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无情的暗杀 东北的秋天是最宜人的季节,天高云淡,秋高气爽,长白山地区已是漫山红 叶,层林尽染。在这迷人的季节里,旅游是最好的享受,如果不能旅游,打开窗 子也会有一种金风送爽,秋色满园的感觉,可是林森和李若丹无权享受这上天的 恩赐,他们紧闭门窗,小心防范秘密武器对他们的袭击。有许多人会不相信,他 们现在就像坐牢一样,实际上已经失去了自由。自由,那是多么神圣的字眼儿啊, 早在二百多年前,一篇人权宣言曾经使无数争取自由的人为之奋斗,现在人们得 到了自由,谁会想到还有人重新失去了自由呢?他们不是被法律制裁,而是被黑 社会剥夺了自由。又有谁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林森,多少李若丹…… 自从林森用刀子伤了刘有财之后,李若丹几乎一刻也不让他离开房间,怕那 些人报复。今天,他们身穿合体的毛衣毛裤坐在沙发上,互相依偎着。李若丹那 水晶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长长的睫毛上下移动。她想起了一个哲学问题, 带着疑惑的神情,轻声问:“亲爱的,你说金钱真是万能的吗?” “应该是吧,就连我西安那么要好的朋友也被金钱击倒了,看来我们不能低 估金钱的力量。”林森无可奈何地说。他渐渐感觉恶心,再看看李若丹更是面容 憔悴,于是他疑问道:“我们俩从来不敢靠近窗口,怎么还有被放射的感觉?” 二人坐在沙发里沉思良久,李若丹毕竟是女人心细,能对身体的反常症状做 出最起码的判断,她说:“我觉得我们的身体从西安回来后就一天不如一天,好 像是有慢性中毒的症状。” 这一说林森还真难受了,仿佛一下子病情就加重了许多。他的警惕性又上来 了,他刚想说什么,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他干呕一下,然后无力地说:“我也有 同感,会不会他们到家里来过?” 她抚摸着他的后背,替他减轻一点痛苦。她怎么也不相信林森的怀疑,讷讷 地说:“怎么可能呢,又是防盗门,又是三楼这么高。” “开锁大王啊,他们可以收买。这帮坏蛋,什么事干不出来?”他说,心想 只要有钱,什么样的事办不到呢。原先那些只有代表某个国家的间谍才能办到的 事情,现在有钱人也能轻易办到了。现在不怕穷人变坏,最怕的就是有钱人变坏。 穷人的坏主意有时只是想一想就算了,没人帮他实施,有钱人的坏主意可阴险着 呢,他们可以花钱让这些坏主意变得更坏,并且很快就变成现实。 二人恍然大悟,她熟练地说:“快,擦地,包括床下面也擦;清洗沙发套, 被套,床单窗帘等。另外除大米可以吃外,其余面、油、盐、酱油、醋等都要封 存好,以备将来作为证据。” “好吧亲爱的,我们就干!”他利落地答道。于是二人将窗子打开,并打开 电风扇,将能洗的都洗,能擦的都擦,一直到天黑才干完这一切。临睡前,还将 不能洗的被子在窗外抖一抖。 第二天早上,二人已基本没有被放射的症状。林森到粮店重新买了白面、油 盐等,但二人仍不放心,又将被子挂在外面的阳光下曝晒。傍晚将被子在外面猛 抖一阵后,才拿回来套上洗过的被罩。这一夜又睡了一个好觉,二人已没有一点 被放射的症状。 东北的秋天是最美的,他多想带着她去那美丽的秋天里陶醉一下啊。他可以 带她去原始森林,去松花湖、查干湖。那里有桔红的枫叶,碧波荡漾的水面有快 艇在乘风破浪,有味美的清炖鱼……可是这一切只能等王积银伏法以后。现在二 人只能生活在自己家里,除了买菜和去父母家偶尔吃顿饭,一般不敢下楼。那些 埋伏在他们家周围的人,甚至比柯格勃和中情局的人还要危险。 这一天他穿了一套黑色毛衣毛裤,显得身材更加健美;她也穿了一身紧式米 色毛衣毛裤,更显婷婷玉立。