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金晓云坐在通往家乡的列车上,想自己怎那么不争气,又干起了卖淫的勾当。 想来想去便又埋怨起自己这个穷困的家。是这个家毁了她的青春,她的前程。可又 一想,穷家女儿有的是,谁又像自己似的,心高没法量,一步一步陷入歧途呢?那 么既然中途遇到了雨屏姐这样的好人,怎能有难不向她说呢?自己这样子干既败坏 了本身的名声,也毁了美容美发院的名誉啊!于是,她感到愧对了雨屏姐,这该有 多叫雨屏姐伤心啊!想到此,她便长久地凝视窗外。 铁路两旁的树林扑面而来,又迅疾而去;更远处,缓慢移动的群山下的村庄, 让她感到自己正从什么地方空虚地飘过。从什么地方呢?童年吗,少女吗,青春吗? 突然,她想哭。她赶紧跑进厕所里,在那样一个异味散发且狭窄的空间,把自己关 起来痛哭一场。当外边几次“哐当”“哐当”的拉门声把她的哭声止住时她对着厕 所里的镜子洗了两把脸,往镜子里看了看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心底越加产生出一 种悲哀。回到座位上,她想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想把自己从那种极度的空虚中解 脱出来,可最终她还是埋下了头,在那种说不清的痛苦中挣扎。列车哐当哐当的声 音使她从朦胧中依稀看见窗外的一只什么鸟平衡着与车子飞了一阵之后, 折返而 去。于是,她的心怎么就“突”地想到了自己像只鸟儿,而又不如鸟儿。 总之,她从一上火车开始,心里就乱,想的全是一生的苦难,一生的悲哀,一 生的凄凉。现在,放在座位旁的旅行箱,虽然装着林雨屏和兄弟姐妹们资助她的近 四万元钱,可这并没给她带来多少甜蜜、幸福的感觉,反而使她背上了更加沉重的 思想负担。这是一笔人情债,人情债啊!都是要回报的。这意味着自己要付出更高 的代价才能还上这笔债。眼下金晓云虽然电想到了林雨屏对她的无微不致的关心和 姐妹兄弟们对她的体贴和爱护,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讲,难道被关心者就那么心甘 情愿地接受他人的关心,不想想“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金晓云,这个误入歧 途又有幸得救的青年女子认真地想。 黄昏,火车在她家住的小县城停下。小站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来挤去,小站 外是“茶鸡蛋喽!”“烤白薯喽!”“又香又脆的爆米花喽!”小贩的叫卖声,这 ——切使金晓云心中产生一种说不出是繁华还是苍凉的感觉。 她坐上奔向城里的客车,过了三站后便下车往自己家中走去。 稀疏的夜灯与天上的星星遥相呼应,银河系里的繁星一片浅白。金晓云敲响了 家中的平房门。 开门的,自然是她的弟弟金晓辉。 先是双方—愣,因为,站在晓云面前的晓辉已瘦得不成样子。 而晓辉面前姐姐的装束又令他目瞪口呆。 “晓辉?”晓云醒过神来叫道,“怎么不叫姐姐?” 晓辉仍旧愣愣地对着晓云,似要张嘴,可未出声。 “我是你姐姐晓云呀?” “是晓云吗?是晓云回来了吗?”屋内传出了爸爸的声音。 “是我,爸爸。”晓云答应着。 “哇!”晓辉哭了,捂着脸往屋跑,边跑边哭叫,“爸爸,爸爸,是我姐回来 了,是她……” “妹妹?……”屋里又传出哥哥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晓云哥哥从屋里摸索着走 出,“是晓云妹妹吗?”。 “哥!是我,是我。”她应着,便看那电灯光下双目失明的哥哥,鼻翼微微地 抽动着。双手往前伸展着。晓云紧步向前,把提着的箱子放下,双手握住了哥哥的 手叫,“哥哥!