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红红,今天是星期六,跟我回家,去看看我妈,好吗? 我家那有山,你天天 跟着我熬夜,太累了,我带你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放松放松。” 在一个清晨醒来,秦鹰对她说。 说是清晨,其实已到上午十点。 秦鹰干完了俱乐部那单工程后,又忙着另一个迪厅的装修音响和灯光工程。 每天的白天和晚上,陈红都跟他跑料、采购,看他安排工人施工,监督检查, 每天忙到深夜一两点钟,陈红觉得他完全是在拼青春。 昨天晚上,两点多,他们才睡。陈红此时还是睡意蒙咙,似醒非醒,脑中迷糊。 “去你妈家? 行,我陪你去。” 陈红没多想,顺口就答应了。 只要在他身边,去哪她都乐意。 车开过东三环、南三环,上了京石高速公路,呼呼地往前开。 坐在车上的陈红,浑身酸软无力,尽管风呼呼地迎面吹来,她还是睁不开眼, 歪在车座上睡着了。 “红红,醒醒,到了。” 秦鹰停住车后,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臂膀。 陈红从酣睡中惊醒,用手揉揉眼睛,睁开眼,发现自己到了群山环抱中的一片 宽广的谷地。 山谷中矗立着一座座板式小高层楼房,排列整齐,样式普通,像是职工宿舍楼 ;山谷下方,远处有广场、大马路、盘山公路、商店、学校、医院,整个就是个小 世界,什么都有。 他们的吉普车,停在一幢楼房前,房前绿地种满了各种好看的花草树木。这些 楼房像是被大大小小的花环围绕.新鲜、牛动、整洁别致;不远处的一座座山峦, 苍翠养眼,郁郁森森,山谷安然寂静,行人极少,有风吹来,阳光明媚,阵阵空气 新鲜爽人,沁人心脾。这一切,让终日处在闹市、焦躁不安的人,欢欣喜悦。 只看一眼,陈红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这是哪里? ” 陈红揉揉眼睛,疑惑地问。 “这是良乡的6 ××工厂,是国家火箭生产研究基地。” “那你? ” 陈红看着他的双眼,仍充满疑问。 “我妈是随部队转业到这来的。” “你妈是研究火箭的? ” “不是,她是造火箭的工人。” “对不起。” 陈红懊悔自己刚才话说得太快。 “没事,你看前面这几座山中,都被掏空了。” “是吗? 可这满山都是树呀! ” “里面是空的,你看那铁轨……” 陈红顺着秦鹰手指的方向,果真看见一条铁轨,从对面山洞里赫然穿出,横在 眼前。 大山深处能跑火车? 她心中不禁充满疑问。‘“走,先去看看我妈,一会儿, 我再带你上山玩,现在太热。” 秦鹰这句话,提醒了陈红,她不由惊慌起来。 近午的太阳热辣辣的,直射在身上,针刺一般,伸手一摸,脸上满是油腻,裙 子也是昨天穿的。昨晚太累,没刷牙洗脸,没换衣裙,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现在裙 子有些发皱,松懈走形。 她走到车镜前一照,镜中的她满脸疲惫,眼神黯淡、涣散,眼圈有些发黑,憔 悴不堪的样子。 “糟糕。” 她心中暗自叫苦,懊悔不迭。这形象,去见秦鹰的妈妈,怎么可以? “没事, 挺漂亮的,放心吧,我妈肯定喜欢你。” 秦鹰见陈红在后视镜前,左照右照,不挪步,知道她为今天没化妆没换衣懊恼, 忙安慰她说。 “真的吗? ” 陈红仍不自信地问。 “真的,宝贝,上去吧,一会该晒黑了。” 他牵着她的手。 无奈中,陈红只得跟他走进楼门。 在三楼的一扇门前,秦鹰停下脚步,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位五十多岁,身材 健壮、匀称的妇女开了门,脸上浮着温和的笑。 “妈,我回来啦,这是陈红。” 秦鹰妈瞅见儿子身后的陈红,眼睛发亮,笑容更加灿烂。 “姑娘,快请进,外头热,快请进。” 秦鹰牵着陈红的手,走进屋门,一股清凉之气迎面而来,让人分外舒爽。陈红 以为是空调的冷气,再一看,是电扇在“呼呼”地吹风。