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忧 亚历沿着枯草中的小径慢慢向爱伦的小茅屋走去,一阵欢快的笑声从冬风中 越过草尖扑面而来。 爱伦抱着一大篷鲜花跑着,而穿着围裙举着小镰刀的莎莉正跟在他后面,两 个人围着茅屋哈哈笑着追来追去…… 亚历停下了脚步,出神般看着那情景,莎莉因为算是圣玫瑰的厨房总管,所 以每天都会到距爱伦茅屋不远的菜园里摘菜,还会在爱伦那里取来鲜花装饰圣玫 瑰的大厅,所以两人从很早前就是非常熟稔的好朋友……但是,此时——爱伦扔 掉手里的花,返身一把抱住了莎莉,莎莉手里的镰刀哐当落地,一黑一白两张年 轻脸庞慢慢靠近了…… 亚历嘴角泛起一微笑容,转身走开了,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有些美好事物不 会被寒冷季节打扰而悄悄破土成长。 “亚历——”休斯突然象个巨大的鬼魂般迎面出现在他的路上。 亚历微微拧起了眉,“啊,大狗熊!” “难得看到你这么闲啊,我们出去玩吧。”休斯大咧咧地把粗壮胳膊搭上了 亚历的肩头。 “扮动物的下流会所?”亚历哼哼着抖开了他的胳膊。这家伙似乎色情游戏 玩上瘾了,隔三岔五才出现在圣玫瑰一次。 “什么下流会所,那里可是个高级地方,收费不便宜呢!”休斯嘻嘻笑着瞧 着亚历阴沉沉的脸,“哎哎,想开一点嘛,亚历,趁年轻去玩个痛快,我保证你 会上瘾……” “我没什么想不开的,”亚历冷笑,“倒是你,一把年纪了,当心精尽人亡。” “嘿嘿,别骗我了,你满脸不高兴地在院子里游荡,还不是因为老大的红裙 子公主又来了吗,哈哈——” “闪边去。”亚历加快了步伐,不再理他。 休斯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亚历,我知道杰的一些事……” “唔?!”亚历瞪住了他。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休斯涎着脸笑道,“最好是你的房间的床……” “你他妈的别做梦了!”亚历在路边的斜草坡上坐下,拍拍地上,“这里!” 休斯叹着气坐下来,“在阿贝失踪前一天晚上,他回过圣玫瑰,不过我相信 只有我见到了他……” “哦,在你的下流梦中吗?”亚历歪了歪嘴角笑道。 “不,因为他是来找我的——”休斯不在意他的嘲笑,盯着他的脸,一字字 道,“他来找我要药……用来迷人的春药。” “唔!”亚历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他说他爱上一个男孩,想和他做爱,”休斯慢悠悠地翘起嘴巴,“他说他 不想伤害那男孩,所以向我要一种最有效最温柔的春药……” “你给他了?”亚历淡淡冷笑。 “不,我说我只是个毒贩子,不是皮条客,我没有春药。”休斯沉沉笑了起 来,“当然我说谎了——不过我没有给他药。” “他呢?乖乖上床睡觉?”亚历笑道。 “他很激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大叠钞票在我面前晃着,还威胁我不给 他药就杀了我!” “唔?!” “老实说吧,那小子那晚很反常,我怀疑他不知道磕了啥狗屎,所以我就把 他丢出门外没再理他……第二天一大早警察临检,他一整天都没露面,不过似乎 听说那天夜里他出现在你房间里,然后阿贝就失踪了……” “你给过他一种红色蜡烛吗?点燃后会发出腊梅香的蜡烛……”亚历瞪着休 斯。 “没有,那种东西只有中华街才买得到吧。”休斯耸耸肩,挑起眉邪邪笑道, “他想上的人是你吧,亚历……你给他灌了什么特别迷汤吗?”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事?”亚历有点焦躁地拧起了眉。 “阿贝失踪后你每天都那么忙,我哪有机会给你说,而且我认为这事似乎也 算不上什么线索。”