她从柜子里找出结婚证书,吻了一下,然后让他也 吻一下。两人趴在床上欣赏这红色的证书。这是昨天刚办完的,她已看了无数遍。 她多想穿上婚纱,参加一个即不奢侈又要隆重的婚礼啊。 昨天,两人躺在床上休息。林森看着皮肤白净细腻,光滑如玉的李若丹,秀 美、高贵、如花似玉。他觉得这样不明不白的让她为自己牺牲青春,实在是说不 过去。他想林森啊林森,你既然有勇气和这个女孩子住在一起,为什么就没有勇 气登记呢?你对得起她的一片痴情吗?对得起她千里迢迢冒死跟随你吗?不,这 样你就太对不起她了,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好男人。于是他说:“不管那么多了, 我们要去婚姻登记,就现在!” “什么?太好了亲爱的,我真高兴!”说着她给了他一个响吻。 于是他们找出一寸照片和身份证,手拉手走下楼。李若丹边走边说:“我就 要登记,看他们能把我怎样!” 跟踪他们的人不是小军、大海和老马,而是一些老马收买的本地陌生人。林 森和李若丹一下楼,在他们前后左右的远处,都有跟踪的人。当他们打车来到婚 姻登记处时,有一对青年男女也来问登记的事。他们问完并未走开,而是一直看 着林森和李若丹办完登记手续才离开。那一对青年男女是跟踪林森和李若丹的, 他们把所看到的一切向老马做了汇报,老马把情况用电话告诉了王积银。但王积 银没有告诉妹妹王嘉怡,因为那会加重她的病情。他知道妹妹已经不是简单的神 经衰弱,已经超过神经官能症,接近精神分裂的边缘了。如果再加上忧郁,癔病 等可怕的症状,那就离精神病不远了。 林森和李若丹打车离开婚姻登记处,警惕地向家里驶去。他们已不敢坐公交 车,更不敢走路,因为那样太方便王积银的人使用秘密武器了。李若丹提前给了 车钱,四处张望一下,确定周围没有可疑之人才下车。下车以后,林森一会护在 她身前,一会护在她身后,生怕有人放射了她。他不能再让她受苦了,她为他受 得苦已经太多了。 他们终于安全地回到家里,李若丹聚精会神地欣赏那红色的本子。在李若丹 看来,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本子,胜过所有的经书、词典、影集等等。 今天,她又一次拿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本子,有了它,整个世界都要承认 她与林森的婚姻关系,无论王嘉怡怎么破坏。于是她说:“等王积银他们伏了法, 我们一定举行一个隆重的婚礼。” “是的,一定会有这一天的,不会很久了。”他坚决地说,他想起李若丹把 婚礼的事已经说过无数遍了。现在登记的事解决了,婚礼不知哪一天才能举行呢, 那可不是件轻易就可以办的事,那要兴师动众的,王积银的人有可能在婚礼上给 他们最后的致命一击。他们只有等王积银伏了法才能举行婚礼,可王积何时才能 伏法呢? 对于这次登记,李若丹虽然嘴上坚决,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那些人埋伏在 他们周围,对他们的登记能没有一点反应吗?她担心地说:“这次我们登记,不 知他们会不会报复。” 林森想不至于吧,登记不登记都一个样,他和李若丹冒死相爱,那些人早就 是知道的。于是他说:“我们又没举行婚礼,只要加倍防范就是了。” 他们是趴在床上的,现在她忽然翻过身平躺在床上,带着梦一般的神情喃喃 地说:“等举行婚礼那天,我要身穿洁白的婚纱,让亲朋好友向我抛下许许多多 玫瑰花瓣,我好幸福啊……” “一定会等到这一天。”他说,他被她的情绪感染了,禁不住去抚爱她,两 人开始又亲又啃,直到被电话铃惊扰,否则可能又要做那种事情了。 她的长发有些散乱了,便走到客厅的落地镜前去梳理头发。林森过去坐在沙 发上接了电话,接完电话顺手拿起一本《新兵器知识》,有心无心地翻看着。她 边梳理头发边说:“亲爱的,我的肚脐周围一直在痛。” “我也是。”