过瑞嘉今 后的出路吗?” 晓曼现在只想着如何卖掉这块玉,哪里顾得上想这些已经想过一百遍的问题: “我已经决心要把瑞嘉养大,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不会改变我的选择。” 王教授依旧微笑着:“如果有人愿意出钱给瑞嘉治病,并且给她提供优越的成 长环境,还有他们也像你一样深深的喜欢和爱着她,你会怎样选择呢?” 晓曼愣在那里,这样的条件自己真的无法拒绝,或者说自己没有权利替瑞嘉拒 绝幸福。她缓缓的问:“您的意思是有人要收养瑞嘉吗?” 吃芒果的瑞嘉停了下来睁着迷茫的眼睛盯着晓曼,那眼神让晓曼感到心痛。 王教授满脸的郑重:“你看我们老两口怎么样?”她的夫人在一旁补充道: “我们的孩子都在国外,如果有瑞嘉陪伴在身边,那将会给我们的退休生活带来许 多美好的东西。” 晓曼“噢”了一声不知道回答什么,这样好的生活条件这样好的俩位老人,自 己的确没有理由拒绝他们。 瑞嘉挣脱王教授的怀抱,跑到晓曼的怀里,一双含泪的眼睛望着晓曼:“阿姨 说过不再让瑞嘉离开你的,我们拉过钩的,是不能反悔的。” 晓曼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咱们的小瑞嘉长大了,阿姨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可 是阿姨实在没有用,瑞嘉长病却没有钱给瑞嘉治。” 瑞嘉的眼泪扑噜扑噜的掉下来:“瑞嘉勇敢,不怕病。” 晓曼掏出手绢为她擦眼泪:“可是瑞嘉的病光靠勇敢是不行的,如果不及时治 疗就可能永远也见不到阿姨了。” “可是我不想离开阿姨啊,难道阿姨不喜欢瑞嘉了吗?瑞嘉会很乖的。” 比瑞嘉哭得还要利害的是王教授夫妇,两位老人让这份纯真的情感所感动。 王教授走上前握着瑞嘉的双手:“愿不愿意留下来需要瑞嘉自己决定,我们不 会勉强你的。但是如果你愿意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话,我们会像晓曼阿姨一样疼爱 你的,并且还会让晓曼阿姨经常来看咱们的瑞嘉,你看这样有多好啊。我们的瑞嘉 回去好好的想想,如果同意了就让晓曼阿姨送回来,怎么样?” 瑞嘉依旧哭涕着,小小的心灵再次面临一次艰难的抉择,这对于她实在是太不 公平了。晓曼不想再让瑞嘉继续哭下去,便带着她告辞离去,俩位老人心情抑郁的 送出门外,临别时王教授继续叮嘱着:“如果同意了就带瑞嘉过来,我们随时等候 着你们。” 晓曼慌乱的点点头,然后慢慢消失在两位老人的视线里。 回到家,瑞嘉一直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眼睛不时看向晓曼,像是在询问又 像是在宣告着什么。晓曼不敢去接触那让人心碎的眼神,她就像一个把事情搞坏的 人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把事情搞的完美无缺,她就那样徘徊着思考着忧伤着,满屋 子都是冰冷的死寂。 房门突然打开,欢乐的潮水随即流入屋内,原来是安杰和朱娅回来了,俩个人 满脸的幸福,看来他们这次玩得很开心。晓曼更加心里不快,不是嫉妒,是一种说 不出的心痛。 安杰先冲过来抱起瑞嘉:“我的小妮子,想死叔叔了。”然后用胡子去扎她的 脸蛋。以前,瑞嘉会咯咯的笑着往后躲,可是这回瑞嘉没有反应,撅着嘴一脸的伤 心。安杰感到意外,“怎么了,我们的天使?” 瑞嘉像见了依靠一样又流下了眼泪:“阿姨不要我了,要把我送给俩位爷爷和 奶奶。” 安杰像被触动的火山,炽热的岩浆撒向晓曼:“为什么要把瑞嘉送人,要送人 就送给我好了,我绝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心像铁一样冰冷坚硬。” 晓曼内心的委屈和怒火一时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好啊,如果你可以马上出钱 把瑞嘉的病治好,还可以为她提供舒适的生活环境的话,你可以用你温暖的爱心抚 养她。但是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在这里充当什么正义和善良的使者,因为瑞嘉的 病不能再拖了,她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难道这些是只靠爱心和善良就可以解决的 了得吗?!” 安杰仍旧烦躁着:“我们可以想办法嘛,如果我们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出来的 话,会渡过难关的。” 晓曼把那块白玉放到他的面前:“这是我祖辈留下的,难道这还不是所有吗? 可是又怎么样,这些离那个数字还很遥远,这就是我们面对金钱的悲哀!” 安杰仍旧不愿面对现实:“难道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晓曼的语气平和了许多:“我们要选择的这条路虽然有些令人伤感,但是它却 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事情。” 朱娅在一边插话道:“有这么好的人家肯收留瑞嘉,这是瑞嘉的福气,没有什 么比她的幸福更重要的了。” 安杰秃费得坐到沙发上,面对这些,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坚持还是不是正确。 瑞嘉一直望着这场争吵,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睛眨动着不再那么得固执。她 跑到晓曼的身边:“阿姨,我想通了,我愿意到王爷爷家去,可是你要经常去看我 才行,要不我会想你们的。” 晓曼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眼泪一个劲的在眼眶里打转转,这是一个多么懂事的 孩子,面对她的放弃竟然觉得自己竟是那样的无奈和有些自私。 安杰不愿意再面对这样伤感的场面,于是躲到自己的卧室去感悟这个世界的残 酷和无奈。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