我回来了。” “快进屋,爸爸盼你,我们都盼着你回来啊!”哥哥拉着晓云往屋里走。 晓云随着哥哥和弟弟走进东屋,—眼便见灰黄的灯光下,床铺上父亲的那张灰 黄的脸。 “爸爸?”晓云叫,并上前去拉躺卧在床上欲坐起的父亲手说,“您别动。别 动,我叫车,马上送您去医院。” “不用啦,你回来就好!我已经不行了,拍电报叫你回来,就是为了看上你一 眼。唉,你弟弟还小,你哥哥又瞎了,这个家全靠你撑着了。”晓云的父亲说到这 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仰卧在床卜说,“你弟弟总有长大的时候,长大了就好 啦,你要好好带他。” “爸爸,我送您上医院。现在就去。‘晓云双眼泪下,坚持送父亲去医院,并 叫弟弟晓辉过来,搀扶父亲去坐车。 “不去了,不治了。我已经这岁数了,不能再给你们留下债了。” 老人坚持着,并用手推晓云和晓辉的手说。 “我有钱!爸,不要怕花钱……”晓云说着提过旅行箱打开,把压在最底层的 手提包打开,展开了一沓一沓的人民币,“您看,足够您治病的,还够我哥结婚用 的彩礼。” “啊?这么多钱?你挣了这么多钱!”父亲那灰黄的脸上露出了喜悦,不过, 那喜悦只是片刻便消失,而后,画在脸上的是个天大的问号,冷漠地甩出了一句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气死我了……” 而后便是一口一口地捯气儿。“爸?——快,晓辉,去叫一辆出租车,把爸爸 送医院。”晓云见父亲憋得上不来气,来不及解释、只是哭着令弟弟去叫车。 “姐?——” “快去呀!” “没有出租车。只有脚踏三轮车。” “三轮车也行。” 这时的晓云哥急着说:“妹妹?爸怎么啦?” “哥哥,都是我不好!我开始就不应该出走去深圳。” “你真混那,真,真给我往脸上贴狗屎啊!我病不死也得叫人用指头戳死。你, 你,你给我滚!” “爸爸,您听我说,这钱是林雨屏给我的。” “你甭跟我编瞎话。” “真的,还有好多兄弟姐妹,听说您有病,大伙三五十给凑的这钱,真的。” “我不听你胡说,你把那卖身的钱都给我烧了,烧喽……”晓云的父亲根本听 不进女儿的解释。他的一生没见过这么多钱,也没想过要有这么多钱,更不会想到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人给女儿这么多钱。自打上次晓云深圳回家后,他便影影绰绰地 听到街坊邻居背后议论晓云“叫人给玩烂了……”“卖身赚钱……”“没人要的婊 子……”“不定勾引了多少个男人……”“瞧她那媚样,纯粹一个小狐狸精……” 他为这些个议论曾叮问过晓云。晓云只是摇头,不认账。风云过后,做父亲的 见晓云去学美容美发的技艺,心里虽有些看不惯可又见去做美容美发的大多是三四 十岁的中年妇女,便没有过多的指责。尤其是又听女儿说曾遇到过一个叫林雨屏的 好人,是她出的钱让女儿学的这门技术,学成后去北京的区县工作。于是乎,便想 那北京的神圣,应是个不容乌七八糟肮脏东西侵犯的领域。可晓云去了不到半年, 他又听到了街坊邻居的议论:“这穷窝里哪能养得了晓云,准是又傍大款去了。” “一看她就是疯浪的骚货,一天不干骚事,浑身起痒痒疙瘩。”“嗐,这年头,笑 贫不笑娼,有钱总比没钱强,”做父亲的心里不好受啊!这都是扎心窝子的话啊! 他不相信晓云会是这样的女儿,不相信啊。所以,他任人们议论去。今天,他是怎 么啦,是病魔缠的吗?盼着女儿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噩梦当中,他干百遍地呼唤 晓云,为什么呢?晓云回来了,给他带回了看病的钱,他却怀疑这钱来得不干净, 嫌它脏,他为什么这样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呢?