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暴笑到要晕倒了。童超说话怎么这么有“水平”啊? 我说,我们学中文的女生没有这么猛吧?记得当时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我们那个 搞马列文论研究的系主任专门还做过一次文艺评论,评某一个校友的小说。小说中 写我们母校,说是在樱花大道上来来回回地走,就没有看到一个可以眼睛为之一亮 的女生。我们系主任说,你看看他写得就不客观嘛,我们学校的女学生就那么不受 看吗?就算是樱花大道没有美女,还有我们桂花大道呢。我们住在桂花大道上的中 文系女生,曾经无数次地照亮过同门师兄师弟的眼睛呀。 我把这事讲给童超听,童超哈哈大笑,说:“岂止是照亮,根本就是照瞎了。” 童超又跟我说:“咱不那么贫了……你要是觉得裴俊好,就对他更好一点。人 家那么大的大老板呢。我看他就快要上《时代》周刊的封面了。我知道你一对人好 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呀肺呀都掏出来给人家煮汤喝,和我一个德性。这没什么不好, 总有人会被感动的。” 我说,但愿吧。 我问童超:“我要是和裴俊分手了,你会再来追我吗?” 童超说:“我要是想追谁,我不会在乎她身边有没有情人。” 我有点自嘲地说:“你那么不给我面子?” 童超辩解说:“不是我的错呀,我要给自己一点面子呀。你希望我说什么?说 ——殷拂呀,你放心,你就是像伊丽莎白·泰勒那样结了7 次婚之后,如果你还想 起我了,我也愿意和你重新一起走到坟墓里去?” 我大笑,说:“你不怕这么说话会把我逼上绝路啊?” 童超也跟着大笑,说:“抱歉,我很忙啊。我只管逼死人命的大事,你就自己 负责走上死路的细节吧。” 我问他,“你是谁啊,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啊?” 童涛回答我说:“我是谁啊?这个我要好好想想……我想,只要我再稍微具有 一些谦虚的品质,我就是个完美的人了。” 因为还约了有客户,童超说完,就先告辞了。 看他结账时那么大方地给侍者付小费的样子,我就又想起了当年他那么慷慨地 给我买船票的情形。 事过境迁哪。 那天回到家之后,我在浴缸里望着自己的脚趾头呆了一个小时。 我真希望我没有这样的脚趾,那样我的心情就不会那么紊乱。 记得曾经有一个谚语说,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 那天晚上,我把熟睡的裴俊想象成了童超。我的脸贴着他的肩膀,紧紧地,把 眼泪都挤了出来。 记得顾城有一句最著名的诗句说:“黑暗给了我明亮的黑眼睛,而我用它来寻 找光明。” 但是佛说,“你看不到那么远。” 怎么办?我们能够做的,大概就只是以郁闷的明亮来透彻一切曾经和未来—— 在那些比远方还要远的地方,寄托和寄存我们年轻的故事和忧伤,以及我们对永远 的所有想象——直到我们看似优雅地真正衰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