休斯抓着短短的头发,凑近脸笑道,“——不过还是给我点 奖励吧,亚历!” 亚历起身走开,挥挥手,“下辈子吧。” “阿贝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休斯突然扬声对亚历的背影道。 “是的。”亚历没有回头。 “他也许不是杰掳走的——你没必要一直死盯着杰这条线索!”休斯道。 “我知道。”亚历没有任何惊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是我也要找到杰!” “唔!”休斯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盯着亚历渐远的身影,他脸上的轻浮神色 慢慢褪去,一抹尖刻的阴沉笼上了他的眼珠。 每天在学生离开后,乔恩都会留在画室里练习静物色彩画。 现在他主要跟着艾维兰学习色彩,和另一个与艾维兰非常熟稔的教授学习雕 塑,有时还会去讲授美术史的课堂旁听。 他和艾维兰恢复了床第之欢,而经过洗礼明显变得更敏感放荡的身体也让艾 维兰几乎疯狂地全身心投注在了他身上。 艾维兰一边耐心仔细地从入门理论系统地教他,一边在自己的私人小画室创 作以他为模特儿的大型油画。所以他现在几乎都呆在美校,没有模特儿工作时便 练习画色彩或留在雕塑课的教室潜心创作。 这天黄昏,他正在空无一人的画室专心致志地画一个苹果,门突然被打开了, “看吧,果然还在这里!” 一个人大声笑着嚷嚷了一声。听到这个声音,乔恩微微蹙了蹙眉,但是并没 有停下手中画笔。 “噢噢,画的是屁股吗?乔恩。”充满恶意的的笑声来到了他面前。 杰利拿起了盘中苹果在手中抛玩着,歪起嘴巴笑道,“果然喜欢玩屁股的人 画起屁股来就是得心应手啊!” 乔恩冷冷瞪着他,他却毫不在意地啃了一口手中的红苹果。 另外两个跟着杰利一起进来的青年也站到了乔恩面前打量着他,他们年纪比 杰利大些,应该是别系的学长。 “放下苹果。”乔恩没有理会那两个带着无理眼神的青年。 “不放又如何?找艾维兰老师告状吗?小鬼。”杰利冷笑着又啃了一口。 “为了保鲜,我给苹果涂了防腐剂,吃了会死人的。”乔恩淡淡道。 “唔!”杰利怔了怔,恼羞成怒地把苹果扔出了窗外,“呸——臭穷鬼!” 两个陌生青年笑了起来。 “怎么样,这小鬼是不是一副欠扁样,很够看?!”杰利虽然有点不满但还 是转头向那两个青年邪邪冷笑道。 乔恩知道今天已经没法再继续画了,开始收拾画具。 距他较近的长手长脚的青年笑着,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下巴。 “嗯!”乔恩手中的颜料盒打翻在地,他一脚向那青年踢了过去。青年身手 敏捷地避开了他的飞踹,放开了他,笑道,“我觉得有戏,奇维拉你觉得怎样?” “很不错,太想虐了……”旁边的青年摸着下巴点头笑。 “我的介绍费——”杰利伸出了手,叫做奇维拉的青年掏出皮包数了几张钞 票给他,笑道,“你他妈的不去当皮条客真是太浪费了。” 杰利收起了钞票,向微微有点失神的乔恩邪邪笑道,“这两位是电影学院的 学长,他们要拍一部惊天动地的实验电影,你可以当男主角了,乔恩!” “唔?!”乔恩怔住。 “是的,我们要拍一部史上最变态最色情最血腥的超级电影!——我是史克 莱。”无理抓他下巴的青年眼光闪闪地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哈,别吓坏小朋友——我们要做的是最前卫最艺术最刺激的先锋实验电影! 我们很中意你,小鬼,怎么样?要不要加入?”另一个叫做奇维拉的青年笑道。 乔恩没有去握两个青年伸出的手,他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杰利,而后者 眼中带着恶毒的光正冷冷注视着他们。 “我没兴趣。”