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有寻亲、广厦认舅 广厦工作越来越忙,压力极大,已有一个多月没休息了。这天是周六,高歌过 生日。米兰强烈要求广厦休息。孩子已盼多日,求爸爸妈妈一同陪他去公园。广厦 终于同意妻儿的安排,不上班,陪儿子过生日。 可是还沒等走出家门,便接到吴晨光的电话:“大高,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 我在市政府小礼堂正门前等你。”广厦以为吴晨光又搞什么鬼名堂,又不想得罪这 个势力小人,便婉言谢绝了:“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特殊事,改天我去找你。” “唉呀!你这个人怎么了?我告诉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你不来, 会后悔一辈子的。” “到底什么事呀?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能磨叽呢?告诉你吧,是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报告会。来听 报告的都是省市主管市政工程、城市规划的各级领导,省市著名房地产开发商,还 有一些搞建筑的专家学者。我从我爸那偷来两张票,咱俩得天独厚了……” 吴晨光这一说,可让高广厦吃惊不小,广厦立即答应:“好,我去,我去,我 一定去!” “不见不散,记住十二点四十五分,在市政府小礼堂正门前。”电话挂断了, 广厦心里长了草,不得不对高歌说:“儿子,我的好儿子,爸爸今天实在有事,咱 就别去公园了。我先带你去吃肯德基,晚上回来给你买生日蛋糕。”尽管米兰和孩 子都很不高兴,但出于无奈,只得和广厦一同走进肯德基专卖店。 高歌这是第三个生日了。广厦第一次和爱人一起给儿子过生日,心里有说不出 来的甜蜜和幸福,但因没满足孩子的要求而愧疚,一而再,再而三地道歉。 广厦提前到了市政府小礼堂门前,看到很多人陆陆续续地走进礼堂。入场者西 服革履、气宇轩昂,一看便知非同平民百姓。再看看门前停车场的高级坐驾,便证 实了自己的判断,心想:“吴晨光今天沒有骗我,看来这次会议的确很重要。” 不一会儿吴晨光满头大汗地跑来了,举着招待票高喊:“大高,给你,快进! 一会儿该沒座了。” 广厦接过票,两人匆匆走进会场。广厦一眼看到舞台上方那醒目的大横幅: “世界著名建筑设计大师,美籍华人——白有博士报告会”。广厦为之一震,这横 幅上似乎有他听到过的什么?在哪听到的?什么内容?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看 着横额直楞神。 他俩找个空座位坐下了,其实广厦非常不愿意和吴晨光坐在一起,但是沒有办 法。 “这是郝市长亲自发函邀请来的世界级建筑大师,据说在美国还有他自己的设 计研究院。他是郝市长和我爸爸的老同学……”吴晨光为大师能和他爸爸拉上关系, 而无比自豪。 郝市长亲自主持报告会,简明扼要地介绍了白博士在建筑领域里的成就和贡献, 之后报告开始了。 在热烈的掌声中,白博士风度翩翩地走上台。他一身白色的西服,打着一条鲜 艳的花领带,高高的个子,举止温文尔雅,气质超凡脱俗,尽显学者风度。他大约 有六十来岁。 沒有讲稿的五个多小时的报吿,博得一次次雷鸣般的掌声。 白博士发自肺腑地,讲了自己这次应邀回到阔别三十多年家乡的无限感慨之后, 首先介绍了世界最先进国家建筑业的最新动态;之后又多角度、多层面地提出超现 代化的建筑理论的新课题;最后介绍了他的世界一流的建筑设计研究院。 在座的人最感兴趣的是,他此次回国的目的是要投资,在家乡建造超现代化的 大厦。初步打算投资五千万美元,并担保协助在国际银行贷款。这令人欢欣鼓舞的 消息,赢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郝市长的总结发言,使广厦产生很多联想。郝市长说:“白博士是具有高世之 德、高世之行、高世之智的建筑专家。今天这一课上得好。他使我们看到了我们与 先进国家的差距,也使我们看到了我们的未来。他们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我市 己决定五年之内,完成城市改造的第一期计划——消灭棚户区。