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小艾离开后,我的整个人空空荡荡的,工作成了一种敷衍和逃避,公司员工状 态也很低迷,公司里很多人向我反应了情况,我始终没法调整自己,我无法从残酷 的现实中摆脱。转眼小艾已经离开了两个月,日子越来越觉得空洞,我对生活没有 了往昔的期盼和热情,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事也见过了别人很多悲欢离合,我渐渐地 变得麻木,不敢再对生活有什么可欲的期盼,目标是模糊的甚至破碎,热情已经冷 却了抑或心已经死掉了,曾经正在发芽的梦一个接一个破碎支离了。我一个人在家 里整理小艾的东西,很多我给她买的衣服放在柜子里还没来得及穿,还有生日我送 她的洋娃娃和小猪,法国进口的口红和香水原封不动地放在房里的桌子上……看着 小艾的物品感觉她还活在我的眼前一般,这种感觉非常强烈,我总是在有人没人的 时候喊着她的名字,有时候还自言自语地好像在和她说话,小时候我以为自己长大 后会很幸福,从来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朋友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我,有些也许以 后还会相见,有些已经永别了,我感觉自己是个孤身英雄,我的事业是成功了但我 的生活我的爱情却一塌糊涂,绿洲变成了沙漠。在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我感觉自己 不过是个“空气过滤器”,吸进去的是汽车尾气和粉尘,呼出来是纯净的二氧化碳, 我真的疲惫了。天琪带着尹珍来公司看过我好多回,尹珍一直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每次我都很尴尬,我不敢看她的脸也不敢在尹珍面前直面天琪的目光,尹珍只是低 着头表情很隐伤,几年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变化真的太大了,第一次天琪带尹珍 来公司的时候是小艾的葬礼后的一个星期,那天下班后我一个人趴在办公桌的电脑 面前回想着所发生的一切,天琪带着小艾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了我好久没进来,是我 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了他们,天琪跟我打了个招呼进来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尹珍 一直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我不知道到现在她为什么还那么怕我不敢靠近我,天琪去 拉她,她才切切生生地进来。 “不好意思江雨,尹珍……她还没……还没习惯……” “没……没关系……尹……尹珍……”我的眼睛在尹珍和天琪之间不停地游移 着。 “你……你还……还好吗?”尹珍的眼神逃避着我。 “还……还行……听说你……你们快……快结婚了……” “是……是的……” “哦,江雨我们来正想把这事告诉你呢,我们已经从香港订好了婚纱和婚戒, 日子选在了六月六号,我的生日。” “祝……祝福你们……” “谢谢……” 那天三人都没说什么话草草就分开了。 其实小艾离开后尹珍和天琪都很担心我扛不住,一个星期来看我好几次,这些 我是看得出来的,我总觉得珍有话要对我说,每次话到嘴边又压了回去,有些东西 也许不说出来会更好,因为彼此已经无需再追寻任何答案。站在尹珍面前我感觉一 切都是陌生的,这种感觉十分可怕,冷酷而麻木。 早上我还在床上散架得像个木偶,天琪打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时间一起出 来见个面?” “有什么事吗?” “呵呵,也没什么,有时间吗?出来见过面。” “今天早上我暂时也没什么事,不过下午我得去趟公司处理点事情。” “那你出来吧,我待会儿在你楼下等你,我现在快到了。” “行,好吧。”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墙上的闹钟八点一刻,起床洗漱完毕站在阳台上看见天琪的 车进了院子大门环着院子中心的花圃绕了一圈停在了我楼下,我下楼上了车,尹珍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车子出了院子我问天琪:“要去哪里?” “带你去个好地方,等一下就知道了。”