他说着起身过来,从后面抱住她说:“可能还须几年才能彻底 恢复消化道的功能。都是我连累了你,我真没用。” “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死我也心甘情愿。”她边说边转过身来与他拥抱着, 想继续刚才没有做完的亲热举动。她想那个该死的电话铃怎么那么讨厌,不该响 的时候它非要响。 突然二人听到嗡的一声,像有一只大苍蝇飞过。二人立刻本能地拿起苍蝇拍 到处找,找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找到。她说:“不可能啊,所有的窗子都关着。” 这时他觉得耳朵里面有尖叫声,同时感觉耳膜有压迫感。他迅速用手指挖一 下耳孔,并用力摇了摇头。他看到她的反应与自己一样,马上将她拽到墙边说: “小心,是次声波。” 她听到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就问:“你嗓子怎么了?” 其实她的嗓子也哑了。这时二人发现窗玻璃出现一条树枝形的裂纹,那是被 次声波震的,说明那些人发射的次声波功率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玻璃都震裂 了,可想而知人体内的细胞要死亡多少。 他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用嘶哑的声音说:“以后尽量不要在窗子的直线位 置上活动。他们可能是用家里的音响改装的声波发生器,功率不大,墙壁应该能 挡住。” “可能是我们登记引来了报复,看来那兄妹俩真是变态了。”她用迷惘的目 光望着林森说,脸上带着惊慌的神色。 “主要可能不是登记的事,他们也不一定是变态,主要是因为我们一直在举 报王积银。”他分析说。 她向外望去,四楼那家又是开着窗子,里面挡着窗帘。她用嘶哑的声音说: “他们发现我们写举报信,所以一定要我们死,而且是无凭无据地死,像妈妈一 样。我们非要活着,至少要能听到他们被捕的消息。” “我们一定会等到这天。爸妈那有两个旧录音机,还有一个功放机,我去拿 来改装一下,将他们打败!”他胸有成竹地说完,开始穿鞋准备下楼。 她起身说:“行,拿来吧。我俩一起研究,次声波很容易就可以调出来。” 林森下楼去了,不一会儿,就将两个录音机和一个功放机取来。二人将它们 拆开,然后重新组装。将四个扬声器放在一条声音的直线上,对准对面的窗子。 二人躲在墙角,旋转功放机旋钮和其它设备的旋钮,用小音量调出次声波。然后 拉上窗帘,打开窗子,将音量调至最大。真正的次声波人耳是听不见的,只有压 迫和振动感。刚才二人第一次被击中时,是对方边调整边袭击,所以才听到有大 苍蝇飞过声和耳中尖叫声。二人对南边的窗子播放了十几分钟,又对北面的窗子 播放十几分钟。这样一连几天,最后南北楼的人终于停止用声波袭击了,他们将 窗帘拉开,窗子也关上了。在这次对抗中,林森和李若丹是胜利者,两人看到了 光明,增强了反抗的信心。不管黑社会势力多么大,有力的反抗总比逆来顺受好, 至少给黑社会势力一个警告,告诉他们我们不是一味的防范,必要时也会反击的。 生活又开始平静了,但李若丹每天都要看西南电视台的节目,特别是当南方 原始森林泼水节的镜头出现时,她脸上会浮现出思念的神情。林森暗暗下决心: 一定要重返西南,那是养育了李若丹,有着他们最美好回忆的地方…… 可是好景不长,林森和李若丹又开始头疼发热,头内感觉沙沙响,耳中隐隐 尖叫。他们对这种感觉是熟悉的,他们知道那是微波在伤害着他们的身体。微波 武器可以短时间照射,也可以长时间照射,只要不停电就可以。林森猜测得没错, 老马的人在林森前后四楼那两家又一次安装了微波照射器,日夜不停地轮流向林 森的家中照射。