陈红想,这也是一个节俭 的中国老人,儿子再有钱也舍不得花,心中自是有些温暖感动。 自从陈红踏进门的那一刻,秦鹰妈就又是请坐,又是倒水,还切了一大盘红艳 艳的西瓜端来,忙进忙出,看样子是不知如何热情招待才好。 “阿姨,你坐吧,别忙了。” 陈红颇不过意,忙客气地说。秦鹰妈这才坐下吃瓜。 陈红边吃瓜边打量了一下这个家的客厅,极普通样式的布沙发,沙发上贴着一 张宠物狗画,沙发对过是一个21英寸的电视和电视柜,电视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只 石英钟。瓷砖铺的地面,白色的墙,中间一盏极普通的吊灯,客厅不大,也就十二 三平米,临窗的墙边,还摆了一张长方形的小饭桌,四把椅子。 极普通的一个工人之家的客厅,却也干净、整洁大方,身处其中颇觉舒适自然。 “阿姨,你家真干净,收拾得真好。” 陈红乖巧而又真诚地恭维说。 “在家没事,我就拾掇、拾掇。” 秦鹰妈谦虚地说,一边挑了盘中最大最红的一块西瓜给陈红。 陈红忙说:“谢谢! ”递给秦鹰,秦鹰不要,自己拿起一块来吃。 秦鹰妈在一旁,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见这姑娘温顺有礼,心里有秦鹰,满心 欢喜。 “阿姨,你怎么不到城里和秦鹰住? 这样可以照顾他,又能天天看到儿子,秦 鹰也放心,城里玩的地方也多,多好! ” 陈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在这里住习惯了,也清静惯了,秦鹰搞事业,也够累的,我就不给他添烦 添乱了。” “怎么会呢? ” 陈红奇怪地问。 “小鹰二十六了,也该娶媳妇了,有好姑娘,也该结婚了,媳妇照顾他才是真 照顾,他要结了婚有个家,我才真放心。” 陈红脸“腾”地就红了,后悔自己没心没肺,热情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地说。她 偷眼看了一下秦鹰,秦鹰也正看着她笑,陈红的脸更红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如何 是好。 “走,我带你参观参观,妈,我们去了。” 秦鹰拉了陈红的手,回头说。 陈红像得救似的,赶紧起身。 “阿姨,我去了。” 陈红规规矩矩地说。 秦鹰带她看了他妈他姐的房,又看了卫生间和厨房,然后才到秦鹰的房。陈红 这才明白,这是一套老式的注重生活基本功能的三室一厅。每间房中只有一张小书 桌、一张椅子、一张双人床、一只大衣橱,没有多余的东西,简单朴素。没有空调, 可能是处在山中,又是厚厚的砖墙,南北通风,屋中倒也凉爽清静。 两人进到秦鹰房中,秦鹰顺手轻轻关上门,插上门栓,仰面躺倒在床上,双手 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叉开双腿,呈“大” 字形,陈红顺势躺在他的身旁,趴到他的怀里,乖得像一只小猫。 “真舒服。” 秦鹰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真的,红红,不知为什么,每次回家,只要一躺在这张床上,我就觉得特别 舒服,特放松,睡得也特别踏实。可惜我现在顶多也就一月回来一两趟,来回打个 转,看一眼我妈,就走了,太忙。” 陈红一只手支撑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屋中柔和的光影中,他的脸有点发青,这是连续熬夜太累的结果,陈红看了有 些心疼。他的嘴唇周围,长着一圈青茬胡子,又密又短粗,有一种内在的性感,向 外喷张。她伸手抚摸他的胡子,用手指在他的胡茬上打圈、摩擦,充满爱怜。 秦鹰双手枕在脑后,微闭着眼睛,任由她抚摸。她的手一路抚摸下去,滑向他 的脖颈,他的胸膛,然后,在此处停留下来,缓缓地摩擦。 “睡一会吧,你太累了。” 她在他耳边轻柔地说。