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依儿姐姐?”走进“寒烟小居”的大门,正在抹着桌椅的小雯看见我们, 有些畏缩地叫了声。 “小雯。”沉静地望住她,微微笑着。 “依儿姐姐!”望着我们牵着的手,脸上的畏缩逐渐散淡,喜悦在眼里波动 跳跃。 “小雯,你的依儿姐姐又回来了,不伤心了吧?”晓沫逗趣地。 “不伤心了,我好开心啊。”小雯跑上来抱住我又蹦又跳。 “小雯,”动情地回抱着她,头顶阴霾的天空,乌云在慢慢散去,太阳又露 出了它久违的笑脸。 牵着手,走在幽邃的青石板路上,夜晚的小镇很静,冬夜的小镇更静得缱绻 哀婉,黑暗中紧握的那只手,有力而温暖。从“寒烟小居”到旅馆,不知来回走 了多少次,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每一次被牵住手,心都会沉醉在无限的柔情中。 “想什么呢?”乔克低下头,明亮的眸子在黑夜里闪若星辰。摇摇头,淡淡 地微笑不语。 “一定要回到旅馆住吗?”他继续柔声地问。 “是的,我……”想了想,抬起头来。“琴,她还好吗?”知道他一直跟刘 谦保持着联系,但不知为什么,总没有勇气向他打听琴的消息。他久久不语地凝 视我,深邃的眼里传出不祥的信息,心激灵得跳了一下,紧张地停住脚步。 “孟琴——她不太好,”他犹豫着,筹措着,最后瓦解在我恳求的目光里。 “她绝食,还割腕自杀。” 哀鸣一声,跌坐在地上,双手握住脸,哭泣到:“我们做错了吗?我成了刽 子手,是我杀了她。”乔克快速地蹲下来,抱住我,“依儿,别担心,这只是暂 时的,她会挺过去的,她会好起来的。” “她在哪里?我要去看看她。”抓住他的手,急切地。 “不行,你不能去,如果让她现在看到你,我们的努力都会白费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该怎么办?怎么办?”靠上他的肩膀,冰凉的脸贴在 他的肩上,泪流满面。他紧紧地拥住我,心脏强有力的“砰砰”跳动着。 无力地匍匐在床沿,突如的晕眩使我久久不敢动弹,担心着琴,昨晚辗转难 眠,想起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想起一起哭一起笑的日子,想起她陪伴着一起走 过那些悲痛伤愁,连死都可以陪同的人,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处在水深火热 中挣扎,自己却无能为力,心的痛如万箭穿心般。 “依儿,依儿,”门外传来胖老板娘的呼唤,想开口应她,声音却象被塞在 了喉咙。 “依儿?你怎么了?病了吗?”门被推开,胖老板娘焦急地跑过来。 “没事,没事,”努力克服着晕眩,困难地笑着。 “你躺着,我去叫乔医生。”她欲扶我躺下,赶紧制止她。“不用,不用叫 他,是老毛病了,停一下自己就好的。” “老毛病?还是让乔医生看看吧。” “没事了,瞧,我不是好了吗?”晕眩逐渐消退,坐直身子,揉揉两侧太阳 穴,轻松地朝她笑着。“昨晚没有睡好的原因吧。” “可是,你的脸色好差呢。”她还是不放心。 “真的是好了,”站起来拉住她,一只手按按肚子。“是叫我吃早饭吗?我 好饿哦。” 擦着临街的窗子,正好可以看到绯红的晚霞,笼罩着整个小镇。 “依儿,”明浩与欢欢,手里各提着沉甸甸的袋子,走得有些气喘吁吁地进 来,他们学校已经放假了,没有几天,该过年了。眨眼一晃,又是一个春夏秋冬。 “匆匆忙忙地干什么?”看见欢欢吃力的样子,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来包饺子吃啊,明天我们要回去过年了,今天来吃最后一顿晚餐。”