难道是这座小小县城发生的事让他不 得不这样想吗?那家门脸不大、不足百平米的“美容美发屋”,竟有那么多的“摩 登”女郎在服务,招揽了长龙似的高级卧车在那里排列,那是一群大腹便便的老板 和一群精瘦如猴的痞子、流氓。所有人都在议‘沦那里是小城的“红灯区”。自然, 晓云的父亲也看到了,那里好景不长,公安局没有轻饶她们,一个个“摩登”女郎 和翩翩男子的裸露身子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由此而使他想到了晓云,是否也在 从事着卖淫的勾当……由此而使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看到那么多钱便恶心…… 晓云现在想的是尽快给父亲看病,所以,她几乎是在哀求父亲:“爸爸,先去 医院把病看好,女儿对不起您的地方,等您看好病再说。那时候,女儿要是真的做 错了什么,任您骂,任您打还不行吗?现在女儿惟一孝顺您的就是带您去看病。我 求您爸爸。哥哥,你倒是劝劝爸爸啊?” 双目失明的哥哥,伸过手去,摸着了父亲的手说:“爸爸,晓云说得对,先去 医院看病,有什么事病好了再说。” “不去,我不去!不……”父亲还想说什么,没来得及说,一气之下,晕了过 去。 “爸?”晓云叫。 “爸爸——”晓云的哥哥叫。 晓云面对此情,急着去找电话,向医院要救护车,并在电话里说明了病情。 疾驰而来的救护车上下来医生给仍在昏迷的晓云父亲打了强心针并挂了氧气瓶, 抬上救护车呜叫着开进了医院。当他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看到的是满脸泪痕的晓 云。 “爸?”晓云叫。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翕动了一下嘴唇。 晓云见父亲无话,便想父亲是对的,自己确有过错,确实干过卖淫的丑事。虽 然自己下决心坚决洗手不再干了,可,可——幸亏雨屏姐啊!不然的话,自己的身 子实实在在变成了一块招苍蝇的臭肉啊!雨屏姐,我的好姐姐啊,我不会忘记你的, 不会的!你救了我们全家啊!晓云心中感谢着雨屏,依在父亲的病床前渐渐睡去。 第五天头上,在晓云父亲的病情大有好转的时候,晓云回家和哥哥商量他的婚 事。 哥哥的第一句话是:“那钱真的是你雨屏姐给的吗?” “是的。”晓云回答得很平静。 可是哥哥仍旧怀疑,晓云说了一火车的话也解释不清。“哥,你不要想那么多, 爸有病,妈又过早地离开人世,弟弟又小,我多做—些是应该的。等将来弟弟大喽! 哥哥有了晚辈,我这个做妹妹的会有好报的。现在呢,离五一还有几天了,你呀, 就拿上这两万块钱送过去,尽快把嫂子接过来, 我好吃哥哥的喜糖呀。” “妹妹,你不知道,你那个未来的嫂子呀,家里也都是好人。这次听说爸爸病 重住院后说彩礼只要五千就行了,还说,如果五千块钱没有,五一也先结婚过来侍 侯爸爸。你看,她的心眼该有多好。” “看来,哥哥的福分不小哇,;有这样善良的嫂子过来,真让人高兴,不过咱 也不能亏待人家。这两万块钱,你还是送给她,叫她思量着买点什么。西屋是你俩 的洞房,我再给你五千,也尽快找人整理一下。我呢,去医院跟爸爸在一起,多呆 一些时间,等爸爸的病一好,马上回来喝你们的喜酒。” “全听妹妹的安排。你尽管去照顾爸爸。爸爸其实是最心疼你的,对你发了脾 气,你应该理解也。” “哥哥放心好啦,做女儿的清楚爸爸的心。我会哄爸爸高兴的。” 晓云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想在深圳残遭迫害的时候,若不是遇到雨屏姐,哪有 我的今天啊!父亲看病、哥哥结婚用钱、弟弟上学,唉!连同我自己,不定都成什 么样子了。