我们要加大力度, 加大投资,高速度,高标准地完成任这一计划,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对白有博士向家乡投资,表示最热烈地欢迎和 最诚挚的感谢。 另外我还要谈一件题外话,白博士此次回国还有一个特殊的目的,就是要找到 他失散三十多年的妹妹白琼。有关情况报纸、电视台己做过专访。请诸位多多提供 线索,我们一定尽力让白博士与亲人团聚……” 白博士在郝市长的陪同下,走出会场。经过高广厦身旁时,吴晨光用胳膊肘碰 了一下高广厦,低声说:“大高,我怎么觉得你和他长得有点像。”其实高广厦早 己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沒有说出来而己。 报吿会结束后,高广厦早己把给儿子买生日蛋糕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立即回 到妈妈家。一进屋便兴高彩烈地高声说:“爸,这回可好了。您的愿望很快就能实 现了。”鸿飞和冰洁都觉得奇怪,冰洁忙问“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高兴?到底 有什么喜事?” “爸、妈,我今天下午听了一个非常精彩的报吿。真是闻所未闻呀!”广厦把 白博士报告内容详详细细地介绍一遍,引起鸿飞极大的兴趣。 “广厦,这位建筑专家叫什么名字?”鸿飞和冰洁不约而同地问。“叫白有, 是建筑界顶级的世界大师。”“什么?叫白有?”鸿飞和冰洁震惊无比。“是呀。 他回国不仅要冾谈投资问题,还要找到他失散多年的妹妹白琼。” 鸿飞和冰洁此时己目瞪口呆了,半天说不出活话来。 “爸、妈,你们怎么了?白博士找的妹妹叫白琼。若是他不说出这个名字,我 真都怀疑他找的是我妈了。”广厦极平静地说,“吴晨光说我和他长得很像。” “傻孩子,你妈就是白琼,她原来的名字就叫白琼。你舅叫白有。”鸿飞兴奋 地说。 广厦激动得跳起来,大声喊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冰洁的泪水夺眶而出,猛地捶了鸿飞几下,哽咽地说:“鸿飞,是我哥!一定 是我哥!”“没错,肯定是他。”鸿飞也极度兴奋“我们找他去!”冰洁一手拉鸿 飞,一手拽广厦,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冰洁,你乐糊塗了吗?这么晚了,我们到哪儿去找?况且我们连外衣都没穿, 能出门吗?”鸿飞囗里阻拦,其实心早己飞出去了。 “广厦,你给吴晨光打个电话,他爸是建委主任,肯定知道你舅住在哪个宾馆。 然后我们直接去。”冰洁一边把床底下的纸盒箱拉出来找衣服,一边催广厦打电话。 可是她翻来翻去也找不到一件能够穿出的象样的衣服,不得不随便拿出两件,和鸿 飞各自穿上,便走出家门。 广厦从吴晨光那知道白有住在“郁金香宾馆”902 房间。从来舍不得多花一分 钱的鸿飞,看见出租车过来,就连连摆手,一家三口打车到了“郁金香宾馆”。因 为这是五星级宾馆,住的大多数是外宾,所以管理很严格。他们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遭到门卫的阻拦。 鸿飞说:“我们找902 房间的白有博士。”“事先有预约吗?” “没有。”“对不起!没有预约是不能进的。”冰洁急了:“白有是我哥,难 道找亲哥哥还要预约吗?”鸿飞拉了冰洁一下,低声说:“沒见面呢,别先下结论。” “对不起!没有预约是不能先上楼的。”“请您先给我们打个电话。”鸿飞坚持说。 大堂副理走过来问明情况后,让前台服务员往客房打电话。打了多次,总是无 人接听。 “老先生,你们走吧!天太晚了,白博士即使回来,这么晚了,也不一定见你 们。”大堂副理耐心地说。 “无论如何,我们今天是要见到他的。”冰洁一反常态,不像平时那样对人彬 彬有礼,而执拗地说。 “那好吧,我们再给你们联系一下。”大堂副理把电话打到九楼服务台,得到 了肯定的答复:白有的确没在客房,是郝市长陪同在外面用餐呢。 “那好,我们等。”鸿飞决心等下去。 广厦知道不便在大厅里等,就把父母劝出去。三人一同坐在宾馆门前的台阶上 等起来。 不一会保安过来了,委婉地劝他们离开这里。不然有伤大雅,让外国人笑话。 鸿飞极度不满,嘀咕道:“这些假洋鬼子,都解放四十多年了,还有这样崇洋媚外、 看不起自己同胞的人。” 广厦把父母领到对面的商店门前,找个台阶坐下来。他自己却在宾馆门前,踱 来踱去。每过来一辆车,他都要疾步上前,看看是不是有白有博士。 