霍天琪故作神秘。 一个小时候车子在东华街口停住了,这条街以前我和小艾常来,天琪转过来笑 着对我说:“帮我个忙。” “干什么呀?” “陪陪尹珍逛街。” “那……那你呢?” “我在后面看着呀,呵呵。” 我不知道天琪和尹珍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天琪想搞什么鬼,我和尹珍走在前面, 两个人走得很开动作很生硬很尴尬,我感觉和尹珍之间已经有着很大的不可逾越的 隔阂,心砰砰地乱跳我不住地回头看天琪,这家伙倒好,躲在后面嬉皮笑脸的还暗 示着要我牵着珍的手,弄得我面红耳赤的,霍天琪简直就一个长不大的小孩,我想 起了高三毕业散伙会的晚上霍天琪被扔果皮和易拉罐的场景,那晚我们联合了学校 的两个文科班一起开的晚会,天琪不知道那晚是不是吃错了药酒喝了很多,台上表 演的不管男的女的他都要上去拥抱,起初上台的几个女生都没有男朋友也没暗恋者, 因为实在长得很对不起群众,霍天琪上去连连拥抱赢得了无数的欢呼声,场面火爆 得要蒸发掉,感动得那几个女生泪眼盈眶,接着上去的是班里的三朵金花李莉莉、 吴童珍、程丹到毕业虽还是无主的金花,但背后都有无数默默的铁杆暗恋者,班里 班外没法统计,三人当年都和天琪好过一阵子但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接一个不 清不白的和天琪分开了,霍天琪上去一一亲密拥抱,这下四面八方的果皮易拉罐暴 风雨般湮没了霍天琪,这事当年尹珍也在。霍天琪在后面一直冲我做鬼脸暗示我牵 手,我的手冷冰冰的插在口袋里十分僵硬,最后是尹珍捥住了我的手。 “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你介意吗?” “不是……” “我和天琪说好的,我想让你再陪我逛一次街。” 和尹珍一起心底有种怪怪的感觉,我不知道还能和她说什么。 “最近还好吗?你消瘦了很多,江雨。” “没事,我挺好的。”尹珍的眼里流闪着晶莹的泪花,我顿时束手无策,以前 小艾还在的时候我有个习惯带纸巾,小艾不在了,这个习惯不知不觉地改掉了,如 此之快令我惊讶和难过,我的窘相似乎尹珍已经看了出来,勉强微微一笑说:“我 记得以前你是纸巾不里身的,到现在我还记得高中时你纸巾的味道,天琪是后来才 有了带纸巾的习惯的,为什么你要改掉它?” “因为……因为小艾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所以你改掉了它……” “算是吧,尹珍,你们今天约我出来就只是逛街吗?”我很疑惑,因为到现在 我还不知道天琪为什么要我陪尹珍逛街,而且他还在后面像跟屁虫似的瞄着。 “呵呵,江雨,你是不是怀疑我呀?”尹珍看着我的眼睛我却不敢正视她,不 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眼神像只急于逃命的过街鼠。 “江雨,你憔悴了,眼神空空荡荡的,双眉像把打不开的锁,锁着忧郁锁着痛 苦……还有小艾……” “没有那么严重,我很好,天琪说你们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六是吗?恭喜了。” 我故意岔开话题。 “嗯,谢谢。”尹珍望着我似乎等待着什么或是想从我的眼神里得到什么答案。 “珍,你想我给你们什么礼物?”我无意识地看到了尹珍的脖子上依然挂着五 年前我在她生日送给她的项链,心里飘过一阵悲凉。 “不知道,几乎什么都没缺,天琪都准备好了。” “呵呵,天琪是个很心细的人……” “好吧,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嗯,好的。”尹珍看起来放开了很多,然而言语中我依然感觉陌生,她不再 是以前我心仪的尹珍了,她已经不再属于我,她是天琪的。 “江雨,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好的,去吧。”望着尹珍的背影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感伤;是遗憾 ;是无奈。 天琪从后面赶上来拍着我的肩膀说:“聊得还来吧?” “你小子搞什么鬼?你再不来我就快抗不住了!说,葫芦买什么药?” “呵呵,江雨,你看看你自己,呵呵,别着急,不就陪尹珍逛逛街吗,瞧你都 慌了神,呵呵……” “玩笑开大了……” “呵呵,说实话我想让你和尹珍好好聊聊,我和她就快结婚了,几年来你们一 直都没有聊过,一定有好多话要说,这不就是给你俩一机会吗?