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像裹着绒毛,让他心痒痒的。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停在胸口,望着她。 “那你怎么办呢? ” 他挑逗地问。 “我坐在床边看你睡。” 她天真地说。 他摇摇头,他喜欢她胸无城府、不设防的天真样。 他“忽”地坐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三本影集。 “来,红红,给你看样东西,看看我小时候的模样。” 陈红高兴地接过,翻开。 “哇,你小时候,就这样呀? ” 陈红惊讶地说。 “怎么啦? ” “好土呀! ” 陈红指着一幅黑白旧照,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穿着短裤背心,赤着脚,双手 叉腰,眯着眼,站在一块空地上照的,显然太阳很刺眼,照片发白。 秦鹰凑过身来,看了一眼。 “那是我爸妈在云贵高原时给我照的。” “这张呢? 这张还满俊的,有点现在的模样。” 陈红指着一张剪小平头,穿白衬衫,系红领巾,一脸认真的标准照说。 “这是我的小学毕业照。” 秦鹰有点羞涩地说。 他俩挨挤在一起坐在床上,一张张、一页页看下去,一页页翻下去。陈红从中 看到了一个童稚少年,如何一天天成长为一个英俊有为的青年,她的心中涌动着一 股暖暖的东西。她感到秦鹰紧挨着自己,浑身热烘烘的。 “怎么不见你爸的照片? ” 陈红翻完了三大本影集。里面都是秦鹰的单人照,或和他如姐、妈妈的合照, 他父亲的照片,却是一张也没有,心中奇怪,就开口问了。 “他和我妈早就离婚了。” 秦鹰犹豫了一下说。 “对不起。” 陈红知道自己又犯错了,今天怎么老犯错? “没什么,十几年了,早习惯了。” 虽是这么说,陈红发现秦鹰的神情还是黯然了。 “你爸也当兵? ” “是,他是搞火箭卫星研究的。” “了不起! ” “他跟我没关系。” 秦鹰的声音有点阴沉。 陈红抬起眼看他,正好看见他低着的头,短短粗硬的板寸头,露着青青的头皮, 与他全身的温雅,形成一种极大的反差,向世人显示着他的反叛、不羁。她想,他 的这点不屈的反叛原因,可能就缘于此吧。 这是她第二次注意到他的板寸头。 “傻瓜。” 她爱怜地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此时她像个疼爱、纵容孩子的母亲。 秦鹰的呼吸越来越低沉粗重。他的手忽然捉住了陈红的手,放到了他的下体上。 陈红又惊又臊,猛地抽回手,娇嗔地打了他一掌。 “坏蛋,你想啥呢? 羞不羞啊,大白天的。” 陈红轻轻骂了一句。 秦鹰不言声,伸手又捉住了她的手,拉向他的下部。陈红心中立时发软,一股 依恋热切、想亲近它的情愫,从心底油然而生。 秦鹰终于按捺不住,翻身骑在她身上…… “啊,不要。” 陈红轻轻叫了一声。虽然早已急切难耐,但是,理智还是告诉她,他母亲就在 不远处的外面的客厅或别的房间,陈红希望秦鹰能停住。秦鹰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宝贝。” 他轻柔地动作,伏在她身上,轻轻地吻她。温暖而愉悦的潮水,渐渐弥漫、席 卷她的全身,她的身心在愉悦的海中浮荡。他像一条矫健的白龙,在海中优游、翻 腾、搅扰,那么自由,那么骄傲,那么沉醉,那么自信…… 他变换着各种姿势要她,从各个角度刺激她,一浪高过一浪的锐利的快感刺激 着她的心尖。她忍了又忍,双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背,十指嵌进他的皮肉里,但他全 然不顾,还是继续动作。终于,她按捺不住地“哼”了出来,秦鹰赶紧用一只手捂 住了她的嘴,撞击却更为猛烈、快速。陈红只觉心脏狂跳起来,那强行压抑的、隐 秘的、如偷情一般的惊悸快乐,让她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像着了火一样燃烧,全身 震颤。