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头天上班就挂彩啊,你是不是就欠人家捅啊?”宁夏说。 “哪的话,真要是那样,谁生气就捅我一刀,谁生气就捅我一刀,还叫我活不 叫了,我有那么可悲么,你也不心疼两句还尽说风凉话啊。” “我要是生气了,你让不让我捅你一刀啊,快说,别犹豫!” “呃,那个,什么,你干嘛非想捅人一刀呢?是不是不捅别人你就不解气啊, 一姑娘家手这么黑,真可怕,还不如赐杯毒酒呢!” “别兜圈子,就问你让不让捅呢。快说,这回别兜圈子了,你以为我是你呀, 随便一句话就糊弄住了?告诉你,不可能的事儿,今儿你不回答我可就乘人之危了 啊?” “可怕,你就当我光荣殉职了,此时已到阴间,你我完全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少来这一套,当我三岁小孩哄啊,我就是两岁你也不一定能糊弄了我。刚才 问你什么了,快说,再不说我可就让你饱受皮肉之苦了啊?” “非要我说么?”我可怜巴巴地问。 “恩。”宁夏点头道。 “那我要是不让你捅呢?”我用假设的口气问她。 “你觉得呢?”宁夏的神情有点可怕哟,我怎么越看越像个十足的魔鬼了。 “让让让让让,我怎么能不让你捅呢,我余东为了你就是千刀万剐也再所不辞, 更别说让你捅我一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违心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只捅你一刀了,捅一刀太便宜你!” “有你这么狠的吗,我死了算了,我没看走眼吧,你是不是宁夏啊?怎么好像 变成屠夫了?” “因为你已经变成大头猪了。”她呵呵地笑着。 “那你是猪媳妇儿,我将来还得猪八戒背媳妇儿呢,你以后少吃点啊,要不然 到时候我可背不动你,你过不了门儿,就做不成我媳妇儿了。” “谁是你媳妇儿,切,一边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有点生气地说。 “嘿,那象嘴里还吐不出狗牙呢。” “就你能!”她没把话说完,门被一位白衣天使推开,她微笑着,我知道她对 谁都得这样。她徐步过来后,十分有礼貌地说:“打扰了,我来检查一下伤口。” “不不不,没打扰,你是为我好,比这位小姐好多了,你没来之前她一直琢磨 着捅我一刀来着,谢姑娘救命之恩。”宁夏听后气鼓鼓地瞪着我。 “你真会开玩笑!”护士小姐一边小心地为我检查伤口一边对我说。我不能盯 着她看,因为宁夏正盯着我看。但是,她一进门我就把她给看清楚了,她长的还是 很清秀的,头发有点黄。 护士小姐仔细检查过后,又精心处理好嘱咐我几句就去下一个病人那儿献出她 的温柔和笑容了。病房里再次留下我和宁夏,还有我十分想吃的苹果。当然其它的 就归医院所有了。 “看人家多温柔,你该向人家学学才行。”我故意地对坐在一旁的宁夏这么说。 “别不知足啊,吃苹果不吃?我给你洗个去。”说完,宁夏拿了一个苹果出去 了。我一人躺在干净的床上,回想精彩的受伤事件。我怎么就挨上那一刀了呢?他 凭什么扎我一刀啊?我怎么当时就没注意他带刀子了呢?他扎我一刀的时候我应该 还是微笑着的吧?当时有多少人看到了我这个英雄呢?我这个英雄会给他们留下多 么光辉的形象呢? 宁夏很快回来了,她拿着一洗干净的红苹果走到床边。重新坐到她刚才坐的那 凳子上,我看得出来她心里边是有点难受,之所以她跟我聊那么多离谱的话全是想 让我开心一点,这样她也能够好受一点。我相信爱情能把两个人牵在一起,任何一 方受到伤害,另一方必然要感到相当的疼痛。宁夏的眼睛里有些潮润,似乎应该是 刚才出去洗苹果时背着我偷偷地哭过。她把苹果给我,自己深情地看着我,我不知 道我的脸色是否苍白。 “哭拉?”我如此简单的问。 “没有。”她如此简单的回答。 “别骗我了。”说完,宁夏把头贴在我耳朵边上,眼泪静静地流着,溢出眼眶 划过脸庞最终落在洁白的床单上,一个湿润的小圆点慢慢扩大。病房里没有了说话 声,只有她轻微的抽噎声,而我也在无声地流泪,眼泪是滚烫的犹如烧开了的水。 