你真让我失望。” “你不信任我总得信任尹珍吧?” “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信任你了,呵呵,江雨你小子脑子烧坏了是不是?呵 呵……” “你才烧坏呢!臭小子!” 尹珍出来了,我示意天琪上去陪尹珍好让自己从“高压线”上下来。霍天琪略 有点不买账但是还是面带幸福地上去了,我感觉天琪特别够哥们。买了好多东西, 都是一些和结婚有关的准备,我在后面伴随着成了苦力工,两条手臂提得发软,霍 天琪倒悠哉游哉地搂着尹珍闲逛。望着尹珍婀娜纤柔的背影我的记忆支离破碎仿若 打落在地上的玻璃杯子,一片一片不同的规则,我想起了学校大门前的那一幕,那 辆奥迪;那晚的学校教堂;还有医院还有小艾……所有的画面模糊晦涩我拼不出一 段完整而清晰的片段,这一些多年来仿若愁云笼罩着我的心头,我感到负重的累和 隐伤,小艾走后我告诉自己忘掉它,把它像电脑格盘一样从脑海和心底格掉,然而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它总是会重新还原回来魂牵梦遗,是谁说时间可以淡忘一切? 也许吧,但不是现在,不是接下来的一秒钟、一分钟、一天、一年或十年而是一生, 当你闭上眼睛长眠的时候记忆的时钟才停止它的步伐成为永恒的定格,往事的记忆 不是金钱不是名利不是你身上的衣服可以抛弃掉可以脱掉,你睁不开双眼在这爱恨 的世界看不见遗忘的从前消失的瞬间,它是你血管里流淌着的血液汇成骨髓丈度着 生命的长度和厚度,我想逃离这虚华的美丽所以才努力去学会现实,却看见梦境被 剥离,像幅美丽的彩色油画泡在水里画料剥落色褪斑驳。 回到车上已经下午两点一刻,这个时间我是赶不回公司上下午的班了,大包小 包塞满了车厢。天琪跟我道歉说:“不好意思,江雨耽搁了你下午的时间。” “是呀,江雨,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逛了那麽久,还提了那么多东西。”尹 珍坐在副驾驶转过头来对我说。 “没关系,时间过了就过了,难不成你还能还给我?今天和你们一起逛街我很 开心,尤其是看到你们买东西张罗着准备结婚……” “怎么样?受到幸福的感染了吧?呵呵,江雨,你赶紧再找一个吧?”霍天琪 转过身来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车内的空气骤然凝固了我的心里狠狠的沉了一 下,很痛。 “不想找了……”我感觉自己的表情十分僵硬,脸上的肉绷得紧紧的。 “你要孤单一辈子吗?……”天琪说。 “别这样,江雨,一切都过去了,你何必还抱着不放呢?”尹珍望着我,眼里 噙着泪花。 “是呀,江雨,我们都不希望你再这样下去了,你要走出来,一定要摆脱出来 振作起来……” “天琪,你不会明白的……”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的!小艾她已经走了,永远地走了,这是现实!你怎么 还不清醒呢!你不清醒也就罢了,却整天沦陷在过去里,她真有那么重要吗?把自 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天琪突然生气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你觉得我还能带给谁幸福?我累了,真的心累了, 很疲惫……” “真失望!江雨,小艾是不是你的一切?她真的能带走你整个世界吗?……” “她在我生命中的重量跟尹珍在你心里是一样的……” “你们俩都别吵了,好吗?” “对不起,江雨,我火气大了点……” “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 回到天琪的家我见到了霍伯伯和伯母,两位老人家很开心再过一个星期天琪就 要和尹珍结婚了。我已经很久没来天琪家了,两位老人见到了很是高兴忙招呼着我 坐下要和我聊。 “江雨呀你可好长一段时间没上我家来了,呵呵,告诉霍伯伯你都忙着什么呀? 呵呵……”霍伯伯了呵呵的。 “是呀,好长时间没来了,这……这不都忙着公司些事情嘛,呵呵……” “呵呵,忙也得常常上我这来呀,呵呵,天琪整天在外面忙里忙乎的,没什么 时间陪我聊,你知道我最喜欢聊天了尤其是跟你聊,呵呵,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你好像瘦了很多呀……”“是……是呀瘦了点,都忙得给瘦了,呵呵。” “年轻人不要过度消耗自己的身体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呵呵,多照顾好 自己,等你到我这把年纪呀你就更加明白了……” “嗯,是……是呀,呵呵。” “江雨,看到了吧?