明浩 笑嘻嘻地。 “呸呸!什么最后的晚餐?明天天不亮啦?乌鸦嘴,尽说不吉利的话。”欢 欢皱着眉,不高兴地瞪着明浩。 “什么不吉利?今年最后一次晚餐,不对吗?什么人哪?还那么迷信。”明 浩鼓着眼珠子,象要睁裂开来。 “小雯,来帮帮忙。”招呼着小雯过来,忍着笑,随他们公鸡母鸡相斗着。 捏好一个饺子,放在桌上,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托住腮,盯着它直叹气。 “没有包过饺子吗?”擀饺皮的晓沫笑吟吟地看过来,柔和地问道,端庄沉 静的脸庞常常散发着母性的温柔,让人总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亲近她。 “嗯。”不好意思地笑笑。 “来,看我,就这样,很简单。”她拿起一块饺皮,示范着给我看,手指轻 轻那么一捏,一个半月型的饺子漂亮的挺立在盘子里。学着她的样儿,很努力地 再捏出一个饺子,也放进盘子里,却依旧蔫头蔫脑的耷拉着。“象极了死老鼠!” 欢欢的形容。歪歪头,不禁有些泄气。 “挺不错的嘛,有创意,可以申请专利了,就叫依儿牌饺子如何?”乔克倒 挺赞许的,默不作声地瞧着他,突然站起来将面粉往他脸上抹去,笑着道:“主 意不错,我得先做个大型的依儿牌饺子,好留作纪念!” “对,对!我也做个乔克牌大饺子作纪念。”他的大手更迅速准确地抹过来, 抵挡不住,赶紧逃开去。 “嗨嗨,我们是不是不用包饺子了?就吃这两个大牌饺子得了?”欢欢抗议 地。 “瞧瞧,人家小俩口多恩爱!”明浩眯缝着眼,很艳羡的神情。欢欢翻了翻 大眼睛,一声不吭,冷不丁捧起一捧面粉,泼向明浩头上,明浩刹时成了个白白 的面人。 “喂,你干什么?”明浩气极败坏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头上、身上 的面粉。 “你不是羡慕吗?我也做个欢欢牌大饺子不好吗?”欢欢拍着手,嘻皮笑脸 的乐。 “好呀,来吧!”明浩捧起更大捧的面粉,铺头盖面撒向欢欢,欢欢跳着叫 着往后躲。 “好了,好了,再闹下去,饺子真没得吃了。”晓沫站起来,笑着直摆手。 “哈,你们是在包饺子还是在打面粉仗?”跨进门来的高汉,被满屋的面粉 弄得愣了愣。 “看,有四个大饺子,也够我们俩好好吃一顿的了。”晓沫笑指着我们。 “嗯,不过,要找那么大的蒸笼,蛮伤脑筋的。”高汉一本正经地点着头, 左顾右盼寻思着怎么弄个大蒸笼来。 “别一唱一合的啦,两个绝配搭档!”乔克拍着高汉的肩,转开了话题。 “去省城来?” “是啊,累坏了,真想提前退休。”高汉苦着脸,呲呲牙,作出痛苦状。原 来省城里几个颇有名气的大型超市,都是他与晓沫辛苦经营的结果,只是,他们 不象别的商人那般成了赚钱牺牲品,倒是崇尚“……狂处士,真堪惜!空洲对鹦 鹉……独笑书生争底事,曹公黄祖俱飘忽。愿使君还赋谪仙诗,追黄鹤。”的境 界,莫若纵情优游,不负人生,不负岁月。曾与乔克谈起,叹服他们的酷爱自由、 任情天然的超然与淡泊。 “来,来,为我们明天饯行,喝个痛快。”饺子蒸熟入盘,明浩还嫌气氛不 够热烈,弄来了一瓶酒。 “你们明天要去哪?”高汉奇怪地问。 “回家过年啊,每逢佳节倍思亲,真想家了啊。”明浩感慨着,眼中闪着向 往的光。 “哦,”高汉转向我,“依儿不回家过年吧?”怔了怔,家?回家?有多久 了?这个名词在心里只能成为永远的记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