由此她便想如果雨屏姐将来遇到什么难题,她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为恩人死而无憾。 就在晓云与哥哥谈及家中大事的时候,林雨屏所管的服装厂副厂长章铭也正在 和康达实业开发公司的总经理朱宏宇谈着自己的大事。 “宏宇哥,我和雨屏的婚姻大事,只有你做工作帮忙才能成功。 因为她听你的。“章铭坐在沙发上说。 “章铭兄弟,你这个忙我上肯定要帮的。不过,婚姻大事,现在和过去不一样 了,过去全凭中间人的两片嘴皮子、两条腿,现在全凭恋爱双方的心的贴近,感情 的融洽,而中间人只起个搭桥的作用。”朱宏宇坐在办公桌后的靠椅上对章铭笑着 说,“不过吗,我看你俩倒还般配。你只要用心去爱她,我看成功的把握性很大。” “你了解她。你说她最喜欢的是什么?” “这你也应该了解的,是事业。” “那她最喜欢什么样性格的男人呢?” “这你更清楚,诚实。”朱宏宇笑道。 “那你说我具备这两样吗?” “你会具备的。” “那她为什么不爱我呢?我已多次向雨屏求婚了。” “也可能在考验你。不要急嘛。” “你说的当真?” “我这是猜测。” “宏宇哥,我跟你说心里话,她心里实际是在爱着你。” “是吗?那我可太有福气了。家有糟糠之妻,外有红颜知己,幸运,幸运;一 个男人,被两个女人爱着,好哇好哇,我太幸福啦。 哈哈哈……“ “哼!好什么好?你不觉得你在毁雨屏吗?你这样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 的痛苦之上,你应该拍拍胸脯好好想一想,你这样做也毁了你的妻子孙亚菊,同时 还毁了一个爱着雨屏的人,那就是我。当然,弄不好,连你朱宏宇也一齐毁掉。” 章铭说出来的话一脸愤然。 “你说的话不无道理,不过这爱情和婚姻既有联系可又是两码事。有的虽然建 立了家庭,可并不一定就有爱情;有的虽然有了爱情可并不一定就非得建家庭不可 ;有的既有爱情又建立了家庭,可他不等于对她人就没有爱或爱情。而对爱情的一 般理解可能就是非得做爱或非得结婚不可,能不能有不做爱、不结婚的爱情呢?你 觉得太可笑、太奇特了吗?哈哈哈,那就叫实践去检验吧。”朱宏宇又话题一转说, “你要是真的爱林雨屏,这个忙我是下决心帮的。雨屏嘛,她应该有个家了。”朱 宏宇希望雨屏尽早地建立家庭。她已经三十五岁啦。三十五岁的女人应该有个好男 人陪伴她了。自己并非没想过和她结成终生伴侣,好好地疼她、爱她、温暖她、照 顾她,使她依偎在自己的怀抱里,过那种永远属于她的天堂般的生活,他怎的会没 想呢?因为他知道雨屏所以至今末婚,全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他朱宏宇,因为 俩人的感情已加强到了越来越深互为“惟一”的程度,致使双方都摆脱不了那种情 感的束缚,陷进了那种拔不出的感情的深渊。 可这能建立家庭么?他能永远陪伴在她身边,使雨屏过正常女人的生活——达 到那种全方位性爱的程度吗? 如果能做到这些,那么孙亚菊呢?孙亚菊能和他离婚吗?不离婚怎能允许他陪 伴在雨屏的身边?不离婚又怎么能去和雨屏做爱呢?难道既爱着自己的妻子,又去 和另一个被爱着的人去做爱吗? 社会允许吗?法律允许吗?道德允许吗?雨屏允许吗?自己又允许自己这样去 做吗? 几天来,特别昨天他晚上回家,孙亚菊用试探的口吻向他提起雨屏与章铭的婚 事合适与否,并有意把她去雨屏家撞见章铭和雨屏在一起的情况添枝加叶地描述一 番,说雨屏实在是该有个家了,她要给章铭和雨屏搓合搓合,问他怎看时,朱宏宇 当时便想到了妻子的用心。他了解自己的妻子啊,应该说,孙亚菊无时无刻不在担 心着他和雨屏关系的发展,生怕他和她的婚姻关系破裂,他和雨屏达成完美。朱宏 宇对章铭也是了解的,一直在执著地追求着雨屏,况且又是个有知识、整体素质比 较好、为人坦诚厚道的男人。