呵呵,我爸整天给我重复着他前面那句话,今天你也领教 领教。” “说什么呢你小子?一点都不听话,从小到大都那么调皮,快结婚了还像个小 孩子……” “老爸,你还不一样?整天没事干就出去公园里跟别人家的小孩子玩,有好几 回把别人家的小孩逗哭了收不了场……” 看着霍天琪父子打闹我差点笑翻了,没想到这爷俩倒像对钢兄铁弟。 “你们爷俩很像对孪生兄弟,呵呵。” “是天琪这小子没大没小的。”霍伯伯说。 “谁叫你在他小时候像个玩伴一样跟他玩,现在好了,玩着玩着玩到老了,没 了辈分。”霍伯母笑着说。 “这不挺好的吗?我和我爸就不行,他从小就对我们很严厉,打得我见到他我 腿就发抖,呵呵。” “你爸是干什么的?” “军人出身,现在在是公安局里做局长。” “呵呵,难怪呀,呵呵,军人受过钢铁般的教育,你呀幸运了有位好爸爸。” “江雨,你还不知道吧?我爸最崇拜军人了,年轻的时候那是他的梦想,就像 高中那会儿北大清华是我的梦想一样,虽然自己没那个实力但依然坚定不移地把它 当作自己奋斗而可愈不可及的目标。”“呵呵,你小子又翻我旧账……” “我有个商界的朋友叫牛大胜,这人当年就打过越战缺了条腿,现在非常成功, 按他的话说他时刻把商界当战场,把生活当战场,激情和自信就是子弹,他干起事 情来真是军人的毅力……”“我老爸也参加了越战挨过三抢……” “哇,英雄!呵呵,英雄!……” “呵呵,没那三抢估计现在也没能进局里,早就在老家耕田种地了。” “呵呵,这说明国家重人才呀……” …… “这样吧,江雨今晚你就留下来在这吃饭吧,呵呵,我叫天琪和伯母做去。” “呵呵,也好,省得我回去自己还得煮……” “你看看天琪这小子一堆东西就扔在这,也不收拾一下真是的,马虎死了。” “呵,这都是些今天我们刚买回来的东西,天琪结婚要用的。” “呵呵,过程是他的,我只要结果,所以一切都是天琪自己安排,你呢?什么 时候和小艾结婚呀?天琪跟我提过小艾很漂亮人也很好噢,怎么今天她不跟你一起 过来呢?” “噢,呵她回家去了过段时间再回来……”看来霍伯伯和伯母都还不知道小艾 的事情,天琪并没有告诉他们,霍天琪和小艾在厨房门口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好呀,呵呵,我们等着喝你的喜酒,呵呵……” “嗯……好的。”我撒了谎脸色通红脖子很烫,心底虚成了空洞。 晚上吃饭的时候除去我天琪一个新的家庭俨然已经成雏形了,霍伯伯和伯母对 尹珍很好都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的儿媳妇夹菜,天琪也不停地给尹珍夹菜,尹珍也很 董事有礼貌地回夹给公公婆婆还有天琪,在这种情形下我俨然是局外人了,但我心 里还是非常的欣慰,看到那么幸福的尹珍和天琪一家,然而我又很忧伤和颓丧地想 起了小艾,眼泪第无数次加一次地在眼圈里兜兜转转…… 晚上十点多钟我要回家霍伯伯要天琪开车送我,我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方 便点,免得天琪跑来跑去的麻烦,而且我和天琪也喝了不少高度白酒,我站在门口 挥着手叫天琪回去吧不用送我了,天琪冲我摆摆手说自个儿小心噢晚上车多天也黑。 从天琪家出来我站在路口身体摇摇晃晃地拦下一辆的士,司机问我要到哪,我说: “的哥随便开,你爱上哪就上哪去。” “兄弟,这可不行呀,我还要做下一位的生意呢。” “今晚你的车我包了,你给我往城里的街道随便兜圈,给兄弟我开心爽快就行。” 车子在午夜灯火阑珊的城市里穿行,那些不眠的夜市那些灯光诡秘的发廊浴室 和酒吧……身影娇艳眼神迷离,一个醉生梦死的世界,但是他们的各自角色有是那 么地清晰,妓女就是妓女;嫖客就是嫖客;的哥就是的哥……而我却分辨不出自己 到底扮演着什么,甚至连个观众都不是,时间可以让人死心,再深的爱再真的情都 会被雨水冰释在旅途中。下了车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影,雨下得很大身上的衣 服一下子全淋湿了,雨水裹着长发淌下来通体的透凉,夜像块黑布地紧紧将我包裹 起来,雨水横扫而过我分不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方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发现前 面有点亮光,原来是个十字路口,蹲在路口从口袋摸出香烟粘粘的,点燃抽了一口 呛得我一连串的咳嗽,眼泪都被挤出来了肺也翻了,路上没有行人和车辆怪吓人的 仿佛四周一片墓地,我的心情却很平静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恐惧,在一个光速往前发 展两极将灵魂分离成两半的城市里生存久了,突然置身在一片荒凉的黑暗中尽管像 片墓地,心也是平静的,这一刻所有像炸弹一样埋藏在心脏和灵魂的物欲和杂念瞬 间全部被扫雷一样清除像杂草一样拔掉,黑夜隔离了一切。 