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源 房子装修的进程很快,橱柜和套装门已经安好,窗帘盒上完后,就可以刮白了。 这些工程都是林艳一个人监工的,我已经成为撒手掌柜的。 周六上午,林艳让我陪她去飞宇家私城,我断然拒绝,我不想再掺和买东西的 事。林艳在电话里喊:“你快出来得了,我给你买书柜,我挑不好。”听她这么说, 我心里挺难受的,我这样对她,她还惦念着我,我有种想哭的感觉。她表现得越是 人,我越觉得自己不是人,我有时真恨她对我的她。 飞宇家私城的东西确实不错,可是价格也真是不低。哪个书柜都得两、三千块。 要是三百、五百的,我就拍板定了,但是要花费那么多钱买一个书柜,我觉得不值。 换算一下,那些钱可以买多少本书啊?在我的眼里,书的价值远远大于书柜的价值, 正如人的品质永远大于外表一样。我对林艳说,让家跟前的王木匠简单做一个书柜 即可,以我们目前的经济状况,不可把金钱浪费到没有这种不可以创造收益的物品 上。 林艳坚持要挑一个,她仔细地看着一个个书柜的价格标签,我则漫不经心地扫 视着周围。走到一个卖场时,林艳相距一个三开门的书柜,仔细端详着,我上前看 一眼价格,标价是四千多,我示意林艳别看了。打扮得很妖艳的售货员斜着眼看我, 从头打量到脚,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当然,我不怨这个势利眼的女人,我的穿着打 扮确实是买不起这个价位的东西。 “你一直都想有个书柜,这回咱们有楼了,是买的时候了。”林艳说。我拽着 她的衣袖往外走,“不着急,等搬完家之后再买也不迟。” 我们刚出飞宇,杨海给我打电话,“我们在天南海北大饭店,你快过来,我们 都喝多了,你过来开车。” 我快步走到天南海北大饭店,只见董世长、杨海等四个人在饭店门前拉拉扯扯, 吵吵嚷嚷。杨海看见我,赶忙冲我摆手,另两个在拼命拽着董世长,我们敬爱的优 秀民营企业家正醉熏熏地往驾驶员的位置上钻。我们齐心协力把董世长塞到后座, 我上车,启动。董世长还在后面嚷着说他根本没醉,能开车,两旁的人使劲地按着 他的胳膊。“先把他送回家。”杨海说。董世长舌头发硬地说:“李维,你快点开, 没事,不怕撞,不就是一辆车吗?咱有的是。” 唉,套用一句名人的话:世上本没有醉鬼,酒喝多了便有了醉鬼。 我把车开到董世长家的楼下,杨海他们把醉鬼拽下车。醉鬼摇晃着,衣服被人 拉扯得露出黝黑的肚皮,他指着我说:“李维,你把车开走,开着玩去,咱自己家 的车,随便你开。”我把钥匙扔给杨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董世长怒了, 扯着脖子喊:“李维,你要是不把车开走,我便把车砸了。”说完疯了似的往车上 扑。我才不管那事,你自己的东西,砸了也不犯法。我要走,杨海过来把钥匙塞给 我,把我往车上推,“你快开走吧,就当我求你了,不然他没个消停。” 我真是不情愿,可一想,他毕竟喝多了,不能当正常人看待。我上了车,把车 启动。董世长还在喊:“今天你别把车送回来,送回来我就砸了它。” 我开着董世长最近新买的座骑奥迪A6,在街上招摇过市。我开得很慢,听着DJ 的舞曲,轻微地摇晃着肩膀,体验着有钱人的尊贵。怪不得人人都拼命地想有钱, 有钱是真好哇!有钱人是真牛逼呀!钱本身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分配不平均, 所以便导致了一幕幕人间悲剧,天底下,有多少人仅仅是为了钱,而犯下滔天罪孽? 正在我感叹的时候,李伟打来电话,邀请我打麻将,“好久没在一起切磋了, 大伙都挺想你的。”我犹豫,李伟把电话给大宝,让他和我对话。“出来吧,哥们 不求你别的,这点要求还满足不了我吗?”大宝说。一想到他给我要的水泥和沙子, 我便感觉亏欠他什么,不好意思拒绝。“今天我们去个特殊的地方,连吃带玩。” 