那照射器是用一个中型旅行箱装着的,像一台小型机器,用时取 出来对准目标,接上电源即可。微波在短时间内的穿透深度虽然很浅,但长时间 连绪照射可以穿透玻璃,直至伤害室内的人员。想想看,一只生鸭,放进微波炉 后几分钟就变成了烤鸭。 林森和李若丹都是大学文化,他们虽然不是具有邪恶思想专门研究秘密武器 害人的那种人,但他们面对秘密武器的攻击也不是一无所知,不知所措。他们迅 速搬出微波炉,拆解后重新组装成微波发射器,向前后的四楼那两家照射,每家 照射一小时,日夜不停。几天以后,对方终于停止了攻击。林森和李若丹也将微 波炉恢复成原样,开始了正常的生活。不过他们所改装的微波照射器,和老马的 人所使用的照射器有很大差距。林森的照射器功率小,不能聚焦;那些黑色间谍 所用的照射器,不但功率大而且还能将微波聚焦到一个点上,准确无误。 一天上午,林森和李若丹下楼买了几袋鲜奶,回家后二人坐在沙发上慢慢地 喝着。本来以为王积银的人已经走了,不会再有放射的事情发生了,可是好景不 长,就在刚才,那个抄水表的胖女人,挎着个大布包,在开票的同时,也将林森 和李若丹放射…… 二人将鲜奶喝完,靠在沙发上,互相依偎着看电视。本来林森是想带李若丹 回南方原始森林,到母亲的坟前烧几张纸,上几柱香,在家住上一段时间,以解 思念之情,现在看来又回不去了,一路上肯定会危机四伏,到处都是陷阱。自从 他们上次由西安飞往春城,回南方原始森林祭典母亲后,他们就决定回东北后隐 藏在家里哪都不去,以免受到秘密武器的伤害。可是在东北住了一段时间之后, 他们还是思念南方原始森林,因为那是个美丽的地方,那里养育了李若丹,是她 的故乡。另外现在家里已经变得比外面还危险,放射、次声波、微波轮流袭击他 们,他们成了活把子。 自从林森和李若丹用次声波将他们打败后,很长时间没有受到放射了,以为 心惊胆颤、草木皆兵的日子终于熬到头了。李若丹坐在林森的侧面,她没有看电 视,她在看着自己的爱人。他的确很俊美,她不止一次地这样确定过。他不是一 般的美,是带着野蛮的,动不动就敢向黑暗势力动刀子的美男子,是只英俊的东 北虎。 他那厚实的胸肌,健美的大腿,从头到脚都是那么令她喜欢。她想,人体的 极限到底有多大,即使不停的被王积银的人伤害,他仍然能保持那么俊美。二人 好久也没去检查身体了,也不知体内现在什么状态。她几次想约林森去检查身体, 但她都放弃了,她怕查出点什么,冲淡她与林森恩爱的情感。她看着他那浓浓的 眉毛,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像画过唇线一样的双唇,然后用双手将他的脸扭转过 来,注视着他。 每当他看到李若丹这种火热的眼神时,他总会产生冲动,永远都会……他喜 欢她那鸭蛋型的脸,有个秀气的尖下颏的美丽面孔,喜欢她那湖水般明亮的眼睛 和她那丰润的双唇。让他更喜欢的,是她那即温柔又胆小的本性,活像一只可爱 的小白兔,美得就像神话中的美人鱼。她那丰润的双唇正向他吻来,他迎上去, 感到全身心的好受,被放射的痛苦一扫而光。他将她抱到床上,两人快速地脱着 衣服,任凭电视机在那里响着…… 有人在按门铃,两人没有理会,继续做着想做的事情。林森的父母来之前都 要先打电话,每次都是这样,从无另外。门铃停止了,再没有什么声音来打挠他 们做爱,两人尽情地爱着,也许这样就能冲淡王积银给他们带来的精神和肉体的 痛苦。 因为二人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再加上有些疲劳,所以很快就进入梦中。两人 做着一个同样的梦:他们奔跑着,王积银带领着王嘉怡等人在后面追赶,这些人 挥舞着手中的放射器、小型微波照射器、放射手枪等武器。更可怕的是王嘉怡变 成了一只大黑狗,或是她带着一只大黑狗。那狗的数量越来越多,狺狺狂吠,穷 凶极恶,几只跑在前面的大狗已将林森咬死,吃光他的肉。