天亮的时候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家和房子,四周就是一片石碑密密麻麻的墓 地,没想到昨晚自己真的在这里和死去的鬼魂共伴了一夜,想着想着心都麻了。回 到家里躺在床上睡了一个早上没有去公司上班,一连做了几个个梦自己都记不清楚 有几个,梦的内容也是模模糊糊,中午的时候刚醒起来就接到了来至美国丽丽打来 的电话,丽丽说她在美国过得不是很好,她有了一个美国的男朋友,但是两个人相 处得不好,虽然他很爱她,她也爱他,两人的生活习惯很不协调,他的性欲太强, 每次都让她感到自己有种被强暴的恐惧,一要就是通夜,在床上在沙发在浴室在厨 房在公园里……他一碰到她的身体不管那个部位都忍不住要来,就连平常简单的牵 手也会拨动他无边无际熊熊烈火般的情欲,每一次过后他都会有种征服的快感,交 往半年来她已经无法忍受他了,她想离开他但她发现自己甩不掉她,到那他总能找 到她,她问我怎么办? 我说实在不行就回来吧,丽丽说学期没满拿不到学位。丽丽哭了,她说他总是 想方设法躲着他,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安慰丽丽照顾好自己,拿到学位立 马就回来永远离开那个性变态的美国人,我们说了很多话,挂电话的时候墙上的挂 钟响了十三点了,下午两点我还得去公司,所以草草地从冰柜里拿瓶可乐喝了,昨 晚淋了雨回来患了感冒一直咳嗽不停,一口冷冰冰的可乐下去被堵住了,气立马往 上冒“噗”的一声喷在了窗户的玻璃上,可乐里伴着鲜红的血液我拿手掌去抹,随 手在抽屉里翻出药片吞了下去,顿时头重较轻的整个人要飘在空气里,整个房子都 在旋转,桌子沙发窗户玻璃仿若飞离时空而去,颤抖的手摇摇晃晃地拿起桌子上的 杯子连喝了三杯水,水灌进了鼻子把我给呛住了,躺在床上许久才渐渐缓过来,我 还是决定要去公司,拉了件衣服就出门了。在公司里我也没做些什么,说实话无非 是去摆个样子给员工看,公司的气氛变了,变得异常的沉闷仿若一潭死水上面飞满 了蚊子苍蝇,公司已经患上了绝症脉搏正一步一步走向止息,我几乎已经看到了人 去楼空的情形,我却无能为力挽救它,眼睁睁地看着它一步步走向死亡就像小艾一 样,公司的困难不在钱上而在人心,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没有一个是真正用心投入 做事的,都人在曹营心在汉盘算在自己怎么另谋高就,动掉这批人等于割掉公司的 咽喉,我的心很乱千百个死结打在那里疼得我脑门发麻。坐在办公室电脑面前冒了 一身虚汗,想了很多,关于公司的破产关于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走,走到这一步我实 在已经疲惫了,累了,名和利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关于爱情早已心 凉,生活仿佛一瞬间颓苍了千年,没有了目标没有了激情没有了自信没有了快乐, 别人的成功别人的快乐别人的幸福对我来说就像眼前吹过的风,可以感知它的存在 却看不到它。 从公司出来夕阳把雪白色的公司大楼映照得通红,我站在公司门口长长的石板 台阶上回望了许久,往昔奋斗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在脑海里翻涌浮现,而今几乎只 剩下一声叹息。一只雪白柔软纤细的手从背后轻轻而温柔地搭在了我的胳膊上,我 惊讶之余回头去看,心洁居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着实吓了我一跳,一身雪白 的长袖连衣裙,红色边框的眼镜,乌亮的秀发整齐地向后盘起一个美丽的发髻,纤 纤的双手雪白的肌肤,小唇红润的小嘴,她是我见过嘴唇不用上口红却比上口红还 红还漂亮的女孩子,她雪白的脸很容易变红,记得高中的时候见到我她就不知不觉 的脸红一直红到脖子耳根,就连风吹也会自然的通红。 “你……你怎么在这……”我十分尴尬,见到她我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那 一晚改变了一切,我的生活我的爱情我的事业还有小艾的一生……全都改变了。 “你……你才下班吗?