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然后,我低头,继续啜着香槟酒,一边思忖:差不多可以买单离开了吧,可是, 西餐的规矩多,还有什么程序么?是不是还有餐后水果或者咖啡? 越来越热,越来越晕,钢琴造出的雨声越来越遥远模糊……我只觉得闷热与昏 昏欲睡,后来终于熬不住,渐渐地趴在台子上,歪头睡了过去。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耳边迭声温柔 地唤着“爰爰,爰爰……”,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赤裸裸的躺在柳果庆的怀里。 我骇了一跳,急忙推开他赤裸的肩膀,一把掀开白色的被单,从那张大得惊人 的白色的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抓过一只白色的枕头遮住自己,“这是什么地方?” 我问,声音颤抖的,一边瞥见他赤裸的身体脱得只剩下白色的一条CK内裤,内裤 上面是微凸松垂的腹部,他头上的棒球帽也摘掉了,面孔看上去又阔又长(有点蒙 古脸),饱满光坦的额头很明显地露出秃发的趋势,脱了衣服的他看上去比衣冠楚 楚的他似要老态得多。 “这是什么地方?”我再次声音颤抖地问。 他镇定地看看我,“我在三十七楼开了一个房间,你刚才醉了,醉得很厉害— —” “柳果庆,你太卑鄙了!”我厉声地打断他,一边抱着枕头跳下床,“你是故 意的!” 他坦然地看看我,“你放心,我没碰你——” “老流氓!衣冠禽兽!”我恼羞成怒地打断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要真是你说的老流氓与衣冠禽兽,你早就痛醒了,不过 你放心,我没碰你,因为……我是不会碰一个处女的。” 我怔了怔,又气又羞地瞪住他,“你没碰我……怎么知道我是……” “我摸过……你那里了……” “流氓!卑鄙无耻的流氓!老流氓!”我又羞又愤地截断他,一边抱着枕头四 下里张望着找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呢?你把我的衣服藏哪儿去了?” “蔷薇……” “把我的衣服给我!” “蔷薇,我真的没想到你还是黄花闺女……你以前都没有谈过男朋友吗?”他 居然不慌不忙地答非所问。 我气得浑身直抖,“把我的衣服给我,否则我就打110了!” 他这才下床,转到卫生间去,抱出我的一堆衣服来,“别生气,我只是帮你脱 了衣服擦了擦身,你醉得都不醒人事了,出了一身的汗——” “肯定是你叫人在香槟里下了什么药了,要不然我怎么会醉成那样?”我一边 恼羞成怒地打断他,一边踱到落地长窗边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一件件地往身上 套衣服。 “小姐,看你那股拿香槟当汽水喝的架势,我还以为你酒量惊人呢,香槟是有 酒精度的,你不知道吗?”他的语气有点啼笑皆非似的。 我一愕,抬头,看看落地长窗的白纱帘,为什么小时候七八块钱的叫香槟的汽 水酒我从未喝醉过?是不是其实我长这么大,根本就未喝过真正的香槟? 如是,我还能说什么?我稍稍平静了下来,沉默地看看那薄如蝉翼的白纱帘, 拉着这么透明的帘子,他也不怕被人看见?我皱皱眉,趋近两步,将两边紫灰色的 厚布帘拉拢上,缝隙间瞧出去,但见城市的上空起了一层淡黄色的雾霭,夜已经很 深很静了,可是雾霭下面的城市看上去却仍然灯火辉煌,只是因为房间楼层太高, 那些灯火像似落在了山底,眼前的长窗处仿佛悬崖峭壁似的,稍不留意即会掉下去 (万劫不复)。 “你一直没有谈过男朋友吗?”柳果庆在身后又问。 我不响。 “你是想一直守身如玉到结婚……留给将来的丈夫?” “留给谁不关你的事!”我没好气地抢白他。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你知道吗?像你这样子的女孩子,一般男人会怕的,现 在的时代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像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好多男人都不愿意碰处女 了,因为一碰处女,多少总是要负责任的,可是现在的男人多是畏婚族,都怕负责 任。” 我不响。 停了停,他又推心置腹似地接下去,“再说得下流一点,处女多数不解风情, 在床上也没有什么经验,放不开,不好玩。” 他是什么意思?想打击我的自尊心还是瓦解我的自信心?真是卑鄙的老家伙! “所以,好多男人宁愿不碰处女——” “你放心,我宁愿一辈子没人要,也不稀罕被你这样的老流氓碰!”我冷笑地 打断他,一边套上羽绒大衣。 “你是不是想走了?” 我不响,转身,在床沿边找到自己的皮靴子穿上。 “那我送送你,你等等我,等我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