李若丹扑向林森的尸 骨,很快她也被狗吃光…… 噩梦惊醒了两人,已经是中午了,两人已经感到饥饿,他们起床开始做饭。 那个梦始终在李若丹的脑海中萦绕,搞得她心神不安。梦见被狗咬就很不好了, 竟然梦见被狗吃了,而且是两个人同时梦见的。她从来都是不怎么相信梦的,今 天她不得不相信了。 “我们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我怕会出什么事。”李若丹边切菜边说。 “那是封建迷信,我们不会有事。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你这只小白兔。”林 森正在洗米。他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鬼神算卦之类的事情。以前他 也做过许许多多的乱七八糟的梦,后来生活还是照样,没什么大的阻碍。 “你这粗心的东北虎,别忘了周公解梦并不全是无稽之谈,这种梦虽然不能 肯定预示什么,但却和最近的心情及环境有关,我们还是要小心。”李若丹特别 专业地说,她想只有这样解释,林森才会相信。 她这样一说,林森还真有些相信了。他正想说什么,忽然有人敲门,林森过 去问:“谁呀?” 门外一个男人回答:“抄煤气表的。” 林森想,总不至于连抄煤气表的也这么快被收买吧。他放心地打开门,给那 人找了一双拖鞋,那人穿着拖鞋向厨房的煤气表走去。当他开票时,林森发现他 将兜子的一角先是对着李若丹,然后又对着自己。他的票据在兜子里放着,抻手 进里面拿东西是很正常的。抄完表那人向外走去,并向李若丹打着招呼:“快做 饭吧,打扰了。” “别客气,这是你的工作。”李若丹说。 是啊,无论是抄水表还是抄煤气表的,每次来都与林森和李若丹打着招呼, 大家都很热情。这个抄煤气表的是个小伙子,可能还没有对象,这一点从他窥视 李若丹的眼神就能猜到,那透视般的目光总是怯生生的。那个抄水表的胖女人, 那个徐老半娘,脸上擦着粉,嘴唇涂得像伤口一样,也是个好色之徒,每次来总 要慧黠地与林森聊上两句,拿腔拿调,并且总是用锥子一样的眼神盯着林森,为 此李若丹很不高兴。那女人的体态就像一头肥猪,脸上生了皱纹,打扮得花枝招 展,但浑身透出一种凋残和做作的意味,如同旧时离开舞台的女戏子,走了样的 老来俏,变了味的爱情香水。 可怕的感觉又来了,李若丹和林森开始嗝气,并伴有后背紧迫感和恶心感。 两人坚持做好饭菜,坐在沙发上慢慢喝着鲜奶。电话铃突然响了,在这种情况下, 铃声特别刺耳,把李若丹吓了一哆嗦。李若丹紧张地走过去接电话:“喂——噢, 是妈妈,晚上包饺子。好吧妈妈,晚上我俩早点过去。” 李若丹放下电话,搂着林森的脖子,高兴地说:“太好了,我最爱吃东北的 饺子!” 就在李若丹和林森去父母家吃饺子时,小区的保安拿起了电话:“喂,林森 和李若丹出去了,向他父母那走去……” 晚上四点钟,林森和李若丹就来到了父母家。林森、李若丹和父亲母亲,一 共四人边包饺子边聊天。李若丹将今天上午做的噩梦,说成是昨天晚上做的讲给 婆婆听。婆婆一边用手捏着饺子,一边思索着说:“注意点,没什么事儿。你们 俩的脸色还是这么难看,应该到医院去看看。” 李若丹听到这话,知道自己病得不轻,但是谁能彻底治好他们的病呢?没有 人能治好他们的病。只要王积银的人不停地伤害他们,他们的病是不会好的,只 能越来越重。可她不能让婆婆担心,轻松地说:“没事儿,可能是在家里总不出 屋的原因。” “自从上次流产后再也没怀孕,你得多吃点好的,补补身体。”婆婆说着, 眼里流露出怜惜和爱抚的目光。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儿媳妇,觉得就像自己的女 儿一样。 林森的父亲面有愁色,几次想开口都将话咽了回去,最后他还是说:“是不 是春城的黑社会还在伤害你们?