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常有这种事,男女二人一时激动,飞奔了去登记。过后一冷静,颇觉不妥。怎 么办呢?一个办法是在婚礼上,拜托一个人,常是最要好的朋友或兄弟姐妹,当主 婚人问“有没有反对的人”时,高叫一声“不”,婚姻一方就趁机宣布取消婚姻。 再一个办法就是当主婚人问一方“你愿意……”他或她不回答、迟疑、犹豫半晌, 轻声吐出个“不”,得,婚姻取消。当然也有这种情况,双方登记了,却迟迟不参 加或不举行婚礼,拖了一年,婚照自动失效,婚姻也变成一阵烟,被时间之风吹跑 了。婚照的有效期只有一年。 他们二人来到康格林斯(Congress)大街西一一零号,匹马县(PimaCounty) 高等法院。凌霄随手撕了一张排队号,六十六号,六六大顺。二人很高兴。徐春影 高兴顺利之余还有些忐忑,五脏六腑胳膊腿不停地抖,装出东张西望掩饰着。办事 员一个一个喊号,轮到他们了。凌霄递上刚填好的婚照申请表。徐春影一下子镇定 了,打开公文包,掏出一大摞材料。办事员见状说道,只要两人的护照就可以了。 徐春影往回装材料时,凌霄忍不住好奇,随手翻了一下,黑黑的“公证书”三字赫 然跳入眼帘。他拽过来,翻开一看,是离婚公证,六年前她确实离婚了;其它的还 有学历公证、工作公证、无犯罪公证、出生公证、亲属(父母兄弟姐妹)公证。他 明白了,徐春影来美国是有备而来。还有,她说她离开考察组时,身上只背了一个 比巴掌略大一点的女式坤包,装护照、美钞和支票可以,这十六开纸的公证书连个 折印儿都没有,怎么带来美国的?政治学博士张凌霄本能地感觉到了有一张悄悄从 中国张过来的大网,他本人就在网中。徐春影亲热地环臂搂住了他的肩膀,脸贴在 他的脸上。办事员看着申请表,对照着两人的中国护照,看看男,又看看女。一个 高大俊美,一个瘦小丑陋,似乎感觉到了其中的内容。他问徐春影:“你的签证再 有四十二天到期了,对吧?” 徐春影点头,“你说得对。” 办事员:“随便问一句,这位先生是你来美国之前认识的还是来美国之后?” 徐春影大眼睛一瞪,“什么意思?” 办事员:“只是说说而已。祝贺你们了。” 什么意思?徐春影刚来美国一个月,竟敢对美国政府官员说“什么意思?”这 表明,她知道这位办事员的问话已经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开玩笑除外),她可以 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他出国七年,又读了美国博士,也没对美国政府官员说过“什 么意思”!凌霄益发觉了问题的蹊跷和阴谋性。他在徐春影的臂中挣扎了一下,女 人拒绝放开他。他就势用胳膊圈住了女人的腰,手触了一下她的屁股,好大好硬啊。 女人晃动臀部甩了一下他的手,松开胳膊,朝旁边闪闪。他也抽回胳膊和手,朝旁 边闪闪。 领了婚照,他们立即上楼去找法律事务官员。法律事务官请他们星期三参加集 体婚礼,八点半第一拨。就是说,到星期三那天,后天,他们就是正式、合法的夫 妻了。 从高等法院大楼出来,他说:“移民局在下条街,问问你办绿卡的情况?” 徐春影回答得非常干脆,“不。我找律师办。你给我想一个找律师的办法。” 张凌霄愣愣地看着这个女人。 “怎么,你不知道怎么找律师?”徐春影高高站在石阶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车 辆,一窝风般涌向红灯,停住,灯一绿,又一窝风般涌向下一个红灯。仿佛人生, 向一个又一个红灯冲去,等待一个又一个红灯变成一个又一个的绿灯,直奔目标, 人生的伟大目的地。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找律师,而是你就不应该有找律师的概念。”徐春影转过 头,居高临下地盯住了小个子男人,突然,脸上现出笑,“找个最好的宾馆,庆贺 庆贺。” “度蜜月?” 徐春影一下子脸红了。“我饿了。”在中国那地方,最高级的饭店都在宾馆里 头,而美国的宾馆主要是用来睡觉的。 张凌霄笑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明白呢。”7 诸事顺利。仅仅三天,结婚完 成了所有程序,绿卡申请表也由律师填写好递到移民局去了。徐春影办了社会安全 号码卡,银行里开了户头。凌霄收到了第一张由徐春影开具的私人支票。一万美元! 两个月后,移民局审核申请表完毕,“这么快!”凌霄简直不敢相信。 “Moneytalks.”律师说话时表情严肃,一本正经,暗指向移民官递了钱。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