江雨,对不起,我知道你还在恨我……” “过去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再提,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孩……孩子……我……我生下来了。”心洁双手从背后抱住了我,听到这话 我不知道心底是种什么感觉,自己不停的傻笑。 “别逗了,呵呵,孩子不是拿掉了吗?呵呵,就算没拿掉也不会是我的,你当 我是傻子呀……” “拿掉是瞒你的,当时在医院见到了小艾知道她生了病后我确实想拿掉孩子, 但是小艾阻止了我,她求着我给你把孩子生下来,她说万一最后她离开了你没能给 你留下什么……”“她……她都跟你说了什么?”这一切我完全不知道,小艾没有 跟我提起,她的日志和书信里也没有提到。 “她……她当时跟我说孩子是无辜的要我别拿掉他……” “就这些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这里有一合没拆封的带子,是小艾给我的,她要我转交给你,我自己 也没听过。” “拿过来……”白色的包装上面是小艾清晰熟悉的蓝色字体。 “江雨,你可以不接受我,甚至你可以恨我一辈子,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呀,我 今天来是想把真相告诉你,我来了好多回每次都无功而返,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 说,今天我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了,从你刚来上班的时候我就在着了,但我不敢见 你,我心底一直在怦怦的跳,忧郁了很久才敢跟你说的。”心洁的眼里闪动泪光, 我的心都软了。 “江雨,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吗?一对很可爱的宝宝每晚都和妈妈睡在一 起,他们还没见过爸爸长什么样子呢?”我看着眼泪从心洁娇白的脸上淌下来。 “好吧,我跟你走。” 我上了心洁的车。 “江雨,要不要听听带子?” 我一时不知道听还是不听,我没有做好任何的心里准备,感觉小艾就在自己的 身边,但是心里又非常想知道带子到底说些什么,一时犹豫不决,同时我心里多了 个结,就是该怎么面对心洁?将来的路怎么往下走?最终我把带子打开发现里面有 张字条,是小艾蓝色的字迹飘着淡淡的墨香:江雨:当你看到这盒带子的时候我应 该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我想心洁应该已经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了,请答应我不 要再责怪心洁,是我要她把孩子剩下来的,他可是你的孩子呀,没有那个女人不爱 自己的孩子的,我希望有一天心洁能代替我陪伴在你身边和照顾孩子,我把最想对 你说的话都录在了这合带子里边,即使我离开也会在你的天空里,我只离你一个转 身的距离,最后祝福你们幸福携老…… 小艾年月日我已经泪流满脸哭不成声音来,一句一字仿佛小艾在我耳边亲言入 耳,我的心里堵得透不过去来,我亏欠小艾实在太多太多了,知道生命的最后她还 依然想着的是我,她把一个女人最大的爱全部倾注给了我,她用宽容包容了我宽恕 了心洁把爱给了无辜的孩子,这一切都因为我,因为我那份对她自私的爱。 “江雨,别这样,你别这样好吗?大家都很难过……”心洁也哭了,车子突然 在路边停了下来,我沉默了许久,颤抖的双手把带子放进了汽车播放器里面,小艾 清甜的声音在播放器里飘扬出来:江雨心洁,你们好,我知道你们听到这合带子的 时候一定是在一起的,我有好多话相对你们说,也许你们不喜欢这种方式但我也只 能这样了。江雨,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降到你是在你的公司门口,但那时你并没有 看到我,你出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个大个子帅帅的大男孩,后来我知道他是天琪,当 时我想两个男孩我该选哪个呢?第一眼两个大男生都同样让我心动,后来在面试和 你握手的时候我发现你的手指好长好长又好柔,我从来没见过男生那么长那么柔的 手指,还有你的眼睛,修长的睫毛清洁明亮的眼神水灵灵的,我心底的天平一下子 就向你倾斜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原以为可以一辈子的,没想到突然之间变得那 么短暂,但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我不知道你和尹珍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我感觉得到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也许你误会了她,也许她有不能说的苦衷,你从 来没有给过她任何解释的机会,这一点也许天琪比你更懂得如何去爱尹珍,有时我 有点妒忌尹珍,因为你们已经分手了三年,但是你的梦话里时常有她。