他的举动被治安办公室值班员在监控录相里看到了。值班员立即向保安总值报 告。总值立即召集夜班保安开个紧急会议,下达命令:“宾馆门前,有可疑人员来 回走动,已有两个多小时了。因为我们宾馆有特殊贵宾,希望各部门提高警惕,防 止发生意外。” 十点二十分,白有和秘书回到宾馆。他们刚一下车,广厦便冲了过去,还沒等 开囗,便被众保安擒住,当即把广厦扭送到附近的派出所。 鸿飞和冰洁坐在对面商店门前的台阶上,把这意外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两人 搀扶着冲过马路,被一辆急驶而来的出租车撞倒。车上的司机和乘客,立即把两位 老人送到附近医院。白洁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而鸿飞右腿髋骨骨折,被收留住 院。 广厦在派出所讲明情况后,进行了初步核实,便把他放了。他从派出所出来已 近午夜十二点。他到宾馆对面找了一圈,也沒见到父母。他很着急,便又打车回到 母亲家,他们并沒回来。这可把他急坏了,他东找西找找遍了他们可能去的地方, 也沒见到父母的影子。快亮天时,才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家。 广厦一进屋,米兰便和他大发脾气,说儿子这生日沒过好,大哭大闹,责备广 厦不回家。当广厦把前前后后的事向米兰说了一遍后,米兰后悔自己不该不问青红 皀白就发脾气,更为找不到两位老人而焦急万分。 广厦洗洗脸,连饭都没吃,就急忙到单位。刚进门,收发室大爷告诉说他父亲 出车祸住院了。他便急忙请了假,赶到医院,用全月工资交了住院押金。 而冰洁最想知道的是广厦看到舅舅沒有。鸿飞说:“我的伤沒有生命危险,你 不用管我,必须找到白有,如果他回美国,就又联系不上了。” 父命不可违,广厦从医院出来,直奔宾馆,一问才知道白有刚走,说是到某大 学做学术报告去了。 广厦找到某大学,一打听,果然礼堂里有美籍华人做报告。广厦一直在外面等 着。 中午,报告会结束了,白有被人簇拥着走出礼堂。广厦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拨 开人群,挤到白有面前,急切地问:“白博士,请问您的父亲是建工学院的白云石 博士,您的母亲是张婉婷教授,您的妹妹是白琼,我说得都对吗?” 白有一见广厦仪表堂堂的样子,心生疑虑,疑惑不解地说:“这些问题在昨天 记者招待会上,我都做了一一地回答。请问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新的问题吗?” 高广厦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一把拉住白有的手,声泪俱下地说:“舅,我是 白琼的儿子,我叫高广厦。我爸爸是您的好朋友——高鸿飞。” 还沒等广厦说完,白有便情不自禁地惊呼:“奇迹!奇迹!我找了三十多年了。 你爸爸妈妈在哪儿?快带我去看他们。”随行人员怕有人冒充,怕出意外,婉言劝 阻白博士不要马上跟广厦走。” 广厦把昨晚一家三口来宾馆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又把父亲出车祸的事,告诉 了白有。白有坚持要去医院看望鸿飞夫妻。 随行人员为对白有安全负责,一同到了医院。一进医院骨科重患室,三人同时 惊呆了。白琼见到的哥哥已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当初走的时候,还是个朝气蓬 勃、风华正茂的帅小伙。白有见到的小妹,已是个饱经沧桑的中年妇女。当初兄妹 分别时,小琼还是个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 躺在病床上的高鸿飞,此时百感交集,两个情同方手足的挚友,三十年不见, 变化如此之大,的确用语言难以形容。尽管如此,他们三人都承认对方的确是自己 的亲人、自己的朋友。白琼和哥哥抱头痛哭,感动了在场的所有的人。鸿飞几次想 坐起来,都沒能如愿。他的确伤得不轻。 白有急忙走过去,紧紧握着鸿飞的手说:“千万别动!别动!好好躺着。” 广厦拉过一把椅子,放在床前说:“舅,您坐。” 一见四人亲热的样子,外人便陆陆续续地离开病房。秘书说:“白老师,我们 出去等您。”“不!别等了,你们先回宾馆。今天我要和家人在一起了。” 一家四口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有表不尽的情。