大宝继续引诱我,我终于点头。 我开车到单位,从卷柜里拿出一千五百块,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 我最后的一点私房钱,上次被敲诈,我还李伟钱后,只剩下这么点了。 有一次,林艳来我办公室取我的工资存折,非要查看一下我的卷柜,“我看看 你有什么好东西。”我拼命把她推开,“别整没味儿的事,我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东西!”“那你怎么不让看?”“那是个人隐私问题。”从那次以后,我便把私房 钱藏得很隐蔽,分三部分藏到三个地方,狡兔三窟嘛! 我到李伟单位楼下,他们在那等我。大宝、李伟、大海各自开着自己的车,看 到我开着轿车而来,李伟很是惊讶,“咦,什么时候发的财?”大宝也瞪大眼睛, “你中500 万啦?哥们儿。”我一反在他们面前拘谨的姿态,放肆地说:“富婆的 车。”大海是识货之人,“操,那不是吉旺老板的车嘛!忽悠呀!” 大海上次把我一通臭批之后,主动打电话给我道过歉,“大哥喝多了,不是人 了,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当然得往心里去,他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刺激,让我好通 反省,重新给自己定了位。说实话,我挺感谢他的,从这个角度上讲,我没忌恨他。 只是这段时间我们没在一起聚过。 今天我们去的地方是大宝的庄园。前段时间,我听说他在忙这事,按他的意思 是说,农村的空气好,买块地方,没事的时候去度假。“哥们聚会也方便。”他说。 我们一行驱车前往。大宝的小农家院在红旗农场三分场的后面,引松渠北面一 个土坡上,有点依山傍水的味道,环顾四周,像一块风水宝地。四间瓦房盖得正朝 阳,红砖碧瓦,在这纯朴的乡间土地上很是乍眼。 我们纷纷下车,这时我才发现大海带来了一个卷毛女生。女生身材高挑,比大 海都略高一点,体型肥瘦得当,脸上金紫金鳞的,不知洒了什么东东,一对白银的 大耳环在耳朵上悠悠荡荡。她的胳膊像脑血栓患者一样弯着,挎着了一个粉色的皮 兜。她紧紧地挽着大海的胳膊,像个连体人一样跟着大海往院子里走。一看她的样 子,你就能猜测出,她是个眼中只有钱的女人。 我们站在院子里,七嘴八舌地赞叹着,空气如此新鲜,环境如此让人心旷神怡。 大宝一会指指这,一会指指那,说着他的未来规划,他养了一些鸡鸭鹅,种了一些 果树,院内还有一只大狼狗,后面的一片土地他准备栽一些树苗。 “你是不是要过农村生活?”李伟问大宝。大宝说:“等我老了,我一定搬这 来。”大海和卷毛女生房前屋后转悠了一会,女生嗲声嗲气地叫着,仿佛她是仙女 刚下凡,看到什么都感到惊奇。 “美中不足啊!就是缺少两个高级套房。”大海对大宝说。李伟说:“真是什 么人想什么,来不来就寻思睡觉的事。”大海一甩头,往屋里走,说:“谁也别装 纯洁哦!” 屋里有一对中年夫妇,在厨房忙乎着炒菜。大宝说这是他雇的一个远亲。 李伟张罗着玩麻将,大海要玩。李伟没让,“那边有树木子,还有草丛,还有 水沟子,你领着美女爱上哪上哪去,别耽误我们打牌。”大宝往外推大海,“附近 还有好多风景呢,你出去看看。” 大海和卷毛女生走出屋后,我们几个玩上麻将,是我最喜欢的组合,大宝、田 东、李伟以及我。阵形确定后,他们建议玩大点,我不同意。大宝说玩得太小了没 意。我拍拍裤兜,说自己兜里就一千五,不够。田东说:“没事,你那些输没拉倒, 再说,你和我们玩输过几回呀?”李伟也劝我,我一横心:生的伟大,活地憋屈, 来个轰轰烈烈。 我们开始搓,我心里有些紧张,头一次打十元钱带宝的。依然是边玩边唠磕。 大宝说他的儿子最喜欢警车,长大后一定要当警察。田东说:“别当,当警察太累 了。”大宝说:“我儿子说当警察不受欺负。”李伟说:“现在可不行了,人们都 怕流氓不怕警察,网上都说警察是新的弱势群体。”