你知道吗江 雨?我在医院里多害怕,每分每秒我都数着时间度过,我想知道自己还能和你在一 起多久,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一直努力着撑到最后把他生下来,那天你和院长在走 廊的谈话我全部都听到了,最后的结果是人财两空,我就知道会这样,血癌这种病 就算治好了也不会长久,这一切证明了当初我让心洁把孩子留下来的决定是对的。 心洁,谢谢你答应我为江雨把孩子留了下来,我已经不能再为他做什么了,唯一的 就是这些,你若能陪在他身边当然最好,这合带子希望能够凑合你们俩幸福携老… …勿念!小艾。 越听我心里越是难过,我的心粉碎得彻彻底底,泪水仿若从眼球爆裂喷射而出, 心洁两眼泪汪汪地看这我,我第一次见一个女人哭到了抽筋。 “二月十三好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小艾告诉她我生了对双胞胎的时候小艾还是好 好的,在电话里还跟我有说有笑的,结果才过了一天就……就……” “小艾从床上摔下来不是意外……”我顿时明白了原来小艾是听到了尹心洁为 我生下了双胞胎所以才选择了放弃才选择了离开。 “什么?你……你是说小艾知道了我生了双胞胎所以她自愿选择了放弃?…… 天呀!小艾……我对不起你呀……” “对不起她的是我!是我!”胸口的衣服被我自己扯下了一块。 “干嘛?江雨,你怎么自己打自己呀?” …… 心洁家是一栋三层的豪华公寓显得很是尊贵,两个孩子睡在婴儿摇床里,胳膊 小腿跟鲜藕似的,看到小孩小艾的音容再次发现在脑海和耳边,我心里想着这可是 两个生命换回的两个生命呀,我得有责任抚养着你们长大成人才对得起为了你们而 逝去的生命。 “可爱吗小孩子?” “可爱,真的很可爱。” “我们得感谢小艾,是她给了我们两个可爱的小生命。” “嗯,对!……” 那晚我在心洁家呆了一个晚上,我睡在客厅里小孩闹了两回,这是我第一次听 到自己孩子哭喊的声音,我感觉到了生命的力量原来可以那么坚强,尽管他还是一 个刚出生的幼小的生命,但他的力量足以震撼另一个已经长大成熟的生命的灵魂。 这晚我几乎清醒着没睡着,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接下来的路该往哪儿走,要撑起一 个家还是继续一个人的琉璃颠波,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心洁想留我下来,她的眼里流 露着一个妻子的眼神,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但我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我不知道该怎 么承担起这个突如其来的重任,来得太突然我没有丝毫的准备。回来后我把这事告 诉了天琪。 “天琪,有个事儿哥儿们想听听你的看法。” “什么事儿?说吧!” “心洁昨天来找我了,她生下了我的孩子。”我的语调十分平静。 “什……什么?有这事?怎么不是说拿掉了吗?”霍天琪坐在我家的沙发上嘴 边叼着根烟吞云吐雾。 “本来是拿掉的,但小艾阻止了心洁。” “怎么可能?” “这是事实,而且……而且小艾摔床不是意外。” “什么?你……你别急噢,你给我说清楚来,什么……什么不是意外?我给你 蒙糊涂了!” “小艾为了心洁和我的孩子选择了放弃,这你总该听明白了吧?” “天呀,小艾太伟大了,同时也太可怜了!一句话都是为了你丫的江雨!” “这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想问你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孩子都有了认载了呗,失去的终究找不回来,不过话说回来了 噢,心洁也没什么不好的,没过门人家就给你生了对双胞胎,再说了撮合你俩一起 也是小艾生前的心愿,你可不能辜负了噢!”“哥们儿,你和我想到了一块去了, 呵呵。”我就知道会得到天琪的支持。 “好了,呵呵,这些哥们儿也可以向你讨杯喜酒喝了,呵呵。” “那也是我先喝你的。” “那当然,莫非你还比我早让我先喝你的?