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癞蛤蟆的梦想 我到兴达上班快半年了,但业绩平平,在利奥的那些客户都是些小客户,虽然 照顾我,但是离董总(就是那位胖经理)要求的三十万还差得远,我心急火燎,不 只因为完不成任务很丢人,也因为对梅佳不好交代。我这人特别自觉,我可不想拿 人家钱不干事,况且——我觉得我有这个实力。 梅佳一直对我很关心,她知道我的销售业绩不佳,劝我别灰心,还说要给我介 绍客户。我当时很感动,真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尽管如此,我对梅佳从来没有过非 分之想。不仅因为她人长得漂亮,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保养得很好,看上去顶多 二十五、六岁;更重要的是——我和她不是一类人。她是一只美丽的天鹅,而我— —不过是一只癞蛤蟆,虽然是一只英俊的癞蛤蟆,但是我觉得和梅佳之间总有一条 无形的鸿沟,让我不敢越雷池一步。 不过,不久之后的一件事让我有了吃天鹅肉的冲动。 那天下午我还没下班,接到梅佳的电话,她说她马上要和一家大型商场的老板 吃饭,让我去作陪,顺便介绍一下。我马上跟主管说要去见一个大客户,打的直奔 新三元酒店。 我找到名为“晓月轩”的包间,推开门,梅佳正和一位瘦小枯干的中年男人碰 杯,那男人身边还坐着一位女孩。 梅佳招呼我坐在她身边,随后给我介绍,这位是方总。 我赶紧握住方总伸过来的象泡椒凤爪一样白皙的手。 方总说,刚才听梅佳说,祁先生是做电器销售的? 是,是,我说。 呃——,方总沉吟了一下说,按说梅佳介绍的,应该没问题,恰好我们商场一 直存在电器安全方面的问题,几次安全检查上边都不满意…… 您放心,我们公司的产品是采用国际安全标准设计的,保证没问题。 那就好,我们一直想对我们商场的电器设备做一次全面的更新换代,嗯——这 样吧,小陈…… 方总把头转向了他身边的那个女孩,明天你和祁先生具体商量一下。 那女孩微笑着点头,好的,方总。 方总又把头转向我,这是我们销售部经理小陈,有事可以找她。 你好,我叫陈海玲,女孩说。 我有点惊讶,这女孩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 我叫祁军。 我握住陈海玲隔着桌子送过来的纤纤玉指。 陈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呀,我恭维道。 瞧祁先生说的,我估计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您才是前途无量。 哪里哪里!陈小姐取笑了。 好啦,好啦,梅佳说,你们还互相吹捧上了。 方总哈哈大笑。 来,预祝你们的合作能够成功,梅佳俨然主持人一般兴奋得端起一小杯红酒。 你还要开车。我提醒她。 没事,就一小杯,再说今天高兴,知道吗,我和方总好几年没见了。 轮到我和梅佳碰杯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的会心的一笑。 方总也很兴奋,脸上红光四溢,大概是喝得高兴了,提出要和我比试酒量。 行啊,比什么?啤的还是白的? 当然是白的,啤酒有什么意思?来泸州老窖,他豪气冲天的说。 我心说这次你是撞到我的酒缸里了。他肯定不知道,我爸是“资深”酒鬼,按 照遗传学理论,贼的儿子是贼,那酒鬼的儿子一定是酒鬼。我三岁的时候,我爸就 捏住我的鼻子,给我灌下一两二锅头,把我呛得鼻涕眼泪横流,为这事我妈跟他大 吵了一架。 果不其然,几个回合下来,方总就趴下了。土鳖!还得再练十年!在那一刻, 我觉得自己俨然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狄奥尼索斯。 方总,您不能再喝了,陈海玲夺下方总手里的酒杯,打电话把司机叫上来,一 起扶着方总下楼。 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方总尽管已经喝的烂醉如泥,在陈海玲和司机的搀扶 下脚底下画着龙,依旧兴致颇高,忽然诗兴大发。 