我伸过手去抚摩着她的脸蛋,小心地为她拭去眼泪,但是没等我拭去她的眼泪又大 颗大颗的涌出。她把手贴在我胸脯上,随着我尚算轻松的呼吸一起一伏。我们像一 对即将永别的恋人,哭地不成体统。我知道这全然没有必要,可是还是稀里糊涂地 克制不住,我想我应该是被宁夏感动的。她侧过头来看着我,手从胸脯上移到我粗 糙的脸上。她摸着我的胡子,我这才意识到该刮胡子了。我们相互微笑,外面的天 什么时候暗下来我们不知道。我们任凭夜的温柔将我们包围,不去开那明亮的日光 灯。黑暗并没有将我们疏远,我们反而更容易感到对方的存在,是那么的贴近灵魂。 我们渐渐不再哭了,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企求心与心的靠近,灵魂与灵魂的交 融。 住院的第二天,昊子来看我。他的到来我并不感到意外,我认为他来看我是理 所当然的,就好比他住院我必须去看他一样。他没钱,所以他没带来慰问品,纯粹 是精神上的慰问。有句话叫礼轻情意重,他昊子什么也不带来足以说明我们之间的 情谊已上升到理想的高度了,情意重得自然是无以称量。他穿了件白色的短袖衫, 下面是颜色发灰的纯棉裤子。他来了就特别自觉地拿了个苹果洗也没洗就大口吃起 来,笑着问我吃个?我说你吃你吃,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 他坐下来,掏烟给我,我赶忙制止他,这是医院,我是病人,要抽你到厕所去 抽。他听后把烟收起来了,坐下来让我看着他吃苹果。他真够浑的,吃我苹果不说, 也不知道去给我洗个,让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吃,这明显含有故意成分,没他这么缺 德的了吧?没事儿我等着,将来他要是住院了,我也陪他住院,没日没夜地吃他的 喝他的也就是让他为今个付出惨重心痛的代价。天灾人祸,指不定哪天就到他头上 了。我这当然不是诅咒他,我要是诅咒他我也太道德败坏了。 他还在吃那苹果,他此番前来的目的正渐渐明确着,一点一点向专门来吃我靠 近。这么久了,连个屁都没放呢,他不是来吃是来干啥了?完整的苹果马上告罄, 刚才的半壁江山也只剩下一口了,有几处由于他啃吃不当露出了核和光溜溜的苹果 籽。他这时再度张起吓人的血盆大口,粉红的舌苔密布的舌头得意地扑条着,似乎 有意表演给我看,他把那只剩一口的苹果稳当地送到嘴边,嘴巴再度张大,赤裸的 晃悠着的扁桃体被我看见,他调好苹果入口的角度,好,上下两排牙齿接受到命令, 细致分工后切牙喀嚓咬了下去,苹果的基本价值到此结束。他开始咀嚼苹果,汁水 充足总是想往外溢,嘴角挤出一点点。慢慢,苹果应该被他嚼成了糊状,他做享受 状咽了下去。我看到他傻乎乎的喉结上来又下去,他咂咂嘴,看来苹果果然合他胃 口。他对着我笑,是颇有意图的笑。我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我也嘿嘿地笑着。 “再吃个,刚才那一个不够味儿不是?”我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确实是不够味儿,东子你真大方,我不客气了啊。”话没说完, 他掏出一苹果就猴急地往身上蹭。 “臭小子,给我洗个去,别老是自个吃,没把我当人不是?” “谁不把你当人了?你早说啊,你不说怎么我知道你吃啊?”他说完,拿了苹 果出去了。没多久,护士小姐微笑着走进来,她手里拿着一朵花,我不知道那叫什 么名字,但是的确很香,不排除往花上洒香水的可能,我知道现在许多花店都用这 一手。不过,话说回来,我跟护士小姐并不认识,她没理由送花给我。她把花放到 窗台上专门插花的地方后,回来问我:“好点了吗?” 我没回答她,我关心的只是花,于是我问:“花是谁送的?” “隔壁病房里的今天出院,刚巧有人送来了花,反正人都走了,我就把花拿过 来了。”她微笑着,“你注意点儿,伤口开始愈合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别,你不能陪我说会话么?”她扭过头冲我笑笑,离去。