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昆明在春节左右那段时间,天空很蓝,地也干净,许多花草盛开着,尤其在金 碧路一带,树枝上也生出嫩芽,一派温暖的春色。当言艾下班,承天经常带她去滇 池,他们坐在岸边,言艾并不指责他在女人问题上的错误。承天不想再提她姐姐, 他只是在对诗集如此恍惚的情况下才滋养一种怪癖的念头。只要没有睡,什么错误 都能挽回。春节就要到了,海埂路两边的农家小院里人们都在清扫卫生。也就是那 天在海埂边的风中,言艾和承天商量好他们可以结婚了。他们没有把这种想法告诉 任何人。 然后他们回家,在路上言艾还扯了一棒油菜花,金黄,灿烂,不时地向下飘撒 着花粉。右手的西山挡住落日,青冷的黛黑的刀削般的峭壁矗立在滇池之上,危险 地紧张地向后退缩。他们骑着两张车,言艾的车很精致,承天的车子很旧,是上海 凤凰牌的。言艾已正式提出了结婚,承天心底接受这一点,谈了几年的恋爱也该结 婚了,似乎这一点更能体现地对言艾的爱心。他相信自己会不断地在女人问题上犯 错误,但这些错误又似乎没有改正的必要。因为言艾本不知道,而且也并不在意, 那是他个人跟女人们的关系。只要是女人,她们就有被关注的理由。 晚上,言艾的父亲扛了一台功放机回来,承天跟他俩接了一晚的线头,把以前 那台闲置的丹麦产的音箱也接起来,后来在家唱歌,早年的一个中学同学也来了, 他们玩得很开心,喝了不少啤酒。 孝梅听言艾在电话中跟她说要跟承天去领结婚证,她放下电话之后立即去找她 舅妈。舅妈在她邻居家打牌。孝梅把舅妈拉到菜市口边上让舅妈给她买米花糖吃, 舅妈说孝梅怎么跟承天一样爱吃起米花糖来。孝梅在小时候从不吃甜食,现在她经 常想象承天吃米花糖的那种甜蜜的表情,她想久了闻出了口腔中并不存在的甜蜜感。 舅妈怕孝梅伤心,孝梅的父亲已经住院了,舅妈愿意多陪陪孝梅,她对孝梅的继母 没有好感,继母原先只是孝梅父亲养在南方的一个小蜜,但她现在成了孝梅的继母, 再联想到孝梅母亲在水库自杀的事,舅妈无法原谅孝梅家庭里现在这种模棱两可的 东西。舅妈买了米花糖之后,孝梅又让舅妈带她到公园去,那也是以前承天和言艾 陪她一起去玩的地方。舅妈观察出孝梅的异常,就试探着问孝梅到底怎么了,是你 继母有什么不对? 孝梅摇头,说承天要跟言艾结婚,舅妈在街上大笑起来,她拉着 孝梅的手,她笑得很开心。她说这是件好事,我早说过承天是个好孩子,她跟言艾 结婚,这再合适不过。你长大了,也会结婚的。孝梅怅然若失。他舅妈笑着,给了 她很多的鼓励,她跟舅妈说,可是承天不应该这么早结婚。舅妈还是不领会孝梅的 意思,舅妈说,承天和言艾都不小了,他们可以结婚了,恋爱谈得太久,往往会出 问题的。她们过了羊西线,在好又多超市门口停下来。 下午的阳光使西晒的墙根很温和,一大排长长的蹲着的四川人在那儿烤太阳, 一些卖糖葫芦的商贩在叫喊着。离公园还有两站地,孝梅让舅妈和她一起打车去, 舅妈不同意,说要是打车的话,那我们就到川医去看你爸爸,孝梅不愿意跟舅妈一 起去看爸爸。他不敢面对实际上她很脆弱,只是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很倔很不普通 的女孩子,舅妈要打公用电话想让俊也赶过来一起陪她,但孝梅不同意,她只想跟 舅妈在一块,实际上她只想从舅妈嘴里多听一些关于承天的好话,舅好偶尔会提到 承天,但说得不具体,只说那个孩子很好,但怎么个好法,她也说不出一个究竟。 她跟舅妈商量星期天她们就到昆明去,现在昆明天气好,就去看看承天和言艾。舅 妈不敢让孝梅伤心,所以一口答应,就在周末去,反正现在正在放寒假。舅妈问孝 梅,要不要让毅也陪着一起去。孝梅说,不要,就我俩去。舅妈这才发现孝梅的心 理多少有点问题,她以为是她父亲生病造成的。所以就安慰她,让她放宽心。父亲 还有她的新妻子在,虽然是你的继母,但你父亲毕竟是她丈夫,这种感情总不至于 是假的。孝梅对父亲的病一点也不清楚,说是胸部的问题,又没说是哪个器官,当 然问题并不轻。她都不敢再往可怕的地方想了。她无法阻止承天和言艾结婚,而且 她也不想阻止。她甚至没想过男人和女人一定要结婚,承天要结婚,那么他自己的 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