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 “没有,早就没事了。”李若丹忙解释道。她想千万不能说啊,不能再给长 辈增添麻烦,让他们为自己担心,这件事如果全盘说出来,肯定会吓坏了公公婆 婆。 “那个梦,还是要注意,最好不出门。”婆婆对李若丹说。其实婆婆是最相 信梦的,只是怕引起儿媳妇的紧张,才将那个噩梦说得无所谓。 四个人的饺子并不多,很快就包完了。饺子煮好后,大家围坐在桌子旁,品 尝着自己亲手包的饺子,吃得格外香。饺子是青辣椒和猪肉馅的,那辣椒的清香, 猪肉的浓香,粘上点大蒜泥,那大蒜泥是用酱油和醋调制的,加上筋道的饺子皮 的麦香,这一切让李若丹聚精会神地享受着,她是那么投入,像个专业品尝员。 婆婆不停地往她盘子里挟着饺子,她已经吃饱了,就把最后的几个饺子拨给了林 森。 “太好吃了!”她放下筷子赞道。但她的思绪没有停止,她想,现在的生活 水平真好,要是再有个安宁的生活环境,身体和精神方面不受到伤害那该多好, 可以一心一意地投入到工作和事业中去。林森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忙拍了拍她 的肩。 晚饭后,李若丹和林森将碗筷收拾洗刷完毕,在父母家玩了一会儿,天黑以 后才向回走。李若丹挽着林森的手,在灯光明亮的小区内的水泥路上走着。两人 走得很慢,深秋的夜已经很凉爽,两人靠得更紧一点,以便互相用体温取暖。空 气虽然清爽,天地间却总是笼罩着萧索和危险的阴云。 有许多天真的孩子在嬉戏,李若丹指着一个小一点的孩子说:“亲爱的,我 们的孩子要是活着,快有这么大了。” 林森见她有些伤感,就叉开话题说:“你看那草坪中的树多好看,就是不知 叫什么名字。” “那是铁树。”她随口说,心思还是放在那个最小的孩子身上。她幻想着一 个小男孩儿,张开小手向她跑来,用稚嫩的声音喊着:“妈妈,妈妈。” 她的心里在回答着:“乖儿子,妈妈抱,妈妈亲一个!”于是她就感觉到了 她乖儿子的小脸蛋,她的手也仿佛摸到了儿子那稚嫩的小屁股。她的儿子白白胖 胖,肉乎乎的,她幸福极了。几声鞭炮惊醒了她的美梦,眼前出现的都是别人的 孩子,活蹦乱跳的,真令她羡慕。 前面有两个大孩子在放单个儿的鞭炮,李若丹有点害怕,躲在林森后面。后 面好像也有孩子在放鞭炮,李若丹听见了噗噗的喷射焰火的声音,但是她没有回 头看,她只顾躲着前面的鞭炮,和林森加快脚步向家里走去。 刚才李若丹听到的喷射焰火的声音,并不是鞭炮的声音,而是从手枪的消音 器中喷射出来的。 自从刘有财被林森伤了之后,孙妮多次请求丁姐为刘有财报仇,丁姐把这件 事告诉了老马,老马立刻就下了命令:用秘密武器一举将林森和李若丹消灭!接 到命令后,丁姐的人就加强了对林森和李若丹的监视。林森和李若丹离开自己家, 去父母家吃饺子时,那个神秘的保安就是给丁姐打的电话。 丁姐接完电话,马上约了赵虎和赵豹。他们将手枪装好消音器,来到李若丹 和林森的必经之路等候。为了不暴露,赵虎给几个孩子买了鞭炮让他们在前面玩, 并叫他们不要走开,承诺过一会儿还给他们一些鞭炮。 赵虎和赵豹将手枪套进布兜内,挟在腋下站在附近闲聊。当他们看见林森和 李若丹走出来时,并没有马上开火,而是跟在后面,一直到那几个孩子放鞭炮的 地方。他们抓紧时机,将裹着布兜的手枪举起,对准李若丹和林森的头部、背部、 腰部连开数枪,弹壳全部落在了布兜里。放射之后,他们匆匆向赵虎的家里走去。 林森和李若丹转过弯走向自己住的那幢楼时,赵虎的金杯中巴车正停在那里 加大油门,好像是刚刚启动。其实他们是故意用油门的轰鸣声,来掩盖手枪消音 器喷射火焰的气流声。王大仙在加大油门,丁姐和孙妮同样用布兜套着的手枪, 透过半开的车窗向林森和李若丹射击。因为林森和李若丹很快就走过去了,他们 每人只击了两枪。林森和李若丹刚才已经被击了几枪了,后面这四枪可能是决定 性的。