没想到今天他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开门见山谈他和 雨屏的关系,请求他、给他俩搭桥帮忙。这用心不是显而易见吗?你朱宏宇爱着雨 屏啊,只有你和雨屏去谈,才说明你朱宏宇对雨屏爱归爱,但代替不了家庭、代替 不了婚姻;只有你和雨屏去谈,才能消除雨屏对你的情,解除雨屏对你的爱;只有 你去谈,才能把那根牵着她心的丝线割断啊!可朱宏宇却想爱是一个人想割舍就割 舍,想截断就截断的吗? 雨屏可以为了爱不建家庭不结婚不要性爱,她把爱情神圣化、精神化、灵魂化 了,只要心中有爱就有了一切。这难道不行吗?朱宏宇已经完完全全占满了她的心 灵,再不允许有第二个异性进入。所以,当章铭向他提出请他做媒或帮忙的时候, 朱宏宇的心情很复杂;而最终,他还是想到了人生的普通活法,那就是“男大当婚, 女大当嫁”,总要有个家。所以,他说了一句“她应该有个家了”。 但这能否实现又是另一回事。不过,现在朱宏宇对林雨屏已稍稍偏重了“应该 建家”四个字上。 然而,章铭太性急了,和朱宏字争论婚姻与爱情的问题充满了火药味,这使朱 宏宇既恼火又难以答对。他反复做着情感的抉择。 章铭或许说得对,你能为雨屏的真正幸福和亚菊离婚吗?人当然愿意和真正的 恋人结合在一起,可你又确实爱着自己的妻子啊!能够同时爱着两个人,而相安无 事不发生冲突吗?朱宏宇承认自己的感情已经在“移位”于雨屏!雨屏正成为自己 所爱的“惟一”。那么长久下去在法律不允许的情况下呢?总不能叫雨屏过那种一 辈子的“独身”生活啊!下决心吧,爱归爱,家归家,她该建立个家了! 朱宏宇想这些的时候,便觉得很坦然,对坐在沙发上的章铭说:“我和孙亚菊 不会离婚的,这不等于我就不爱雨屏。她是个有理想,事业心强,又非常漂亮的女 人,任何一个男人追求她的爱都是值得的。你追求了她那么多年更值啊!你的真诚 会打动她,感动她的,你要坚持。过去一个伟人不是讲过那么一句话吗:”有利的 形势和主动的恢复,往往需要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哈哈哈,开句玩笑,你还 真得’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呢! ‘《冰山上的来客》电 影里不是也有一句话么: ’阿米尔,追——‘你要真爱她,你就要追到底,不追 上她,誓不罢休。“朱宏宇越说越动情,越说越激动,感动得章铭都始料未及,连 连说着”谢谢!谢谢!“的话。 “不用谢!人生不信命,可命运又很难捉摸,有缘又有分的人不多啊1 ”朱宏 宇自言自语地说。他的情感的波涛颠簸起伏,他觉得自己说的都是违心的话。而在 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觉得心像是被压碎了,整个五脏六腑好像都结了冰。他居然 就想,自己还是一个人么?如果我自己还存在着,怎么感觉像是悬挂在浩浩空间, 无上无下无左无右,飘飘悠悠、朦朦胧胧、无着无落。我此时多么需要一个重锤砸 下来,无情地砸在我身上,使自己消失……他想他无法向雨屏交待,对不住来自雨 屏对他的真爱。他内疚自己居然大言不惭地把心中爱着的“惟一”推给了别人,自 己该是多么的虚伪啊!我还是那个朱宏宇吗? 章铭怀着对朱宏宇的十二分敬意走了。 朱宏宇觉得心里好憋闷啊!他不由得站起眼睛朝向窗外,看那县城道路受阻的 车水马龙,更觉胸腔狭窄得要窒息一般。“我今天怎么了?我太愚太蠢了。”他在 室内来回踱步扪心自问,“我怎就那么踌躇不定呢?”这件事若从社会、家庭、道 德的角度上看做得全对的,而从人的感情角度上看却大错特错。正想着,韩成功和 钱莉莉一块儿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