她挺起上半身抱紧了他,仿佛要钻进他的体内,要和他合二为一…‘“哥, 爱我。” 高潮到来时,她总是这样叫。 她呻吟着。 这时她听见了外屋开门、关门、有人出门下楼的声音,他母亲出门走了。 陈红看看秦鹰,秦鹰也正看她,像两个偷偷做了坏事的孩子,两人吐了吐舌头, 会心一笑。 秦鹰让陈红跨坐在他的腰间,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双乳,揉搓着、轻握着,再 轻轻抚过她的乳尖,如行云流水一般,看她的双乳随着动作的上下起伏,在他眼前 跳荡,像两只扑腾的白色小鸟,性感、稚嫩可爱。 陈红再一次被推向快乐的峰巅,像脚踏祥云在云中穿行,像风吹云飘。 “好吗? 亲爱的。” “好,美极了。” “喜欢哥哥吗? ” “喜欢,爱死了。” “宝宝,我也爱你,爱死了,怎么要也要不够。” “我爱哥哥,你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 “亲爱的,我一直想有一天我要带我爱的女人,到我从小睡到大的这张床上做 爱。我要把最美、最好的性爱给她,让她喜欢,让她幸福。今天,我终于做到了, 谢谢你,亲爱的。” 这些温暖热情的话,变成一股暖流袭上了陈红的心头。 这是一场疯狂放肆却压抑静默的做爱,美妙难以言述。他们几乎用尽了人间所 有可能造爱的姿势,痴迷、贪婪、快乐而满足,淋漓尽致、沉溺迷乱…… 他们醒来时已是傍晚五点。 陈红梳好头穿好衣裙,秦鹰带她到洗手间洗脸、刷牙。出来时素面朝天,上午 走得匆忙,陈红未带任何化妆品。但此时的陈红面容润泽,皮肤细腻,容光焕发, 目光灵动,分外动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爱的滋润吧。据说,女人最好的美容护肤品, 就是美好的性爱。 看着镜中的自己,陈红情不自禁地扮了个鬼脸。 等秦鹰洗完,两人手牵着手,一起来到客厅。 秦鹰的母亲在厨房做菜,秦鹰走过去叫了一声“妈”。他妈从抽油烟机的“呼 呼”声中出来,陈红感到害羞,低了头,看地板。 “睡好啦? 小鹰,带小陈吃饭吧,中午看你们睡着了,没敢叫你们,你们工作 太累了。菜,我都做好了,就剩一个汤了。,,”谢谢妈妈。“ “谢谢阿姨。” 陈红跟在秦鹰身后,规规矩矩地说。 陈红暗中拉了一下秦鹰,两人赶紧来到客厅。 这顿饭,两人吃得又快又多,像饿了三天似的。陈红觉得什么都好吃。 两人吃完,秦鹰也不看她。显然,性事后,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起身向他妈走去。 “妈,我们走了。” 秦鹰妈闻声从厨房出来,她还在清理厨房中的卫生。 “在这住一夜吧,小鹰。” “妈,明天我工地还有事,下礼拜,再来看你。” 秦鹰拉着陈红已走到门边。 “等一下。” 秦鹰他妈边叫边走向厨房,一会出来,手中捧着一捧各式各样的雪糕、冰棍。 “孩子,外面天太热,吃个雪糕、冰棍降暑吧。” 秦鹰他妈把一捧冰棍,送到了陈红面前,叫她“孩子”。这让陈红有一种柔软、 温暖、酸涩的东西,在心中溶化荡漾。 她和母亲,一直客气、有礼、矜持,同时也永远远远地隔着一种距离。离得越 近,隔得越远。这让她痛苦,让她敏感于任何一点细致温暖的关怀和温情。 如今,一个年长于她许多的女人,一个长者,这样直接、自然地对她表达:一 种认同、一种亲近的感情,在她的人生经验里,还是第一次。 她忽然觉得这个粗壮、直率、质朴、穿着宽大的廉价花棉绸、有些许俗气的妇 女,亲切自然温暖,像自己与生俱来的亲人一般。 陈红伸手挑了一根最便宜的、五毛钱一根的小奶油冰棍。 不是谦让,是她喜欢小奶油冰棍的自然甜香之气。 “谢谢阿姨。” 陈红望着她,目光闪亮,语调中含了一份感情的湿润。 有时,爱,真的不需要很多物质,一根五毛钱的冰棍,足以叫人感动,铭记一 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