他们万万也想不到,他们曾经寄希望能为他们改变命运的大仙,竟然也参 加了杀害他们的行动。 林森和李若丹来到楼下时,已经筋疲力尽,并不停地嗝气,不停地干呕。两 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爬上三楼。进屋后,两人将刚才在父母家吃进的饺子毫无 保留地吐了出来,然后洗了脸,到床上躺下休息。李若丹无力地说:“亲爱的, 我真的不想活了,太难受了。” “宝贝儿,我们怕是真的活不成了。”他很虚弱地说,他想死了也好,这样 你王积银就不用再报复了,可是你和你的妹妹王嘉怡的变态不会因此而好转的, 你们可能还会去伤害别人。 接下来就是沉默,二人已经没有力气说那么多话了,而且连一翻身也感到恶 心,只好互相拉着手,生怕此时哪一个先走了。两人的智力已明显下降,脑子想 不了太复杂的事情,渐渐的,他们睡着了,不,确切说是昏迷过去。 第二天早晨,两人搀扶着到沙发上坐下。他们还在恶心,还在干呕。但林森 仍顽强地起身,到冰箱取出两袋鲜奶,递给李若丹一袋说:“一定要喝下去,我 们还没有失败。” 李若丹接过奶,小口小口吃力地吮着。他发现李若丹好像换了一个人,脸上 毫无一点神采,眼神也很迷惘。李若丹也觉得林森像换了人似的,所有的聪明才 智都不见了,有点发呆,只是刚才让自己喝奶那句话的口气还有点像他。 两人的鲜奶没有喝完,就轮流到卫生间呕吐,直到将胃里的粘液也吐了出来。 当二人洗完脸从卫生间里出来,互相搀扶着坐在沙发上时,李若丹哭了,痛声呜 咽。她有时伴有干呕、干咳,和她母亲去世时哭得一样伤心。她知道自己不行了, 可是她还没有爱够,也不可能爱够,她要爱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可是现在她要 离开人世了,也许林森会与她一同离开。生命结束了,爱还会继续吗? 林森将她搂在怀里,任凭她哭,往日那些安慰女孩子的话也没有了。事情发 生的太突然,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崩溃了。他不知道他曾经是机智聪明的,能在汽 车上识破用健力宝饮料骗人的骗术,能勇敢地为魏伟夺回被抢的手机,能让李若 丹那样仙女般的姑娘爱上他,这一切已一去不复返,甚至他连想也想不起来了。 突然有人敲门,林森放开李若丹,也不问是干什么的,以往的警惕性不知哪 里去了。他吃力地将门打开,门外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说:“检查煤气管道。” 他们是丁姐的儿子和儿子的同学,是来侦察林森和李若丹是否需要再补几枪。 他们看到林森面色灰黄,昏昏沉沉地干呕,再加上李若丹伤心的哭声,他们全明 白了。他们没有进屋,说了声“对不起”就慌慌张张下楼去了。当丁姐听完儿子 的汇报后,立刻打电话给老马,叫人来将手枪拿走,销毁一切证据。 几天之后,林森和李若丹的病情稍有好转。林森几次要带李若丹去看医生, 都被李若丹拒绝了。她说:“我们比王嘉怡的前夫魏聚宝还要严重,他都死了, 我们又能活多久呢。” “宝贝儿,我真没用,没有保护好你。”他说,他曾经无数次地恨自己无能, 没有保护好心上人。 “亲爱的,别自责了,我从跟你那天起就没后悔过。” “只是我们还太年轻,我真的是不甘心,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我要照顾好父 母的生活,要照顾你,要拼命地赚钱,还要看到多少年以后国家科技发展的水平。” “可能是我拖累了你,你要是跟了王嘉怡,现在可能开医药公司,开连锁店 了。” “不,是我连累了你。我如果不跟你,你哥哥就不可能伤害你。” 林森说完躺在沙发上,以解疲劳。李若丹随之趴在他的身上,虚弱地说: “亲爱的,最后这段时间我们一刻也不要分开。” “是的宝贝儿,一刻也不分开。”他喘着气说。 “只是让爸妈为我们送别,我有些不忍。”她说。 “你远离家乡随我而终,我才不忍心啊。”说着,他有些呼吸困难。两人平 躺在床上,继续计划着最后之事。李若丹说:“亲爱的,我真的很想家。” 林森想了想说:“我觉得南方原始森林比东北好,东北的冬天太凄凉,我们 最后的时刻应该在南方原始森林渡过。”他这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的,南方原始 森林虽然好,可人到了生死关头,谁不想呆在家乡啊。他要在这最后关头照顾好 李若丹,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你想陪我回去?”她感到有些意外,这事她想都没敢想。 “虽然我们的身体不行了,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回去。”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同时深情地望着她。他想老天爷,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多爱几年啊,我们还年轻, 我们还没爱够。 李若丹转过身,搂着林森说:“谢谢你亲爱的,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还好我们已经登记为合法夫妻了,我的美人鱼。”他说,似乎这样死后就 没什么遗憾了。 “到另一个世界我们也是合法的。为什么不叫我小白兔了?”她勉强笑了笑, 仿佛看透了林森的心思。 “你已经不再胆小,已经没什么可惧怕的了。” “你也不再威猛了,可你没别的爱称,我只能叫你东北虎。” 林森和李若丹虚弱得喘不过气,只好什么也不说,静静地休息。休息好长时 间之后,二人来到父母家告别。父母一看两人的样子,立刻扶二人坐下,父亲只 是叹气,没说什么,母亲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李若丹怕婆婆担心,慌忙说:“没事儿,是昨天吃鱼中毒了,过几天就好了。” 林森和李若丹在春城带回的九万元钱,去掉花的和在西安用掉的,现在还有 五万。两人商量好了,将其中的一万留给这边的父母,再给西南的岳父送去一万, 剩下的三万留着做路费和最后关头用。林森谎称去春城销药,将一万元钱交给了 母亲。母亲推辞不掉,手拿一万元钱流下了眼泪。她是想到儿子赚钱太辛苦,还 是预感到了什么?父亲仍在叹气,一句话也不说。林森说:“爸、妈,我长这么 大一直让你们操心,以后别想那么多,好好照顾自己。” 李若丹也说:“爸、妈,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你们就要走了,以后你们要自己 保重。” 李若丹和林森下楼以后,父亲对母亲说:“孩子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不 想连累咱们。” “难道春城的黑社会还不算完吗?”母亲在苦苦地思索着,她想不就是我的 儿子看不上你妹妹吗,我的儿媳妇也被你们弄流产了,现在应该是我们恨你,应 该找你报仇。可是我们没能力,我们报不了仇。 她仿佛看见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互相搀扶着,拖着沉重的脚步刚刚走出春 城火车站,就被一伙坏人打倒在地。那些人用皮鞋踢儿子和儿媳妇的脸,儿子和 儿媳妇被踢得口鼻流血。然后那些坏人又用棍子向儿子和儿媳妇的腹部,背部和 头部猛打。儿子和儿媳妇刚才还在挣扎,后来就一动不动了,地上流了一大片鲜 红的血……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