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出去 急速北下的列车上,当许多人听说阿伟和刘光是地震最为严重的汶川人,并且 要第一时间赶赴家乡参加救援时,无不深受感动。 一个小时后,列车上响起了特殊的喇叭声,不知道发生地震的人群,现在全部 知道中国四川发生了大地震了。 这个时候,每个人的表情各不一样,有焦虑万分的,有扼腕叹息的,有摇头晃 脑的,有窃窃私语的,有东问西问的,但更多的人是一直在打电话,有接通了的, 也有接不通的,但接不通的人居多,表情虽然不一样,但心情一样,难受、焦急… … 过了半个小时,列车上组成了一只队伍,这支队伍中大部分人是四川人,他们 从各个车厢往阿伟和刘光这儿赶了过来,为的是要聚在一起,赶回老家去紧急救援。 列车上的乘警为此给他们打开了一条特殊通道,许多人纷纷让位给了聚集而来 的人群,一个车厢满了,第二个车厢还在排下去…… 焦虑的阿伟和刘光,在列车上听到了许多消息,有痛苦,有悲伤,有欣慰,更 有一丝希望——中央领导一接到地震消息后,便紧急召开了重要会议,在第一时间 内已经陆陆续续派出了许多救援队伍,有解放军、国家地震救援队、消防官兵、医 疗队伍……从国家元首到地方各级领导组织带头,全力开展救援工作! 一颗心漂浮不定,听到这样或者那样的好的或者坏的消息后,列车上的人群越 聚越多…… 此时,废墟下的阿强正紧紧地抱着陶子,用后背护着阿吉。一晚上,好几次余 震又落下不少断裂的木板和瓦砾在他身上和头上,头上和手上的伤口也紧跟着一阵 又一阵地剧痛。他咬着牙,不敢哼出半声来,他怕吵醒陶子和阿吉。 这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口渴,喉咙一阵剧痛,他醒了过来。原来,是阿吉从柜 子里发出来的一声咳嗽声,把他从梦中给惊醒了过来,他一看,天好像亮了,可以 看见一点点光线,灰暗的废墟里也可以看得清楚了些了。 阿强醒过来了的时候,陶子也跟着醒了过来。 现在,鲜血早就凝固了,疼痛早就麻木了,只有一丝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活着 出去——因为外面还有好多亲人。 这是阿强的信念。 可是,阿吉的咳嗽声却又传来了。阿强赶紧打开柜子的门,发现阿吉已经昏迷 了,嘴唇干得厉害。阿强一摸阿吉的额头,赶紧对陶子大叫道:“陶子,不好了, 阿吉在发高烧!” 陶子赶紧上前,抱住阿吉,大声叫道:“阿吉,阿吉,你醒醒,你醒醒,阿强, 怎么办?怎么办?阿吉这样高烧下去,会不行的,阿强——” 阿强甩了个头,赶紧从边上捡来一片较为完整的瓦片,用袖子擦了擦,然后艰 难地转了个身,紧接着,陶子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继而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好重,重得本来就不好的空气更加不好了。但陶子觉得这是希望,这味道就是阿吉 生命延续的象征! 阿强转过身子,小心地拿着瓦片送到阿吉嘴边,陶子轻轻地挤开阿吉的嘴巴, 帮着阿强一点一点地喂下去! 不久后,阿吉醒了,睁开眼睛了。阿强和陶子大喜,可是阿吉的高烧却好像越 来越厉害,因为额头更加发烫了。 就在这时,阿强好像又看到了一点希望,那是昨晚的又一次余震中留下来的— —有一道较为强烈的光线照射了进来。 阿强赶紧指着那一道光线,对陶子说道:“陶子,来,我们一起推开它。” 陶子会意,轻轻地放下阿吉的头,然后跟着阿强一起用力地推着前面的那一块 大木板,“陶子,用力——”阿强一声大叫,和陶子使劲一推。 光线在这时好像更加强烈了,面积也宽了,陶子好像闻到了菜地蔬菜的新鲜味 道,“阿强,用力点,来,一、二、三——”陶子随后一声大叫,“阿强,我们获 救了,我们获救了,快,快,把阿吉抱出来,把阿吉抱出来!” 只见一道更大更强的光线真的直射了进来,是太阳直射的光线,他们挤开了一 个大口子了,这光线就是生命的曙光,强烈得实在令人兴奋,可是却一点都不刺眼! 阿强让陶子先爬了出去,然后转过身去抱阿吉,陶子在外面接着又扒开了一点 口子,阿强把阿吉轻轻地推了出去,陶子在外面轻轻地拉着阿吉,紧接着,阿强去 拉天华,可是自己受伤太重,他根本拉不动天华,阿强无奈,只好先想着爬出去, 再找人帮忙把天华拉出来。 