乔恩冷冷扫了两个青年一眼,弯腰捡拾着散落一地的颜料和 画笔。 “我们会给你一辈子都吃不完的苹果钱作为报酬。”史克莱的声音似乎举起 肉骨头面对狗狗的饲主。 “我老爹出了四百万的赞助,我会给男女主角各二十万的报酬。”史克莱盯 着少年乱糟糟金发的头顶。 乔恩的脑袋里仿佛炸弹爆炸后的瞬间空白。——二十万!这个数目几乎可以 买断他所有未来的生活! “我……我不会演戏。”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声音里可悲的颤音。 “你不需要演戏……听杰利说你是男妓,你只需要演你的生活就行了!”两 个青年唇边露出了得意又诡秘的笑容,奇维拉伸手拉起了僵硬的乔恩,凝着他的 脸,“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因为男主角就是一个从头被虐到尾的性爱娃 娃……” 乔恩怔住。 “要听听剧情吗?娃娃。”史克莱笑嘻嘻凝着那张失色的绝美脸孔。 乔恩没有说话,他便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慢悠悠笑道,“故事发生在二战期 间,女主角是一个显赫家族的千金,她有一种做白日梦的特殊能力,她能将她梦 中的人物带到现实里来,她二十岁时,常常梦到一个美貌绝伦的少年出现在各式 各样的变态游戏中,她开始沉迷在这些游戏里,严格地说是沉迷在少年的绝世魅 力里…… “有一天,这梦里的少年突然向她求救,她救了他,少年发誓会终生视她为 主人,于是她把少年带到了现实世界,她的生活由于这少年的出现而发生了巨大 变化…… “首先是母亲爱上少年,然后是父亲,她的纳粹哥哥……她开始利用少年满 足自己所有的私欲,家庭、战场、集中营……少年的魅力无处不胜,然后整个世 界变成了一个疯狂的变态游戏场,然后世界崩溃,人类灭绝,最后只剩下了少年, 他站在巨大的废墟上冷冷微笑起来……” 史克莱停了下来,笑看着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的乔恩和杰利,“听着,这个结 局才是一个大高潮——废墟中的少年突然从背上慢慢长出了洁白巨大的羽翼,然 后从天空中传来一个威严庄重的声音,‘你清洗人类的任务已经结束,回来吧, 我的孩子’……然后画面全黑,只有天使振翅的声音和上帝悲哀的叹息,‘我原 本以为需要上百年的时光,没想到你只用了短短的几年就做到了……’” “呃呃?!”杰利有点接不上气地哼哼,“这这他妈的到底有什么含义?” “女人疯狂的梦可以统治人类,”史克莱笑道,“人类的性欲可以毁灭世界。” “怎么样,小朋友,愿不愿意当天使?……我可以保证让你名利双收!”奇 维拉笑着抚了抚乔恩发怔的脸。 “啊!”乔恩被惊吓地退开了半步。 “对了,我们的女主角也是个大美人哦,她是我们学院的表演系高材生,已 经有拍电影经验了,有她当对手作引导,你完全不需要任何演技……”奇维拉补 充。 “去拍戏吧,乔恩,”杰利冷笑着插了嘴,“你这种人画画不会有什么前途 的!如果你觉得艾维兰老师那里不好交代,我可以帮你去说。” “如果……可以不耽误我学习的时间,我就加入。”乔恩抬起了层冰般透蓝 的眼眸。 “唔?——这是不可能的!”史克莱耸了耸肩,“我们得出外景!” “你必须得作出抉择。”奇维拉凝着他的蓝眼睛,慢慢笑道,“不放弃一些 东西你就得不到一些东西,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下……天使!” 奇维拉拿出了一张名片,“打这上面的电话,告诉我们你的决定。” 《隐忧》. 完 2007.03.29/ 03:25 POOL于成都窝 ---------- 初雪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