人……人生……得……得意……须尽欢……尽欢……下面……什么来着?方总 边走边念叨,舌头都短了。 陈海玲说,莫使金樽空对月。 对……好……好诗,你看人家……白……居易……的诗……就……就是好…… 我说,方总,那是李白的诗,不是白居易写的。 李白……是吗?不对,是老……老白……写的…… 不是他写的……,我话刚说一半,感到腰间被人捅了一下,一看,是梅佳,她 用眼色示意我赶紧住口,我恍然大悟,责备自己太不识相。 呃——对对,没错,瞧我这记性,就是老白写的,我献媚地说,哎呀,方总, 您的记忆力真好!而且没想到您的文学修养还这么高!说完这话,我恨不得给我自 己脸上来上两记左勾拳。 没错吧……小……小伙……子……你还……太嫩…… 没错,我太嫩,我说。 他又用手指着天上说,你看……多……好的……月亮…… 陈海玲噗嗤一声笑了,我实在忍不住了,说方总,那不是月亮,是路灯。 我瞥一眼梅佳,尽管在晚上,也能看到她使劲忍住笑,脸憋得通红。 是吗?……呃……好像是……,这次他不再坚持。 临上车,方总回过头来对我说,下……次……还……喝…… 嘴都歪了,还说这种豪言壮语。 陈海玲在车里对我说,祁先生,明天上午我在公司等你。 没问题,明天见,我冲她挥挥手。 我和梅佳目送黄色悍马车开走了,梅佳转过头来对我说,我们也走吧。 我们走向她的白色本田,梅佳说,你也真是,方总喝醉了,你何必跟他叫劲? 以后这种事注意点。 明白,我一定改,我诚恳地说,上车吧,对了,你行吗?你喝了酒。 那点酒没事,梅佳说。 路上,梅佳打开车窗,早春的风乍暖还寒,吹到脸上很舒服。 这次多亏你,要不然我要费好多周折,先得过销售经理这一关,这下省事多了, 我说。 也不能说有十分把握,方总不是说了吗,要你跟陈海玲联系,恐怕还得给她一 点甜头,方总对这个小丫头好像很信任。 对,我也看出来了,没关系,只要方总点头就好办多了,明天我请那个陈海玲 到雪莱咖啡馆当面把回扣谈妥。 梅佳点点头,嗯,就看你的了。 没问题,你就等候我军的第一号捷报吧。 哎,我可提醒你,不许你对她动歪心眼,否则我饶不了你。 瞧你说的,我是干事业的人,岂能为美色折腰?谁不知道我是当代柳下惠? 呸!就你?梅佳看着窗外的街景嘲讽道,回家对着墙说给你自己听吧。 哎,说真的,那个陈海玲还挺有气质。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你是花心大萝卜吧!怎么的?看上她啦? 你也太多心了,我是觉得那小姑娘岁数不大就当上销售经理,看来不是省油的 灯。 嗯,我也看出来了,那小姑娘不简单,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哎,红灯。 梅佳煞住车,习惯性的把胳膊搭在车窗上。 街边不知哪家音像店门口的音箱正在播放最近很火的网络歌曲《老鼠爱大米》, 震耳欲聋,足有200 分贝,绝对A 级噪音! 我爱你 爱着你 就像老鼠爱大米 …… 梅佳手扶方向盘,随着歌曲竟也哼唱起来。 梅佳,能告诉我吗? 什么?她不解地问。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 哪样? 你心里知道。 她故意不理我。片刻,她转过头。 你说呐?她反问我。 我不知道,我诚实的说,我只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笑了,露出一口晶莹的白牙。 我愿意,我喜欢,这个理由行吗?她挑逗似的说。 我能说什么呐?感谢你,上帝!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公主向我施了魔法(有点类似观音大士的 杨柳净水),我由一只癞蛤蟆变成了王子,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在梦里,那女人朦朦胧胧,似隐似现,就像太虚幻境里的女人,我和她尽情云 雨了一番,尽管我始终看不清楚她的脸。 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床单上湿了一大块。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