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章七定风波(2) 张百沙直摆手,让他不要再提。 待辞了张百沙,到了庄子势力范围之外,白弈才长叹一声,向裴远谢道: “多亏你出手,否则我还不知怎么办才好呢。”他仔细地打量了裴远好一会儿, 儿时知交,两人都不再是当日少年,他又是感叹又是微怒,责道:“你既平安无 事,怎不早告知一声,让人担心。” 裴远道:“我这戴罪之身,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的好。世伯在朝,豺狼环伺, 不能授人以柄。” 他这样说,白弈静了一瞬,笑道:“算了,不说旧事,你随我去凤阳么?” 裴远微微摇摇头,“家师那里,我暂且还不能走开。” 他这家师也不知什么来头,竟能事事料定于中军。白弈叹息,“尊师大材, 若能为天下用——” “善博,”裴远叹道,“我倒是想替你尽力一试,但人各有志,家师又素行 不羁,你也莫太在意的好。” 他二人边走边话旧,半点不见阔别已久的生疏,倒像是朝夕相处的兄弟。白 弈说起那彪悍的张大姑娘,裴远无奈道:“张家娘子烈性如此,张老前辈是愁找 不着个能降伏她的好女婿,他诚心赞赏你,并不是故意刁难。” 白弈不由得苦笑,“总有人能降了她的,急什么。” 裴远却一声叹息,静了片刻,“父母为子女之心,自然都是着急的。” 白弈闻之一怔,知道是不留意触到了裴远伤处,又让裴远思忆起了故去的双 亲。想必,见着幼时知交,他忘了形,一时口快。他本想道歉或安慰,却又觉得 此时再开口无异于伤口上撒盐,犹豫再三,终还是沉默了。 但裴远却惆怅一笑,“方才听你说话,我倒也放心了。我本以为,你这门亲 事定是不痛快的,怕你要和世伯争执。你从前那么犟,世伯没少拿鞭子抽你。” 原来裴远也以为他所说的心上人是公主。 无端地,白弈心中忽然冷了。若子恒知道,这门皇亲是他亲自去骗来的,会 作何反应?他早不是当年那个被父亲拿着马鞭猛抽也绝不低头的孩子了。 他微微动了动唇,似想解释什么,终还是没说出来,只好囫囵笑了笑。 作何解释?难道告诉子恒,他的心属之人是他的阿妹么? 自嘲至此,他陡然怔了怔,一时竟有锐痛之感,暗潮乱涌,说不出是何滋味。 他竭力拂去心头纷扰,敛神凝思。 如今,即便祁勋那边寻不着失盗官盐也不碍什么大事了,但若寻得着,则更 便当。 他静了许久,安定下来,终于长吁一口气,辞别了裴远,一路策马往神都赶。 他得回去向父亲报备,还有那小公主,拖延太久,怕是不好交代。 然而,纵马狂奔时,压着翻滚的乱意,好似一眼暗泉,汩汩地拼命想要钻出 来。 阿鸾,阿鸾……你没出事吧? 他忽然恼了,执鞭扬手,狠狠地,全抽在坐下马儿身上。 皖州凤阳,貌似平和下,暗云流动。 刘祁勋领人追查官盐下落,又恐民心动荡,不敢大张旗鼓,只能分队暗访, 一时却摸不着头绪。借口查看卢氏的私仓,也没个破绽。眼看一宿过去,东方已 泛了鱼肚白,他不禁急得来回打转。叶先生给的时限是卯时,若他查不出这盐的 下落,可怎么好?他实在是恨自己无能,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正焦急烦闷,忽然见一高大汉子迎面而来,手中提一口大砍刀,虽用粗布 包裹着,依旧虎威贲张。 殷孝?! 刘祁勋猛地一惊。眼下这节骨眼上,公子又不在,这山匪来是要干什么? 一班跟随兵士见了殷孝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刘祁勋忙按下众人不许妄动。他 也着实觉着奇怪,若这山匪是来趁火打劫,没道理孤身一人。 刘祁勋尚自狐疑,殷孝却已到了跟前。 “随我来。”殷孝道。 刘祁勋又一惊,愈发摸不着头脑。 殷孝却立眉怒道:“磨蹭什么?” 他天生虎将之气,又统兵多年,本已是不怒自威,当真怒起,震得刘祁勋不 由自主地挺直腰板,乖乖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