昊子随后又进来, 满脸堆着坏笑走过来,他把一苹果递给我,上面还有水珠。 “哟,出去才多大会儿工夫就有人送花了呵,那护士是不是勾引你呢?我说的 没错吧,是那护士送的?”他啃了一大口苹果。 “哪是人家送的,是隔壁病房里边的出院了留下的,扔了可惜,她就拿我这来 了,这叫什么名字啊这花?”我啃了一大口苹果。 “不知道,反正我闻着挺香的啊。”他一边嚼着苹果一边说。 “懂啥啊,上面肯定喷了香水了。”我一边嚼着苹果一边说。 “是么,知道的不少啊,莫非这就是花商的狡猾伎俩?”他说完又咬一口苹果。 “废话,咱谁呀,没错儿,现如今卖花的都这么干呢!”我说完又咬一口苹果。 “你怎么老学着我啊,我吃苹果你也吃。”他无法表达清楚他的真实感受。 “我学你干什么啊,我吃我的,你吃你的,谁碍着谁了?”我理直气壮道。 “不不,不是,那什么,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老觉得不舒服,你肯定是在 有意模仿我” “我还说你在模仿我呢,你别自我感觉太好啊,那样会很容易让你受到不小的 伤害的” “别,咱拿事实说话,你看你手里边的苹果都跟我的一个样儿。”他伸着被他 啃得形状怪异的苹果到我手边。我看看手中的苹果,猛一入眼确实与他的颇为相似, 这让我感到尴尬但是很快我有打消了这尴尬,我厚脸皮道:“不能听你的,我还说 你的跟我的一个样呢。这只能叫做偶然,我们一起吃苹果偶然间产生了这样的结果。 就跟俩苹果长的像一样!” “纯属狡辩,我不该来看你,我该在门外边支张桌,搬个椅子坐那儿,谁来都 不让进,看不把你寂寞死,没人搭理你让一个人跟空气跟床单跟花儿跟地板还有天 花板说话。” “真狠,阴死你了,没比这招儿绝的,真是损到家了。”我吃完苹果后,把苹 果核竖起来放到床边的桌上,昊子也吃完将他的艺术品摆到我的旁边,跟展览似的。 “捅你腰上拉?”这句话终于被他问出口,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却味儿不一样, 他那口气就是在说:怎么捅你腰上了,再往下点多好啊,来个断子绝孙。 “我知道你心里边想的啥!没什么好主意,幸灾乐祸的家!” “你不一样么,不过,我可没有投井落石的想法啊,别把我想得那么恶啊,我 琢磨着谁捅我们余东了,下次在街上瞅见了非拉厕所里边结果了不行,他多大能耐 啊,捅我兄弟!”他说的万分豪迈,还带着把人家给喀嚓了的通俗动作。 “别吹牛说大话啊,出院了要是在街上见着了,你不结果了他你就对不起我!” 我不给他留后路的开玩笑道。 “那我就跑去先跟他说让他躲得远远的,千万别让咱俩在大街上撞见他。”他 为自己寻了一条路说,脸上挂着稀里糊涂的笑容。 “又来这一套,我都腻了,你就不能兑现一回你的豪言啊?” “兑现了我就进监狱了,说笑归说笑,咱活着得理智点不是?” “那他捅我一刀就是理智了啊?我就欠人家捅不是,人家捅我一刀都还嫌不痛 快不是?”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没捅出毛病来吧,他捅你一刀怎么能说是理智呢,那不 明显的不理智么?嘿,怎么能说是理智呢,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 “你才神志不清了呢,那你说他捅我一刀叫什么?” “呃,让我想想啊。”他做冥想状,“哎,对拉,人家捅你一刀那叫急中生智, 人家那不是想着跑么,你说你要是早点松手会挨上一刀么?真是脑子不够用!” “去你的急中生智吧,你来玩我了呵?吃饱了撑的你没地方拉屎来这祸败我了!” “没吃饱呢,我不是跟你说会儿话不让你寂寞么。” “挺伟大的啊?我用不着。你还是哪来的哪回去啊,我这是唐僧撵孙悟空呢, 太不象话了这是,我怎么就给你去了紧箍咒了?你走吧,师傅不为难你。” “哟,时间真的不早了,那我可先走了啊,你寂寞会儿啊,不行就叫个护士小 姐陪会儿,肯定比我强的多,再见了啊,今吃了你俩苹果,真不好意思。!”昊子 一边说一边走出了病房。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