一会儿后,阿强也爬了出来! “天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刚刚爬出来的阿强放眼一望,原来一片美丽 如画的村庄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地震造成的山体滑坡几乎淹没了整个村子,而他 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后面的三米外,正是山上滑下来的沙石堆。 此时,在距离他们一百多米外,一条满头是白色土灰的大黑狗,全身满是鲜血 和沙土凝固在一起的黑血,此刻,它正一拐一拐地向他们这边慢慢地走来,一边走, 一边低声地闷叫! 阿强知道,那是父亲养的大黑狗,他惊喜地对陶子大叫起来:“陶子,你看, 是‘阿旺’,是‘阿旺’,‘阿旺’没死,‘阿旺’没死,那爸和妈呢?怎么不见 他们?”阿强随即担心,“‘阿旺’,‘阿旺’,‘阿旺’……”他紧跟着大叫大 黑狗。 “阿旺”一听,看到小主人一家在那儿,赶紧加快了速度往前跑,等它到了阿 强身边时,赶紧蹲下来,趴在地上,接着看到躺在地上的阿吉,赶紧趴过去,用自 己的舌头一直舔着阿吉的脸,不一会儿,阿吉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阿吉醒过来后,对着“阿旺”问:“‘阿旺’,是你啊!我爷爷和奶奶呢?我 爷爷和奶奶呢?”阿强和陶子看到阿吉醒了过来,大喜过望,赶紧摸摸“阿旺”的 头。 可是,“阿旺”却一直“汪汪”地叫个不停,边叫,边抖动着四只脚,阿强和 陶子往下一看,原来“阿旺”的四只脚全部受了伤,不仅是头部,还有身上,好几 处伤口,那四只脚好像是刨沙石刨得烂掉了的,此刻血肉模糊。 就在这时,村委书记老张带着五个人过来了,最后面那一个是村诊所的阿梅。 阿强认得她,她是李阿伟的堂妹,他的旧情人。 老张和阿梅也都受了很重的伤,他们也是刚从废墟之中爬出来的。因为脸上的 灰,和着脸上流下来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褐色,一身破烂。 老张一走过来,赶紧对阿梅叫道:“阿梅,快——” 阿梅和阿强从小青梅竹马,九年前要不是她父母逼婚,她或许就和阿强走在一 起了。只是现在,她早已是老张的儿媳妇了。此时,她哪里等得老爸吩咐,马上要 先帮阿强包扎伤口。 阿强叫道:“阿梅,我没事。先看看孩子,孩子发高烧。”阿梅一听,赶紧向 前挪了一步,摸了一下阿吉的额头,大惊失色,赶紧从背后拿出一袋满是灰尘的袋 子——这是她昨天从诊所的废墟中爬出来,反应过来后,又第一时间爬进废墟里, 从另一个废墟中挖出来的药品和普通的医疗器械。 这时,陶子和阿强异口同声地对对方说道:“对了,天华还在里面,天华还在 里面。” 他们一说完,老张就问:“你是说吴天华老师吗?他怎么样了?” 阿强和陶子摇摇头,接着大哭,紧接着,阿强爬了起来,大叫道:“老张,天 华在里面,赶紧把他‘救’出来吧!”他说着,开始去挖废墟,陶子也跟着挖起来, 此时哭得比谁还要凶。 老张把头一摇,赶紧吩咐其他人一起动手,八分钟后,吴天华的尸体被“救” 了出来。 就在这时,从远处像疯子一样地跑来了一个女人,她就是吴天华的妻子刘如芳。 她也是刚从倒塌的废墟中爬出来的,顾不得身上的重伤,她第一时间就赶往学 校去找小明,可是学校全部倒塌了,一半多的师生被压在废墟之中。 小明的生命是一个女老师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那个女老师一次又一次地往教 室里救出了十几个学生,在要救小明的时候,突然又来了一次余震,她一看,赶紧 用左手抱住了小明,同时用右手抱住了另外一个小学生。可是,巨大的一块天花板 砸了下来,她牺牲了。 小明只是受到了惊吓,刚刚缓过神来后就告诉她,说爸爸好像在陶子阿姨家。 于是,当如芳看不到活着的人中有天华时,赶紧放下小明给一个救出小明的老 师帮忙看着,然后往阿强这儿飞快地赶了过来。只是现在,她看到的是吴天华的尸 体,顿时嚎然大哭…… -------- 红袖添香