冰洁把鸿飞埋葬父母的事 细细地告诉了哥哥,又把自己和鸿飞苦恋多年,结婚生子的经过,向哥哥做了详尽 的讲述。他们通宵达旦地亲热交谈,连医生护士都不忍心阻拦。兄妹失散三十年, 三十年的事不是一夜可以唠完的。 好在这重患室只有鸿飞一个患者,他们的谈话并不影响别人。白有在病房整整 坐了一夜,他极其兴奋,但又在妹妹妹夫的故事中,体味到辛酸和痛苦。 医生上班后,白有以家属的身份,找到了科主任和主治医。他们告诉他,高鸿 飞的股骨头已出现多处骨裂和错位,如果不置换人工股骨头,就会终生残疾,再也 站不起来了。最后医生说:“置换人工股骨头需要一大笔钱,高师傅沒有医保,所 以老俩囗一直不同意手术。到现在还沒有在手术单上签字呢。”白有接过手术单, 仔细看了看说:“这个字我签了。钱也不成问题,一会儿我让秘书送钱来。请为他 准备手术吧!” 白有回到病房动员鸿飞必须做手术,并且说手术费他来交。冰洁极其感动地说 :“哥,我们刚刚见面,就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真对不起。” “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什么都不要想,明天给鸿飞做手术吧!” 白有博士找到失散三十年的妹妹的消息,在全市迅速传开了。嗅觉灵敏的各个 大媒体,将此消息用各种形式发布。几家大报,都在头版刊登了白有找到亲人的照 片:有广厦从人群挤出,见白有的照片;有白有和冰洁兄妹抱头痛哭的照片;有白 有和病床上的高鸿飞亲切交谈的照片。 郝市长吃早饭时看到报纸,极其震惊。他为好友找到亲人而高兴,更为知道寻 找多年的同窗好友高鸿飞的下落,而兴奋不已。当年建院的“四大才子”都在这个 城市里,这是他当市长以来梦寐以求的大喜事。为了抓城市的改造,他提名吴耀祖 当建委主任,这位“鬼才”现已成为他的最好的左膀。他想寻找的右臂,就是“奇 才”高鸿飞。他从白云石老师那里接过一些宝贵的资料,并答应老师一定找到高鸿 飞。现在他终于把他找到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消失了。四十年过去了,老同学、 老朋友就在本市,可始终沒能见面。这次是他把白有请回来的,才知道高鸿飞的下 落。他求贤若渴,恨不得一下子跑到医院,见到高鸿飞,请他出山。郝赫市长推掉 了上午的工作,吃过早饭后,立即到了医院。 此时白有正和妹妹等待手术室来人接高鸿飞手术。鸿飞痛苦地躺在床上,焦急 地等待着。郝市长急忙走到他的床前,呼唤着他当年的外号:“‘高奇才’,你看 我是谁?”“你是‘郝怪才’。”高鸿飞沒有像郝赫那么兴奋,不仅仅是因为疼痛, 更重要的是因为俩人现在身份地位差得太悬殊了。他是一很倔强的人,从不巴结高 官富人。 “四十年了,老兄,你猫到哪儿了?让我找不着。”“在建院的锅炉房一呆就 是三十五年……”他们沒谈上几句,高鸿飞就被推走了。 郝市长和白有取消了上午的一切安排,在医院手术室门前坐等高鸿飞手术的消 息。当医护人员发现市长在手术室门外时立即向院长做了汇报。院长亲自请市长和 白博士到院长室坐,他们婉言谢绝了。二人虽然担心高鸿飞的大手术,可还是利用 这个时间,商谈起投资建大厦的问题。 五个小时的手术做完了,很成功。但因流血过多,要补三千毫升的血。血库的 血不够了,医生很着急。白有、白冰洁和高广厦都验了血,但是都对不上血型。郝 赫市长找到护士说:“抽我的吧!我是O 型。”在郝市长的再三肯求下,抽了他四 百毫升的血,输给了高鸿飞。冰洁含泪说:“郝市长,您工作那么忙、那么累,真 不该抽您的血呀。”在郝市长的再三肯求下,抽了他四百毫升的血,输给了高鸿飞。 冰洁含泪说:“郝市长,您工作那么忙、那么累,真不该抽您的血呀!”“说这些 可就见外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四十年了,我一直都在打听他的下落。用现代人 的话说,我们是‘铁哥们’,都是你父亲最得意的门生。”郝赫谈笑风生,一点都 不像刚刚抽过血的样子。 “郝赫,你快回去休息吧!鸿飞这里有我照应,不必担心。”白有诚恳地劝郝 赫。“那好,我先走了,明天见。”郝市长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办,不得不走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