呵呵,哥们儿,最好咱们一起?” “呵呵,赶不上你了,我们还没和心洁商量好呢?” “还有啥好商量的?赶不上你的是我,你孩子都半岁了!” “我的事还很复杂。” “复杂什么呀?呵呵,木已成舟,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不行,这事情不能马虎,你知道的我一直放不下小艾,我心里根本就没有空 间接受心洁。” “怎么?再怎么说你也得接受自己孩子吧?孩子都接受了他妈妈你还接受不了 吗?” “亥,不是那么回事儿,接受心洁和接受孩子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孩子现在还不董事,我只要单方接受就行对不对,但心洁我怕她接受不了我 心里还有小艾。” “这个你就甭管了,甭担心,如果她接受不了就不会来找你,再说了小艾为了 她连自己和孩子都放弃了,难道心洁连这个空无的位置也放不下吗?” “哎,这事要真像你说的就好了,不过我打心里说实话我真的对心洁一点感觉 都没有。” “慢慢的你就会有了,我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还欠什么呀?” “欠时间呀,呵呵!” “耐心点,不就还有五天就到了吗?” “你知道吗?现在一秒钟对我来说都是漫长的一年!” “看你都急成什么样了?” “呵呵,又不是你结婚当然不知道了,呵呵。” 霍天琪回去把我和心洁的事情告诉了尹珍,我当天就接到了尹珍的电话,电话 里开始尹珍语气很平静,我感觉当时天琪并没有在尹珍的身边。 “江雨吗?” “我是。” “我尹珍,心洁的事天琪跟我说了,祝福你们……” “我也祝福你和天琪幸福携老……” …… 电话里聊了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尹珍的声音越来越沙哑,隐约中带着抽泣声,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感冒了,我说注意点身体马上就要结婚了,她说没关系,一点 小感冒不碍事的。 我开始盘算着和心洁未来的路了,我觉得自己是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孩子的,我 在想坚持一份过期的爱情是不是还有价值,生活总归是生活,它现实而残酷让人无 法逃避,同样任何不可现的幻想最终都只是海市蜃楼。发生的这一切改变了我对心 洁的态度,我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我很清楚自己对她根本就没有半点一丝 爱情的感觉,然而她却名副其实的成为了孩子的母亲,由一个校友变成了亲人,而 这些都是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完成的,第三天心洁搬了过来和我住在了一起,那晚在 她家她跟我说:“江雨,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吗?以前的泪水就让风将它吹干在脸 庞吧,忘掉她好吗?” “小艾才走了几天呀?” “但是她已经不在了,这是事实,你不能总老活在过去的一些苍白的回忆里呀, 你知道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忘不掉你是知道的。” “江雨,我和孩子都需要你!” 我不再有话说,尽管一份全新的生活已经摆在我的面前,但我一时却还没有勇 气总下去。 “心洁,如果如果我无法做到全心爱你,你会和我一起生活吗?发生了那么多 的事我都知道是生活还是电视剧,多给我点时间好吗?” “多久?” “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努力的。” “好,我等你,但心和人我都要……江雨,你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累吗?因为你 一直活在过去,生活在那些泛黄的照片和画面里那些苦涩而单纯的岁月和时光……” “我也不想,我真的也不想这样,可我总是忘不了它们,我闭上眼睛它们就在我的 脑海复活。” “要不去看心理医生吧,咨询一下,试试看。” “不,我不去的。” “好了,不去就不去,呐如果你不介意我就搬到你那去了噢。” “你愿意我也不拒绝。”看着这两个在摇篮里睡熟的孩子,我还有什么可以拒 绝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没有退路只有低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