大宝说:“别瞎扯啦!”李伟 说:“你还不相信,这两天有两起暴力妨害公务的案子了,我们一个干警的头都被 打出血了。”大宝说:“每个警察一年给几个指标,打死人不偿命,那就好了。” 李伟说:“你想的美。”田东说:“我女儿长大了,无论如何不让她嫁给警察,做 警察媳妇太难,工作没规律,又存在危险性。” 田东最近调刑警队去了。我问他忙不?他摇头说:“咋不忙呢,网通通讯光缆 总被盗割,我们中队蹲坑好几天了,才休息两天,明天还去。”大宝说:“这世界 什么时能没有犯罪呢?”李伟哼哼两声,说:“不可能的事,除非人类灭亡了。” 田东冲着大宝说:“你想让我们失业啊?”大宝笑嘻嘻地说:“公安局要是黄了, 我就上大街上烧杀抢掠,再弄几个美女回来。”我说:“你条件这么好,至于干那 事吗?”大宝晃着脑袋说:“玩的就是心跳!” 正说着,大宝搂个飘胡,他是庄,每人三百二十块。不一会功夫,我就输了五 百多,心痛。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玩,心里一个劲琢磨着怎么往 回赢。又打了两圈,我发觉形势不妙,我打牌顾虑过多,放不开手脚。一看别人门 前两碰便怀疑飘,一抓五就寻思点上就百八十的,我已经不按套路出牌。 他们三个羽扇纶巾,谈笑风生,我表面满不在乎,然而心里已经胆怯。 大宝催促我打牌要快,“你今天打牌速度有点慢,好像精神不集中,是不是昨 晚淘气了?”大宝有个打麻将的理论:晚上要是玩女人了,第二天玩麻将十有八九 得输。 我说:“没有啊,我戒酒戒烟又戒色好久了。”李伟大笑一声,“那你还活着 有什么意思?”大宝也跟着笑,他今天手气好,现在都赢一千多了,李伟也输。 我又连续七、八把不糊牌,强挺着面带笑容往出掏钱,心似流血一般。我感觉 头脑发木,自己已经不会打牌了,经常出错。我越小心,越出错,真他娘怪哉。 快要开饭的时候,大海和卷毛女生回来了,大海哼哼着躺在炕上。李伟笑着说 :“累死了吧?”大海说:“是爽死了!”大家都笑,我没笑,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一副垂头丧气、心灰意冷、无精打采的样子。 田东对我说:“李维,我们过几天要处理一批找不到失主的摩托车,很便宜的, 到时候我给你弄一台。”李伟对田东说:“要免费的。”田东说:“要是不免费, 我就不说了。”大宝说:“真讲究。”大海在炕上说:“拉倒吧,这年月谁还骑摩 托车,骑摩托车能泡妞吗?”李伟说:“就你那熊样的还有泡到妞,李维凭啥泡不 到啊!” 开饭了,我们的麻将局结束。最终结果,我以惨败收场,输了一千五百元,只 剩一百多。大宝是最大赢家,田东也输几百,李伟赢二百多。李伟不服气地对大宝 说:“今天点高啊!”大宝得意地说:“也不行!”李伟说:“给李维打个墩。” 大宝说:“这还用你说。”大宝拿出五百,给我,“墩你。”我努力平静自己的情 绪,“不用,愿赌服输。”李伟接过来,把钱塞到我裤兜里,“拿着得了。”我呵 呵一笑,已经不自然。大宝拍着手里剩的一千多块,说:“剩下的足以吃喝玩乐了。” 此时,想到林艳在家里省吃俭用,一分钱掰两半花,我心如刀割,真想抽自己 几个耳光。以后不和他们玩了,我真不知自己半斤八两,我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社 会阶层的人,想到这,不禁苦笑。好几百块呀!可以给萌萌买多少好好吃的水果? 再添点钱,都可以给林艳买个新款的手机了!想着想着,我有种要哭的感觉,好不 容易强忍,男人有泪不轻弹! 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李伟把他赢的二百多递到我手里,“拿着吧。”我摆摆手, “没事,输赢正常。”李伟瞪我一眼,“我能往兜里揣你的钱吗?”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